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何财主讶然低叫起来:“会不会是走漏了消息,叫涂家村的那些人下了黑手?”
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何龅牙不屑地哼道:“涂家村那些土包子,也就有着些泥里钻、土里藏的本事。糊弄几个外行、收拾几个土匪还算勉强能行,可要论起行军布阵。。。。。。涂家村里就没人有那本事!我倒是觉着。。。。。。。会不会是以往中央军被打散的那些溃兵在暗地里使绊子?”
同样把脑袋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何财主很是笃定地应道:“不能够!在冀南地面上,那些被打散了的溃兵,不是卖了随身家什换钱回乡逃命,就是扎堆占山为王混了绺子。欺负欺负庄稼汉、土包子还成,就连咱们何家大集他们都不敢碰,也就更不提去招惹日本人了。。。。。。。可这到底是哪路的人马、敢朝着日本人动手呢?”
看着已经包扎好了头上伤口的深井太郎,何龅牙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何财主说道:“琢磨不明白的就别瞎琢磨了!眼下深井军曹已经叫一路上挨着的算计勾起了心火,憋着劲要灭了涂家村呢!今晚上咱们好好伺候着这些过路毛神,等明天他们灭了涂家村、回了清乐县城,咱们得着了涂家村的那些药材地,也就算是大功告成!该备着的东西都备着了吧?”
朝着屋子外面歪了歪嘴,何财主低声应道:“得着了你捎来的消息,住人的房子老早就腾出来了。杀了两口猪、五只羊,酒也备下了二十坛,白面硬馍的干粮管够!”
微微一点头,何龅牙满意地应道:“自当是将本求利做买卖,叫这些日本人和皇协军的丘八吃饱喝足了,明天才好替咱们何家卖命!白癞子呢?安顿到哪儿了?”
“没叫他进家里,给搁到荷香酒楼去了。找了两个外路逃难来何家大集的粉头陪着灌黄汤,这会儿怕是都喝趴下了!”
“还有他手下那些兵?”
“咱们宅子里护院的枪兵头目陪着,就在寨墙下面寻了个宽敞院子安顿下来,出不了啥错!那些日本兵眼下就在后院厢房里歇着,家里管事的伺候着呢!”
再次点了点头,何龅牙堆起了一副笑脸,迎着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深井太郎走了过去:“深井阁下,不要紧吧?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休息和简单的食物,还请您。。。。。。”
不等何龅牙把话说完,深井太郎已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集合队伍!立刻出发,征讨涂家村!”
瞠目结舌地看着深井太郎,何龅牙磕磕巴巴地叫道:“可是。。。。。。深井阁下,皇军的士兵们经过了一天的作战和行军,已经很疲惫了啊!还有那些皇协军士兵,也全都。。。。。。”
狞笑着看向了何龅牙,深井太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低叫道:“何,这一路上受到了好几次袭扰,你觉得是偶然发生的事件吗?那些老鼠一般的家伙不断的给皇军制造麻烦,目的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拖延皇军征讨涂家村的行动!”
猛地抽出了指挥刀,深井太郎挥舞着指挥刀怪叫着虚虚劈砍了几下,这才扭头看向了呆愣着站在一旁的何龅牙:“马上集合,连夜征讨涂家村!何,你带路!”
朝着深井太郎连连摆手,何龅牙一迭声地叫嚷起来:“深井阁下,这夜路。。。。。。我可走不得呀!我。。。。。。我是个夜瞎子,天一黑我就瞧不见路。。。。。。再说从何家大集到涂家村,白天都得走好几个时辰,晚上看不见路,愈发的走不快。就算是现在队伍出发去征讨涂家村,等走到了也快天亮了。。。。。。”
就像是一头受伤的恶狗一般,深井太郎疯狂地叫喊起来:“大日本皇军的士兵是战无不胜的!夜间的奔袭而已,对大日本皇军根本算不上难题!马上集合队伍,征讨。。。。。。杀光。。。。。。烧光。。。。。。”
哭丧着一张脸,何龅牙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哭腔:“可这真不成呀。。。。。。深井阁下,眼下皇军士兵没有受重伤的也就十来个。。。。。。皇协军士兵可比不上皇军能征善战呀!”
猛地一挥刀,深井太郎将冰冷的刀刃架在了何龅牙的脖子上:“再要推诿避战。。。。。。。死!”
两腿之间猛地一热,何龅牙顿时尿了裤子:“是。。。。。。。全听您的。。。。。。我这就去召集队伍。。。。。。”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锋利的刀刃,何龅牙扭头便朝着门口冲去,顺势将站在门边吓傻了的何财主也拽出了屋门:“还傻楞着站在这儿干嘛?!这日本人已经叫气得犯了失心疯了。。。。。。。”
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屋子,何财主扭头看了看一个人在屋子里挥舞着指挥刀的深井太郎,心有余悸地朝着何龅牙叫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呀?让你找日本人来帮忙,你倒是给寻来了个失心疯?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就说几句话功夫,这就成了。。。。。。。”
夹着两条腿,何龅牙无力地朝着何财主摆了摆手:“这功夫就别说那些个废话了——赶紧给我找条裤子来!我换了裤子还得去寻白癞子。。。。。。”
“寻白癞子干啥?”
“这日本人非得连夜去灭了涂家村,逼着我召集队伍,还非得叫我给他带路呢!”
急匆匆换上了条干净裤子,何龅牙扭头便朝着何家大集里的荷香酒楼奔去。才刚进了荷香酒楼门口,何龅牙已经看见搂着两个粉头喝得东倒西歪的白癞子,还有几个同样灌得直眉瞪眼的皇协军军官。
气急败坏地冲到了白癞子身边,何龅牙一边拉拽着将两个粉头从白癞子怀里撕扯出来,一边急三火四地朝着白癞子叫道:“我的白大队长,你可别再喝了——深井军曹有令,要你集合队伍,连夜讨伐涂家村!”
睁着一双惺忪醉眼,白癞子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何龅牙,一把又将个粉头拽到了自己怀里:“讨伐他娘个蛋!大早上就从清乐县城出发,一路上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半道上好险还叫手榴弹给炸死。。。。。。这还不叫老子喝两口压压惊?要征讨。。。。。。叫他深井太郎领着那些日本兵嘬死去,我白癞子不伺候!”
耳听着白癞子那丝毫都没好气的吆喝声,几个同样喝得直眉瞪眼的皇协军军官也全都拍桌子打椅地嚷嚷起来:“我说何龅牙,你到底给了那日本人多少好处,这才能撺掇着日本人这么替你卖力?”
“替你老何家忙活了一整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玩命勾当,到现在也就换了几口寡酒冷菜,一个大子儿的实在好处都没见着!怎么着?就这样还想着叫爷们带着兄弟替你何家下死力气?姥姥!”
“想要在日本人跟前邀功卖好,你招呼你自己家养的护院枪兵去卖命就是!想要拉着我们兄弟替你挡枪子?没门!”
急得一个劲地跺脚,何龅牙指天誓日地吆喝起来:“白大队长,诸位兄弟,我何龅牙要存着一点在日本人跟前卖好、拽着大家伙吃挂落的心思,我。。。。。。我天打五雷轰!实在是深井军曹叫一路上挨着的黑枪、暗算招起了心头火,非得要连夜奔涂家村泻火!你们几位是没瞧见,方才深井军曹就在我家宅子里耍弄他那日本刀,刀子都架到我脖子上了。。。。。。”
盯着何龅牙那火上房般着急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白癞子这才松开了怀里搂着的粉头:“何龅牙,你可别蒙我?!”
“我的白大队长,这大晚上的走夜路奔涂家村,我又能得着了什么好?!你也是在这周遭左近混过绺子的人物,该是知道从何家大集到涂家村的山路不好走!尤其是那一木桥、漫水脊,白天走的时候都有人失足摔死,晚上走。。。。。。就不说旁人,我不还得在前头带路?就我这身板、腿脚,半夜走一木桥和漫水脊?怕是摔死的头一个就得是我吧?!”
将信将疑地坐回了椅子上,白癞子伸手抓了抓头皮:“那要是这么说。。。。。。深井军曹是当真叫气迷心了?可半夜逼着兄弟们去钻山越岭的。。。。。。怕是还没走出去一半的路程就得趴下一半人马,走到了地头也没力气收拾涂家村的那些人了。。。。。。”
睡熟拽过了一张椅子,何龅牙一屁股坐到了白癞子身边:“谁说不是呢?可那深井军曹。。。。。。听不进去劝,非逼着我来寻你召集队伍。我说白大队长,这事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你给拿个主意?”
横了满脸惶急神色的何龅牙一眼,白癞子没一点好气地哼道:“你都没辙,我又能有什么主意?说到头,咱们谁也得罪不起日本人呐。。。。。。”
“那咱们就当真听深井军曹的,今晚上连夜进山去涂家村?”
转悠着眼珠子,白癞子摆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这。。。。。。。倒也不是全然没法子。。。。。。。”
眼睛一亮,何龅牙顿时来了精神:“白大队长,你有好主意?”
从鼻孔里哼哼几声,白癞子吊着眼睛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何龅牙:“这天底下。。。。。。倒是也有白出主意的?”
“这都好说,往后。。。。。。。”
“何龅牙,这年头人命都不值钱,你觉着说句话还能顶用?真金白银瞧不见,我这主意怎么也出不来!一口价——二百大洋!”
“。。。。。。行!反正要死也不是死我一个!我这就回去跟深井军曹禀告,就说你白癞子抗命不遵,拒不集合队伍,我倒看是谁先倒霉!”
“你敢?!”
“反正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索性一拍两散伙!到了阴曹地府,我不还有你白队长陪着我上刀山、下油锅么?”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僵,一个多少清醒了些的皇协军军官连忙凑了过去:“大哥,何翻译官这是跟你闹着玩呢!咱们都在日本人手底下讨饭吃,从来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是?都让一步。。。。。。让一步。。。。。。。何翻译官,你看我大哥手底下带着这么好些兄弟也不容易。这年头不见着真金白银,枪响了谁当真跟着你玩命呀?你说是这道理不是?”
泱泱地瞪了白癞子一眼,何龅牙心疼肉疼地伸出了一只巴掌:“就五十大洋,爱要不要!”
哼哼咬了咬牙,白癞子眼中凶光一闪,重重地点了点头:“行!今天就当我吃了个闷亏!你赶紧找几个你们家养着的护院枪兵,换了衣裳出寨墙放上几枪、呐喊一阵!我再叫我那些弟兄们上寨墙朝天放枪,就说是有人趁夜偷袭何家大集!这大晚上黑咕隆咚的,压根也弄不明白寨墙外边是啥情形,深井军曹也不敢冒冒失失叫人朝外闯!等到了明天天一亮,那不啥都好说了?”
朝着白癞子竖起了个大拇指,何龅牙猛地站起了身子,直奔着门外走去:“就这么办!一会儿听见寨墙外面枪响,你可千万叫你手底下兄弟把场面弄热闹点,要不怕唬不住深井军曹。。。。。。。”
阴沉着面孔,白癞子只等到何龅牙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方才朝着身边几个皇协军军官一摆手:“待会儿去找几个枪法准的弟兄,见着寨墙外边的人影就给我朝死里打!不叫他姓何的见识见识老子杀人见血的手段,他还真以为我白癞子行走清乐、宫南两县这好些年,靠的就是嘴上的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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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因势利导
忙活了整整一宿,涂家村里两辈子人辛苦囤积下的草药,总算全都搬运到了药材地旁的暗洞里。就连涂家村里乡亲家中存着的粮食、用具,也都在那暗洞里藏起了大半。眼看着东边天空渐渐发白,栗子群与涂半夏先是安顿了涂家村中的老幼妇孺暂且休息,却将涂家村中的精壮汉子与武工队员们集中到了涂家村中最大的屋子里。
就着一大锅刚熬好的杂粮粥,忙碌了一晚上的精壮汉子们一手端着个粗瓷大碗,一手抓着块杂面干粮吃得很是香甜。而在这些狼吞虎咽的精壮汉子中,捧着一罐子老咸菜、时不时在那些粗瓷大碗里搁上一块咸菜疙瘩的涂半夏很有些讪讪的模样。尤其是在面对那些武工队员时,更是满含歉意地低声唠叨几句怠慢、辛苦之类的话茬。
眼看着涂半夏那副小心翼翼伺候着大家伙的尴尬模样,同样蹲在墙边、捧着个大碗喝着杂粮粥的栗子群禁不住朝着涂半夏招了招手:“半夏老哥,你也别光顾着照应大家伙,一块吃点儿垫垫肚子吧。虽说村子里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一会儿咱们还得有一阵紧忙活呢!”
搁下了手中的咸菜坛子,涂半夏顺从地盛了碗杂粮粥蹲到了栗子群身边:“栗大当家,这回可当真是怠慢了诸位了!等眼前这一关过去了,我涂家村必有报答!”
朝着涂半夏摆了摆手,栗子群和声笑道:“都是穷苦人出身,知道靠着辛苦攒点家当有多不容易。有急有难的时候,大家伙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扯不上啥报答不报答的!半夏老哥,眼下村里该藏的东西都藏好了,村里老幼妇孺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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