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心里觉得,只要你结束了卧底任务,就再没有什么用了,所以你心里一直在暗自焦虑……”
当老师说到这里时,就见宋无悔呲着牙皱紧了鼻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沈墨明显说得一字不差!
“你还怕自己在将来的生活中,用不了几年就把毕生所学忘得一干二净,在安逸的生活中,你头脑的反映速度和敏感度都会飞速的下降。”就见沈墨接着说道:
“或许等我还想用你去做卧底的时候,你却已没有了以前的警醒和活力,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时准备出发的宋无悔了……是不是这样?”
“你担心自己会从此成为一个无用之人,你之前那些的辉煌与骄傲的日子,在后半生都无法跟任何人说起。”
“你今年才二十三岁,却担心自己已经过了人生最灿烂的时刻。从今以后的日子,你害怕自己每时每刻都向着平庸沉沦……所以你宁可去死!我说的对吗?”
……
当沈墨说到这里时,他看了看无悔。
却见他这位弟子满脸惊讶,惊诧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吗?我们的敌人……永远也不会休息。”就见沈墨忽然笑了起来,对着宋无悔说道:
“所以你的技能还有很多用处,可能比你之前几年做的事,还重要很多倍!”
“你说你,胡思乱想什么?”
这时的沈墨越说越气,就见他两指交叠,“啪!”的一声在无悔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此时的无悔一副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但他双眼里的光辉,却再次闪动了起来!
无悔的心中震撼地想道:“老师说得没错!”
“我这次卧底任务的结束,并不是意味着一生辉煌的终结,或许是另一次荣耀的开始!”
“老师的事业何其庞大,他的敌人又怎么可能一下就被尽数消灭?”
当无悔想到这里,他心念一转。五官却又是皱到了一起,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向沈墨说道:
“老师!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在您跟前,无悔竟然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学生。”
“即便是我这样人,一生都在学习如何隐藏真实的自己,却还是被老师一眼看穿了心思。”
“您刚才说的话,有好多甚至无悔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是在惧怕这些东西,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继续卧底大宋!”
“有时候,我真觉得……”只见这时的无悔感慨地说道:“您就像是个作了一生卧底的老人,又一次换了一身皮囊,卧底到了大宋!”
“您做了这个通州统帅,成了大将军。却是越装越像真的,最终连您自己都信了……”
……
“说得好!”
“啪!”的一声,沈墨拍了一下无悔的胳膊说道。
这时的无悔却发出了“哎呀”一声大叫!
刚才老师这一下,正好无意间拍中了他胳膊上的箭伤,把他疼得大叫出来,整个人在床上就是一激灵!
“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这时无悔就见老师笑嘻嘻的露出了一口白牙,脸上却是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干嘛下这么重的手啊……”无悔一边呲牙咧嘴的喊疼,一边纳闷的问道。
“偷我们家海棠,你小子胆儿不小啊?”这时的无悔听到了老师的下一句话,他立刻就老实了!
“我劝你一句,动感情的时候就要真心实意。别把自己卧底的那套本事,用在家人的身上……”就见这时的沈墨站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还有!”
“给我对海慕棠好一点,不然比这疼得还厉害!”
“得令!”这时的无悔,立刻喜出望外的答应了一声!
他知道老师虽然说得严厉,实际上却已经答应了他追求海棠师姐的事,把这小子顿时就乐得眉开眼笑!
……
这之后,沈墨走出了船舱。
他一眼就看见一身女装的海慕棠站在船板上,手扶栏杆远眺着远处的西湖岸。
“进去吧,”这时的沈墨正色向海慕棠说道:“那小子在里边吟诗,有一句后半截儿想不起来了……我估计你一定知道。”
“老师!”
这时的海慕棠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脸上也不知是因为娇羞还是湖上的轻风吹拂,一霎时就是满面羞红!
就见她跺了一下脚,却不知应该对老师如何发作,只好转身进了船舱。
这时的沈墨生怕女孩儿听见害臊,就见他咧着嘴,站在那儿无声的傻笑了好一阵。
在这之后,沈墨感慨的看了无悔所在的底舱一眼,心中暗暗想道:“真是个好小子……他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
等到海慕棠进了船仓之后,她又跟宋无悔闲聊了几句。
这时的无悔让海棠掌过灯来,由他口述,让海慕棠帮他把这次的行动情况记录下来。
因为无悔的心里有些很重要的情报,要在他离开临安之前,以书面形式向老师汇报。
首先宋无悔说的就是郑清之在昨天夜里赶到天牢,准备劝降他的时间。
按照无悔的推测,郑清之了解到宋玉鳞这个人就是沈墨弟子这件事的时间,一定是在他和无悔谈完话之后,再到天亮之间的这一段。
第2665章:谁家少年美无缺、人中珠玉、青霄皓月
因为如果郑清之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就不会去天牢劝降了。
从无悔被斩首的时间上来判断,一定是清晨上朝之前,所有朝臣已经做好了方案,事先统一了口径要致宋玉鳞于死地。
在这之后金殿议事、朝廷下旨、天牢拿人、午时处斩、时间刚刚好!
所以这个时间非常重要,无悔让海幕堂详细记录下了昨天的日期和时间。
这之后就是宋无悔在天牢里了解到的,关于大宋发展火药武器的情况。
以大宋的保密措施而言,在老师面前肯定是千疮百孔四处漏风。不过这些武器显然是秘密研发的,而且只怕刚刚做出了样品还没投入量产,所以无悔的情报还是比较重要。
无悔根据自己的回忆,把里面最重要的虎奔炮的各种参数,详细讲述了一遍。
在底层的船舱里,无悔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流畅而简洁。显出他缜密的思维和惊人的记忆力,海慕棠的铅笔也在纸上跳跃得飞快。
只见宋无悔说完了虎奔炮的尺寸参数之后,随即接着说道:“那门火炮,从外面的青铜色泽上来看,应该是纯铜和锡锌合金。”
“估计金属的配比,锌含量大概和咱们的海军黄铜差不多,而锡的含量却要高出不少……当无悔说到这里,海慕棠惊诧的抬起头来,像是正要追问什么。”
却见无悔笑着说道:“继续记录……由于当时光线并不强烈,而且牢房里灯光昏黄,所以从金属色泽上来判断成分配比有些困难。”
“但是材料中的锡含量比较高,以至于青铜表呈现出灰白色的光泽,这一点倒是毫无疑问的。”
这时的海慕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无悔,心里不由得暗自惊诧。
姑娘心中暗自想道:“这家伙,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训练出来的,竟然这么冷门的知识都知道?”
“而且他竟然能通过金属表面的色泽,判断出里面的大致成分……这小子在天骄上学的时候,学的都是什么呀?”
海慕棠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刷刷地继续书写。
就见宋无悔又接着说道:“郑清之向我展示的火药,里面的硝石含量已经接近了四分之三,几乎达到了火药配比的黄金比例。”
“不过火药原料提纯不足,研磨粉化的工艺不够精细,火药颗粒也没有经过滚筒抛光……”当海木堂听到这里的时候,姑娘终究忍不住了。
就见她用铅笔敲了敲本子,纳闷的向着无悔问道:“这火药里边的含量比例,你是怎么知道的?就凭用眼睛看?”
“我偷偷藏起了一点儿,塞在指甲缝里,然后等郑清之走了就尝了一下……”这时的无悔被打断,就见他笑着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时的海慕棠带着一副挫败的神情叹了口气,然后当她拿起笔来,正要接着写的时候,却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知道大宋火药里的硝石是哪儿来的吧?”就见海慕棠笑着向无悔说道:“他们用的是粪尿堆硝法!”
看见海棠师姐幸灾乐祸的盯着自己,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此时的无悔也无可奈何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硝石的来源,不过为了情报,这点事儿又能算得了啥?”只见无悔笑着向海慕棠说道:“终归事情过后,再想办法把那股味儿忘了就是了。”
“你都能忘得了吗?”听到这里,就见海慕棠好奇的看了看面前这位英姿勃发的师弟。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味道都能忘掉。”就见这时的无悔一边若无其事的拿眼睛看着别处,一边假意的随口说道:
“像那碗馄饨的味道,就是我想忘,也一辈子忘不了的……”
……
此刻在这间船舱里,原本两个人细细的话语声突然停止了。
在这片安宁和静谧之中,空气里似乎有着一丝温暖的情意,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
……
李慕渊率领临安军,重新在临安城下就位了。
可他即便是在一百七十里外打了个来回,赵与莒带来的百万大军还是远在百余里之外,缓缓地向着临安移动。
这时全天下的人,都在等着这场大战打响的那一刻。不知海量的人数优势和天下至强之军,谁能才能取得这次的胜利?
……
就在同一时刻,远在三千四百里之外的利州东路,兴元府。
兴元府就是后世的陕西汉中附近,大家如果还记得的话,当初在鬼樊楼一案里,沈墨第一次跟西夏密谍项嫦儿交锋的时候。他就在项嫦儿的手上,阻止了西夏人把奸细打入兴元府的行动。
利州东路地广人稀,境内除了汉江流域水草丰美,其余的地方都是人烟稀少,土地荒凉。
此时兴元府知府张冬宇,正气喘吁吁的往城头上跑。
这家伙撩袍端带,跑得狼狈不堪。人还没到城上,一股粗重的喘息声就哈哧哈哧的传了上来。
张冬宇咱今年四十来岁,长得面如冠玉,五绺长髯,凤眼长眉,十分气派。
这家伙,看起来竟然和冥币上的玉皇大帝十分相似……不过他此时跑得狼狈不堪,早把那股雍容气度远远扔到了九霄云外。
当他爬上城墙之后向下一看,立刻就从官靴到帽翅儿,错落有致的来了一次全身颤抖!
只见城下一队雄兵正列阵于前,队伍中一股肃杀雄壮之气冲霄而起!
……
这支军队的人数并不多,不过一看便是军容整肃,从里到外透出一股铁血之师的味道。而且最吓人的,是队伍前方的军旗!
只见最大的一面旗上,写着“大宋淮南东路淮扬军团”。同时队伍中的军旗上,“破阵营”三个大字写得剑拔弩张,正随风猎猎而展。
队伍前方,一员骑在马上的战将一身黑色铁甲。在他身后的大旗上写着“明威将军古”!
当知府张冬宇再仔细看时,就见那位铁甲将军腰身纤细挺拔,铠甲缝隙里露出来的袢甲丝绦竟然是触目的大红色……她还是个女的!
第2666章:既是忠臣且留名、将军入城、话藏机锋
这是……通州军!
姓古的正四品明威将军?还是个姑娘?这时的张冬宇知府只觉得头脑里一片乱七八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就见他定了定神之后,向着城下大声喊道:“不知古将军所来何事?可有军令?”
“军令?圣旨倒是有一卷!”这时就见城下的谷慕兰将军向着张冬宇说道:
“本将明威将军谷慕兰,今日奉旨前来整理利州东路军务……给我开城!”
……
原来是这件事!
听到了谷慕兰的话,就见这位张冬宇知府身上顿时就是一震!
他猛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几道冷汗立刻就从乌纱帽里淌到了额头上。
在这之前圣上确实明发圣谕,说准许通州沈墨在大宋各地整顿军务、改制军事。
不过后来圣上已经下旨驳斥了沈墨,不但不许他继续执行改制,甚至就连已经改完的淮南西路,在圣旨中都勒令沈墨立刻将其恢复原状。所以前面的圣旨也就顺理成章的作废了。
怎么今天这位古将军竟然拿着过期的圣旨,到这里整顿利州东路的军务来了?
想到这里时,张冬宇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突突!
别看城下的通州军大概只有五六百人,可是如果他一个应答不慎,导致双方起了冲突。到时候倒霉的人板上钉钉,一定是他这位知府!
可是他现在又不敢违抗朝廷的意思,他如果现在开城放这帮人进来,然后任凭他们大张旗鼓的把利州东路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