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连连点头。
李孝恭道：“先休息吧，饭食驿馆都会给你们安排的。”
禄东赞看着热闹的驿馆，各种各样的语言，让整个驿馆乱糟糟的。
来到驿馆的房间，饭食在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看着眼前的饭食，禄东赞没有胃口吃，打开房间的窗户，带着寒意的春雨随着风飘进窗户。
心中牵挂着吐蕃的将来。
回想起两年前，李正和松赞干布之间画押的契约。
这份契约肯定也在朝中存在。
当年也很希望松赞干布可以不和李正签那份天价的契约，按照契约上写的，李正的野心很明显，他就是妄图控制整个吐蕃。
平定内乱，抵御外敌，这些事情中原都帮着吐蕃完成了，契约上的承诺大唐已经做完。
现在是吐蕃履行契约上的条款的时候了。
归还五百万贯银钱。
感受着春雨的寒意，禄东赞苦涩地笑了笑。
雨下了一天一夜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李孝恭早早就来驿馆等着禄东赞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禄东赞才走出驿馆对李孝恭道：“久等了。”
李孝恭看了一眼依旧阴沉的天空，“也没有多久，现在就去泾阳吧。”
听到这话，禄东赞愣了愣，“不是和朝中官吏谈吗？”
李孝恭道：“当初的谈判是长安令和你们谈定的，其中巨细也只有长安令和你们清楚，如今换人来谈是不是不合适。”
面对李孝恭的话语，面对大唐的要求，在债主的面前吐蕃没有太多商量的余地。
跟着李孝恭走出长安城，一路走向长安。
这条新修的官道上，依旧非常地整洁。
即便是下着雨，这里的行人也依旧是很多。
越往泾阳走，禄东赞心中越发忐忑。
一路走到泾阳的村口，就遇到了许敬宗和李义府。
两个人微笑地站在村口，禄东赞心中的压力越发大了。
泾阳早有准备。
许敬宗道：“等候多时了。”
李孝恭道：“人本官已经带到了，身为礼部尚书，这一次李正和吐蕃使者之间的谈话，老夫负责旁听，至于你们如何谈，老夫不会干涉。”
李义府道：“诸位先进来吧，已经到了用饭的时辰，宴席也已经准备好了，先用饭吧。”
李孝恭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确实已经饿了，都你们的泾阳的饭食天下无双，老夫早就想来吃了，已经许久没来泾阳吃饭了。”
许敬宗邀请道：诸位先进村吧。
第八百四十七章 赎买
“倒是泾阳，这几年以来没有什么变化。”
许敬宗看了一眼禄东赞，“其实泾阳一直都是这样，似乎长安令也不会做太多的改变了。”
禄东赞有些感慨地说道：“长安令如今还在养马吗？”
李义府回话道：“这几年一直养着呢。”
李孝恭对许敬宗和李义府说道：“你们二人抓紧带路吧，老夫从今早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众人沿着村子的小道快走到马圈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李孝恭用力闻了闻，“这味道像是羊肉，老夫越发饿了。”
走到马圈近前的时候，众人这才看到李正正在烤着一只羊。
看到来人，李正费力地把烤全羊放在桌案上说道：“这烤全羊要趁热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孝恭坐下说道：“这样一看就知道味美，老夫都饿了半日了。”
说着话，李孝恭拿起酒壶就先喝了一口酒，长出一口气说道：“好酒，好肉，爽快！”
李正对其他几人说道：“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吧，这么大一只烤全羊，一个人也吃不完。”
禄东赞看了一眼烤全羊，又看向李正，“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眼下吐蕃的事情没有敲定，在下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东西。”
李孝恭也说道：“你们聊你们的，老夫吃老夫的。”
瞧着李孝恭已经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李正看着禄东赞坐下说道：“那好，我们就先谈正事。”
许敬宗拿出一份卷宗说道：“长安令，这是当年画押的契约。”
李正接过卷宗打开就是当年的契约，还有松赞干布画押，更有吐蕃的国印。
看着这个卷宗，李正感慨道：“一别过去这么多年，想想当初松赞干布千里来长安求援，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禄东赞点头说道：“没错。”
李正对他说道：“按照契约上说的，你们吐蕃早就已经到了还债的时候了，银钱呢？”
禄东赞沉默半晌。
见对方不说话，李正又说道：“按照当年的契约，第一批银钱一共是五百万贯！若是吐蕃有经济上的困难还是可以依靠这份契约从我这里借钱，但该还的还是要还的。”
李正笑道：“按说以你以前的性格，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早就对我咬牙切齿了，甚至动手了。”
禄东赞神情木然地说道：“以前我确实会这么做，但这么做没有任何的用处。”
李正看着禄东赞说道：“那你是要还钱了？”
禄东赞摇头说道：“李正，你应该知道，吐蕃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还你的五百万贯。”
了然地点了点头，李正惆怅道：“那这事就不好办了，就算是把你禄东赞卖了，都抵不上这五百万贯的钱财。”
禄东赞低头看着地面说道：“吐蕃没有大唐富裕，如今的吐蕃部族所过的日子还是以物换物。”
李正喝着茶水看着禄东赞，“那你们是想要赖账？”
禄东赞看了李正一眼，“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李正说道：“那松赞干布有没有这个想法。”
“我……”禄东赞想要说什么却也是三缄其口。
李正接着说道：“那你先说说你们吐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一旁的李孝恭依旧在大快朵颐地吃着烤全羊，一整只羊腿已经吃完了，李孝恭还是吃着，看起来这个老家伙胃口很大。：。
禄东赞说道：“如今的吐蕃刚刚从内乱中平定，各方部落也好不容易恢复了以前的日子，我想过怎么来还你的五百万贯，我们吐蕃可以去抢那些西域小国来抵债，但那些小国根本填不上这五百万贯的窟窿。”
他的话语有些哽咽，李正抱着茶杯接着听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的松赞干布早就没了当年的壮志，他整日与佛为伍，甚至带着很多族人都在与佛为伍，甚至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五百万贯事情。”
像是在忍着眼泪，禄东赞盘腿坐着双手掐着自己的膝盖说道：“李正，你告诉我，现在的吐蕃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救吐蕃。”
许敬宗低声说道：“在下倒是觉得现在的吐蕃挺不错的，休养生息，积蓄实力。”
李义府摇头说道：“老许，你这话就不对了，整日吃斋念佛，怎么能蓄养国力。”
禄东赞抬头看着李正，“李正，当初签订的契约是五百万贯！但是从头到尾大唐都没有出过五百万贯。”
李正说道：“出兵打仗需要银钱，这些银钱都用在了军饷粮草上。”
禄东赞说道：“但你们所用的银钱根本没有达到五百万贯！”
李正淡然地喝下一口茶水，“契约上写的就是五百万贯，我哪知道对方这么不禁打没费多少工夫就摆平了，再说了该做的我们都做到了，该履行的我们大唐也履行了。”
禄东赞说道：“所以这五百万贯没有余地了是吗？”
李正点头说道：“确实没有余地，你也是知道的这件事不只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指了指正在大快朵颐吃着烤全羊的李孝恭，李正说道：“还有朝中的呢。”
禄东赞低下头说道：“可吐蕃真的拿不出五百万贯。”
李正把茶杯放在一旁，站起身走到禄东赞的面前说道：“松赞干布知道你在我面前这么低声下气吗？”
禄东赞沉默着低着头。
李正摇着手中的扇子说道：“既然吐蕃无法偿还五百万贯，按照契约上的要求，吐蕃只能土地赎买。”
禄东赞双手握拳，“五百万贯是多大的土地，你们大唐只要土地吗？”
李正看着禄东赞说道：“难不成你要给我人口？我李正对人口这行当没什么兴趣，你们吐蕃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其他的我也不缺，唯一能让我看上的只有吐蕃的土地了。”
禄东赞眼皮狠很跳了两下，“敢问长安令，要多大的土地。”
李正思量着说道：“土地有大有小，有好有坏，有肥沃的也有贫瘠的，具体的价格与多大的土地，需要好好算算。”
第八百四十八章 礼部的专业性
禄东赞再次沉默下来，李正又道：“土地以抵押的方式暂时归我们大唐，当然吐蕃也可以直接交给大唐，划为大唐的领土可以用来抵债，暂时抵押还是直接抵债，你们可以选。”
其实根本没得选，不论是抵押还是抵债，在很长一段时间吐蕃都拿不出五百万贯银钱。
李孝恭冷眼旁观着，心中暗暗想着不定李正这个小子早就已经想到了，吐蕃根本拿不出这么大的钱财来还债，而当初签订这份契约就是因为那时候的松赞干布没有选择，只能请求大唐。
在那个关头李正就是一个趁火打劫的恶人。
到如今吐蕃就是李正粘板上的鱼肉，只看李正要怎么吃而已。
李正对沮丧的禄东赞道：“你也不用沮丧，事情都会有转机的，吐蕃也不会一直都是黑暗的。”
禄东赞抬头看了看李正。
李正道：“先这样吧，我明白吐蕃的处境了，明日我会给你一个赎买方案，到时候你再考虑考虑，先回去吧，还是明日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
缓慢地站起身，禄东赞向李正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李孝恭擦了擦嘴道：“老夫也吃饱了。”
一整只烤全羊，几乎被李孝恭吃了个干净。
李正道：“河间郡王的胃口真不错。”
李孝恭目光带着深意地道：“你李正的胃口也不小。”
李正喝着茶水道：“我口味清淡，哪能和您相比。”
李孝恭灌下一口酒水，目光看着禄东赞离开的背影道：“你看看他，老夫倒是有些同情。”
李正低声道：“陛下可不会同情他。”
“得也对，咱们陛下的胃口也很大。”
“吃饱喝足了，河间郡王这是要回长安向陛下禀报了？”
“那是自然。”李孝恭拿起一根竹签剃着牙齿道：“你这个东西可真细致。”
李正道：“这个东西叫做牙签，若是喜欢，在下送了。”
李孝恭剃着牙间的肉道：“用起来也很舒坦，送就不必了，老夫改日也让人去做一些不就行了。”
李正给李孝恭倒上一杯热茶道：“喝了酒再喝口热茶提提神，陛下面前可不能这么醉醺醺的。”
喝下一口热茶，李孝恭感慨着道：“李正，老夫也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吐蕃怎么样。”
李正自顾自喝着茶水道：“吐蕃是我们中原西北的屏障，东临大雪山是一块天然的屏障，河间郡王以为我要吐蕃怎么样。”
李孝恭拍了拍额头道：“老夫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实在想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许敬宗听着这些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陛下想要的是什么，李正想要的是什么。
只不过碍于君臣关系，大家明明知道也不愿意出来而已。
出皇帝的心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涉及大事。
眼下来看陛下的真正目的，李正一定是知道的。
李正不多。
李孝恭也不多问。
李世民想要的是整个吐蕃，从来不是想要吐蕃的那块地。
将整个吐蕃收入大唐版图，这才是李世民真正的野心。
从一开始吐谷浑战乱，再到突厥和西突厥战乱，那个时候也已经在布局了。
许敬宗的目光看着李正，心中不自觉地感到毛骨悚然。
李正的一个计谋，让边疆诸国都陷入混乱，一环套着一环。
想到这些，李正到底是什么多么可怕的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
有时候到底是李正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李正早就算到了这些。
一个对人心谋算达到这种水平的人，到底是多可怕。
阴沉沉地天空又下起了雨。
李孝恭剃好了牙把牙签随手一丢道：“听上一次倭国的使者来见你，还被你赶出来了？”
李正捧着茶杯点头。
李孝恭好奇道：“这倭国人这么不受你待见？”
“河间郡王有所不知。”
“什么有所不知？”
气氛安静了一小会儿，李孝恭再次追问道：“莫非倭国人欠你钱了？”
李正冷笑道：“河间郡王可知道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李孝恭不假思索道：“岛上的一个小国。”
春日里的风还有些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