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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知晓皇上已有杀敌利器,看到眼前这一幕,吴炳等臣皆是嚇然变色。
“兵凶战危,果不其然。清兵如狼似虎,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名不虚传啊。”吴炳捻须说道。
“哈哈哈,可先,你说他们如狼似虎,朕观他们如土鸡瓦狗一般,谈笑间就让他们灰飞烟灭,有何惧哉?!”朱由榔哈哈大笑,用手一划拉,非常豪气地说道。
“陛下,臣乃一无用人,握握笔杆子倒是可以,别说上阵打仗了,就是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也是两股战战,汗出如浆啊。”吴炳连忙躬身说道,说话间还做出战战兢兢的样子。
“哈哈哈,可先,你这是逗朕笑呢。”朱由榔知道吴炳这是凑趣,故意逗自己开心。
“元伯!”笑毕,朱由榔唤道。
“臣在!”李元胤应声而出。
“济尔哈朗在九江缴获了二万颗手榴弹,一直没用过,想来他一定会用在攻打广州城上,你一定要有所准备,切不可大意啊。”
“回陛下,臣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清兵有手榴弹又如何?臣在东门有四百条钢枪,枪手已经训练数月,个个都是神射手,绝不会让他们越过九眼桥一步。”李元胤底气十足地答道。
说话间,朱由榔听到清营之中号角齐鸣,一队人马往九眼桥方向涌过来。
“好,朕和诸位臣工就在城楼观战,看你杀敌。可不能让朕失望啊。”朱由榔道。
“陛下,请您安坐,臣一定不负陛下厚望。”说完起身,与杨元腾腾地下了城门楼。
“杨元,陛下看着呢,可别丢人现眼啊。”李元胤对杨元说道。
“大人,您就瞧好吧。”杨元自负地一笑,说罢一挥手,早就等得心痒难耐的四百名枪手迅速跑到垛墙后面,单膝跪地,拉开枪栓,瞄准九眼桥外的清兵。
等他们就位,另有四百名弓手,四百名投弹手依次排开,蹲到枪手身后。
朱由榔看明白了,李元胤如此安排是以防万一。
若有躲过枪杀而冲过九眼桥的清兵,弓手先射,若还有冲到城下的,则用手榴弹招呼。
不过,在朱由榔看来,李元胤这种安排纯属多余。
九眼桥本就狭窄,一次冲锋最多能冲过三百人,钢枪两轮射击就足以杀死他们,还能让他们冲到城下?
钱谦益自上城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
这一路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是被当猴耍了,皇上只所以一直引而不发,绝对是利用了自己。
那么多秘密瞒着自己,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可他为什么到如今也不揭穿自己呢?是不是没有什么证据?
是了,大概也只是怀疑,并无直接证据。只要自己咬定牙关不认,皇上也没办法。
他可是很讲究证据的,从不乱人以罪。
念及此,钱谦益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只要让自己回到府中,今夜就让钱忠发动。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冒险南进
那队来到九眼桥的清兵,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郑亲王济尔哈朗和洪承畴。
其实,二人在韶关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罗洛浑的“绝笔”,随后不久,又收到了罗洛浑被俘、吴三桂全军被歼、吴三桂只身脱逃的消息。
二人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给震住了,在韶关呆了好几天没有决定下来是进还是退。
他们明白,罗洛浑、吴三桂大军被灭,再一次证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明军已经非常强大了,强大到八万八旗兵竟然难以抵抗七天。
七天啊,就算杀八万头猪,明军也杀不完啊,这岂不是说,八旗兵连猪都不如了?
明军的日渐强大,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二人早就有数了,否则也不能做出千里驰进直掏朱由榔老窝的决定。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是继续按原定方略前进,还是趁李定国没有赶到新喻退回南直隶?
后者比较稳妥,而前者显然非常冒险,成功了,则将彻底改变清兵处处被动的局面;而败了,不但二十万主力将被围歼,个人的生死也是不容乐观的。更为可怖的是,只要败了,刚刚建立不久的大清朝,就再也没有力量跟朱由榔抗衡了。
按照原定方略前进,本无不可,只要钱谦益里应外合,打下广州,活捉朱由榔当不成问题。
可是罗洛浑血淋淋的“绝笔”分明告诉济尔哈朗:钱谦益已经暴露了。
时至今日,济尔哈朗和洪承畴都明白,如果没有钱谦益作内应,凭他们五万兵马想到打下广州,无疑于痴人说梦。
可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罗洛浑是如何作出钱谦益已经暴露的判断呢?钱谦益是否已经真的暴露了?
关于这个问题,济尔哈朗和洪承畴两人产生了分歧。
济尔哈朗认为,罗洛浑虽然语焉不详,但既然在被俘之前冒死将这个消息送出,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不会无端送出这个消息的。
另外,济尔哈朗从罗洛浑这封血书里,也深切地感受到了爱新觉罗家族成员那种家国利益至上的大无畏精神,他相信,罗洛浑写完这封血书以后,肯定是想以身殉国的,只不过事与愿违,没死成罢了。
而洪承畴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钱谦益不可能暴露,就算暴露了罗洛浑也不可能先于他知道。他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官场上“逃脱罪责”的惯用伎俩罢了。
把战败的屎盆子一下子扣到钱谦益头上,连带着他这个主事之人也是一身骚显然,洪承畴是不愿意出现这种局面的。
对于是进还是退这样的大事,洪承畴不敢置喙,毕竟责任太大,他一个汉人的肩头太窄,担不起来。
但给济尔哈朗分析分析,把“细作事败”这个结论推翻,他还是能做到的。
“王爷,奴才以为,禧亲王认为细作事败,依据大概是两条:一条是刘秀、艾能奇突然袭占荆襄,断了他的后路;一条是李定国似乎并没有弹尽粮绝的迹向,虽然仍是按原定路线撤往常德,但好像并不急迫,这才导致他大军尽墨。”
洪承畴没有说出罗洛浑想要脱责的话。
他不敢。
“亨九,难道这两条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济尔哈朗问道。
“王爷,奴才以为有些牵强。第一,朱由榔完全有可能越过所以臣子,下密旨调刘秀、艾能奇自黔入鄂;第二,马颈山之战的关键不是明军不急于进入常德就粮,关键在于吴三桂被明军困于山上,同时辎重被烧,造成全面被动。最为重要的是,明军确实是按钱谦益所提供的情报行动的,进军时间和行军路线全无问题。所以,王爷,钱谦益之事有没有败露,千里之外的禧亲王的话,不可确信啊。”
“亨九,分析是很有道理。那么,你的意思是咱们继续往南?”
“不不不,往南还是往北,奴才不敢胡乱出主意,也免影响王爷的判断,还请王爷自专。”
“亨九,本王对你十分信任,时至今日,你就别藏私了,也无须胆小怕事,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洪承畴望着济尔哈朗赤红的眼睛和干裂的嘴唇,他知道郑亲王为了进与退的事也是难下了断,焦虑得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好了,连忙收起自己的小心眼,真诚地说道:“王爷,钱谦益这两日一直没有断了情报,这说明他没有觉察到朱由榔不信任他。他可不是笨蛋啊,若让他一丝一毫都觉察不到,可不容易啊。再说了,王爷,就算退回南直隶,又当如何?”
听了洪承畴的话,济尔哈朗明白他的潜台词:“退回南直隶不是那么容易,即使退回南直隶,保住主力不失,凭明军现在战力,清兵就能战而胜之吗?”
“可是,太险了,南下广州太险了,弄不好就是一条不归路啊。”济尔哈朗再一次纠结了。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了罗洛浑那张刺眼的血书,悚然一惊,心道:“罗洛浑就能为了爱新觉罗不惜一死,我为何不能?在爱新觉罗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怎么能还把生死想得这么多?南去广州,肯定是冒险,但这个险值得冒!”
想到此,济尔哈朗下定了决心,坚定地对洪承畴道:“六根不定,输得干干净净。亨九,值此大清生死存亡关键时候,容不得你我考虑太多,赌了!赌输了大不紧把性命丢在这里,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若是赌赢了,大清江山或可就此千秋万代。传令,按原定方略,兵发广州!”
完成对广州的包围之后,济尔哈朗接到士兵报告,说东城门楼上出现黄罗伞盖,料是朱由榔登城察看我军军营。
济尔哈朗和洪承畴一听,二人对视一眼,均想看一看朱由榔是何等人物,哪怕是远远看上一看也好。
放开敌对关系不说,朱由榔的确算得上一个奇皇帝,二三年间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就算是敌人,也不得不为他叫好。
这样的人,怎么也要看上一眼,看他是不是长有三头六臂。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全都傻了
远远见东城门楼黄罗伞盖下,有一位身着明黄色皇袍的年轻人坐着,两边围着一群官员、侍卫。
想来这就是朱由榔了。
离着九眼桥三十多丈,济尔哈朗、洪承畴和副将达海、哈占一勒丝缰,将马停下。
哈占和达海都是正蓝旗下奴才。
隔着近一百丈,朱由榔的面目还是看不真切,只能看个大体轮廓。
感觉很年轻,很文静,并无特异之处。
“那就是朱由榔小儿?看着也没有三头六臂嘛。”济尔哈朗手中马鞭一指城楼上的朱由榔,对洪承畴说道。
“看着像个书生……。可南明崛起,全仗此人啊,若是能拿下他,大清无忧矣。可这百余丈距离,却是不好跨过啊。”洪承畴道。
“是啊,护城河河宽水急,难以泅渡,只有眼前这座桥是唯一进攻路径,大军难以展开。广州城真是易守难攻啊,怪不得当初李成栋带一万五千兵,打不下只有三五千守军的广州呢。”济尔哈朗有些发愁地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等钱谦益里应外合了,强攻怕是不妥。”洪承畴点点头道。
“主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奴才愿带兵打头阵,给朱由榔点颜色看看。”哈占在一旁听了济尔哈朗和洪承畴的对话,心中不忿,昂然而出。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道:“既然见了朱由榔,不弄点动静出来,好像对不住这位小皇帝。好吧,哈占,派兵打一打也好,试试明军的守城能力,看看是不是传言的那么厉害。”
“喳!”哈占在马上一拱手,就要往前面去。
“且慢。哈将军,你看,明军那是什么兵器?跟烧铜、文铁站到钱谦益身后。
见此情景,陈子壮、瞿式耜、黄宗羲、陈邦彦、陈际泰等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在此时发作钱谦益。
城外清兵正要攻城,大家都在等着看威龙枪的实战效果,这时候发作钱谦益,总感觉有些不合时宜。
而吴炳、吕大器、杨乔然也瞧出不对来了,他们不明所以,不知道一向十分受宠的钱谦益,为何竟恶了皇上?
“钱谦益,你自以为很聪明是吧?哼,殊不知,你像个猴子一样被耍来耍去,还自以为聪明过人?!真是太好笑了。军机处是为谁设的?朕为什么还要设军机处?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朱由榔冷笑道。
“老钱,皇上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就你这残废似的脑子,还想作间?你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陈际泰得意地附和道。
“呵呵呵……。”陈子壮、瞿式耜们闻言都轻声笑起来。
钱谦益自从早上进入军机处,就感觉到了不对,心就像在烧红的鏊子上滚来滚去。因为皇上一直没有把话挑明,他也就装作不知,自欺欺人地硬挺着。
今听皇上把话挑明了,支撑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消散地无影无踪,一下子瘫软在地:“哦,原来自己早就露出破绽了?设军机处就是为了困住我么?”
“钱谦益,说起来,朕还要感谢你啊。若非你,朕哪里能取得东海大捷?又如何能把尼堪、罗洛浑诱出坚城聚而歼之?那边马上的,就是你的主子,若非是你,朕又如何能把他们给诱到广州城下?”朱由榔冷冷地说道。
“陛……下,臣……冤枉啊。”钱谦益还不死心,还在做着“皇上没有证据”的梦。
“钱谦益,你以臣子自称了,这话留着到阴曹地府给努尔哈赤或者黄台吉说去吧,朕可担当不起。像你这种皓髯匹夫、无耻老贼,必然臭名千古,遗笑万年,为后人所耻笑、唾骂!”朱由榔骂道。
“陛下,臣……实在是冤枉啊!”钱谦益死不认账,咬定了牙根不认罪。
“哈哈哈……,朕不得不再次增加对你的佩服之情,你不但心黑如炭,还脸厚似墙!好吧,你的主子要攻城了,先让你看看朕的底气何在,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