嬴朕道:“老先生就不怕小子发狠,像处理那两名山贼般对你?”
老翁笑道:“你不会!年轻人虽然说谎,但还是很爱惜羽毛的!”
老翁在桥墩上坐下,将右腿朝嬴朕伸了过去:“小子,去把老人家的鞋捡回来!”他方才滚落的时候,脚上的芒鞋脱落,滚到了路边。
十三道:“九公子,我去捡吧!”
嬴朕耸肩道:“不用,你待在旁边,这老先生不简单,明显在折腾我。”他甚是无奈的吩咐。
起初,嬴朕还因为撞倒老翁有些愧疚,现在他可以确定,对方现在就是吃定了他。不过,就算老人不是他所猜想的世间奇人,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他也会忍下这些气。
老翁从桥上撞倒,翻滚跌落,他确实有责任,更何况,无论是谁遇到这事,就算是泥菩萨,也会有三分火气。
嬴朕两三步走到路边,捡起芒鞋,递给老翁:“老先生你的鞋!”
老翁并未伸手接鞋,回应他的是那有着无比刺鼻气味的脚:“呐,给老人家我穿上。”
十三闻言,终于压不住火气道:“老不羞的,你别得寸进尺,真惹怒了你十三爷,小心你尸骨不存!”
老翁委屈道:“小子,你的马夫这什么态度,行,你要忍心,就将老人家我扔在这荒山野岭,不闻不问,反正我腰部疼,哪也去不了,让水里的恶蛟、山里的猛兽吃掉,权当是游览大好河山。”
嬴朕道:“十三,你少说几句!”
他望着老翁刺鼻的脚,以及手上的芒鞋,甚是为难。
第两百零七章 山贼克星
黄石桥墩上,老翁翘着腿,踮着右脚,时不时的捂着腰部,惨叫出声。
嬴朕手中提着芒鞋,正在迟疑。
老翁说道:“小子你若不愿意,那就将鞋扔进河里,转身离去,不再过问老人家我。反正山里豺狼虎豹多得很,不会让我饿着。”确实是饿不到他,还没等到他饿,他就填饱猛兽肚子。
嬴朕不忍心将老翁独自留在桥边,只好咬着牙上前给他穿鞋。
十三见嬴朕要躬身穿鞋,赶忙将嬴朕拉到一边,规劝道:“公子不可,您还记得当年长公子亲近儒家,秦皇让他去王将军处当兵时说的话吗?”
嬴朕脑海顿时浮现出那幅画面:“父皇兄长的言谈举止,荷华岂会擅自忘却。父皇说‘君王无情,善心内敛,恩威并施。优柔寡断,易损君威,大秦以铁血尚武立国,兼善百家,不可偏袒任何一家,儒家之学,可用,却不可全用。’”长公子扶苏遂改名易容,到王翦军中历练多年,才逐渐刚毅勇武,一扫文弱之气。
十三躬身道:“公子既知,那又何必与那老翁纠缠,那老人明显在胡搅蛮缠。”
嬴朕笑道:“无妨,十三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心慈手软,我也知道他在胡搅蛮缠,不过我更好奇,他所图为何,你们养马人常年和情报打交道,对于原因秘密,应该比我更好奇吧!”
十三道:“公子安危更重要!”
嬴朕道:“有你在旁边盯着,我也不是没有后手,出不了大乱子。本公子今天倒要看看,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其实更让他好奇的,是面对老翁,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嬴朕拿着芒鞋蹲在桥墩前,认真的给老翁将鞋穿上:“老人家,这鞋我捡了,穿也给您穿上了,我们尚有急事要处理,就此别过了,这是一些五铢钱,留给您老以备不时之需。”他将一袋子银钱放到老翁的怀里。
嬴朕和十三主朝南行,直奔南越国。
老翁高声喊道:“小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老人家我肋骨还疼,你小子是诚心想让我死在这是吧?”
嬴朕回转身来,道:“那您老人家觉得如何是好?”十三一脸不善的盯着他。
老翁颤巍巍的自桥墩上站了起来,道:“老人家我身体尚未确定无恙之前,你们上哪里,我就上哪里。”他瞥了一眼十三:“你个小马夫也别这样看着我,我老人家绝不是赖上了你们,等我身体好了,就是你们想留我,我也不稀得跟着你们!”
嬴朕点头:“行吧,我们可要长途奔波,您老受得住?”
“受得住,走慢点还是可以的。”老翁道。
嬴朕吩咐道:“十三,你搀扶一下老人家。”十三应诺。
嬴朕领先一步,朝前行去。十三来到老翁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老翁走了两步,停下来道:“小子,老人家我走不动,你来背我前行,这样还不耽误你们的大事。”十三正欲说话,嬴朕摆手,他虽未说,但话中意思无非是他来背。
嬴朕道:“行行,您老人家是赖上小子我了,估计让我族人背你,你也不愿意,不把我折磨的够呛,您老是不甘心。”
老翁说道:“知道就好,赶紧的吧。”
嬴朕驮起老人,大步向前行去。
山林深处走出一男一女,迎面走来,小伙子穿着一件内衣,胸肌鼓鼓,健朗雄壮,那女子装束则比较怪诞,穿着一件男性外衫,衣角拖地,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嬴朕正想给他们让路,那女子敛衣下拜:“感谢老先生救命之恩!”女子匍匐在地,猛的就磕起头来。
老翁在嬴朕身上,伸手劝道:“不必如此,无非举手之劳,小姑娘赶紧和你夫婿回去吧,我们还会见面的。”二狗子赶紧将自家媳妇搀扶起来。
虎妹和二狗子目送着老人离去,方才返回山中。
嬴朕背着老翁,一路上,健步如飞,偶尔他会作妖,喊着腰酸背痛,硬要嬴朕给他捶背捏肩,其余时刻,倒还算老实。
沿路向南而行,三人走得很快,路上老翁也不在那么难缠,偶尔也会让十三背他一程,大多数还是让嬴朕来。
这一天,三人来到雍国边境,荒凉的古道上,一边寂静,偶尔能听到一些铜铃叮当声。
铜铃声渐近,一家商队出现在古道上。
嬴朕三人让到路边,让他们马队先行,商队众人很是警惕的盯着他们。
“前面的可是马锅头(商队领导者),劳驾问一句,可是到南越国去的?”嬴朕主仆尚未发声,那边老翁却率先出声询问。
前面的那名黄脸中年甚是警惕的回道:“正是前往南越国经商,几位这是赶路?”此人正是此家商队的马锅头。
老翁道:“我们也是前往南越国,不知能否捎我们一程?”态度甚是诚恳。
“行嘞,见你们神色良善,也是风尘仆仆的,天黑路不好走,你们就上来吧。”那边马锅头朝商队中间喊道:“管事(商队管杂物的)的,安排一下三位,尽量在天黑前出山。”
那边一名黑脸汉子应声,从货物上跳了下来,将老翁搀扶到上面,三人和管事的共坐一辆货车。
商队继续赶路,老翁一上车,就开始活络起来:“管事的,你们当中肯定有高人保镖吧,前几个月我遇到的商队,一询问,都快马加鞭的扬长而去。”
管事的笑道:“老人家,不怕您笑话,若是十天前,您老想要我们捎一程,我们也不会停下的,您这是好运,最近有九天玄女下凡,将这一代的山贼土匪都清空了,所以我们才敢捎您三位。再说,要不了多久就到南越国境内,那南越国主可是施行耕战国策,全民皆兵,是没人做那缺德营生的。”
“九天玄女?”嬴朕甚是好奇。
十三和老翁也翘首以待。
管事的道:“前几日,有一墨袍女子赶路,那些不长眼的劫匪,见人家姿色身段婀娜,就动了心思,谁知碰上了硬茬,被那女子追到老巢,连窝给端了。”
“从那之后,那女子将附近山头的山贼土匪都横扫一遍,只要那女子光顾过的山头,山贼都会消失无踪,人去巢空,毫无迹象。”
“现场更没有留下一具尸体,一滴鲜血,你说奇不奇?更奇的是附近居民,从未见有山贼离去,可那些人却凭空消失不见了。”
“商队和当地居民知晓后,都说墨袍女子有通天之能,便尊敬的称呼她为‘九天玄女’。”
嬴朕有些景仰:“世间女子,我以为只有妶姐姐惊才绝艳,没想到此间还有一位,真想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
十三道:“怪不得云梦山附近会出现零散的山贼。”
第两百零八章 长生牌位
商队迤逦前行,山里的驰道,九曲十八弯,所幸没有遇到强盗,畅通无阻。
悠扬的古道上,鲜有行人,偶尔还是能见到几名隐居山野的良人。
日色西垂,商队已经出山,来到山脚下。众人因要全力赶路,争取在天黑前出山,此时已是马疲人饿。
马锅头自然是知晓,人马在这个状态下很容易出事,一般遇见这种情况,他就算是放慢前行的脚步,也不敢停下。
不过,最近一切都有了变化,有了九天玄女此等出神入化的人物,成为商队在这一带的保护神,马锅头胆子也壮起来,开始为兄弟们和马匹考虑,所以刚出山,天也未黑,马锅头便让商队停下来,埋灶生火,舒缓心情,吃点热食,也让马匹卸下辎重,吃吃粮草,缓缓脚力。
嬴朕三人和管事、马锅头坐在一起,互相分享着各自备下的干粮。
一路上的交谈,嬴朕三人和管事的已经很熟悉,彼此间,开怀大笑,讲讲荤段子,纵谈古今未来,史实八卦。
马锅头嚼着手上大饼,就着马奶,正吃的津津有味,他边吃边打量着嬴朕:“小兄弟,不知到南越国是有何贵干,要是到了那边有用得到的地方,可以派人到龙川县商会会馆找我。”南越国实行的是秦制,奉行郡县制,小小的南越国,最初的时候下辖番禺、龙川、四会、博罗四大县。
经过赵佗的不屑努力,如今疆域不断扩大,早就不是简单的四大县能够概括。
嬴朕道:“我们到番禺去,小子有几个亲戚在哪里,此趟外出赶赴南越,就是想见见他们,多年不见,也早就不记得故人容颜。”他其实说的是实话,南越国主赵佗,确实和嬴姓有很大的关系,赵佗是嬴政母族赵姬的族人,是嬴朕的表兄。
“哦,小兄弟在南越尚有亲戚?不知如何称呼,说不定锅头我还听过。”马锅头一口烈酒下肚,很是豪爽的和众人聊了起来。
嬴朕摆手道:“就不麻烦马锅头了,我那亲戚比较低调,为人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功绩,老哥肯定是不知道的。”他随意搪塞了过去,肯定不能告诉他,我是到番禺找赵佗。
“既是如此,老哥我就不强求了,我们商队会在龙川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若是有空,可以带着你那个亲戚,到龙川找我,老哥必定好酒好菜的招呼着,让你们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马锅头豪气干云,邀请嬴朕他们闲时到龙川县作客。
嬴朕顺口应承下,礼尚往来,也邀请众人,若能抽出时间,可到番禺找到他游玩。
“当当……”
商队众人都舒舒服服的填饱了肚子,正三五成群的围坐一起,侃大山,忽的听到附近有怪声响起。
众人一片慌乱。
马锅头笑骂道:“奶奶个球,都别慌,不过是伐木的声音。”
嬴朕和马锅头几人,身影一闪,出现在一株楠木树下,却被树边的一幕给惊呆住。
伐木的并非如他们所想,是一名壮年男子,相反,是一名年迈、白发苍苍的老妪。
嬴朕有些不解,率先询问:“老婆婆,您不在家里好生休息,为何在此伐树,是否有什么难处的,可以告诉我们,小子不才,说不定还能为您解决一二。”
伐木老妪闻言有些不悦:“年轻人你误会了,老婆子什么也不缺,之所以到这里来伐木,那是因为老婆子要给恩人造长生牌位。为了表示诚意,老婆子要从伐木开始,亲力亲为。”老妪嘴里仅有几颗牙齿,说话间,还漏着风声。
“长生牌位?不知老婆婆您的恩人是?”能得到老人如此感激,嬴朕甚是好奇,就在众人转身离去的时候,他询问道。
伐木的老妪回应道:“我那恩人是三十三重天外的九天玄女。要不是玄女娘娘从天而降,我孙女和我家仅有财物必定都被山贼抢去了。玄女娘娘于我们一家有再造之恩,让我们有继续活下的力量,而老婆子仅能做的也只有这座长生牌位了。”山里人,性子质朴,嬴朕方问一点,他就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的一切都坦露出来。
嬴朕询问道:“老婆婆,您那位九天玄娘娘,除了一身黑袍,可还有什么什么特征?”经过商队管事和眼前老妪的讲述,他愈发的对这位九天玄女娘娘好奇起来。
老妪想了片刻,说道:“玄女娘娘周身散发着金光,一身黑袍,以黑纱丝巾半遮脸庞,至神至圣,哦,对了她手中还拿着一面素色大旗,据我孙女说,那是玄女娘娘的法宝,好像叫素色云界旗。”
“老婆婆您真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