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你回去之后,就先跟军官们讲清楚,拥立唐王才是真正为了陛下复兴大明事业不半途而废。另外,严防死守,不让别的消息进入军营就是了。”陈子壮说道。
见侄儿思想有动摇之意,接着说道:“你带领的队伍说是禁军,实质上是咱们早先拉起的民壮,同乡同里的,只要把道理讲清楚,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了,这种事一个应对不好,首功就让别人抢去了。唐王即位之后,一定会进行清洗,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咱们陈家能否在广州立足,可全在你这一念之间了。”
“叔父,咱们陈家和林家同气连枝,外有林大哥统率强兵,内有侄儿和妹夫护卫中枢,姑父位居大学士,兵部尚书要职,唐王登基也不会小觑咱们这股力量。所以,侄儿的意思还是稳一些,不能做出头鸟。凡事慢半步,往往会有好的效果。”陈仕豪还是不同意。
“我还用你来说教?不比你懂得道理?拥立唐王,势在必行,咱们不抓紧行动,就让别人抢了先了。事关家族兴衰大计,你懂什么?这事就这么定了!”陈子壮发怒了,陈仕豪不敢言语了。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扑通!”一声。
“谁?怎么回事?”陈子壮喊了一句。
“老爷,是我,不小心摔倒了。”赵玉乔走了进来。
陈子壮见她脸色发白,身上还有些土。
“老爷,妾身刚才听了许久,按说,这等大事不是妇人可以多嘴的,只是,老爷,不能这么做啊,皇上看着不像是命薄之人,不会出事的。再等等,等等有没有新消息再说不行吗?”赵玉乔嘴唇哆嗦着说道。
其实,她在听到朱由榔出事的那一刻,心就碎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倚靠到了墙上。皇上,是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的男人,他没把自己当作下贱人对待,而是给予了足够尊重,所以,在她心里,对皇上是感激和崇拜的,一听到关于他的不好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哀痛不已。
她的眼前不断出现皇上俊朗的面容以及和善的微笑,她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喊:“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再后来,听到陈子壮想拥立唐王即位,并且看那意思是想马上动手。
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真要行那一步,皇后就活不成了,他们是不会容她活在世上,不会容她生产的,无论是男是女,都不会让未来那个小生命出世的。
她的身份是不能参与任何意见的,但她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如果不劝止,将会酿成血案。无论是皇宫里,还是陈家,她都不愿意发生这种血案。
她对老爷是失望的,在他心里在兹念兹的,只有家族利益,却把皇上待他的深情厚谊忘了一个干干净净。
哀痛加伤尽,让她一头晕倒在地。爬起身那一刻,她决定冒着生死,也要阻止血案发生。
所以,她鼓足勇气,说出了上面那番话。
“无知妇人!这里哪有你插话的地方?!”果然,陈子壮大怒,一脚把赵玉乔踹翻在地。
医国高手
第二百章 火力全开的怼神
陈子壮这一脚用了全力,赵玉乔直感到胸口巨痛,一下子摔倒地上,嘴里也流出血来。
虽然很痛,但她却觉着非常快畅,似乎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一样。
她真得谢谢陈子壮这一脚,让她彻底明白,平日里的所有宠爱,那都是假的,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妾室,一个可以任她打骂和送人的下人而已,一点尊重都没有,一点面子也不给,跟皇上比,他真是差得太远了。
这样也好,自己终于可以释怀了。
她忍着疼痛,抹了一下嘴角,望着那殷红的鲜血,笑道:“老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奴婢也是为了陈家着想。”
“滚出去!”陈子壮怒吼道。
赵玉乔爬起来,见陈仕豪腰间悬着一把宝剑,趁他不注意,“呛啷”一声抽出来,放到自己的颈项之上。
“你干什么?”陈子壮大惊失色。陈仕豪、林觉也感到非常震惊:“这女人是疯了么?”
“老爷,听奴婢说句话,说完这句话奴婢立即自刎!”赵玉乔目光坚定地望着陈子壮。
“你说!”
“侄少爷的话是对的,不要当出头鸟。张家玉、杨国栋、李成栋他们是什么想法,老爷了解吗?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陈家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再者,老爷,皇上不是薄命之人,你为什么不再等等?况且,皇上待咱陈家不薄,他这回御驾亲征没有带老爷去,也没带侄少爷去,也没带二姑爷去,为什么?不就是全身心地信任老爷,想让老爷替他看好家么?这个道理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懂,广州城里有多少人心跟明镜似的?如此急迫地改换门庭,会不会让别人笑话呢?还有,如果拥立唐王,那皇后怎么办?皇后肚里的孩子怎么办?如果新皇到时让你去杀皇后,你干还是不干?不干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干的话,将来会落个什么名声?”
赵玉乔也豁出去了,把心里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她这连珠炮似的一问又一问,一下子把屋里三个男人给问懞了。
是啊,是啊,是啊。
陈仕豪和林觉都感觉非常羞愧:“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没有一个妇人见得透,见得远呢?”
其它的事陈子壮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皇后以及皇后肚里孩子的事。细细一想,赵玉乔说得非常有道理。
皇位交替是个大漩涡,往往伴着血雨腥风,自己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能落到什么好?
想到这里,陈子壮一头汗都下来了。
“老爷,今日奴婢冒死说这些话,已经犯了妇人大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奴婢恳请老爷三思而行。”说完这话,赵玉乔手上用力,就要自刎。
“不!”陈子壮大惊,连忙大喊一声。
陈仕豪站在赵玉乔左侧,刚才听她说到“死”时,就已经做好的准备,见她真要自刎,顾不得想别的,出手抓住剑刃,往外一带。
就见一道血痕出现在赵玉乔雪白的脖子上,鲜血渗了出来,剑也掉到一边,而陈仕豪的手也被剑忍所伤。
“来人,快去请郎中!”陈子壮大声冲门外喊道。
……
三日时间已到,瞿式耜、吕大器、杨乔然、陈子壮和陈邦彦齐聚内阁。
“诸公,三日已过,林都督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看来,陛下已经蒙难。说说吧,当下怎么办?”瞿式耜满脸憔悴,眼窝深陷,显然这三日他也是受着心理无比痛苦的煎熬。
“瞿大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这就布告天下陛下大行?然后迎立唐王入朝为君?”陈邦彦冷冷地问道。
“令斌,请你不要义气用事。咱们职掌内阁,乃天下臣民之所望,万万不可内讧。”瞿式耜劝道。
“好,你说的在下同意,不要内讧。在下的意思,立即进宫禀告太后,暂时先由内阁摄政,等幼主降世,我等共保幼主登基。你看怎么样?”陈邦彦答道。
他同样是满脸憔悴,脸都瘦了一圈。
“令斌,你这还是义气用事。主幼臣强,哪朝哪代有过好结果?”
“如果你同意,我等还是奉你为首,只要你能持心以忠,秉公办事,能有什么坏结果?”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瞿式耜气得直打哆嗦。
“你是利欲熏心,小人行径!”陈邦彦毫不退让,骂的话非常难听。
这句骂把瞿式耜骂得差点晕过去,他气得脸色发白,拍着胸脯道:“我,我,我瞿式耜一心为了大明,没有半点私心!若有半点私心,让天雷击了我!”
“有没有私心,你自己心里清楚!”陈邦彦怒道。
“慢来,慢来。瞿公,陈大人,别着急,咱们不能乱,如果咱们乱了,那广州城立即就会大乱。这样好不好,咱们五人都表个态,是迎立唐王,还是候幼主临世,都表个态,少数服从多数。怎么样?”杨乔然连忙站出来做和事佬。
“别来这一套!杨乔然,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你们四个同气连枝,就想把陛下辛苦创建的基业送人,以谋取自己的前程。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但我绝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陈邦彦气得直呼杨乔然的大名。
“令斌,你也别一竹篙打翻一船人,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想法?”陈子壮说道。
“陈子壮,你真是让我看不起。陛下那么信任你,将广州防务全部交了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待陛下的信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秘密把林觉、陈仕豪叫人家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在做拥立首功的大梦?告诉你,那只是个梦,你会让天下来耻笑!你会名留青史,不过那是臭名!”陈邦彦真是气急了,火力全开,怼完瞿式耜,怼杨乔然,炮口又怼向了陈子壮。
“哼,别以你有禁军就能一手遮天,告诉你,我有锦衣卫,不服咱们就较量较量。今日若是敢迎立朱聿锷,你们谁别想迈出内阁一步!”
陈邦彦是真急了,跟个疯子似的大声咆哮着,浑无一点内阁大学士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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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云开雾散
“令斌,别激动。前日我确实想岔了,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当日我想的是,迎立唐王,应该是一条迅速稳定局面的路子,于陛下开创的基业有利。可后来一想,不对,真要那样,会不会存在人亡政息的可能?真要出现那种局面,不但于恢复大明江山无益,反而会大大有害。所以,我如今已经想通了,决定跟你站在一起。”陈子壮说道。
“至于你说的我叫林觉和豪儿去府里,确有此事。只不过,我是嘱咐他们,不要受人蛊惑,要保证军队的稳定。你可是冤枉我了。”陈子壮接着说道。
“好好好,陈大人,令斌刚才出言无状,还请莫怪。”陈邦彦一听,大喜,只要陈子壮站到自己这一方,瞿式耜他们还能有什么作秋?
“你!陈集生,你怎可首鼠两端?!”瞿式耜气急,斥责道。
吕大器和杨乔然一看陈子壮改变了态度,两人顿觉意兴索然。
这还怎么玩?广州城里的军队都在这俩人手里掌握着,看陈邦彦那个样子,如果这时候再固执已见,不排除他让锦衣卫拿人的可能。
“唉,其实,我也改变了看法。瞿公,请你莫怪,先帝尸骨未寒,咱们不能做出令天下人耻笑的事啊。”吕大器幽幽地说道。
“是,瞿公,前日我们所议,确实不妥啊。我这几日茶饭不思,夜不能昧,感觉那样做太对不起陛下知遇之恩了。”杨乔然也附和着说道。
“你!你!你!”
吕大器用手挨个指着陈子壮、吕大器、杨乔然,大怒,骂道“你们这起子反复无常的小人!”
得,把陈邦彦骂他们的话,他原个奉还了。
骂完,瞿式耜气往上撞,咕咚一声,仰倒在地上竟给气晕了!
这下子内阁乱套了,众人赶紧找郎中,忙活了好一阵子,瞿式耜终于醒过来了,他挨个看了看内阁中的各位大佬,心里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
众人也都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就见马吉翔匆匆进来,看了看众人,然后对陈邦彦说道“陈大人,陛下派侍卫回来传旨!”
“什么?你说什么?”陈邦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马吉翔的手问道。
“陛下派侍卫回来传旨,现在正等在门外。”马吉翔再次说了一遍。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陈邦彦惊喜交集,双手用力紧紧抓住马吉翔的手臂。
不光是他,瞿式耜、陈子壮、吕大器、杨乔然也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马吉翔。
“好我的陈大人哎,把下官的手都掐疼了。千真万确,是御前侍卫文铁亲自来的。这么大的事,下官哪敢胡言乱语?”马吉翔呲着牙说道。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陈邦彦得到确切消息,仰面朝天,边说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再看那几位,也都是很激动的样子。
“瞿公,你看?”
陈邦彦一听陛下安然无恙,稍一沉吟,转问瞿式耜道。
虽然两人起了争执,但如今陛下无事,一切都将回归原位,瞿式耜毕竟是首辅,他可不能越俎代庖。
“快请进来,快请进来。”瞿式耜忙不迭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对马吉翔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前者突遇台风,幸天庇佑,并无大难,并收服施琅,缉捕徐贵相,诸臣工勿忧。今闻广州市面稳定,百姓生活如常,朕心甚慰,全赖诸臣工齐心协力,共流艰危。朕将继续往援漳州,望诸臣工名安其命,各司其职,务使广州稳定如昔。钦此!”
“臣遵旨!”
瞿式耜等听完圣旨,心都彻底放了下来,又抓住文铁详细询问了各种细节,包括龙体是否安康,如何遇上徐贵相,如何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