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去,乱棍打死!”布尔布泰看到宫女稀巴烂的脸,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厉声喝道。
胡进忠立即指挥太监,把这名倒霉的宫女给拖了出去。
“得防着有人乘势作乱啊,尤其是阿济格,哀家发现,最近他很不老实啊。”布尔布泰心里稍微好受点,开口说道。
“是啊,太后,不得不防。臣最担心的是隶亲王,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处置叛贼家眷家产,臣怕惹起大祸啊。”
“哼!眼光短浅,有勇无谋,实在不是福临的好帮手,弄不好就是个惹祸精。”
“太后,臣有个想法。”
“你说。”
“原本定于后年皇上亲政,如今来看,是不是想办法让皇上早两年亲政?”
“嗯,嗯?”
布尔布泰闻言先是一愕,接着就明白了索尼之意。
福临今年才十二岁,济得甚事?索尼出这主意的背后,肯定是想让自己临朝协助处置朝政?
这行得通吗?
“索尼,皇帝太小,政务上还不太熟稔。”布尔布泰低着头,看向自己长长的指甲套,缓缓地说道。
“太后,以臣愚见,皇上年在幼冲,尚不足以驾驭政务。当此国家风雨飘摇之际,还需太后临朝视事啊。”
“可是,豪格、阿济格怎么办?”布尔布泰瞥了索尼一眼,问道。
“明的不行,只能来暗的。利用他们之间的恩怨,坐收渔翁之利。”
“好吧,这事你来安排吧。”
“喳!”
索尼刚要退下,却听宫门处有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母后,刚才有人来报,皇兄派人去抄六叔王的家了,将其侧福晋抢入王府。”
福临身后跟着范程,进了宫简单给太后行个礼之后,着急忙慌地说道。
布尔布泰看了一眼索尼,道:“唉,他是摄政王,有权处置此事,且由他去吧。”
“皇帝,南边的事你都听说了?”
“是,母后,刚才范师傅都已经奏陈给儿臣了。”
“那你怎么看?”
“母后,儿臣断定,永历不会遽然北犯,必定先稳固其根基。趁此机会,咱们就可行些手段。他不是火枪厉害吗?咱们可以去劫持其制造火器的工匠,也可以想办法偷他们现有的火枪。只要咱们也有了火枪,永历不是咱们的对手!”顺治答道。
玩阴的?
布尔布泰想了想,感觉目前最好的应对,也就是如此了。
“唉,不知道年轻的永历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布尔布泰眼望宫门方向,发出一声低问。
既像是问别人,也像是自言自语。
第一章 锦衣卫着道了
风高易放火,月黑好杀人。
永历四年冬十二月初九,酉时。
北风呼啸,天已昏黑。
九江府南三十里柴桑镇,南边过来数十辆马车,另有五百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行走在马车两侧,显然是在保护着车队。
“千户大人,这北风怎么越来越大?吹在脸上跟小刀子拉似的,走起来真费劲啊。”
队伍中间,锦衣卫总旗方耀祖行走在一辆马车之侧,一边用左手捂着半边脸和耳朵,一边跟一位骑在马上的长官说话。
“也许是快到江边的缘故吧,这风失去屏障,自然是越来越大。”
“风这么大,加上天色已晚,弟兄们又累又饿,要不就在前边镇上打打尖,歇一晚,明日再走吧,离九江只有三十里,明日一晌就能赶到了。”方耀祖说道。
骑在马上的,是这支车队的领头人,永历朝锦衣卫掌刑千户孙同林。
听到手下抱怨,孙同林犹豫了一下。
原计划是今晚赶到九江歇脚的,因为北风大起,影响了路程。
他知道,方耀祖大着胆子跟自己说这些话,指定是他的手下已经怨声载道了。
可是,这支车队太重要了,马指挥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证车队的安全,这可是皇上他老人家的宝贝啊。
“看来,今晚得宿在前边这个小镇了,三十里,就算没有北风,赶到九江,也得半夜了,半夜行路更不安全。”
想到此,孙同林打定了主意。
叫过一名亲兵,令他先去柴桑镇打前站,看能不能找到吃住的地方。
亲兵打马而去。
这支车队拉的宝贝不是别的,是人,是各个所的专家和军器营的工匠们,以哈提斯和焦泥为首。
上个月,皇帝和后妃以及内阁、六部官员已经悉数去了南京,等完全稳定下来,皇帝才下令,将军器营搬到南京来。
设备和图纸已经运走了,只剩下这些近百人的宝贝工匠了,马吉翔不敢怠慢,令自己的亲信,掌刑千户孙同林亲自带五百锦衣卫沿途护送。
孙同林做事仔细、谨慎,把这个重任交给他,马吉翔非常放心。
却说那名亲兵办事非常利索,不久就回报,说已经找到三家大客栈,完全能将这批工匠给招待好,住房和吃食都能解决。
一听能让工匠们住下,孙同林放心了,至于他们这些锦衣卫,都随身带着账子,实在不行就挤在帐子里眯一觉。
抱团取暖,应该不会挨冻。
至于砸开百姓的家借宿,孙同林可不敢。扰民那是犯了圣忌,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千户也就做到头了。
把工匠们安排好,孙同林又亲自安排了关防,这才回到一家叫“悦来客栈”的房里休息。
这间房是亲兵特意给他留的。除了他,其余锦衣卫全部宿在院子里,当然,都是宿在院子背风之处安下的帐篷里。
亲兵端来一盆热水,孙同林烫完脚,感觉疲惫稍解,正想上床休息,就听亲兵进来禀报:“大人,掌柜的给您送来一壶油茶”。
“哦,请进来。”孙同林忙道。
“见过大人。”店掌柜的姓桑,本镇人,手里提着一个大铜壶,进门之后,躬身施礼。
“大人,这是小人自家做的油茶,您尝尝?”
“掌柜的,谢了。”
“谢啥?一碗油茶不值什么。大人,不瞒您说,小人开店多年,就没见这么好的军队。说话又和气,不打人,住店给钱,吃饭给钱。鞑子那会儿,别说给钱了,稍有怠慢,轻则骂两句,打你俩嘴巴那都是轻的。”
桑掌柜絮絮叨叨地说着,把一碗热腾腾的油茶送到孙同林跟前。
“掌柜的,我们不是军队,是锦衣卫。”孙同林端起碗,回了一句。
“锦衣卫?那更了不得了,放在过去,谁敢惹啊。大人,您这么给小店赏面子,够小人吹一阵子的了。锦衣卫住了小人的店,不但给足了银子,还喝了小人的油茶。嘿嘿。”桑掌柜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
“都是皇上管事的严,他可不许扰民。不错,掌柜的,油茶真的不错。掌柜的,劳烦你多做些,让弟兄们都尝尝,这么冷的天,喝上一口热乎乎的油茶,身子也暖和暖和。”
孙同林一口油茶下肚,又热又香,感觉肠胃都舒服多了,连忙说道。
“好来,那小人就去弄上两大锅,让官差老爷们都喝上一碗。”桑掌柜一听眉开眼笑,转身欲走。
“哎,掌柜的,且慢。听你口音,好像是江北人?”孙同林老家是安庆,听这掌柜的口音跟自己有些相近,不像是九江本地人,连忙问了一句。
“是的,大人,小人祖上是黄梅人。”桑掌柜回道。
“黄梅人?会唱采茶调吗?”
“会啊,大人,您也爱听?”
“本官就是安庆人,自然爱听家乡的小调,尤其是黄梅的采茶调,好多年没听过了。能不能唱上两句听听?”
“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啊。”桑掌柜闻言毫不犹豫,也不扭捏,把壶放下就唱了起来。
唱的很正宗,很有味,错不了,指定是黄梅人无疑。
“那掌柜的,既是黄梅人,因何来在本地开店?”
“唉,说起来羞煞先人,小人本姓黄,崇祯十七年江北闹匪,全家都遭了难,只有小人一人逃到江南。逃到这里时,饿倒在这家店的门口。老板姓桑,老两口无儿,就救下小人,看小人还算伶俐,且老家里没人了,就认下小人当儿子,所以,小人就改姓了。前两年老两口相继过世,就把这个小店,留给了小人。唉。”
桑掌柜说着,脸上露出非常难过的表情,好像不愿提及过往的伤心事。
孙同林点点头,对这位八面玲珑的客栈掌柜消除了疑心。
烫了脚,又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油茶,孙同林感觉倦意上来,连忙让亲兵带掌柜的下去,自已则钻进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临睡前,他还惦记着半夜起来查岗呢,却不想出事了。
第二章 北京城里那位还是不死心
“睡得好香甜啊。”
孙同林一觉醒来,感觉睡得很好,刚要下床去查岗,却见窗纸已白,显然天已大亮。
“咦,这都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睡这么沉?过去从没有睡这么死过的。”孙同林奇道。
再一看亲兵和衣趴在自己的床边,也正睡得正死,嘴角边还溢出了哈啦子。
“快起来,还睡!”孙同林用脚踢了亲兵一下,亲兵兀自未醒。
“嗯?不对!”
孙同林猛然觉得不对,快速穿衣下床,打开门冲到院子里。
却见院子里没有一个站岗的,除了在帐篷里睡着的,就是缩在门边、墙角呼呼大睡。
“哈所长,哈所长……。”孙同林这才知道大事不好,赶忙去敲哈提斯的房门。
无人回应。
孙同林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没有上闩。
推门进去一看,孙同林一下子蒙了!
屋里哪有人?
赶快去别的屋查看,除了哈提斯,还有张念宝不见了!
所幸其他工匠都还在。
孙同林知道,这是着了道了。
连忙把人都喊醒,四下里搜寻,所谓的店掌柜和伙计全都不见了踪影。
孙同林大悔,连忙命人去寻了镇上的里正来问。
里正的话,让孙同林的心彻底掉进了冰窖。
却原来,这位桑掌柜是三个月前才来到本地,花重金盘下了这个客栈,客栈的真正主人确实姓桑,不过,老两口把店盘出去之后,去镇上住去了。
孙同林赶紧派人往北追,一直追到长江边,见到了水师的兵,却是谁也没有发现哈提斯和张念宝的踪迹。
……
此时的永历皇帝朱由榔,正坐着一条万料大船“龙升号”航行在长江之上。
这是一只庞大的船队。
那条在南海曾经座过的“龙升号”是五千料大船,也在这只船队之中。
船队大约有五百多条船,五千料以上的大船就有二十条以上。
这条船队,有水师两万,禁军一千,山地军三千,另有工程兵三万。
这条舰队的目的,是西取四川。
艾能奇已经奉旨从襄阳而西,去取汉中,目的是拿下汉中,从北面进攻四川。
而这只船队的目的,则是从水路直取重庆。
……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此时船队正航行在夷陵以西的江面上,朱由榔望着湍急混浊的江水,不由得诗兴大发,吟了一首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
“是啊,陛下,四川不取,南京则不稳啊。您看,这江水滔滔东流,逆水行船如此费力,若是顺流而下,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直达南京了。”顾炎武道。
“是啊。四川天府之国,千里沃野,最是富庶,却是易守难攻。哎,雪松,你知道入四川有三条路,但知道分别叫什么道吗?”朱由榔问道。
“陛下,这可难不倒臣。从阳平关出发,翻越米仓山,到达四川广元,再经过剑门关,到达梓潼、绵阳,最后抵达成都,这条道叫‘金牛道’。
自汉中出发,翻越米仓山,直通向四川的巴中,再由巴中继续向南可达重庆,这条道叫米仓道。
自汉中子午,经过西乡、万源,最后到达达州,再继续向南也可至重庆。当年杨贵妃吃荔枝,唐玄宗派人从四川急运荔枝到长安,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走的就是这条路,所以被称作‘荔枝道’。陛下,不知微臣说的可对?”
“哈哈哈……,雪松,果真渊博的很啊,确实好此。”朱由榔赞赏地说道。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臣从龙之前,因避难没少跑了地方,每到一地,必千方百计寻地方志来读,故而对各地地理、风俗、掌故、人物也算比较熟稔。”顾炎武毫不客气地自吹道。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说的好。读死书,就成了赵括的纸上谈兵。只有仗剑天涯的人,才能体验人间疾苦,写出的的才是脍炙人口的佳句,人生中的真谛。诗仙太白,诗圣杜甫,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