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武士彟入朝觐见，身为重臣之女，武媚是要见长孙皇后的。
她来立政殿的时候没有见到母后，倒是撞见了自己。
那时候见到武媚，李丽质就觉得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姑娘很有意思。
看着还比自己矮一头的武媚，李丽质说道：“李正这个人性格古怪，满长安的读书人想要向李正讨教，李正都没有答应，就算是弟子，如今李正除了太原的狄仁杰与河西的裴行俭，其他弟子都是村子里的孩子而已。”
武媚的情绪低落，听话里的意思是李正已经拒绝了。
李丽质又说道：“李正这人收弟子很有目标，当初他向父皇点名要了几个人，可是那些人都是李正素未谋面的人。”
“素未谋面的人？”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李正从小在泾阳长大，从村子到长安，他从小没有踏出长安一步，狄仁杰和裴行俭都还年幼，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李正当初不仅说出了他们的名字，而且还能说出他们在哪里。
这是当初自己偷听母后和父皇的谈话听来的。
这些话当然不能对武媚说。
李丽质安慰着武媚道：“李正虽然脾气古怪，不过也好在他脾气古怪，历来有才识的人很少收女子为弟子，说不定像李正这样的人反而会发起道而行之，他最有可能收女弟子。”
“多谢公主殿下开悟。”武媚稍稍行礼。
“你先不用着急谢，李正这人脾气古怪，想做他的弟子不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
李丽质看着武媚一脸的憧憬三缄其口。
犹豫了好一会儿，李丽质说道：“除非，你可以解开生门死门这道题。”
“生门死门？”
“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宫了。”
武士彟连忙又是行礼，“公主殿下慢走。”
李丽质迈步而出，“不用送了。”
武士彟站在门外看李丽质离开，回头对自己的女儿说道：“你怎么想做李正的弟子？还让公主去帮你打听？”
武媚倔强地说道：“女儿想要学本领。”
“你知道李正是什么人吗？”
“女儿知道，陛下封的驸马，长乐公主未来的夫君。”
“你呀你！”武士彟着急说道：“李正和皇家走得太近了，像他这样的人不是我们可以接近的，你还小你不知道其中利害。”
看自己女儿还小，可能只是她一时兴起。
武士彟摇头又是叹息，李正怎么可能收弟子。
武媚想着说道：“父亲，生门死门的题是什么呀。”
“不许再打听，回去罚抄女诫。”武士彟严厉说道。
第三百零一章 差远了
武媚回到自己的房间，见自己的父亲走出家门后随手就把女诫一扔，对一旁的下人说道：“你们去外面打听一下，李正的生门死门的题是什么？”
下人听了武媚的话也只好去办事。
等李泰和李承乾一起走出甘露殿已经是下午了。
在甘露殿站了两个多时辰，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各自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歇着脚。
李承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好在父皇没有多问什么。”
李泰看向李承乾说道：“皇兄也明白李正的意思了？”
李承乾稍稍点头，“好在李正的提醒，若是孤说出了答案，说不定眼下就已经被父皇猜忌。”
李泰苦涩笑道：“难道皇兄觉得就算我们不说出答案，父皇就不会猜忌你我？”
父皇的心思难猜，这一次敲打李承乾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就像李泰说的，就算没有说出答案父皇就不会猜忌了吗？
李承乾看着李泰，“你知道生门死门答案？”
李泰立刻反问道：“皇兄知道了吗？”
李承乾没有否定也没有点头。
两兄弟再次沉默下来。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李丽质在侍卫的护送下走入了承天门。
远远看着，李承乾站起身说道：“东宫还有不少事情要办。”
李泰也站起身，“括地志的事情也不能耽误。”
宫里的日子最近比较平静，除了偶尔会有几个妃子之间拌拌嘴角，抢着去长孙皇后那里告状以外，宫里的一切都还算宁静。
只是最近陛下很少去其他妃子那里，这些日子陛下的行踪也很稳定，太极殿，甘露殿，立政殿三点一线。
如今李正就要卖香水了，妃子们很希望可以让陛下给她们香水。
只可惜接连好几天，陛下都没有去过他们的寝宫。
李丽质回到立政殿，拿出从李正那里带来的木头青蛙。
青蛙还特意涂成青色，这不像是李正会做的东西。
李正就不是那种会对小孩子玩具感兴趣的那种人。
要是哪天李正在玩泥巴，说不定也是他在制造陶器吧。
李丽质把青蛙的发条拧紧，松开手之后这只木头青蛙的后脚便动了起来。
李治双眼冒着星星，“皇姐，它自己动了。”
李丽质瞅着这个木头青蛙爬行了不到十息的时间就停下了。
要想它再动起来，需要再次拧动发条。
也不知道李正做这个东西用来做什么？
真像诸葛孔明那样的木流牛马？
李丽质倒觉得木流牛马也没有这么神奇。
体验过复合弓之后，李丽质对这个木头青蛙很快就没了兴趣。
立政殿就有弓箭，这是父皇的藏弓。
李丽质拿起这张弓，来到立政殿的后方，这里是父皇平日里练剑和打太极的地方。
搭弓射箭，一箭射出就连一百步外的靶子都碰不到。
李世民从甘露殿回来就看到李丽质正在射箭。
看自己的女儿射箭的模样还有板有眼的。
就是射不中靶子。
这张弓是军中用的五石弓。
成年男子想要拉开就已经很吃力了，别说是李丽质这个小身板。
箭矢再一次擦着靶子而过，李丽质看着手里的这张弓。
完全没有那种复合弓的感觉。
复合弓的威力应该不比五石弓小，而且自己拉开也很轻松。
可是这长弓怎么拉不开，放松着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臂，气馁地看着靶子。
李世民走来说道：“怎么样，拉不开弓？”
李丽质把手中的弓递给父皇说道：“父皇，这弓太沉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李世民笑了笑说道：“你现在还小自然是拉不动了，朕见过能够拉开这张弓的女子也就只有李秀宁和红拂女了。”
李丽质也听说过李秀宁和红拂女的名号。
一直以来李秀宁也是父皇的一块心病，李丽质不愿意多提。
红拂女是个很有名气的女游侠，如今嫁给了李靖之后也深居简出不再从戎。
这些年也就母后见过红拂女几次。
李世民低声说道：“今日又去见过李正了？”
知道自己的父皇在转移话题，李丽质说道：“父皇，武士彟的女儿想要做李正的弟子，女儿就帮忙去打听了一下。”
“是吗？那李正愿意收她为弟子吗？”
“我怎么知道。”
李丽质坐在摇椅上，看着自己的父皇射箭。
记忆中以前父皇的骑射很厉害。
李世民看着箭矢没有射到靶心，笑着说道：“朕许久没有提起这张弓了，生疏了。”
虽然父皇是笑着的，李丽质看得出父皇眼中有失落。
谁都有年迈的一天，当初的父皇现如今也有些胖了。
第二日一早，李丽质早早起床穿戴梳洗，和正在照顾弟弟妹妹的母后说道：“母后，女儿去国子监听课了。”
照顾着一群孩子的长孙皇后忙着点头。
走出立政殿，一路来到国子监，听着夫子讲课。
到了课后，李丽质就见到了武媚。
“你怎么来了？”李丽质好奇问道。
“公主殿下，我知道生门死门的题怎么解了。”
“当真？”李丽质好奇问道。
武媚笑着点头。
“那你和我说说答案是什么？”
武媚在李丽质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李丽质有些诧异，“我知道了，我会代为转达李正的。”
“劳烦公主殿下了。”
看武媚有些高兴的离开，李丽质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对身边的女侍卫说道：“你们觉得她如何？”
女侍卫低声说道：“是一个很冒进的姑娘。”
李丽质笑了笑，“自作聪明，她和李正差远了。”
“公主殿下说的是。”
李正是聪明可是李正从来不会用自己的聪明来获得别人的认可。
更多的时候，李正不愿意在他人面前多表现。
可能对李正来说他宁可做个小人。
就算是当初一夜作诗三百首，也是被五姓和长孙家所迫
李丽质对身边的女侍卫说道：“备好车驾，本公主去一趟泾阳。”
“喏。”女侍卫离开就去安排。
坐上马车，李丽质心里还是想着武媚，这个小丫头很有锐气，有些冒失，有些太想表现。
第三百零二章 蛋糕
来到泾阳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下了马车就可以闻到饭菜香味。
熟门熟路地走入马圈，饭桌上已经摆了几碟小菜。
李丽质坐着自顾自吃了起来。
端着一碗骨头汤从厨房出来，李正看李丽质吃着自己做的菜，“公主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有人让我给你带话。”李丽质吃下一口菜说道。
把骨头汤放在中央，两人相对而坐吃着。
几个女侍卫非常地娴熟地背过身警惕地放风。
“这个叫做咸鸭蛋，我自己腌的无污染纯绿色。”李正说道。
“咸鸭蛋？”李丽质吃下一口说道：“味道有点咸，倒是很下饭。”
喝下一口骨头汤，李丽质又问道：“这黑乎乎的是什么。”
“这个是酱油，也是我自己做的，改日就要拿到我们的坊市去卖。”
李正夹起一块水煮猪肉，沾了一些酱油放到李丽质的碗里，“尝尝。”
李丽质夹起猪肉便吃在口中，“很鲜。”
看李丽质吃得有些着急，一顿饭吃完，大虎很懂事倒茶。
喝下一口茶水，李正看李丽质擦着嘴，“在宫里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吧。”
李丽质收起手帕，“只是宫里吃饭都要端坐着，太讲究，还是你这里自在。”
“公主刚刚说有人带话给我？”
“嗯。”李丽质点头说道：“你的生门死门被人解出来了。”
“说说看。”李正也有些吃惊。
李丽质低声说道：“守卫生门与死门的两个守卫，只要你杀了其中一个，就可以问出哪个是生门哪个是死门。”
“有点意思。”李正笑道。
“不对吗？”
“不对。”李正摇头。
“那就是没解开了？”
“曲解了我的题意。”
李丽质翘首问道：“那你说这个题到底要如何解。”
李正摇着手中的鹅毛扇说道：“刚刚你说的那个人解题的方法到头来都是错了，若是他杀了其中一个，就只能得到一个答案，不论没杀的那个守门人怎么说，他都只能选择相信了。”
“这样一来反而会没有活路，更找不到生门，看似是在破题，其实就是把复杂的问题想办法化简，却忽视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看李丽质有些懵，李正笑道：“有些绕对不对？”
“确实。”李丽质手扶着下巴说道。
李正说道：“就比如说你眼前有一群人说那个是生门，另外一群人说那个是死门，你把其中一群人杀了之后，你就只能得到一个回答，失去了论证的条件，到头来还是错误的。”
“确实。”李丽质点头。
“不过……”李丽质看着李正说道：“你要是拿不出正确的破题方法，很难让本公主信服，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的答案说出去。”
李正喝下一口茶说道：“公主殿下听好了，我面前现在就有生门和死门，还有只会说真话的守卫和一个只会说假话的守卫。”
李丽质点头示意李正接着说下去。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提问。”李正摇着鹅毛扇说道：“先不论哪个会说真话，哪个会说假话，我先问其中一个，说假话的是守的是生门吗？”
话语戛然而止。
李丽质陷入沉默。
“比如说收到的回答是：不是。”李正笑道：“他守的就一定是死门。”
看李丽质依旧是一脸迷茫，李正说道：“公主殿下，不要多想，这道题本就有思维陷阱。”
“思维陷阱？”
李正点头，“和无限生财之奇术，九宫连线一样的思维陷阱。”
李丽质长叹一口气，“看来还是她冒失了。”
“县侯，蛋糕已经好了，要出锅吗？”大虎回来说道。
“倒上奶油拿出来吧。”
“好嘞。”
大虎端着奶油蛋糕而来，放在两人中间。
李正在奶油蛋糕中间点上一根蜡烛，“不瞒公主殿下，今日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