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海方丈闻言,对于林宁这种当世少见的直白性子也有些无语,若是往日里,智海怕是连多看林宁一眼都不愿,但现在,他有求于人,也只能唾面自干了,因而再施一佛礼,道“施主,贫僧厚颜,还有一事相求。”
林宁笑了笑,道“方丈说笑了,以金刚寺的实力,我实在想不出方丈还有何事能求到我青云头上?若非青云有一尊圣人在,单论宗师实力,十个青云加起来,都比不过金刚寺啊。”
智海方丈闻言,面上悲苦之色更重,道“有一事,施主或还不知……”
说着,将东方青叶误会寻仇,且此事仍未完,又三大圣地要逼迫天下门派将宗师以上不敌三圣地嫡传的宗师悉数收进圣地中圈起来一事说了遍。
最后悲苦道“天下之大,竟无我佛容身之地。”
林宁闻言似有不信,道“真的假的,大和尚,你可别信口开河。我对武圣行事也有些了解,东方青叶三击出手,纵未建全功,我却不信他还会再出手,以圣人之尊袭杀凡俗,不要脸了吗?”
智海方丈苦笑道“施主,纵然东方圣人不再出手,可以黑冰台圣地之威,又岂是我佛门一小小金刚寺可比的?再者,东方圣人三击之威,使得我山门中护法武僧损失大半,普字辈神僧更是仅存一人,实在难以抵挡黑冰台降临。”
“那你想怎样?”
林宁好奇问道。
智海方丈沉吟稍许后,眼中闪过一抹苦色,似终于下了一个极难的主意,道“贫僧以为,金刚寺在楚州再难立足,因此希望能迁移山门,至沧澜山间,还望施主能够答允。存我佛门,可立无量功德!”
立无量功德……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吗?
林宁面色隐隐古怪的看着智海方丈,轻笑了声,问道“方丈,问你一件事。我年纪小,你可不能骗我,否则,后果或许有些严重。”
智海闻言眼睛微微一眯,躬身道“施主放心,贫僧乃出家人,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林宁呵呵了声,懒得废话,直言问道“此事发生之前,若有一大门派,想要迁移到大禅山上,你们金刚寺会同意吗?”
智海闻言,面色一滞,却躬身道“施主,我佛门从来大开方便之门,凡有向佛之心,山门从不却之门外。”
林宁哈哈笑道“巧了!我们青云寨也是,凡有向我山寨大道之心者,我山寨也从不拒之门外。方丈可愿听闻我青云大道为何等大道?说起来,和佛门还有些相像。”
智海闻言,心中不知在想甚,面上却是越来越苦,道“敢闻贵山寨大道之音。”
林宁呵呵笑道“佛门是普度众生,我山寨志向虽没那么大,只是尽我所能,帮些需要帮助的百姓。不过我家娘子能力比较强,所以帮助的人越来越多,也隐隐有些普度众生之意。当然,佛门普度众生的法子是在寺庙里对着金身佛像诵经,我山寨这方面不大行,只能靠做些实在事,去帮助百姓。”
说至此,林宁言辞中已经颇有讥讽之意了,最后道“金刚寺果真要在千里沧澜山落脚,只有一法,那便是入乡随俗。当然,我也不是逼你们改换大道,你们依旧可以信奉佛祖,只是,再想圈地万顷,收容百姓为佃户,以万千百姓之力,供养你们吃喝拉撒,却是再不可能了。在这千里沧澜山,别说你们,便是我侯叔,天剑圣人,想要得到收获,也必须要付出自己的努力。上谷城的三十万斛粮食,侯叔一人独运二十万斛。至于我和我娘子,还是诸多山寨当家人,无不是自食其力。方丈你说说看,若贵寺不能入乡随俗,我青云寨能容得下一个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门派吗?”
……
楚州,大禅山东三十里,清风谷。
星月庵。
在清风谷最深处的一座茅庐小院内,普泓神僧老眸复杂的看着对面一老尼,道“当初法克孽障做下那等混帐事,是老衲对不住星月庵,也对不住你。这十多年来,你不愿与老衲多言一句,老衲也唯有领受。只是,谁也没想到,世事无常,白云苍狗。当初的孽障,竟寻到了我山门《金刚不坏神功》的下落,并且,为天机大乱下的金刚寺,寻到了一线生机。十三娘,随老衲一并去沧澜山吧……”
十三娘,甘十三娘,是星月庵天虹神尼当年未出家时的名讳。
也是普泓神僧在俗时的亲妹……
当年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只是普泓神僧因佛性超然,被其师父相中,要带回金刚寺修行。
普泓神僧为了出人头地,改换命运,便只能遁入空门。
甘十三娘却不愿,一心想让普泓还俗,为甘家传宗接代,传承香火。
若是出了家,六大皆空,连父母都不要了,那怎么能行?
不想普泓当年却死了心要出家,最后甘十三娘一怒之下,便入了星月庵。
一寺一庵本就为佛门泰山北斗的存在,竞争激烈。
兄妹二人自然就更是在各个方面相互争锋,你追我赶。
只是普泓到底心存歉疚,所以前几十年来,天虹神尼始终强压普泓一头。
却不想,十多年前,普泓的徒子徒孙,却将天虹神尼最看重的一个后辈给弄大了肚子,让天虹神尼脸面掉尽……
至此,兄妹二人彻底反目成仇。
今日普泓神僧亲至,便是为了让星月庵一并迁移去青云寨。
否则,独留星月庵于此,旁的不说,只世家之乱冲击到楚州,星月庵就难抵御。
不是武力不够,若是那些叛军果真如姜太虚所言,驱良善以为兵叩山门,那以星月庵这群女菩萨的心性,实在难下杀手,下场也就必然会极惨。
只是虽明白这一点,普泓神僧仍旧没把握劝服天虹神尼,毕竟天虹神尼心里对他芥蒂实在太深了。
然而让普泓神僧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刚说完,天虹神尼竟然就漠然的点了点头,居然同意了!
见此,普泓神僧非但未喜,反而心头一沉,一双老眼审视着对面的幼妹。
事有反常,必有妖!
……
s昨天家里请客吃饭,看望女友的人太多了,结果一个小孩子吃鱼卡到刺了,我的天,从下午四点半跑到晚上十二点,大小医院跑了五家……累成狗,对不住大家。
大王令我来巡山
大王令我来巡山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无情
“轰隆!”
一道春雷划破天幕,贵如油的春雨如瓢泼一般降下。
齐国,临淄城。
姜家庄园外,一溜檐儿的跪着十几二十人。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残肢断臂的中年人,有满面悲凉生不如死的老妇,也有抱着啼哭的婴孩,无助在雨中的少妇……
他们,原本都是这个世界最清贵的人之一。
他们,原本是大齐十二上上高门,甚至出过亚圣的家族!
然而现在,他们却只是一群几乎要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姜家,太惨!
无数精英子弟,战死在叛军的人海战术中。
姜家那些子弟们难道都是废物?
不是,相较于他们,叛军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乌合之众。
但就是那群乌合之众,每每用十倍、二十倍的良善百姓甚至老幼妇孺为兵,强行攻城。
这种下作的招呼,居然无往不利。
齐国,以仁孝治国。
一个仁字,便是齐国的立国基石。
上到世家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无不以仁德为道德基准。
这等情形下,便是有人能狠下心来下令士卒进攻,士气也会大打折扣。
再被世家叛军以老卒强军攻之,姜家的损失,已经超过了“惨重”二字可以形容。
短短数月内,足有八百多名姜家子弟,战死沙场。
另外,姜家积攒千年的底蕴资源,淌海水般的已经淌出去大半了。
姜家子弟们的生活水准,飞流直降三千尺。
且几乎家家挂孝,惨不可言。
三天前,许州被叛军攻破,姜家整整八位嫡系弟子,战死沙场。
姜家虽然传承千载,可嫡系一脉,人丁却从来不旺。
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四位,这还包括二十八位老人和妇孺。
所以,这八个嫡系青壮战死,对姜家来说,如同天崩!
剩余的姜家嫡脉彻底胆寒了,可是他们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来求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本的姜家天骄,被寄予无限希望的姜太虚。
然而,他们在这暴雨中跪了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姜太虚的身影,却始终未见。
旁人倒还罢,可那位还在襁褓中的婴孩,眼见气息越来越弱。
婴孩的父亲刚刚战死,婴孩的母亲,此刻也已近气绝。
当中一老人见之,老泪纵横,绝望哀嚎道:“传闻:圣人之道,乃太上无情大道。欲成圣,必先斩断七情六欲,六亲不认。老夫原以为,子渊必不如此。谁曾料想,姜家一手养大抚育出来的孩子,却要一手毁了姜家。列祖列宗在上,姜家,怎会出如此逆子啊?!”
其声,如杜鹃啼血,使见者伤心,听者流泪。
就在此时,临淄城外的姜家庄子忽然大门打开,老人哭声猛然一滞,难掩激动的看向门口方向。
然而,最残酷的事发生了。
来者,根本不是姜太虚。
只是姜太虚身边一个听令做事的仆从……
此人来到一行姜家人跟前,竟也一言不发,只将一丸药丸塞进婴孩口中,又以内息化了,助婴孩服下。
另一丸则助少妇服下,最后一丸在想给老人服下时,却被暴怒的老人一巴掌打飞。
之后,老人一言不发,踉踉跄跄的起身,大哭离去。
庄园内,一间苦竹精舍中。
白衣儒裳的姜太虚跪坐在一张竹席上,双眸微垂,看着面前的一座沙盘。
当世原本未有沙盘,但在青云寨见过类似之物后,姜太虚便使人如法炮制,做了一个远比青云寨那座沙盘大十倍的沙盘,为大齐沙盘。
沙盘之上,插满了黑白小旗。
白为正,黑为逆。
偌大一张沙盘上,黑子攻伐之势,着实惊人,竟已是占去了半壁江山。
只是,若有人提前一月看到这张沙盘,就会惊骇的发现,黑子攻伐的方向,取得的成果,分明早在一月前,就已经被勾勒出来,定好了路线。
叛军的攻势,完全为人所引导。
姜太虚右手拇指和食指间轻轻捏着一枝黑色旗帜,眉头微微皱起,双眸盯着沙盘,一动也不动。
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足足有三个时辰了,全神贯注的思索着困扰着他的难题。
方才去外面送药丸,也并非是他的意思。
姜家剿灭叛逆,同时消耗掉姜家的底蕴力量,原本就是姜太虚定下的大计,为他成圣之路彻底扫平障碍,又如何会心软,去做反复之事?
姜家现在看起来可怜,可相较于天下百姓来说,又可怜在何处?
牺牲一个姜家,成全亿万黎庶,此为姜家之仁德。
对于外面的事,姜太虚充耳不闻,如今困扰他的事,到底该不该,将叛军引入琅琊……
大齐十二上上高门,除却孔孟二门外,唯有琅琊罗家和蓬莱张家。
借叛军之势,短短三月内,姜太虚就平却了一百多家高门,这放在以往,几乎是绝无可能之事。
随着这些世家的破灭,而后又被朝廷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失地,一正一反间,明面上朝廷损失惨重,但实际上,齐国朝廷吃的盆满钵满。
当然,这一切目前来说都是绝密,除却寥寥二三人外,再无人能看透。
表面上,大家看到的就是叛军攻克一座又一座齐国重城要镇,朝廷总是慢一步,尽管随后又抢夺回来,却损失惨重,狼狈不堪,功难抵过。
若非姜家子弟死了一波又一波,怕早有人对姜太虚不满发难了。
可眼见姜家子弟死成片,偌大一个千年姜家几乎在不到半年的光景下,迅速衰落。
连姜家尚且如此,其他人谁敢多嘴?
就不怕引火烧身,将灾厄引到自己家族头上?
这,便是姜太虚的以退为进。
终于,在思索了四个时辰后,姜太虚将黑色旗帜,轻轻插在了琅琊郡上。
这些高门世家,一个都不能留!
……
楚州,星月庵。
看着面色漠然,但气息每每愈下的天虹神尼,以普泓神僧的佛法修为,都忍不住肝肠寸断!
“怎会如此?”
普泓神僧想要上前为天虹神尼把脉,然而天虹神尼却将他挡开,漠然道:“贫尼欲踏出最后一步,以证菩萨大道。纵不能迈出一步,半步也可。贫尼知道,你早在十八年前就迈出了那半步。既然你可以,贫尼自然也可。只是没想到,大道之难,会难到这个地步,最后关头,唉……”
普泓闻言,悲痛不已,他没想到,天虹神尼竟能看出他半步武圣的根脚来。
这一点,便是东方青叶都未曾发现,因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