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失思力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
“你这就有点奇怪了，摇头又是点头是什么意思。”
李正瞧着他说道。
执失思力听完又使劲摇了摇头。
四周很安静，只有每隔一刻时辰就会有一支泾阳护卫队队员路过。
李君羡提着刀说道：“大将军，需要我杀了他吗？”
李正的目光还是盯着执失思力。
执失思力抬头看了一眼李君羡，又看着不说话的李正。
感受着汗水从额头流下，顺着眼睑滴落，执失思力再次说道：“长安令，我其实……”
“别说了。”
李正闭上眼说道。
听到这话，李君羡也拔出了横刀。
执失思力心头陡然凉了半截，就在李君羡要挥起刀的时候，连忙说道：“若是不指证长安令他们便要杀了小人，小人是被流放的犯人，就算小人死了也没什么，说什么恢复东突厥，这些都是那些人自己说的，在下真的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们逼我的。”
咽下一口唾沫，执失思力再次大声说道：“我不过是想要活下去，我心中当然是想要恢复东突厥，但如今阿史那早就成了一个没有斗志的废人，小人若是就这么死了，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什么都没了，我只是想要活下去，都是他们逼我的，不然我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指证长安令，在下手中没有证据，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兵器买卖。”
说完之后，执失思力像是浑身脱力一般，不停地喘着粗气，目光看着李正，一股脑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顿时感觉轻松了许久，可能就这么走了也甘心了。
李正笑了笑，让给了李君羡一个眼神。
李君羡也收回了手中的刀。
李正说道：“这才是我想听到的话。”
执失思力有些错愕，“长安令不杀我了？”
李正拍死一只落在自己手掌上的蚊子，低声说道：“我根本没想杀你，杀了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执失思力使劲眨了眨眼。
李正又说道：“再说了大家也都不是当年了，就算是有了实力也没必要一定要打打杀杀的是不是？”
执失思力又是使劲点头。
不得不说此刻的执失思力表情很精彩，就像是人生经历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想到现在自己不用死了，他脸色很勉强地挤出了笑容，笑得别说有多难看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当殿反水
尤其是他现在这张被揍得满是淤伤的脸，笑起来更是拧巴。
“我不在乎你的指证，那些指证对我没有任何的威胁，你以为兵器生意是谁在做，你觉得谁可以有这么庞大的兵器来源来卖给吐蕃和西域，还可以长年以往做这么久？”
听到李正这话，执失思力脑子里立刻浮现一个名字，若真是宫里的那位，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又是一个冷战，执失思力面色苍白。
李正再次低声说道：“执失思力，你觉得你到底在指证谁？你觉得你的指证有用吗？至于东突厥的可汗名号，你觉得东突厥的那些牧民们还会认可你吗？”
咽下一口唾沫，执失思力低声说道：“那小人应该怎么办？”
李正摇着手中的扇子说道：“你还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执失思力点头。
李正看着他的神情，“那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执失思力连忙说道：“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正笑着点头，“李君羡将军。”
李君羡躬身说道：“末将在。”
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李正说道：“把他送回去吧，现在送回去对方应该还能糊弄过去吧。”
李君羡点头，“喏！”
说完他就提着执失思力离开了。
瞧着这伙人消失在黑夜里，李正看了一眼身边的王鼎，“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王鼎笑着说道：“老奴自然有自己做事情的办法。”
一路走回村子里，李正又说道：“是不是长安已经长安周边的所有风吹草动都在陛下的眼中？”
王鼎还是古怪地笑了笑。
天就快亮了，执失思力被李君羡等人扔到了灞上附近。
身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了，忍着剧痛执失思力站起身看向泾阳方向。
后方传来的马蹄声，一队人马正朝着这里而来。
数十个策马而来的人立刻把执失思力围了起来。
执失思力看着来人说道：“你们不要逼我，我死给你们看。”
来人笑着说道：“不过是让你在朝堂上说几句话而已，不仅可以得到银钱，还可以拿回你突厥可汗的称号。”
执失思力退后一步，“东突厥王室血脉是阿史那，我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这就想要逃了？你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还敢迷晕我们的人，要是再有下次，一定杀了你。”
执失思力又说道：“我不想和李正作对，你们放过我吧。”
来人还是一脸阴险的笑容，“由不得你。”
说话间，就被这些人再次给绑了起来。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来人问道。
“我自己摔的。”执失思力回道。
“我怎么看着像是被人打的。”
执失思力没有过多的解释。
对方也没有多追问，他们眼里只有一些讥讽的眼神。
这一次他们带着自己换了一身衣裳，还打扮了一番。
被带到了一间屋前。
执失思力面对关着门的正要推门进去，就被他们拦下了。
“知道在朝堂上要怎么说吗？”
屋内传来了说话声，听着说话像是一个老人家的说话声。
执失思力低声说道：“你们会给我恢复东突厥可汗的名号吗？”
“那是自然。”屋内再次传来了说话声。
“小人明白了。”
执失思力任由他们的带领走出这处宅院，一路来到长安城，随行有十多个护卫护送，只是看似护送，在执失思力的眼里他们更像是押送。
一路来到承天门前，执失思力就在这里站着。
天气已经入春了，还只是刚入春，今天的天气就特别地热。
擦去额头的汗水，这个时辰太极殿还在早朝，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召见自己。
一直快等到了午时，执失思力看到一个侍卫走出来扫了一眼，最终的目光留在自己的身上。
“你就是执失思力？”侍卫问道。
“正是在下。”执失思力稍稍行礼。
侍卫又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进去吧，陛下召见。”
跟着侍卫走入承天门，执失思力又看了一眼身后随着自己而来的那些人。
又看向不远处的太极殿，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
来到殿前，就看到了太极殿内的一众大臣武将。
看到这里，执失思力明白了大唐的强大，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明白阿史那的话。
现在的突厥不会是中原的对手，太极殿上这些能臣武将也在彰显大唐的实力。
拖鞋走入殿中，执失思力一路走到朝班前，行礼说道：“罪臣执失思力拜见天可汗。”
李世民颔首问道：“崔越说你要指证李正，可有此事？”
执失思力并不认识崔越，看到一旁这个面容上带着自信的官吏，想必就是他了。
再看了一眼李世民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喜怒。
“朕问你，可有此事。”
李世民的问话再次传来。
这个崔越也正看着自己。
执失思力又是行礼说道：“确实有此事。”
李世民又问道：“你要指证李正私贩兵器？”
执失思力朗声说道：“确实是这样。”
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执失思力扑通一声当殿跪下大声说道：“禀天可汗，罪臣本是流放的犯人，这个崔越以及他们家的子弟要挟我，要让我来指证李正，若在下不这么做，他们便要杀了罪臣。”
“你说什么！”李世民黑着脸，话语几乎是从牙齿里蹦出来的。
崔越一脸错愕地看着执失思力，“老夫何曾威胁过你！”
执失思力冷笑说道：“你别装了，我手上并没有什么证据，更不知道李正在私贩兵器，更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这一切都是你们要挟我，胁迫我，我自知不是东突厥王室血脉，我也不想再做东突厥的可汗，我只是活下去，你们却要我做这种事情。”
“你胡诌！你诬陷！”崔越大声说道。
朝堂又是一片哗然，证人当场反水了。
没想到竟然是被要挟的。
执失思力一咬牙再次说道：：“尊敬的天可汗，我以我执失思力姓氏发誓，所言没有半分虚假，他们为了佛门的利益只想除掉李正，这才胁迫我。”
“你放屁！”崔越跳脚大骂，这个时候连斯文都顾不上了。
执失思力扯开自己的上衣，指着身上的伤口说道：“这些都是他们殴打我，胁迫我的伤痕！”
第七百一十三章 变故
众人瞧着执失思力身上的瘀青，一时间议论声更大了。
“如此看来执失思力所言应该不会有假。”
“莫非兵器买卖的生意真的不是李正所为？”
“没想到执失思力竟然是被要挟的。”
“……”
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崔越的脸色更加难看，此刻更想把执失思力当场撕了。
李世民瞧着执失思力身上的伤口，目光看向崔越。
注意到李世民的眼神，崔越低下头躬身说道：“陛下！臣从未有过殴打他，也从未有过胁迫过他。”
李世民颔首说道：“执失思力，你可知道崔越是朕的御史台谏言大夫。”
李世民一说话，朝堂上又安静了下来。
执失思力朗声说道：“罪臣知道，但是罪臣只是不希望有人蒙骗天可汗。”
李世民的神色闪过一瞬带着玩味的笑容，盯着崔越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臣……”崔越站在原地面色惨白，这个执失思力不是和李正有仇吗？他怎么当殿翻供了！
再看执失思力的神色，崔越大声说道：“执失思力，收了李正多少钱财！”
执失思力依旧跪在地上，“禀天可汗，罪臣没有收过李正任何钱，倒是这位谏言大夫，他家的子弟说过事成之后可以给在下很多银钱。”
李世民站起身说道：“不论是不是崔越要挟，还是真的李正收买，把这两人都给朕押入大理寺，大理寺彻查其中原委！退朝！”
一场朝会又是草草收场，众人看着崔越和执失思力都被押下去，一时间再次议论了起来。
程咬金一路走着对牛进达说道：“老牛，我看这事不对劲啊。”
牛进达也点头，“在这么做崔越也是斯文人，若是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程咬金煞有其事地点头，“这长安城的水可真浑。”
牛进达苦笑，要说长安令活得最浑，就是他人精程咬金了。
这家伙每一次看起来无的放矢实则是最聪明的一个。
李世民回到了甘露殿，李君羡早就等在了这里。
坐下之后，李世民说道：“这一切都是李正做的？”
李君羡躬身说道：“是的，昨日以为李正要杀人灭口，李正却留了执失思力的性命。”
李世民喝下一口茶水，“那这个执失思力还能留吗？”
李君羡低声说道：“李正和执失思力说了很多，包括陛下和李正之间的生意。”
又喝了一口茶水，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碗，“所以这一次执失思力是给了朕一个台阶下，你说朕是不是还要谢谢他李正和执失思力。”
李君羡连忙又说道：“若要杀人灭口，末将这就去杀了执失思力。”
李世民无奈笑了笑，“不必了，既然李正留了他性命，就留住他的性命，让他在大理寺的地牢里过得好一些，保护好他。”
“末将明白了。”
看着茶碗中温热的茶水，李世民低声说道：“之前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李君羡回道：“禀陛下，在背后煽动的人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其中有房陵公主的人，还有崔家的人，还有范阳卢氏，至于剩下的势力过些日子应该可以查清楚了。”
李世民点头道：“你先退下吧。”
“喏。”
李君羡走出甘露殿，走了两步看了一眼太极殿的方向，不少朝臣也正三三两两在离开的路上。
脚步停下，李君羡转身换了一个方向，避开这些人的视线，从玄武门离开。
长安的另外一边。
几个崔家子弟此刻面色难堪地坐在一起商量事宜。
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执失思力当场翻供。
“昨晚那执失思力偷偷溜出去一定有问题。”
“对！我看就是昨晚李正收买了他。”
……
听着他们的议论，同为崔家子弟的崔傅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李正此子不可轻易冒犯，想要真正地对付李正只有考虑皇权变天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