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走到称心的面前说道:“只要你说出幕后的黑手是谁,和你接头的人是谁,我就可以保住你的一条性命,并且让你安然无恙地走出大理寺。”
称心苦笑着说道:“从我被人从太常寺买出来之后,我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没有见过面只是知道对方说话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书信往来。”
“那些书信呢!”长孙冲大声问道。
“都烧毁了,每一次通信之后便会烧毁。”
“不见面你是怎么接头的。”
“他会来找我,但是他不会见我,我若是见他一眼,说不定我就真的死了,那些大人物想要弄死我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这么容易,相比于从大理寺走出去,我还是比较喜欢在地牢中,这样我就不会被他们灭口。”
看长孙冲有些气急败坏的神情,称心吐出从肚子里泛上来的血,那一拳确实力道很重。
“若是长孙公子想让我指证谁,竟可以直说,说不定我蒙对了呢?有什么人长孙公子看不惯的,我可以帮长孙公子指名道姓,毕竟私贩兵器这种罪不是小罪,很可能是全族连坐。”
长孙冲狐疑地看向称心。
称心也微笑说道:“难道不好吗?是李正吗?还是当今太子,或者是其他国公大将军?我都可以帮长孙公子指证。”
长孙冲看了一眼一旁狱卒的脸色,这些话他们肯定也听到了。
称心笑着说道:“不就是立功吗?一直以来我都在吐蕃,我的存在没有多少人知道,只要我指证几个人,长孙公子就立功了,案情也就破了皆大欢喜不是吗?”
看一旁的狱卒面色古怪。
长孙冲冷声对称心说道:“我不需要你诬蔑谁。”
称心无奈说道:“那就没办法了,长孙公子不妨考虑考虑,这可是一个帮助长孙公子解气的大好时机。”
称心嘴上这么说着,不过长孙冲心里明白,就算是诬蔑什么人也没用,陛下要的是证据,只有铁证如山,可信的证据拿出来才能有所结果,光凭称心几句话没用。
而且反而会让陛下不满意。
长孙冲再次说道:“那你说说,你们每次都是怎么和吐蕃交易的。”
称心长叹一口气,“说简单也简单,第一次,我在长安城外等到了一支商队,我跟着这支商队出关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中原,每次交易我都是事先收到信,我就在关外等着,等到他们把兵器带来,和吐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已,每一次交易我都在,但是每一次来交易的人都不同,对方的手法很干净,就连我也不知道运送货物的人是什么人。”
“我只是知道他们的势力很大,我甚至怀疑他们在吐蕃和西突厥都有眼线存在,就西突厥起兵的事情,还是他们送信过来提前告知我,这么和长孙公子说吧,对方在军中有很多信任的将领帮着他们做事,而且眼线不仅遍布边关,还有关外有很多的眼线。”
“兵器生意能够做成,就要让吐蕃和西突厥需要兵器和粮食,因此西突厥的兵变,吐蕃的混乱,东突厥的倒台都是对方在从中作梗,一手操纵着西突厥,东突厥,吐蕃的形势,长孙公子以为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到?能够把这么兵器和粮食运出来肯定买通了不少的边防将领,长孙公子不妨朝着这个方向去查。”
长孙冲黑着脸又说道:“我当然知道背后主谋一定可以控制边防将领,这个早就都查过来了,不止是大理寺就连兵部,吏部,户部都去查过,甚至我私下也让人查过,很干净没有线索。”
称心又说道:“那在下也没有办法了,似乎我对长孙公子没有任何用处,长孙公子废了这么大的劲,却抓到了我这么一个无用之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见长孙冲脸色不好,称心继续说道:“擅离职守,出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我从吐蕃人手中带出来,一路上折损了不少人手吧,可惜了玉门关这么多将士因为长孙公子的玩忽职守死了这么多人,因为长孙公子西突厥差点攻破了玉门关。”
“在下倒想问问长孙公子,你到底图什么,为了抓我这个无用之人?实在是太可笑了,一拍脑子就做事?哪怕长孙公子心中有点考量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长孙冲盯着称心的表情,“你再怎么激我都没用,我不会杀了你。”
称心也说道:“我想死我可以咬舌自尽,活着不如一头撞死,不用长孙公子费心。”
牢房里再次安静下来,称心不在说话了,长孙冲也沉默了。
能够一手主导三方的局势,甚至可以让东突厥倒台,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手腕?
李正?李正有这个能力吗?他手中就连兵权都没有。
程咬金?秦琼?尉迟恭?
甚至房玄龄?杜如晦?
李靖?
有太多的人有嫌疑,对方一定有足够的军中威望才可以办成这件事,而且还要对关外的情况有了解。
还有这么多的兵器,这些兵器和粮食从何而来?
兵部当初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新造的兵器都是兵部发放给二十四卫府。
卫府的兵器入库卷宗都对得起来,并没有额外的兵器流出去。
若说做到人不知,只有那种权势可以一手盖过三省六部的人才能做到,要说有这种权势的人只有当今陛下了。
长孙冲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乱,难道我是在查当今陛下?
第五百三十四章 监守自盗
长孙冲立刻抛去了这个有些荒唐的想法。
重新看向称心,观察着他的神情,长孙冲对狱卒说道:“把他带入牢房,好好照顾。”
“喏。”
几个狱卒提着称心离开了。
第一次审问无果,长孙冲气馁地离开大理寺,已经是秋天了。
一路上听着周边人的议论,他们议论的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加快自己的脚步来到家中,长孙冲在自家后院见到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裁剪着眼前的这盆竹子说道:“这是从一个岭南商人手里买来的竹子,怎么样还不错吧。”
长孙冲看了一眼,没说话。
长孙无忌接着说道:“怎么样,称心交代了吗?”
犹豫再三长孙冲说道:“算是交代了,也算是没交代。”
长孙无忌低声说道:“怎么了?审不出来?”
长孙冲低着头,“称心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孩儿心中一直有几个疑问也想不明白。”
长孙无忌停下手中的动作盘腿坐下,“说。”
“父亲,兵器买卖的案子是本朝以来第一大案,甚至朝中严查之下它似乎还在进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到这种水平,可以不在三省六部之中留下任何的痕迹,甚至可以左右关外形势。”
长孙无忌喝着茶汤说道:“确实是好手段。”
难得可以从自己父亲口中听到如此中肯的话语,长孙冲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其他的疑问呢。”
长孙冲依旧低着头,“这个案子当初是大理寺卿戴胄在查,为何戴胄突然告老了,似乎当初查案的卷宗也不见了。”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戴胄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是该到了告老的年纪,他什么时候离开都不奇怪。”
“孩儿心中最大的疑惑就是,幕后主使可以绕开三省六部做事,唯一绕不开就是边防将领,难道他买通了所有边防将领吗?就算有买通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长孙无忌从袖口拿出一份名册,“又三十一与老夫交好的将领来信,说是以后不会和长孙家有来往了,都是早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现在一个个作鸟兽散。”
长孙冲拿过名册看了起来,上面一个个名字都很眼熟,“怎么会这样。”
长孙无忌又喝下一口茶汤,“从你把称心带回长安之后,便这样了,你觉得是为何?”
“那这些将领都是事先说好,他们之间一起做的决定是吗?”
“你觉得呢?”
“这名册上的人一定都有嫌疑。”
听着自己的儿子说话,长孙无忌说道:“老夫查过了,他们大多数都已经退出了卫府不在军中,没几个和边防有关系,就算是边防将领也就三个,这三个人一个在山海关,一个在岭南,还有一个在驻守阴山,与兵器案子没有关系。”
“那为何?”
“有人在背后做事,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不会比我们长孙家的地位低。”
“与我们长孙家地位相当的人不多,莫非是李靖?”
长孙无忌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长孙冲鼓起勇气问道:“那是那位吗?”
放下茶碗,站起身长孙无忌说道:“你是不是想说陛下监守自盗?”
“若是这样,这个案子没法查,孩儿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这也太荒唐了。”
“知道象棋吗?”
“李正做出来的那种棋局?”
“一种充满智慧的棋局,老夫想不明白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怎么能设计出如此有意思的棋局,象棋中有一种下法叫做弃车保帅,这也是老夫听朝中那些言官谈论的时候听到的,这件事不论是不是陛下监守自盗,皇帝永远不会犯错。”
“永远不会犯错?”
“讽刺吧,皇帝永远都是正确的。”长孙无忌看向皇宫方向,“将帅以外的棋子都可以作为弃子,查还是要查,而且要查到底。”
听完长孙无忌的一番话,长孙冲躬身说道:“孩儿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敬宗一直让人盯着长孙冲的动静。
长安城的各路眼线都在盯着长孙冲的一举一动,如今的记者组织数量说不上庞大,盯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没盯到长孙冲的其他举动,倒是朝中颁发了一道旨意。
兵部侍郎段纶驻守突厥大营失职,以致突厥大营失守,陛下仁德念其以往战功,免去死罪,裁撤其在兵部一切职务,下放弘文馆以观后效!
陛下对段纶的处罚总算下来,街道旁一个打着扫帚的瘸子看着这份布告愣在原地。
街道上的人行人没有看到这个瘸子神情上的复杂,也没人发现这个人就是刚刚败亡的突厥王室血脉,北漠薛延陀昔日的国君阿史那。
还在看在段纶以前战功的份上,陛下留了段纶的性命。
说到底也只是看在段纶是太上皇女婿的份上。
皇家的外戚,又是驸马,当今陛下还不会要了段纶的性命,反而还有重新启用的可能。
阿史那苦涩地笑笑,来到长安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每日都是这么扫地过日子,倒是可以吃上一口热乎饭,每天都去书贩子那里坐坐找书看。
这种日子让阿史那觉得很踏实,至少不用面对突厥部族的唾沫。
在这个长安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多,中原话也说得流利。
与其回到突厥阿史那更愿意留在长安,心如死灰了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勇气了。
长安一处酒楼,段纶和颜勤礼正在喝酒。
颜勤礼的心情很不错,刚刚上任了著作郎一职。
“在弘文馆苦熬这么多年,颜兄也算是活出了样子,在下敬你一杯。”段纶举起酒杯说道。
“哪里哪里,不过也好在陛下没有重罚,虽说剥去的官职以后也有在被起用的机会。”颜勤礼回道。
远处走来几个世家子弟,如今颜勤礼成了新任著作郎自然是得到了很多世家子弟的关注。
段纶笑着给他们互相介绍,因此也有很多人想要通过段纶来接近颜勤礼。
颜勤礼没什么朋友,段纶算是颜勤礼比较好的朋友,两人之间无话不谈,想要接近颜勤礼顺便结交段纶也不错。
段纶的目的不是什么旁门旁支子弟,就像李正的吩咐,要接触到世家的嫡系子弟。
第五百三十五章 效能
李正此刻坐在村子里,不远处是差不多已经完工的印刷厂厂房。
李江山站在一旁看着李正的神情一脸的颓废。
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瞎了眼,这么多的本领竟然落到了这个一个懒惰又不上进的人身上。
李江山开口说道:“印刷厂就要落成了,皇后有吩咐还是按照老规矩来,老的印书坊可以拆了并入新的印刷厂,以后的利益还是按照老规矩来分,毕竟这生意有皇后的一份。”
李正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杀手姐姐,我正在思考人生。”
李江山:“……”
如今许敬宗活成了一个特务头子,李淳风在数学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阎立本更是一头扎进了制造技术中,似乎也不再研究工艺了。
李江山抱着横刀说道:“你的人生我觉得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你不像是那种有很多烦恼的人。”
带着惆怅的表情,李正抬头看天说道:“杀手姐姐不懂,其实我有很多的烦恼。”
李江山说道:“比如呢?娶了公主,家财万贯,还是当今的郡公,你有什么烦恼。”
李正又重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