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疏远也是蝰蛇的自己人,无论如何中国军人都不能在外人面前伤了和气。
王铁的言外之意并非莫兹科夫给了他或者罗小兵多大的面子,而是他王铁给了现场所有人都卖了个天大的人情。这要是在老毛子面前掰扯起来,无论是谁占理,大家的脸上都肯定会挂不住。
而王铁却智慧地将扬科斯基帮助罗小兵逃脱搜索的这个环节给略过去了,直接恭维起了莫兹科夫所尽的地主之谊,这就在最大限度上平衡了所有人的心理,避免了完全不必要的尴尬。
罗小兵本以为会遭到王铁的冷嘲热讽,没想到他却意外地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刚刚还稳坐钓鱼台的罗小兵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多谢上校的盛情款待!”莫兹科夫这人虽然满脸横肉,但其亲和力却不容小觑,跟罗小兵聊家常聊得热火朝天。
但王铁的提醒让罗小兵立即意识到,中方目前唯一有足够实力和莫兹科夫对话的人就是同样身为上校的王铁,他罗小兵仅仅只是一个列兵,怎么能如此忘乎所以地跟俄方军官直接对话?
于情于理这都说不过去,如果非要实现同等地位的对话除非他罗小兵的肩膀上也挂着两毛三的肩章!可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恐怕人家莫兹科夫和王铁的肩膀上早就扛起了将星和!以他们的能力怎么会始终在校级的军衔徘徊呢?
也就是说,无论罗小兵如何努力,无论自己未来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在王铁和莫兹科夫这两个人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当兵的而已!一想到这一节,罗小兵就有些惴惴不安,反倒是莫兹科夫挥着大手排解着罗小兵的尴尬:“有什么好谢的?王铁的兄弟就是我莫兹科夫的兄弟,来到了我的地盘儿了,为兄弟进好地主之谊,好好照顾好兄弟们,这些都是应当应分的。你们再多说一句感谢的话,我可要急眼了啊!”
满屋子的人都被莫兹科夫逗得哄堂大笑,他的话本来没有什么笑料,但由于他的中国话说得远不及扬科斯基那么好,还带着浓浓的俄罗斯味儿,再一模仿东北人的口气跟人寒暄,那种腔调无论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是十分的有趣。
这天中午时间稍稍有些紧迫,中俄双方的几个人都是草草地简单吃了几口就完事儿了。到了晚上,莫兹科夫命令那几个厨子使出看家的本领,他非要和几条蝰蛇把酒言欢不可。
“无酒不成席”俄罗斯人也许不这么说,但是绝对会有一个类似的谚语。两个民族都是好客、好酒的民族,聚到一起怎能不沟通上几杯?于是,中国的二锅头、俄国的伏特加全都上了餐桌,再加上一道道的中俄硬菜,几个人不但吃得沟满壕平,喝得那更是相当的尽兴啊!
罗小兵本没什么酒量,但二两半烧刀子下肚酒胆就上来了,不服不行,人的酒量有些时候真的是跟身体素质挂钩的,罗小兵如今身体练得极其结实,原来喝点啤酒都晃晃悠悠的他如今七八两二锅头喝进去竟然只是稍稍发晕,一点喝倒的预兆都没有。
不过虽然如此,罗小兵还是果断地退出了拼酒的战团,再这样下去他非被喝趴下不可!和他一起退出的还有喝得满脸潮红的何思图。令罗小兵最感诧异的是和何思图一样温文尔雅的俄国老帅哥扬科斯基竟然坚持了下来,跟王铁、莫兹科夫、张鹏程三个人继续血战到底。
其实,他不知道,这里所有人之中王铁、张鹏程、莫兹科夫虽然酒量超强,但却都远远都不及扬科斯基。如果说他们三个是酒仙,那么人家老扬那可就是酒神了!在特种部队,任何能力包括喝酒都能成为决胜千里的关键,扬科斯基正是那个千杯不醉的饮酒狂人。
罗小兵和何思图实在坚持不下去就进了卧室闷头大睡了起来。睡梦中的罗小兵不知道,在那个推杯换盏、唾沫横飞的酒桌上,新的一轮噩梦一般的训练正在悄然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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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烈焰重燃
这一宿罗小兵睡得十分香甜,他平生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虽然不至于喝多,但是酒软化血管、促进睡眠的作用还真不是盖的,罗小兵几乎是把身体一放到床上整个人便进入了深度的睡眠状态。
人一睡觉就免不了做梦,累的时候好做梦,睡得舒服的时候也好做梦。罗小兵在梦中再次梦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个时候的父亲在罗小兵的眼里就是一个巨人、一个大力神,父亲用宽厚的手掌抓住罗小兵的身体轻松把他了举起来,罗小兵就这样一直在天空里飞呀、飞呀、飞呀……
温润如玉的阳光铺满了整个世界,母亲穿着米黄色的衬衫,扎着长长的马尾从远处跑过来。她嘴里喊着父亲和自己的名字,马尾在脑后一摇一摇得显得是那么的活泼。都说母亲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罗小兵当然也这么想,梦中母亲更美得无以复加,美得像一首诗、一幅画、一段动人的故事。
画面一转,罗小兵坐到了一个餐桌的前面,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男人。显然他已经苍老了好多,岁月如刀的比喻不知被多少人用得快要烂掉了,但是无情的岁月不是刻刀又是什么呢?十几年的岁月把父亲原本紧实的面部肌肉雕刻出一道又一道的皱纹,它们堆在父亲的脸上,每一道皱纹的沟壑之中都镶嵌着如山的父爱。
同样苍老的母亲端着菜走了进来,把它放到桌子上就又重新回了厨房,她总是这样能把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温暖的味道——妈妈的味道。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两支,一支叼在了自己的嘴里,另外一支朝着罗小兵递了过来,他的手摇晃着,示意罗小兵接过去。
罗小兵双手猛力地摆着示意自己不能抽烟,父亲轻轻笑笑:“我知道你是抽烟的,来吧,你长大了,抽一支吧,没关系的。”
罗小兵勉强用双手接过香烟,放到了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的香烟已经点着,伸手把燃烧的火机递了过来,“来,爸爸给你点着,今天咱们爷俩要好好沟通沟通,一会儿多喝点儿。最近你在部队训练的怎么样?……”
父亲的话充满着沉重的力量,让罗小兵的胸口越来越紧,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十分的困难,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憋得眼眶发酸,泪水几欲滴下。父亲还在那里絮絮叨叨,似乎有许许多多的话一辈子都说不完,而罗小兵的耳朵却失了聪,无论如何努力父亲的一字一句却都变成了难以辨认的模糊音。
父亲手中的火机还在燃烧,那火苗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吸引着罗小兵的双眼,让它们无法从这里挪开。火苗渐旺,最终烧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火焰吐着犀利而炙热的火舌,罗小兵透过火舌看到的不再是自己父亲擎着火机的大手,而是一幢建筑物。
这建筑物是那样的熟悉,罗小兵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驻足在这低矮的楼房面前梳理着自己的记忆——对了!罗小兵想了起来,这就是自己的家啊!不好,父亲和母亲还在里面!罗小兵奋力地朝着火焰扑去。
可是脚下无论如何用力,近在咫尺的火焰就好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无法触及,罗小兵心急如焚,他无论如何要救出自己的父母,可是他怎么也冲不进去,他想喊,可是张大了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罗小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他感到了绝境、他感到了压力,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看着火舌继续舔舐着这栋渺小的建筑,水火无情,在灾难面前,人的生命和力量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这世界从来不存在超人,就算是有一旦冲进熊熊火焰,超人也一定会被烧得连点灰儿都不剩的。
火焰似乎烧得累了,火苗一厘米一厘米地降低了下来,远处传来了消防车呼啸的警铃,可是却始终开不到近前来(此处是表达罗小兵梦境之中的绝境,并非有诋毁消防战士之意。我们的很多消防战士都是英雄,他们每一次奋不顾身地冲进火场都是一次生命对生命的承诺!)。
罗小兵无比失望地看着渐渐微弱的火势,他的周围渐渐聚拢了四面八方赶来的人群,他们嘈杂地议论着什么,这嘈杂的声音越发巨大,罗小兵的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突然,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一场演出突然被人把音响给关掉了一样。
熊熊大火不意间竟然已经熄灭,废墟之中直直地升起了屡屡的白烟,这白烟就像是殡仪馆的哀歌,昭示着某种让人永远也难以面对的现实,那就是生命的逝去、亲人的永别。罗小兵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无比伤心地痛哭了起来。
他还跪在那里,就跪在那里疼痛地哭着,他不在乎周围有多少人看着他,他不管此刻有多么丢人,他只知道楼里面的是自己的父母,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冲不进去,他只知道他们已经离他而去,他怎能不伤心?
罗小兵正哭得伤心,一双大手默默地将他扶起,父亲那张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脸蓦然出现在了罗小兵的面前,后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妈妈。罗小兵哽咽着说道:“你们,你们没事儿吗?”
“不,不管我们有没有事儿,你都要坚强。我们走了,你就要一个人生活,除了你自己谁都帮不了你。”父亲说着说着,面容竟然渐渐演化,最终竟变成了王铁的样子,王铁厉声怒吼:“罗小兵,你他娘的给我站起来,除了你自己,谁都帮不了你!我告诉你,蝰蛇大队从来都不是收容所,从来都不是救济站!想要在蝰蛇混吃等死熬日子,门儿都没有!
罗小兵,你想一想,你的前方就是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敌人,你现在孤助无援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杀害!你还在这里磨叽什么呢?!你想让你的父母在天之灵看着你就这么死去吗?!你想让他们失望吗?!
罗小兵,只要你起来,只要你站起来,就有机会跟敌人决一死战,就有机会继续活下来。罗小兵,我命令你从地上站起啦!我命令你,勇敢地战斗,我命令你勇敢地活着!”王铁此刻的面目无比狰狞,然而罗小兵竟在他的背后看到了父母飘渺的身影,他们紧握着拳头似乎正在鼓舞自己。
罗小兵不知道是受到了父母的激励,还是被王铁的话所感染,他高声应道:“是!”
这一声“是”喊过了之后,罗小兵整个人也醒了过来,枕头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这间卧室的其他人也被这个喊声震醒,首先开口的就是王铁:“狗日的,正他娘的在梦里跟你嫂子腻歪呢,你嫂子让你这一嗓子就给喊跑了,赶紧消停地睡觉!睡不着就给我滚犊子!”
王铁身上还穿着军装的衬衣和裤子,脚上蹬着皮鞋,而罗小兵却注意到自己、何思图和张鹏程却都清一色地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瞬间,王铁的脸与梦境中的父亲有了重叠,他莫名地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感动如潮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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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看个片子
罗小兵头一天的酒喝得虽稍多了一些,但并没有醉,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和何思图因为酒量实在不行就先一步回到了卧室,而两个人无一不是倒头就睡,哪还顾得上脱衣服?而张鹏程平时就大大咧咧,这几杯酒下肚估计也肯定会和衣而睡。
这屋里一共就四个人,只有王铁一个人睡觉没脱衣服,剩下的三个人都被安置得极好,都脱得仅剩下条大裤衩子,舒舒服服地睡在被窝之中。这绝不会是莫兹科夫上校的主意,双方虽建立了一定的友情,但还远远没到伺候对方脱衣服的地步。
况且无论怎么说,王铁等人所隶属的蝰蛇特种大队和莫兹科夫特种部队始终都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的,两支部队的军官和士兵再怎么亲近也会刻意地营造出一种无形的界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大家没有明文的规定,但心中早就有了一个看不见的标准。
比如,在对方没有点头的情况下不触及对方的军事机密及士兵的隐私,这就是一条最最基础的准绳。越过了这道准绳虽然并不意味着双方军事互信的打破,但是至少会让双方的人都感到如鲠在喉般的不舒服。
既然,排除了莫兹科夫的安排,那么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是王铁干的。在通宵达旦的畅饮之后,王铁和张鹏程一同歪歪斜斜地走回了卧室。前者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摔倒了床上,而后者则逐一地将自己的战士的衣服脱掉,让他们每个人都能有一个舒舒服服的睡眠。
而轮到了他自己,王铁则开始了粗心与放任,他疲惫不堪,衣服和军靴都顾不上脱掉就歪在那里睡着了。一想到这点,罗小兵就有着莫名的感动,他总算知道了为啥王铁整日里脏字不离口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