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升官不愿意的,大概你王而农是第一个。而农,朕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好好做学问吗?可是,而农,现在刀兵四起,我永历朝根基不稳,说跟纸糊的一样也不为过。咱们先得把江山打下来,有个和平的环境才好做学问啊。再说了,将你所学,用于指导实践不是更好?你与清廷有血海深仇,此去福建,与廷祯好好配合,正好可以狠狠揍清兵一顿,岂不是快意恩仇?朕许你,等将来天下太平了,朕与你悠游林下,品茗论道,好好做一做学问,如何?”
“好吧,臣领旨。”
王夫之听皇上这么一说,又细细一想,皇上让自己去福建,担当治理一方重任,固然是重用,大概还有两层意思,一是自己在皇上身边这几日,充分理解了皇上治政思路,能够跟他保持一致。另外一层意思,大概是想让自己监视李成栋吧。
帝王心思,谁猜得准呢。
第七十七章 战后谈心各人不同
李成栋笑容满面地回到营帐。这营帐是林察派人给搭好的。
帐中几名心腹手下都在。
见他进来,众人纷纷投去询问的目光。
李成栋只笑不语。
不过,众人从他的脸色上都看出他内心的兴奋
不一会儿,圣旨就到了,传旨者是陈伯文:“加封李成栋为征北大元帅,总理大明解放军右路军军务;加封袁彭年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大明解放军右路军参赞,随军参赞军务;孟文杰、孙忠明均为大明解放军右路军总兵官,其职权皆由大元帅酌定,其余将佐升赏皆依此例。钦此”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成栋等高呼万岁,领旨谢恩。
“承胤呢,怎么没有承胤的事?”待陈伯文走了,众将纷纷议论。
“承胤被皇上留下了,封为禁军首领了,总领禁军。”
“啊,承胤倒是得了皇上的青眼。哎,我说,禁军首领?皇上这么信任承胤?……”
“别议论了,咱们赶快商量一下军务……。”
……
李成栋走后,朱由榔又嘱咐了王夫之几句,勉励他勤政爱民,闲暇之余可以做做学问。
“而农,朕原来的意思,是想让你做国子监祭酒的,好让你利用自己的学问,给朕作养一批人才出来。可是现在看来,在未来几年,还是以战事为主,清廷不会坐视我不管的。文教之事怕是要等完全稳定下来了。不过,目前朕缺人才呀,文才武才都缺。如果李成栋那里事情进展得顺利,恢复福建全境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你在福建一方面要大力宣扬朕之前颁布的政策,吸引天下有识之士来投;另外,也要留心查访人才,不管是你留着自己用,还是荐来朕处,都可以。”
“臣遵旨。关于人才问题,皇上不提,臣也打算给皇上提的。既然皇上点了题,臣就建言几句。臣以为,未来几年还是以稳扎稳打为主,不应急于扩充地盘。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皇上的新政能否顺利推动下去,如果阻力不大,取得了一定效果,同时又吸引了大批人才来投,那时臣以为才是扩大地盘的最佳时机。否则,怕是欲速则不达呀。”
王夫之跟朱由榔相处才几日,但觉皇上非常睿智,也非常豁达,虽然两人一为主,一为臣,但总感觉有些意气相投,所以说起话来也就少了些许拘束。
“嗯,你说得对。不能慌,慌不得啊。”朱由榔深以为然,猛然想到一人,连忙说道:“而农,你在福建给我查访一人,此人叫施琅,大约二十多岁,福建泉州人,应该在郑芝龙手下当兵,别的不知道,他的叔父叫,叫,施福?大概是叫施福。”
“皇上,此人很重要吗?”王夫之问道。
“此人是水战好手,是少有的知兵之人。若是访到此人,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招揽过来。”
“是,臣遵旨。”王夫之见皇上如此郑重地一再嘱咐,心知施琅此人必是一个重要人物,否则皇上不可能如此看重,连忙牢牢记在心里。
……
跟王夫之谈完,朱由榔又命将白兴去宣林察来。
“皇上,歇一歇吧,夜都深了,要见人何必急于一时呢?明天再召见林大人不行吗?”戴忆兰见朱由榔一刻也没有休息,有些心疼地说道。
“朕也想歇一歇,可事情太多,不能歇啊。今日事今日毕,不能留待明日。”朱由榔喝了口水,闭上眼,把头往椅子上一靠,脑子里开始谋画水军的事。
戴忆兰叹了口气:“唉,总是不听劝。”然后走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按摩太阳穴。
帐内还有张家玉和陈伯文,见戴忆兰不避嫌疑,连忙扭转头去不看。
张家玉和陈伯文知道,皇上指定是要将戴忆兰收入宫中的了,若是一般宫女,如此伺候皇上到是无碍,若是封为嫔妃,在臣子面前如此行为可就有些不大妥当了。
“戴氏是壮人,怎能封为嫔妃?皇上不怕后代血脉不纯?不行,这可是关系皇家血脉的大事,日后找机会,一定要劝劝皇上。”张家玉心道。
朱由榔稍歇了歇,就听到帐外传来重重的走路声,连忙拍拍阿兰的手,示意她退后,然后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明微,此次大败清兵,你的水军立功不少啊。”朱由榔等林察见过礼后,徐徐开口了。
“都赖皇上居中调度,微臣只是稍尽绵力,哪敢厚颜居功?”林察说道。
“哈哈哈,明微,你很会说话。不过,咱们君臣就别互相吹捧了。”朱由榔大笑起来。
“皇上,臣可是真心实意的,若不是皇上料敌机先,臣可没本事能想到于战事开始之前就在南河岗大桥设伏。”林察见朱由榔高兴,连忙接着拍。
“哈哈哈,明微,不要说了,朕只是大胆设想,想着李成栋此来广州必会无功而返。可是,战事的进展也是险之又险,若是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则前功尽弃啊。所以,朕的臣子们得力,保证了各个环节都没有出错,这才有今日之全功啊。”
“呵呵呵,皇上,虽是这样说,但臣觉得没做什么事。除了在山上扔了一顿石头,别的什么都没有做。这仗打得,太轻松了。”林察笑着说道。
“嗯,朕听说你手下有两员大将,一个叫赵跃龙,一个叫叶允武?尤其桥头阻击之战打得好,是哪位将领啊?”
“回皇上,桥头阻击的是叶允武,外号‘笑面虎’,山上扔石头的,是赵跃龙,外号‘独眼龙’。”
“哈哈哈,明微,你这两员大将的外号真是有趣,一听就是猛将。”
“皇上夸奖了,这两人算什么猛将?不过就是只懂厮杀的粗坯而已。”
“为大将者只懂得厮杀可不行,还得有政治头脑,否则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林察一听皇上的口气转而郑重,而且话中有警告之意,心里感觉一愣:“这俩货哪里惹到皇上了?”
“听说,你部缴获的只是兵器、马匹,还有一些清兵的衣物,朕问你,没有银两吗?”
……
第七十八章 尊严
“皇上,臣的这些手下都是穷出身,像赵跃龙和叶允武都曾是海盗,对钱财之事看得比较重,不过打仗倒也是好手。总之是臣没有约束好手下,违犯了军纪,臣愿领罚。”林察躬身请罪。
朱由榔听他话中有为手下开脱之意,心中就有气。
不过,刚打了胜仗,就重处手下,有些不大合时宜。
他也知道,旧军队这些旧习气,改也难改,但难改也要改,否则这些习气要是传承下去,自己想要建立一个强大水军的想法,也就落空了。
“明微,这事先不谈,你坐下,朕给你说一说水军发展的事。”
朱由榔把违犯军纪的事轻轻荡开一边,想先做一做林察的思想工作。他这个水军主官如果不能正确理解,那军纪的事就不好办。
“明微,朕一直想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不光在数量上要大幅增加兵员,还要在武器装备上、船只质量上都要大幅提高。建立强大水军的目的,第一当然是为了打赢跟清廷的战争,第二是为了进行海外贸易、海上稽私等。”
……
“总而言之,水军将是我军建设的重中之重,将来,我们的水军不仅要在长江、黄河等所有内河称霸,还要征服广袤的海洋!”
朱由榔描绘了一番宏伟蓝图,最后慷慨地说道。
林察听得两眼放光,热血沸腾。
作为水军首领,林察自然也有自己的强大水军梦,称霸内河,征服海洋,这样一个目标,同样是他日思夜想的梦。
“可是,明微,这个梦想的实现不是那么容易。你当然知道,千料大船在我水军中就属少有,运送兵力以及抗风浪能力都还是太差,这样一只船队怎么能行?所以,以后我们要造更大的船,二千料,三千料,甚至五千料大船!”
五千料大船?林察咽了口吐沫。
那可是巨船啊,当年郑和下西洋乘坐的巨舰,就是五千料的大船。
那可是很费银子的啊!
林察抬头看向朱由榔,却见皇上也正看着他。
他明白了。
“皇上,臣知错了。臣回去立即整顿军纪。”林察道。
“好,这就对了嘛。一只没有灵魂的军队是不可能打胜仗的,我军的灵魂就是解放人民。同样的道理,一只见钱眼开的军队,更不可能打胜仗。对于不能严格遵守军纪的人,先训导,如能改正,则善莫大焉,如屡教不改,必须严惩!”朱由榔道。
“臣受教了。”林察真挚地说道。
“嗯,你立了功,朕本来要封你个爵位的,但你的军队未守军纪,本应当罚,姑念是初犯,那就不赏不罚了。”
“臣之功不足以赏爵,臣之过当受严惩。臣谢过皇上不罚之恩。”林察酸涩地说道。
……
林察从朱由榔的帐里出来,既兴奋又有些懊恼。兴奋的是自己的强军梦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懊恼的是,因为赵跃龙和叶允武的贪财,自己的伯爵丢了!
“这两个夯货!得好好教训教训,竟然拿一些衣物、兵器糊弄皇上,皇上是好糊弄的吗?这是初犯,丢了爵位,若是再犯,怕是皇上的刀子就来了。”
林察一想到皇上的精明,心里又打了一个寒颤!
……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让广州的老百姓大大松了一口气!
自打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以来,长久都在担着心,终于放下了。再也不用担心被描绘成魔鬼一般的清兵屠城了,再也不用担心妻女受辱,再也不用担心家财被抢,再也不用担心剃发留辫了。
一时之间,广州城内大街小巷涌满了人群,人们奔走相告,尽情欢庆胜利。
至于皇帝已经由绍武帝变成了永历帝,老百姓却是一点也不关心,只要自己的生命财产得到了保障,谁当皇帝不是一样?更何况,永历帝是最得广东人心的隆武帝亲自选定的监国,本来皇位就该是他的呢。
又过了一个月,李成栋收复福建的消息传到广州,老百姓更是高兴,这下好了,广州东西两侧的威胁总算是解除了,以后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
二月二,辰正。
广州城一家名叫“龙龛糍”的小饭馆里,吃早点的人挤满了小店,老板魏铎兴奋地满脸放光,不停地跟相熟的客人打招呼。
“哟,黄老爷,您来了?快请进。”一个身穿长袍的士绅模样的老者走进店来,魏铎连忙上前打招呼。
“小魏,生意不错啊。”黄老爷微笑着说道。
“托皇上洪福,这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了。”魏铎把黄老爷引到一张桌子前,请他坐下,边擦桌子边问:“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还是老规矩?”
“对,老规矩,甜的。”黄老爷答道。
龙龛糍分为咸甜两种,一般北方人爱吃咸的,南方人则爱吃甜的。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魏铎答应一声,回身去了,一会儿端了一盘龙龛糍过来。
“魏铎,看你高兴的脸上像开了花,这阵子没少挣钱吧?”黄老爷边吃边随口问了一句。
魏铎知道答道:“黄老爷,挣钱还在其次,关键是皇上的新政好啊,我这辈子没指望了,我孙子可就有希望成为读书人了,您说,我能不高兴吗?”
“可是,你们比以前可多缴了不少税呢。”黄老爷一听魏铎的话,有些不大高兴,眉头微微一皱说道。
“呵呵,黄老爷,这您可说错了。以前是三十税一,如今是十税一,看似比以前缴得多,其实并没有多缴。”
“为什么?”
“因为如今就一种税,别的像什么人头税啊、地皮税啊,官府的各种摊派啊都没有了,总算起来,不但不多,反而还少了一些。再说了,黄老爷,咱这样的买卖人,有钱不算什么,照样被人瞧不起,可如今不同了,皇上对商人一视同仁,没有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