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朕之治国以民为本,其实就是要扭转儒家只重礼教而轻生产的弊病,重生产,保民生,在此基础上,再发挥儒家的教化作用,方能保我永历朝长久繁荣昌盛。”
说到这里,朱由榔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众人,接着道:“众卿以为如何?”
朱由榔刚才说的这番话,其实是后世很多贤人探索证明过的了。
清末时,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打开国门,清朝割地赔款,国力日衰,康有为、梁启超等有识之士,觉得可能是制度出了问题,应该仿效西方,“师夷之长技而制夷”,因而进行了戊戌变法。
戊戌变法失败后,人们开始思考,又觉得可能是国体出了问题,应该效仿英国的“君主立宪”或者法国的“共和”政体,于是又有了“辛亥革命”。
“辛亥革命”成功了,实行了共和制,但发现还是不行,还是不能解决中国的问题。所以人们又开始思索,觉得应该是思想出了问题,于是又有了“五四运动”。
经过“五四运动”,人们才真正开始觉醒,才有了之后的抗战胜利和中国的逐步强大。
……
几位大学士,包括宋应星都被朱由榔的话震惊了。
他们都算当世智者,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理论,也没有反思过类似问题。如黄宗羲,算是比较睿智的了,思想也比较先进,但听了皇上的话,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陛下所言,一下子拨开了历史迷雾,让臣一下子看清了历史本质,臣心悦诚服。”瞿式耜率先说道。
“是啊,陛下所言,就如黑夜里一盏明灯,让臣一下子看清了将来要走的路,心里敞亮多了。”黄宗羲道。
接着,吴炳、杨乔然、吕大器、陈邦彦、陈子壮都翻着花样一齐颂圣,什么“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圣学渊博”啊,一时之间谀词如潮。
“哈哈哈……,众位爱卿只要认同朕的观点就好,统一了认识,才能君臣同心嘛。”朱由榔被众人夸得有些飘飘然,得意地大笑两声,说道。
见统一了思想,朱由榔再不犹豫,道:“科学技术是发展生产的第一保障,朕是要实行科技兴国的战略的。所以,长庚所著《天工开物》要重新刊印,知府以下官吏人手一本,务要认真研读,然后用于发展生产。这事就由可先去办。”
“遵旨。”吴炳躬身领旨。
“将科技所划归工部,长庚,朕任命你为工部侍郞,专务科技。你要发掘各种各样的工匠、人才,充实到科技所,一是要不断发明新技术,二是要将这些人才派往各地,指导生产。当前,最紧要的,是先把精力用到军器营那里。”
“臣遵旨,臣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宋应星跪倒行君臣大礼,激动地差点掉下眼泪来。
自己的学术主张得到了皇上的认可,而且以举人身份位列朝廷大员行列,能不兴奋?
“桐若,长庚成了你的下属,可不能因为今日之争,意气用事啊。”朱由榔对杨乔然道。
“陛下,臣焉能?臣焉敢?若是那样,一来辜负圣君厚望,二来岂不是正让宋长庚说准了?臣可不想让他说臣的胸怀气度太小。”杨乔然笑着回道。
“好,这才是名臣风范嘛。”朱由榔也笑了。
……
礼部尚书吴炳持两道圣旨来到陈府,一道是册封陈皎茜为淑妃的,另一道则是因陈际泰教女有功,赐还“忠勇伯”爵位的。
这两道圣旨一下,陈际泰和陈皎茜父女自是欣喜若狂,只有陈夫人高兴之余有些担忧。
送走吴炳,陈夫人好不容易盼到长子下值,连忙把儿子拉到一边,悄声问道:“儿啊,皇上没把你和你弟弟的官给抹了吧?要真是那样,娘拼了性命也要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旨意。”
陈伯文一听就乐了:“娘,你拼性命也不管用啊,再说,你哪里去拼命去?皇宫你进得去吗?”
“儿啊,娘就不明白了,莤儿这么野,皇上怎么会看上她?还封为淑妃,她哪有一点贤淑的样子哟。”陈夫人见儿子没有直接回答,以为儿子的官职应该是丢了,情绪有些失落地说道。
“娘,你别担心了,皇上圣明着呢。今日皇上说了,不会因为莤儿免我和仲武的官,他还说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的江山还指望着两个大舅子出把子力气呢。”陈伯文笑首发
“真的?!”
“真的。”
“哎呀,皇上真是圣明啊。就是嘛,哪有不重用自己的大舅子重用外人的道理?大舅子还能坑他吗?这下好了,我陈家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儿啊,还别说,你爹跟你妹妹疯疯癫癫地胡闹一通,也不是没有功劳哈。”
“就是,就是。”
陈伯文点头,表示同意。尤其对“扬眉吐气”这个词,他是很赞成的。
自从妻子的事出来以后,他虽然一直在皇上身伺候,但心里一直都没底,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低调做人,心里从来就没有畅快过。
不过,妹妹被封为淑妃之后,没有人给他说什么,但他不自觉地就挺起了胸膛,觉得底气足了。
妹妹成为皇家妇,确实是自己做官的底气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偏心
陈夫人跟大儿子说了一会儿话,放下了所有心事,兴冲冲到女儿的院子去。
她得跟女儿说说体已话,说说她认为非常重要的事。
进了院子,她发现女儿房前站着一群太监、宫女,忙把脚步慢下来,端起架子,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那些太监宫女,抬腿就往女儿房中走。
“慢着,淑妃娘娘在此,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惊了娘娘凤驾,你可吃罪得起?”一名太监一挥拂尘,拦住了去路。
“嗯?老身乃忠勇伯夫人,莤儿的娘亲。”陈夫人傲然地答道。
“哦,原来是伯爵夫人。奴婢铁锅,是皇上派来伺候淑妃娘娘的,不知老夫人驾到,还请恕罪。老夫人还请稍待,奴婢回禀娘娘一声。”那太监一听是淑妃娘娘的母亲,不敢怠慢,把拂尘收回胸前,微一躬身说道。
一听这话,陈夫人心中一凛:“对啊,如今莤儿已经贵为娘娘,国礼不可废,我怎么糊涂了?”
“好吧,劳烦铁公公了。”陈夫人连忙收回倨傲之色,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道:“姓铁名锅?这是啥名啊这是?”
“回禀什么?我娘来看我,还用禀报?”陈皎茜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正色对铁锅说首发
“是。”
铁锅连忙躬身答道。
“娘,你来了?”陈皎茜拉住陈夫人的手,回头又扳着脸对铁锅道:“以后,我的亲人来,不准阻拦!”
“是,娘娘,奴婢遵旨。可是,这国礼不可废啊。”铁锅答应着,又劝了一句。
“什么国礼不国礼的?娘看闺女,还得先禀报,走到哪里都没有这个理。”陈皎茜瞪着眼叱道。
“娘娘,这不合规矩啊。”铁锅苦起脸说道。
“规矩?铁锅,你是不是我的奴才?”
“当然是。”
“你说我要是把你这只烂锅敲碎,皇上会不会怪我?”
“瞧娘娘说的,娘娘要奴婢的命,跟碾死只蚂蚁差不多。”
“那就是了,你要是不想把锅砸了,就按我说的办。”
“是……,奴婢遵旨。”
铁锅无奈地退后一步。心道:“淑妃娘娘这么不懂规矩,日后进了宫,可怎么得了?弄不好,我就得背黑锅,小命可不大稳啊。唉,皇上也是,给奴婢赐个什么名不好,非得叫铁锅?”
陈皎茜摆平了铁锅,得意洋洋地拉着陈夫人进了屋,娘俩坐到榻上说话。
“莤儿啊,你孝顺娘,娘很高兴。可铁公公说的有理,国礼不可废,要是让人家外人知道了,说咱陈家不懂国礼,要是再让御史参上一本,你两个哥哥得跟着吃瓜落。就这一回,以后咱还是得先行国礼,再叙家礼。”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很通情达理地说道。
“娘,你还是为你两个儿子着想,是吧?”陈皎茜毫不客气地说道。
“去!娘还不是为了你好?”陈夫人被女儿戳穿了心事,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
“娘,你看看,皇上赐了好多东西呢。”陈皎茜一指床上、桌上的凤冠霞帔、珠宝手饰,还有文房四宝、一些大大小小了盒子,一脸显摆地说道。
“嚯,真是不少啊!都是稀有的物件。”
陈夫人挨个看了,眼里放出喜悦的光。
“娘,都说养女儿赔钱,怎么样,女儿是不是让你省钱了?又可以给你两个儿子省点家产了,是不是?”陈皎茜望着陈夫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说道。
“你瞧你,都成了娘娘了,还这么淘气?娘是那样的人吗?”陈夫人乜了女儿一眼,嗔道。
“切,你就是。我还不知道你?只知道疼你两个儿子,我啊,只有我爹疼我。”
“小没良心的,娘少疼了你了?娘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嫁妆,一百二十台呢。可惜,如今用不上喽。”
“是不是心里很高兴?”
“娘是高兴,但绝不是为了省嫁妆高兴。娘高兴的是,我女儿如今也成了贵妃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咱陈家是何等的荣耀?!”
“娘,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上边还有皇后呢。”
“对,对,娘只是那么一说,还不知道这个理?”
“娘,我是得遂心愿了,只是,我哥他们……。”
“呵呵,莤儿啊,你还不知道吧,你哥说了,皇上不免你两个哥哥的官,还说了,他的江山还得靠两个大舅子给保着呢。你看啊,不但不免你两个哥哥的官,还把你爹的爵位给赐还了,娘也封了诰命,这可是三喜临门啊。”
“噢……”听到这里,陈皎茜明白了,拉了一个长腔,道:“怪不得呢,女儿封了淑妃,一下晌没见到娘亲,原来是担心你儿子的官是不是?如今这么高兴,是不是你得到了实信?”
“是又怎么着?娘是疼你两个哥哥不假,但也是为了咱们陈家。莤儿啊,女人啊,总归还是娘家当后盾,娘家越强,你在宫里的地位就会越稳。我跟你说啊……”
说到这里,陈夫人见铁锅和宫女以及四个丫环都在门外站立伺候,房里只有她们娘俩,这才悄悄地嘱咐陈皎茜:“莤儿啊,多长个心眼。你进宫以后,要多给皇上亲近,早日生个儿子,你以后就有当太后的命。”
“干吗?”陈皎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明白呢?皇后娘家没人,将来她就是生了儿子,也没有外家依靠,可你就不一样了,想明白了么?”
“娘,你是说,将来我要是生了儿子,就有跟皇后的儿子争江山的资本了?倚仗的还得是我哥他们?”
“当然了,你想明白就好,心里要有数。”陈夫人神神秘秘地说道。
“是不是我还要跟皇上吹吹枕头风,让他提拔我两个哥哥?”
“当然了!这世上谁跟你最近?除了爹娘就是你两个哥哥,不提拔他们还提拔外人?最好让你大哥入阁,让你二哥掌兵权……。”
听到这里,陈皎茜脸色大变,沉声说道:“娘,别说了!你赶快息了这个心思。娘,皇上那是非常精明之人,在他面前耍弄这些小心眼,只能让陈家倒得更快!前边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亲征在即好事近
朱由榔对于陈家的恩遇,是不符合祖制的。
这一点朱由榔非常清楚,但圣旨一下,朝中竟然没有引起一点波澜,这让朱由榔感到有些奇怪。
“这帮大臣怎么回事?难道不担心什么外戚专政?也不觉得这种做法不合祖制了?是不是因为田应元的事把他们都吓着了?”
思来想去,朱由榔感觉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田应元的事给吓着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好。
朱由榔并不想把朝堂搞成一言堂,还是希望大家在不存私心的情况下,畅所欲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他这个皇帝需要做的,就是在充分听取大家意见的基础上,做出决策。
要是大臣们都噤若寒蝉,那这皇帝当得也太没有味了。
正好有事找瞿式耜商量,朱由榔让李洪去宣他上殿。
“起田,朕封赏陈家,朝中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朱由榔问道。
瞿式耜一看,陈伯文不在,微微一笑,反问道:“陛下,您觉得应该有反应?”
“不是,难道都不担心外戚专政?”
“陛下已有防备,臣子们自是并不担心。陈东来教女有方,享受几分荣耀也是该当的。”瞿式耜笑道。
“哦,原来如此啊。”朱由榔笑了。
是的,他是有防备的。
陈际泰赐还伯爵,理由是教女有方,而且只是一个伯爵称号,并没有安排任何官职,这是让他安心荣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