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事,他不想参与。
过多参与皇家内部的事,往往会不得善终。
想到这里,索尼躬身道:“太后,奴才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钢枪造出来,否则,难以跟朱由榔相抗啊。”
布尔布泰一听索尼转了话题,一双妙目在索尼身上盯了两眼,道:“也罢,你不愿意参与那事就不参与吧,哀家让苏克萨哈去办,你就专心办好钢枪的事吧。”
索尼不想一下子就让太后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身子一弯,道:“奴才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太后。”
“只要尽快反钢枪造出来,就是大功一件。哀家看,朱由榔似乎并不着急往江北进军,看来他也是遇到了难处。那正好,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那个龚什么,给他升升官吧。”
“回太后,龚鼎孳。”
“哦,龚鼎孳,让他当礼部侍郎吧。按说,立了这么大的功,赏个尚书也没什么,可惜,他这人风评一直不好,淫逸好色,不宜重用。”
“是,奴才遵旨。太后说的是,汉人重名,太虚伪,大部分都是伪君子、真小人。这龚鼎孳在家丁忧,还能想着干办这么件大事,绝不是为了朝廷大业什么的,他是想着自已的荣华富贵呢。这样的人,伪君子都算不上,但的确能算得上一个真小人。”
索尼不屑地说道。
“行了,这些话也只能对哀家说说,不可对旁人言。咱们满人人少,要治理这么大的国家,离不开汉人,真君子也罢,真小人也罢,只要对咱们大清有好处,暂且用着吧。”布尔布泰道。
“是,奴才省得了。”
索尼走了,布尔布泰却陷入了沉思和忧虑之中。
接下来,她要谋画儿子亲政的事。
可令她烦恼的是,儿子渐长,不但主意越来越大,而且渐有不听话的迹象,时不时的还顶撞自己几句,有时还能看到他眼里露出来不服的情绪。
可究竟为什么呢?有人在挑拨他们母子关系吗?可能给福临影响的人,除了自己,就是他的师傅范程。
范程是先帝极为宠信之人,对先皇和皇帝都是忠心耿耿,且行事谨小慎微,他绝不敢也不会教唆皇帝跟自己产生嫌隙。
那还能有谁?她着实想不大清楚。
“得了,他毕竟年幼,等他真正长大了,就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布尔布泰想了一会儿儿子的事,始终不得要领,也就把心事放下了。
“来啊,传苏克萨哈。”
“喳!”
福临有心事,却是一点都不假。
这个心事,就来自于他的母后。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他的皇阿玛曾经跟他说过一些话,这些话在他幼小的心里生了根。
随着年龄渐长,他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已经稍微懂得了一些男女之事。有时候一觉醒来,档里多了一些粘乎乎的东西。
太监吴良辅悄悄告诉他,那些粘乎乎的东西乃人之精华,代表着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男人。
当吴良辅告诉他一些男女之间的事之后,尤其在范师傅给他讲了“礼义廉耻”之后,当年皇阿玛埋在他心里的那棵种子,慢慢发芽了,长大了。
当他再次审视他母后的行为时,敬爱慢慢在减少,而不满却是一步步在疯长。
可当年皇阿玛的话,他只能放在心里,永远永远不能对人言。
而且,他现在还很弱小,还需要母后以及她背后的力量给予扶持。
所以,他得隐忍。
范程给福临讲了一段论语,又拿出一些折子,详细给他讲了肃亲王处置政务的想法、目的,以及如此处置产生的有利或者不利影响,然后就下值回府了。
范程这样的教导,非常有效。
年仅十三岁的福临,慢慢对政务熟稔了,已经能对豪格和各位辅政大臣的处置意见提出自己的看法了。
他自信,等亲政之后,自己处置政务,不会比皇兄差,只会比他高明。
其它都好处理,但对于朱由榔这个正在壮大起来的敌人,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不光是他,太后、皇兄,包括在他眼里非常睿智的范师傅,也是无可奈何。
除非大清也能够造出火器。
造火器?哪有那么容易啊?
如果造不出火器,那自己这个皇帝能做几年?会不会甫一亲政就下台,沦为亡国之君?
“皇上,奴婢听说鄂硕那里有很多江南买来的好玩艺,要不,奴婢陪皇上去看看?”
福临正在出神,太监吴良辅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南的?他哪来的?”福临问道。
“去年他去江南采买的时候买的,听说有一种小球,叫什么玻璃球,透明的,可以用手指弹着玩。”
“玻璃球?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从广州那边传过来的,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好,带路,朕去看看。”
福临闻言兴趣大增,抬腿出了乾清宫,往内务府走去。
来到鄂硕的签押房前,福临刚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非常悦耳的笑声:“咯咯咯,阿玛,你输了!”
嗯?鄂硕的房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阿玛?鄂硕这个奴才什么时候有了女儿?
第二十章 董小碗
“皇上驾到!”吴良辅大声喊道。
屋里立即没了动静。
福临抬腿进屋,却见鄂硕与一个男子一同跪在地上。
“奴才恭迎皇上!”鄂硕磕头见礼。
“鄂硕,朕怎么听着你屋里有女声,还叫你阿玛来着?”福临进了屋,看到鄂硕面前有一个小坑,而坑旁边有几颗圆滚滚的五色斑斓泛着亮光的小球。
“回皇上话,刚才奴才正跟小女玩耍,不想惊了圣驾。”鄂硕磕了个头,回头指着身后那名男子道:“小女玩劣,非要女扮男装,跟奴才进宫玩,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女扮男装?有趣!”
福临一听,来了兴致,对鄂硕的女儿说道:“抬起头来。”
“是,皇上。”作男子打扮的那人回了一声,抬起头来。
“啊,怎么这么美!”福临一见那人模样,立即像施了定身法一样,定住了!
见那女子约二十岁上下,生得肤白唇红,翘鼻梁,樱桃口,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一点害羞、害怕的样子都没有,与福临对视,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透着好奇和天真。
这么美,这么充满了野性,跟宫里那些木偶一样的女子比起来,眼前这个美艳的女子简直就跟仙女一样!
“咳!”
福临听到吴良辅轻咳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刚想喝斥这个不看眼色的狗太监,却发现自己的嘴边流出了长长的哈啦子,已经把胸前湿了一大片。
“咳咳咳!平身,快平身!”
福临连忙假装咳嗽,把嘴边的口涎擦去,接着命鄂硕与美貌女子起身。
“你就是皇上?”
那女子站起身来,并不道谢,反而歪着头,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大胆!”吴良辅断喝一声。
“宛儿,不得无礼。”鄂硕吓得一哆嗦,连忙阻止。
“干什么?皇上还没怪罪,你们咋呼什么?”那叫宛儿的女子并不害怕,回过头责问吴良辅和她老爹。
“皇上,奴才教女无方,还望皇上治奴才的罪,千万别跟小女一般见识。”鄂硕被宛儿的举动吓住了,连忙再次跪下请罪。
“哈哈哈,你叫宛儿?”福临被宛儿的大胆和率真给感染了,他一点也不觉得宛儿失礼。
在他身边,有太多知礼的,规规矩矩的女子,却偏偏缺这么一个敢于跟他对视,敢于跟他直接对话的人。
况且,她容貌那么美,她的声音又是那么好听。
“是啊,奴婢是叫宛儿。”
“但不知是只金碗还是只银碗?”福临开起了玩笑。
“嘻嘻嘻,皇上,奴婢既不是金碗,也不是银碗,是一只瓷碗,小瓷碗。”宛儿伸出葱白一样的小指,比划了一下回道。
“不好,瓷碗不好,配不上你。你是只玉碗。”福临摇了摇头道。
“玉碗太贵,这人太贱。”宛儿眼里蕴着笑意,小指一指吴良辅,嘴角俏皮地一翘,一语双关地说道。
“哦?哈哈哈,有趣有趣,你说的对,他就是太贱!”福临被宛儿的捷才再次给逗乐了。
吴良辅闻言把脑袋耷拉下来,心道:“好嘛,我就多了句嘴,就把我给编排上了。话说这鄂硕的闺女也太疯了吧?就这样的女人,岁数又大,皇上能看得上?鄂硕想好事想疯了吧?给我五十两银子那不是白扔吗?”
“哎,小碗,朕问你,见了朕为何不害怕呀?”福临笑毕,问宛儿。
他心情大好,索性也不叫宛儿了,直接叫上了“小碗”。
“嘻嘻,皇上,之前是害怕来着,奴婢看你也是一只嘴巴两只眼嘛,跟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就不害怕啦。”
“哦,这么说,在见朕之前,你以为朕不是人?”
“哈哈哈,皇上,您真有趣,您是龙,是天子,奴婢总觉得您跟奴婢们这些凡人不一样,总得带点天上的仙气不是?”
“哈哈哈,仙气?天子就得带点仙气?真是傻!嗯,傻的可爱。”
“皇上,奴婢教你玩玻璃球吧?很好玩的。”
“好啊,正好朕刚读完书,有些乏累,就玩一会儿吧。”
说完,二人就在屋里玩起了弹玻璃球。
鄂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偷偷看了一眼吴良辅,见吴良辅也正偷看他,二人会意地错过眼神。
这时,鄂硕脑海里想起去年在扬州时,那个游方道士指着宛儿说:“宛儿有大贵之相,将来必会母仪天下。”
当时宛儿刚死了老子娘,跪在路边插草卖自身。
鄂硕听了游方道士的话,心中一动,就买下了宛儿,回京后又认了义女。
他和老婆只有一个儿子,叫费扬古,无有闺女。自认了宛儿为义女之后,宛儿非常乖巧,把老两口给哄得整日合不拢嘴。
说来也怪,也许是营养好的缘故,宛儿自打来到京城,出落得一天比一天水灵,那身材,那脸盘,简直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慢慢地,鄂硕相信了那个游方道士的话。
可是,要让闺女“母仪天下”,凭他这种小门小户的,根本不可能,选秀女也选不到他家来。
必须得让皇上看到才行。
所以,鄂硕就动了心眼,塞了五十两银子给吴良辅。
这不,银子还真管事了。
宛儿一开始的表现,着实把鄂硕吓了一跳,只怕皇上一怒降罪。
他心里一直在祈祷:“千万别没得了皇上青眼,反而给我家带来灾祸啊。”
却没想到,皇上竟然不发怒。不但没怒,反而极是喜欢宛儿。
“这可不是缘分吗?否则,宛儿这么大胆,皇上会如此喜欢?”鄂硕心道。
福临跟宛儿一直玩到宫门快要下钥了,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回到乾清宫,福临想着宛儿了一颦一笑,实在是爱极了。
“吴良辅,没听说鄂硕有闺女啊?这个闺女是哪来的?”福临问道。
“回皇上话,鄂硕去年去扬州的时候买的,想当丫环来着,可回到京城,不知怎么就对了他老两口的眼缘,就认作了义女。”
“义女?抬旗了吗?”
“没有。”
“哦,传旨给宗人府,给她抬旗。”
“喳。”
第二十一章 父仇难报
东莪与乌海青行刺失败后,迅速离开了广州。
东莪是多尔衮的唯一骨血,被多尔衮视为掌上明珠。
多尔衮出事后,东莪哭得死去活来,天天吵着要阿玛。
就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太后把她接进宫去,告诉她,她阿玛是南明朱由榔派人暗害的。
东莪信了,发誓一定要给阿玛报仇。
太后告诉她,要报仇不是那么简单,必须想办法接近朱由榔,然后才会有机会杀了他。
东莪明白了,太后是想让她利用色相去接近朱由榔,最好成为她的妃子,然后嗣机报仇。
毕竟她是大清第一美女,对男人是极有杀伤力的。
明明知道是太后在利用她,但她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她太爱阿玛了。
因为爱,更是因为恨。
逃出广州后,东莪和乌海青没有去南京,而是悄悄渡过长江,一路往山西而去。
她要投奔她的伯父阿济格。
她阿玛的一母同胞,多铎已经回到北京,解除了兵权,阿济格驻兵于大同。
她要把在广州的见闻和思考告诉伯父,请伯父给她作主。
……
一路奔波来到大同,东莪非常顺利地见到了伯父和堂兄劳亲。
见到伯父,如同见到阿玛一样。东莪一见阿济格,就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好孩子,别哭,有什么委屈给伯父说,伯父给你做主。”
阿济格乍一见到东莪,吓了一跳。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