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船到江心之后,吴俊随即就命令锅炉恢复到正常压力。在这之后,他立刻召集了船上的几位主要人员,跟他们一起商讨这条蒸汽船下一步的行动。
此时此刻,李妍妍姑娘的答案倒是非常清晰明确:他们应该在江心处掉头回去,沿着江岸一路西行。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把正在沿江向上走的嵇安先生先接上,然后一路去到胡里改通知位于那里的山东军。把蒲鲜万奴和东夏部队所在的位置通知给自己人。
可是当李妍妍这么说之后,舰长吴俊随即就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时的吴俊看着江岸上,远远的犹如蚂蚁般的东夏军队,忽然叹了口气道:“咱不能向西,要继续向东!”
“为什么?”听到这里的时候,就见李妍妍姑娘,连同她身边的陆琳玥都惊讶的看向了这位舰长。
“因为一条军事情报到底有多大价值,直接取决于敌军的行动。”就在这时,吴俊还没说话,只见他身边的枪炮长刘明却接口说道:
“如果咱们这条船一旦调头西行的话,江岸上的蒲鲜万奴见到了这样的情景,他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这时的李妍妍姑娘立刻答道:
“他的位置已经暴露,要不就是原地做好迎战准备,要不他就会立即逃跑,离开这个地方……哦!原来如此!”
李姑娘何等聪明?稍稍一提醒,她就立刻明白了舰长吴俊和枪炮长刘明的意思。
就当下的情况而言,这份情报的价值就在于蒲鲜万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位置。
如今所有的山东军全都在西面的胡里改,以及更西的会宁府一带。
所以他们这条船只要继续向着东面前进,蒲鲜万奴就会误以为自己的行迹,并没有暴露给敌军。
这样一来,当嵇安先生把情报带给山东军之后。自己这一方不管做出任何的军事调动,都会是获得主动权的一方,就可以把蒲鲜万奴打个措手不及!
最起码这么做,可以不用担心蒲鲜万奴会立刻忙不迭的逃窜……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真的不能向西,而是必须按照原计划向东!
“这么一来,倒是难为嵇安先生了!”
这时的舰长吴俊,却是满脸忧心地说道:“穿越敌境一百二十里,身处虎狼之间……咱们的嵇安先生,可别碰到什么危险才好!”
让他这么一说,船上的人也都忧心忡忡的看向了图们江对岸,那遥远的西方。
……
在东夏军和蒲鲜万奴的注视下,那艘黑船在倒退到江心之后,随即就挂上了前进挡,开始顺着江心航道一路向东。
这时的蒲鲜万奴,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今的他已经在此地发出了命令,让各地的东夏部队在此聚拢。
他在这远离会宁的地方暗自凝聚力量,就是意图东山再起,再度复国!
现在每一天,都有全国上下的军队不断的奉旨而来,向着他这里集中。
刚才如果这条船调头向西,那他就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了。因为他现在还不想和势不可挡的山东军来一回正面作战,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顶着伤亡,拼死攻打那条黑船的原因。
可是现在,这条船居然向东而去,并没有掉头回去报信的意思。眼前的情景,立刻就让蒲鲜万奴大大的松了口气!
……
与此同时,图门江南岸,向西十里处。
此时的嵇安先生正怀着满腔的愤怒与仇恨,飞驰在这片秋风萧瑟的黑土地上。
把消息带给自己人,让他们干掉蒲鲜万奴的敌军,给船上的战友们报仇!
这时的嵇安先生,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他娘的,这一辈子,老子就跟着你死磕了!蒲鲜万奴你这条老狗!”
此时此刻,这位嵇安先生身上的名士风流、从容不迫的气质已经是荡然无存。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灵敏而迅猛的猎豹,在广袤的图们江平原上,如狂风一般奔跑着!
……
一路狂奔了数十里,等到天色终于黑透的时候,嵇安脚下的路况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此时的嵇安先生,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跑了一阵,最终还是被地上的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在爬起来之后,他咬了咬牙,在附近摸索着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
摸着黑,他把落在地上的枯叶和干草抱了几抱过来,给自己在一个斜坡下的洼洞里铺了一个草窝,然后整个人蜷缩在里面。
夜色实在是太过黑暗,现在已经不能再向前走了。
第1927章:名士岂在蓬蒿中、学以致用、狂暴追兵
即便他不怕再摔跟头,在黑暗中也难以辨别方向。如果要是跑错了方向,那就有可能越走越远。
所以他必须养精蓄锐,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再继续向前!
……
虽然包袱里还有火种,但是他却根本不敢点燃篝九六火。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天气里,黑夜中的一根火柴燃烧起来,足以让五里之外的人发现。
他在黑暗中打开了一个罐头,摸索着把它吃掉。然后在边上踹了一个土坑,把罐头盒埋了起来。
多亏了嵇安曾经当过间谍学校的老师,在敌后潜行、野外生存这方面他虽然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是相关的课程他却是早已经烂熟于心。
如今他终于有机会,把这些知识应用在实践当中。此时的嵇安也觉得世间上的事,也真是太过巧合奇妙了。
他把自己那个小小的包裹枕在了脑袋下,当作枕头,又从腰间拔出了左轮枪,打开保险握在手中。
在这之后,他的身体蜷缩进了厚厚的落叶堆里面,在身上盖了一片干枯的茅草。
这样一来,即便是在寒风肆虐的秋夜,他也可以稍稍保持住身上的体温。
他刚才吃下去的罐头虽然是凉的,但是里面却蕴含着充沛的热量。此刻的嵇安闭目躺在那里,感受着周围的风声呼啸来去,吹动着四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在周围的地面上,全都是枯枝和落叶。一旦要是有人接近的话,脚下就会发出不协调的踩踏声。到时候处于浅睡眠的嵇安立刻就会惊醒!
就在这个孤独而寒冷的秋夜之中,嵇安先生睡去的时候,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情况。
风声吹拂在他的周围,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感知之下。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没有在心怀警惕的心境下,在野外露宿过的人,是难以体会到这种感觉的。
此时的嵇安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心已经在最近这段时间的作战中,开始被伤痛和仇恨灼烧得渐渐滚烫,被打击和挫败锤锻得越发坚忍!
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位诗酒风流的文人墨客,而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淬炼成了一个意志坚定的战士!
……
直到第二天一早,从睡梦中醒来的嵇安又吃了一个罐头,把水囊拿出来喝了两口。
之后他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找准了方向,又开始向着西方狂奔!
当他一路跑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据他的估计,下船之后到现在,他的行程已经超过了六十里。
换句话说,他已经走到了路途的一半了。
照这样下去,在今天日落之前,他就可以赶到胡里改!
……
可是,正当他在一片起伏平缓的坡地之中飞速奔行的时候。他猛然间却停下了脚步,毫不犹豫的蹲在地上,向着四下看去。
刚才他听到了一片马蹄声,所以他马上就停下来,观察着周围的形势。
转眼间,就见他立刻狠狠的一咬牙!
现在他的前方是一片倾斜向下的山坡,延伸出去两里路之后,再向前就是一片平缓的上坡。
在那边上坡的分水岭上,正有二十来匹战马冲过了山脊,顺着斜坡向下冲来。他们对准的方向,正是自己的位置!
嵇安一看马上那些骑士,他们的身上全都穿着东夏兵的铠甲和军服。他立刻就知道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散落在四处乡野中的东夏溃军。
只见这时的嵇安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北,使劲全身力气狂奔而去!
他知道,在山东军的打击之下,被打散的东夏士兵正流窜的到处都是。
这些士兵烧杀抢掠什么事儿都干,遇到他这样孤身一人的行路者,这些溃兵绝不会放过他。
之所以他现在跑向北方,就是因为距离它北面不远处,就应该是滚滚东流的图门江。
如果他能赶在这些东夏溃兵追上他之前跳到图们江里,泅渡到江岸对面。那他就不用担心会死于这些溃兵之手了。
可是,就在他急速奔行的时候。后面的马蹄声却像是催命的鼓点一般越追越近!
这时的嵇安飞快的跑过一片高坡之后,他向下面看了一眼,立刻就在牙缝里咒骂了一声!
在他面前的山坡下面,是一片平整宽阔的开阔地,视野的尽头正是湛蓝悠远的图门江。
可是,对面的江水却离他足有三里远!
此刻,后面的追兵已经距离他不到二十丈。嵇安一眼就能看得出,他如果继续向前奔跑的话,他连这段三里多距离的三分之一都跑不到,就会被那些追兵从后面追上!
到时候,在平缓空旷的河滩上,这样的地形正适合骑兵来回冲杀。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利用地形逃跑和躲藏。
换句话说,眼前的情况,只有逼着他拼死一战的份儿了!
只见这时的嵇安,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奋力的跃下了眼前的山坡!
在这之后,他才跑下去两步,就停了下来。
他立刻就借着土坡的掩护,向西面横向移动了十几丈远,朝着一片密集的荆棘丛跑去。
之后嵇安蹲伏在一丛荆棘后面,透过枯黄的树叶缝隙,向着山坡那边看了过去。
没过多久,就听马蹄声越来越响,一队骑兵已经冲到了坡顶。
在嵇安的目光当中,当这队骑兵冲上山坡之后,他们向着下方略一了望,随后就警惕的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两侧。
情况非常明显,下面的河滩上植被稀疏,根本就存不住人。也就是说那个单独逃跑的人,并没有一直向前,而是就近躲藏了起来!
当嵇安仔细看去的时候,就见这几名东夏溃兵的脸上满是一片脏污。他们的眼睛通红,脸上带着一片癫狂和凶残。
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一群不停残杀又接连饿了几天的野狼……嵇安的心里立刻就是一凛!
很明显,这是一群杀红了眼,完全没有任何理性可言的疯狂溃兵!
……
这时候,只见他们向着周围的几片草丛和树林看了几眼,随后摘弓搭箭,向着嵇安藏身的荆棘丛这边射了过来!
第1928章:袖中轻寒霜雪明、一夕血战、万千豪情
此时的嵇安一动不动蹲在那里,感觉到羽箭在荆棘中刷刷的穿过。有一支甚至就在他的肩头上方掠过,可他却冷静的没有理会。
在这之后,就见几名骑兵催动着战马分散开来,开始向自己这个方向搜索前进。
此时的嵇安把衣袖中的轻寒剑拔在手里,一边做好了战斗准备,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近距离偷袭骑兵的要领。
偷袭骑兵的时候,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掌握好机会和隐藏身形。千万要记住,对方有四只眼睛!
战马的视野,几乎没有任何死角……
嵇安一点一点的回忆着教科书上的内容,这时一名骑兵已经在用马刀劈砍着荆棘,从远处向他慢慢接近而来。
正当这名骑兵在林间警惕地搜索前进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陡然间看到一个东西在高速移动!
就在他回过头来的一瞬间,就见一个矫健的黑影,霎时间从几丈外的一片荆棘中冲了出来!
……
此时嵇安,脚步在地上用力一踏,就犹如一头迅猛的黑豹一般,闪电似的扑向了敌军!
在这名敌军的眼中,一刹那间对方的速度,快得简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
而且他扑过来的方位,还是在自己最别扭的左后方!
这名骑兵慌忙之际,连忙将右手的马刀交到了左手,然后顺势想要挥刀斜劈……就在下一刻,那个黑影已经利箭一般射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自己身上!
一刹那之间,嵇安手中的短剑霎时便穿透了这名东夏军胸前的重甲,随后他的身体就撞在了这个家伙的身上!
就在此时,这匹战马忽然全身一震。它就像一只草丛中跳起来的野兔一样,四蹄发力,猛然间蹿了出去!
可是,就在嵇安将这名骑兵撞下战马的同时,他自己却借着反弹之势停下了前扑,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鞍上!
随后,当战马向前跑了几步,嵇安这才发现那名倒下去骑兵的右脚,竟然扣死在马镫里没有拔出去,那个死掉的家伙还在被战马拖着向前走。
就见他用左手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