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呵呵笑道:“你若告诉我魔教和药王谷的关系,我就同你分说分说。”
皇鸿儿闻言好笑道:“无非是她赤子之心,让人容易心生亲近,再者对旁人没甚威胁,对这样一人出手,即使在圣教中都没法交代,又有什么好分说的?不过你想知道圣教和药王谷的关系,直白来问便是,我还能不告诉你?说起来,你我才是一类人。”
林宁扯了扯嘴角,在野外无人之地,魔教妖女也开始放飞自我了吗?
他摇头道:“不是你我是一类,是世间大多数野心者都是这般。”
皇鸿儿妙目看着林宁,好奇道:“你也有野心?”
林宁仰望着墨色夜空上的漫天繁星,笑道:“这不是废话吗?除了极少数如小南这样的,世上谁无野心?或想得黄金万两,富甲天下。或想得娇妻美妾,夜夜新郎。或想当得大官,礼绝百官。还有人痴心妄想,总想当皇帝……我怎就没有?”
皇鸿儿抿嘴笑道:“我瞧你连祖传基业都让给了你娘子,自己甘心出谋划策,打杂跑腿,犹如赘婿,所以以为你没野心呢。原来竟是我错怪你了……”
林宁哈哈笑道:“所以我对五娘说,不必担心你进门儿。你这种动辄使坏心眼的心性,要是进了我家门儿,家里还能安宁一刻钟?我的子嗣除了你所出,怕都难活过成年。”
皇鸿儿闻言,沉默了稍许,道:“你怎会这样想?你要知道,若是娶我进门儿,你我二人联手,我必能练就九劫不灭身,到那时,再统帅百万圣教大军,横扫天下,到那时……”却没有否认林宁所言。
林宁闻言笑的前仰后合,也不必担心宁南南被吵醒。
在她睡觉时,只要没发生生死存亡之事或者她家人出事,通常都叫不醒她。
林宁笑罢道:“方才我还说,有人痴心妄想想当皇帝……你也是聪明人,怎也会做这等糊涂梦?你魔教有何德泽于世人,除了趁着天灾之年,蛊惑流民妖言惑众外,还能做什么?古往今来,你数一数,哪个皇帝是靠这种法子成就大业的?我告诉你,一个都没有!现在不会有,往后更不可能有。我也有野心,但我的野心是,要在如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野心家们掀起大乱中,保护好我的家人、朋友和伙伴,让他们可以不受世间战火的纷扰。做到这一点后,若有余力,就竭尽所能的多帮些无辜百姓,让他们在这样的年月里活下去。这就是我的野心,所以我说,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和寻常女子不同,虽然看了你的身子,但你肯定不会像寻常女孩子那样可爱,非我不嫁。”
皇鸿儿沉默了许久后,身上的气息再度诡异妖娆起来,妙目幽幽,看着林宁缓缓问道:“那你为何愿意与我合作?”
林宁吐出了咬在口中的狗尾巴草茎,并不介意她气息变化,呵呵笑道:“这世上事又岂能事事顺心?”
皇鸿儿刚刚恢复的心境,又一下破了,气恼道:“与我诊治,就那么让你不顺心?”
林宁侧过脸来看向皇鸿儿,俊秀的双眸在月夜下显得格外明亮,让皇鸿儿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颤,便听林宁轻声道:“我与人相交,贵在交心。你对我真诚,我便对你真诚。你以诡狡之计对我,我便敷衍了之。只要不害我,我退一步又如何?”
皇鸿儿闻言,再度沉默了良久后,语气中少了许多幽幽魅意,轻声道:“你又如何知道我是否真诚?”
林宁呵呵一笑,转过头重新仰面望着星空,道:“是不是真诚,谁又一时说的准?我才十五六岁,又不是神仙,光这样看自然看不准,得看你具体的行动。接下来,就是你表现的机会了……”
“呸!”
皇鸿儿气笑啐道:“拐弯抹角了半天,我看你就是想在临淄多个使唤丫头!你这人真是鬼精鬼精的,还与我说什么真诚不真诚?”
林宁呵呵一笑,道:“怎么想都随你,我且慢慢观之,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皇鸿儿拿他没法,她自然不是受气丫头的性子,可奈何她的命运就在林宁手中,只能压着性子一忍再忍,
顿了顿,皇鸿儿岔开话题,道:“你可知除了我圣教第一代教主外,为何历代教主最多也只能到宗师巅峰,却无一练就九劫不灭身,突破武圣?”
林宁笑道:“总不会你们魔教第一位教主和药王谷的第一位谷主是好基友吧?”
虽听不出“基友”为何意,皇鸿儿还是没好气白了林宁一眼,道:“他们是夫妻!第一代教主郁文天功参造化,教主夫人周敏儿医术超神。因二人崇信不灭天王和幽冥地母,故而创下天地神教。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令二人决裂,教主夫人离教而去,建立了药王谷,并留下遗命,药王谷与天下人为善,唯独不医圣教中人。自此之后,《九劫不灭天功》再无九劫针辅助,成为憾事。”
林宁笑道:“我就不信你们魔教当初没人看过《百草经》,自己搞起啊!”
皇鸿儿妙目幽深的看了林宁一眼,幽幽道:“怎会没人看过?教内连《百草经》的副本都有,只是当时下部还未出现。可是,只有一部医书有何用?医经深奥玄妙,许多医理言词皆教主夫人一人知晓到底为何意,再加上诸般行医经验,非亲口传授,乃至手把手的教诲,根本无法领会真谛。教内花费了不知多大的代价,从天下各处搜寻名医,依旧无人能掌握九劫针。
即便在药王谷,真正能使出完整九劫针的,除了谷主外,也只有十大长老方可。
那么,真诚的小郎君,你能否告诉奴家,你是如何做到的?”
林宁的回答只有一根中指,随即侧身而睡。
……
第一百二十章 好人
越往东行,林宁、皇鸿儿、宁南南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他们和罗珍不同,以罗珍的身份,就算在大齐境内赤着狂奔都没关系,顶多故交好友出面劝他一声:“哥哥,要点脸行吗?”
可林宁一行若放开了狂奔,露了行迹,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稷下学宫的宗师出动拦截。
在世间活动的宗师统共就那么几位,一个陌生的“战略导弹”挂着一高音喇叭招摇过市,还不断逼近国都,对于刚刚被“核导”犁过一遍的稷下学宫来说,挑衅威胁意味太重。
怕会直接动用巅峰宗师毁灭之。
所以,到了人烟繁盛地,三人开始昼伏夜行。
白天倒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在距离临淄二百余里的齐国大明府,扮成三姊妹,逛起了集市。
在大明府最热闹的大街上,人生赢家宁南南口中吃着糖人儿,手里抓住羊杂,大眼睛却全在喷火艺人身上,看的超带劲儿!
林宁则搀扶着骨瘦如柴的“大姐”,一边话着“家常”,一边看着这个世界的繁华大城。
“如此说来,中原三国人之祸害,还更甚于天之灾难?”
林宁目光在附近百姓菜色的面容上划过,口中语气虽轻,但难掩低沉的说道。
这可是天下名城啊,大多数百姓的眼中居然已有麻木之色,衣着简朴,甚至打有补丁。
皇鸿儿呵呵笑道:“你只会笑我圣教为魔教,却不知我圣教藏于暗中发展教众,纵有不肖者,又能害几人?可这世间的官家和巨室,却是明目张胆的喝民血,吸民髓,然后咬碎百姓的骨头。若非如此,我圣教又如何能吸纳百万教众?”
林宁皱眉道:“苛政猛于虎,这我知道。巨室也敢如此明目张胆么?”
皇鸿儿嗤笑道:“你也有不知道的?正经官家其实还好,可巨室……小郎君,你可知中原三国最大的巨室,是来自哪里?”
林宁奇道:“难道不是来自乡绅豪强和读书人?”
皇鸿儿冷笑道:“他们算什么?真正的巨室,都是出自三大圣地!”
林宁闻言面色一变,道:“三大圣地子弟不是严禁干预朝政、军伍和江湖吗?”
皇鸿儿呵呵笑道:“他们明面上自然不敢干预,圣人谕旨岂是玩笑?可他们不能干预,他们的家人也不能吗?纵是圣人,也不能斩断这种干系。若是家中有人能入圣地成为弟子,则家族立刻可免去税赋。若能成为核心弟子,更是可受献万亩良田,免征税赋。若能成为长老,三代不征,且官府还要按月发放银米供养。且不说弟子和核心弟子,单说长老,三大圣地皆是千年传承,累积下来,便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圣地的确能庇护皇室不更迭,无乱臣贼子敢谋逆,但他们本身,已经成为最大的祸患。不仅使得朝廷财源日渐稀薄,供养他们的银米却年年递增,全落在百姓头上。
你只道自古以来如我圣教这般难成大事,却看不到百姓苦圣地久矣。
如今我圣教所缺者,也不过是一武圣尔!”
看着皇鸿儿幽幽妙目中流露出的熊熊野心之火,林宁只觉得这娘们儿又疯了。
纵然百姓苦圣地久矣,可就算天下大乱,最终成事者,十之八~九是世家。
魔教或许能成一时之势,但最后多半给人做嫁衣裳。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多说,说了她也未必会听。
极聪明又极有野心者,怎会轻易动摇意志?
正当他准备带着宁南南去采买些礼物带去宁家时,忽然街边巷道内传来一阵阵凄厉之极的啼哭声。
只见十几个华衣豪奴,从一间破败的宅院门口,硬拖着一穿着孝服的年轻女孩出门。
院内一老妪带着同样披麻戴孝的两个孩子哭天抢地的要救回女子,却被一骂骂咧咧的豪奴一脚踹翻,就要带着惊叫哭啼的女孩子离去。
一直看江湖艺人卖艺表演的宁南南都被这一幕震惊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红扑扑的脸蛋渐渐发白,大眼睛里也都是恐惧。
周围围观百姓小声议论着此事,虽明显目光同情,却无人敢出头,只因这些豪奴,便出自巨室。
“小莲真是命苦,就因为生的好,他爹吴老二这样忠厚的人,被人下套坑骗,欠下印子钱不说,还被打个半死,终究没熬过去……”
“还不是毛家,他家上下都不是好人,坏事做尽,我就看他家几时倒霉!”
“不要命了?吴家祖上还是读书官家,都惹不起毛家。毛家有位孙子是稷下学宫的核心弟子,以后要成长老的,连咱们太守见了都要以礼相待。你这话让人传到毛家耳朵里,还活不活了?”
“唉,我只是可怜吴家留下的老人孩子,吴老二尸骨未寒,人还没埋了,就打上门来。”
“这有什么法子?认倒霉吧。这世道……唉。”
看那几个豪奴张牙舞爪的驱赶围观百姓,人群立刻散去。
宁南南大眼睛里飘着泪花,看着凄惨哭泣的吴家人,难过之极。
林宁却抚了抚她的小脑瓜,轻声道:“我们先走。”
见宁南南仰着小脸望他,目光祈求。
林宁微笑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
“喂,少侠,你准备怎么办?”
离开街道,看了眼闷闷不乐的宁南南,皇鸿儿妙目幽幽望着林宁笑问道。
林宁呵呵一笑,道:“解决此事容易,不过不能牵连吴家。”
宁南南隐约听明白了,心中的失落感减少,期待的看着林宁。
吴家的遭遇,让她有感同身受的痛苦。
她真心不希望那家人落难。
林宁笑道:“此事说易不易,但说难也不难。那毛家混帐不是好色么?以你的手段,对付他不过轻而易举的小事吧?”
皇鸿儿没有因为林宁让她使用美人计就大怒,而是娇声笑问道:“好色就好对付?小郎君,都说男人没有不好色的,此言是真是假?说的让我满意,此事交给我又如何?”
宁南南眼睛滴溜圆睁,也望着她这表哥。
林宁呵呵笑道:“这世上的男人分两种,一种好色,一种不好色。”
宁南南信心满满道:“我表哥就是不好色的!”
她年纪虽小,也知道好色不是好词。
皇鸿儿不言,只幽幽的望着林宁。
林宁笑道:“伸手过来,探探我的鼻息。”
皇鸿儿不解,如他所言。
林宁问道:“感觉到了吗?”
皇鸿儿奇道:“什么?”
林宁摇头一叹,道:“这世上分两种男人,一种好色,一种不好色。鼻下有气息都好色,没有气息的,才不好色。”
宁南南还在茫然不解,皇鸿儿却“噗嗤”一声,娇笑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笑声缠绵悱恻,似能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念。
此笑声颇轻,除却林宁外,连宁南南都只能听个恍惚。
然而距离三人足有一条街远处,正押着吴家小莲往回走的那十几名豪奴,却忽地如同中了邪般,齐刷刷转头看向了这边。
看着那十几双已经被男人原始的火苗燃烧的眼睛,林宁心中啧啧一叹:魔教手段,果然惊人。
然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