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曾经健硕无比,壮得跟头牛似的阿尔泰成了这么个鬼样子,刘清泰真是欲哭无泪。
“老阿,快坐下歇歇。”刘清泰拍拍身边的地说道。
阿尔泰一屁股坐下来:“都督,实在,实在是不能再走了。困……。”
一句话没说完,阿尔泰脑袋一趴,伏在双膝上,竟然睡着了。
不光是他,刘清泰惊恐地听到,周围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刘清泰也困得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睡,要是睡着了,等明军追上来,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因为,过度疲累的人一旦进入梦乡,身体就会完全放松下来,这时候若是明军上来,基本上都起不来了。
所以,还不如趁着身体还没有完全松弛下来继续赶路呢。
“老阿,不能睡,醒醒!”刘清泰试图叫醒阿尔泰。
可是,无论他怎么叫,阿尔泰就是醒不了。
刘清泰知道,这种情况真是太危险了,必须当即立断。
他积攒所有的力量,忽地站起,伸手抓住阿尔泰的辫子,把他提起来。
“啪啪啪……”
抡圆了巴掌给了阿尔泰三记耳光!
“呃,呃,都督,您……。”阿尔泰被打醒了,也被打蒙了。
“还睡?再睡就等死吧你!快,把所有人叫醒,立即赶路!”刘清泰骂道。
“呃,呃,喳!”阿尔泰被打醒,脑袋被凉风一吹,立即明白过来。
“起来,快起来,别睡了,赶路!”阿尔泰带着亲兵大声吆喝着。
刚刚入睡的清兵在梦中被叫醒,不情愿地站起来,有一个不愿意动窝的,被阿尔泰挥手一刀斩下了头颅,顺手提起,大声骂道:“再睡,就特么地等死吧!”
清兵被阿尔泰的凶狠吓住了,再也不敢赖在地上不起来,强挣着身子,站到队伍之中。
“弟兄们,到宁德还有二十里路,打起精神来,打下宁德,咱们就能吃上饭,喝上热水,然后美美的睡一觉了。”阿尔泰给士兵们画了一张大饼,用这张大饼激励士气。
“走啊,走啊……”清兵被阿尔泰描绘的大饼所吸引,齐声喊着,重新上路。
令刘清泰和阿尔泰想不到的是,老虎头山上还埋伏着一支明军呢。
这支明军带队千户是曹廷训。
清兵到来时,他一直都没有下达攻击命令。他等的就是清兵略微休息之后重新上路这一刻。
因这刻,是身体刚刚缓解下来,还没有达到紧张的时候,所以,这一刻也是敌兵斗志最为薄弱的时候。
“打!”
曹廷训听清兵嘈杂的声音传来,知道这一刻来了,急忙下令。
“轰轰轰……。”
手榴弹像雨点一般从山上落下。
清兵顿时大乱,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四处乱逃,有的腿一软,瘫倒在地,再也不愿意动弹半分。
刘清泰听到手榴弹的恐怖声音传来,再也控制不住,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额的个额娘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哪里又冒出来的明军啊!”
“都督,快走!”阿尔泰见主帅竟然在临战之时大哭起来,心里很是瞧不起,一挥手,刘清泰的亲兵上前扶起刘清泰,连扶带架地带着他往北逃窜。
清兵的恶梦还没有结束,刚刚逃出老虎头,来到灯芯冈,又被韩良贵冲杀一阵。
天亮了,宁德城就在眼前,刘清泰、阿尔泰回头看了看身后,二万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千人!而且一个个蓬头散发,面如死灰,两手空空,手里的兵刃全不见了。
不过还好,掌旗的士兵没有把军旗扔掉,不过旗杆是没有了,那个士兵把绣着“大清北洋水师”字样的军旗裹在屁股上。
玛德,原来他是把军旗当了坐垫了!
就在这时,就听三声炮响,宁德城南门大开,两队明军冲出城门,在距清兵一箭之地停下,摆好阵势,个个生龙活虎,有的执弓箭,手的执刀枪,有的执手榴弹。
门旗一闪,一员大将白盔白甲骑一匹白马闪到阵前,大声喊道:“本官乃大明朝福建都指挥使苏盛,请刘清泰刘将军上前答话!”
刘清泰踉跄着上前几步,走到阵前,沙哑着嗓子,大声答道:“本督就是刘清泰!”
话一出口,刘清泰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怎么声音如此之小?!如此之哑?!跟特么破锣似的,不是有损本督形象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跟吃个苍蝇一个恶心
面对二千斗志全无的清兵,一拥而上,乱刀砍菜一样,只要不投降,就全解决了就是。
可苏盛偏偏要脱裤子放屁,他自觉口才很好,要说降刘清泰。
“刘将军,我大明蒸蒸日上,满清已经日薄西山,这是大势所趋,任何妄想阻挡这个历史车轮前进的力量,都会被碾得粉身碎骨,这一点希望你能认清。另外,你看你现在的处境,后有施伯爷数万大军追赶,前有本指挥使数千如狼似虎的士兵拦路,你的士兵已经一昼夜粒米未尽,而且一直在逃跑,未得片刻休息,战力全无。”
苏盛面对叫花子一样的刘清泰,心里那种得意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口若悬河,从国家命运,到目前情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正说的得意,就听刘清泰冷冷地把他打断了:“少尼玛废话,你不就是劝降吗?”
苏盛被他的骂声打断,就像唱戏刚唱上瘾,嗓子正痒痒,被人硬生生打断一样,别提特么的多难受了:“这人怎么这样?就不能让本指挥使把话说完,说痛快了?”
“对,你没有说错,本指挥使就是想劝你投降。我皇对降将的态度你一定有所耳闻,不说李大帅了,那是皇上一等一的心腹,他是汉人,你这旗人可能觉得没有可比性。其实皇上对你们旗人也是不曾有丝毫薄待,佟大人刚降时,就被任命为右路军副帅,而如今被皇上召进广州,担任了兵部侍郎,朝夕陪伴君侧。”
“姓苏的,别来这一套!老子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绝不投降明狗。”
苏盛再一次被刘清泰的骂声打断,心头不由火起,刷地一声抽出腰间宝剑,指着刘清泰厉声骂道:“骂那隔壁的,给脸不要脸,既然不降,那就打!”
“打什么打啊?”刘清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叫花子队伍,眼泪再一次流淌出来,曾几何时,大清铁骑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今竟然落魄至斯,自己一个堂堂的水师大都督竟被一个黄口小儿教训侮辱,这特么往哪里说理去?
他不是不想投降,但他明白,自己被俘的话,家人还有可能活命,若是投降,那家人指定是会被斩草除根。
死了吧,为了家人,也为了这些士兵。
只要自己一死,苏盛肯定不会再为难他们了。
“本督不降,但也不打!我死行不行?!”刘清泰擦一把眼泪,右手刀一挥,往脖子上一拉,自刎而死!
他一死,他的数十名亲兵和阿尔泰,也纷纷拔刀自刎。
“指挥使大人,我等愿降!”
刘清泰、阿尔泰一死,剩下的清兵再无抵抗之心,纷纷跪地投降。
苏盛逼死刘清泰、阿尔泰,以六千兵打败二万清兵的消息传来,施琅别提多窝囊了,感觉跟吃了个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他为什么会感到恶心呢?
原因有三个。
第一,如果这个战绩的取得不是苏盛,而是施肇序,那么,南海水师取得的战绩将是空前的:一战而灭北洋水师,从此之后,满清再无片帆入海,大明水师将纵横宽阔的海洋和长江等主要河流。
这是多大的功劳?
他的伯爵爵位大概就会换一换了,怎么也得给个侯爵吧?
如今倒好,自己虽然消灭了大部分清兵,缴获了所有北洋水师的船只,逼得郑芝鹏自杀,战绩不能说不大,但清兵主帅却不是自己弄死的,未竟全功啊。未竟全功,侯爵是不用想了,顶多就是四等伯换成三等或者二等伯吧。
第二,总感觉自己像是为人作嫁的小媳妇一样。就跟打似的,自己把兔子撵起来了,也打了个半死,结果这个兔子让苏盛小子给掖腰里了。
这特么不是成全了姓苏的小子么?
到嘴的肉竟然让姓苏的小子一筷子给夹走了,真是窝囊加伤心。
第三,郑芝荣虽然逃了,但郑芝豹算是死在自己手上。那么自己和郑家的仇又结了一层,估计这辈子是再也化解不开了。
如今郑家的人,郑成功跑到台湾去开创另一番天地,他的意思肯定是想自立门户。
施琅看得出来,大明中兴已经不可阻挡了,若是满清灭亡,天下再回大明怀抱,雄才大略的皇上肯定不愿意金瓯有缺,到时是招降郑成功呢,还是武力征服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皇上对郑成功挺有好感,这一点施琅是能感觉出来的。
所以,招降的可能性最大,而郑成功面对强大的大明,估计他也没有对抗的底气,所以,最后八成会以皆大欢喜的和平统一结束。
若是那样,自己将来跟郑家可怎么相处呢?
有以上三条原因,施琅对苏盛很是不满,觉得他很不会做事。
更可气的是,十几天过去了,陈仲武都收复福宁和霞浦了,苏盛小子竟然也不来罗源拜见自己。
他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本督去拜见他么?
腊月十三,施琅在罗源县城已经郁闷地休整了半月。
他在等圣旨。
他在等皇上指示下一步行动。
接近午时,亲兵来报:“禀大都督,广州行人司张可大前来宣旨,福建巡抚陈大人、都司苏大人同时来访。”
“大开中门,鼓乐相迎!另请陈提督、肇琏、肇序前来行辕共同聆听圣训。”施琅连忙吩咐一声。
“嗻!”亲兵退出去了。
施琅换好官服,亲自迎到行辕门口。
“钦差大人、陈大人、苏大人,一路辛苦啊。”施琅与张可大、陈伯、苏盛拱手见礼。
“见过伯爷!”
三人连忙作揖还礼。
“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来来来,快快请进。”施琅笑着一伸手,张可大在前,施琅、陈伯、苏盛依次进入行辕。
一进行辕,两厢鼓乐齐鸣,呜哩哇啦地甚是热闹,非常隆重。
不过,这种作派,也让陈伯感觉到一丝别的味道,心道:“弄这些东西干什么?施某人是不是太高调了?什么意思?是功成名就还是志得意满?”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抓鸡不叫唤——成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欣闻东海大捷,全歼敌北洋水师,解东海之重围,靖海疆之妖氛,朕心甚慰。此战施卿战术得当,调度有方;陈仲武以下诸将佐敢于用命,身先士卒;三军将士奋勇杀敌,个个争先。福建巡抚陈伯文教化有方,筹措粮草,保障有力;更有福建指挥使苏盛者,与施卿鼎力配合,料敌机先,敢于分兵,以弱胜强,扬我国威、军威,令敌闻风丧胆。”
“卿等悍勇不惜命,朕何吝厚爵之赏?特赐水师内帑二十万两,福建都司内帑一万二千两,以奖赏参战官兵。赐施琅开国辅运推诚靖海伯,陈仲武奉天翊卫镇海伯,施肇琏奉天翊卫平海伯,施肇序奉天翊卫绥海伯,其余有功将士各升赏一级;陈伯文加户部侍郎衔,原职留任;苏盛加兵部侍郎衔,原职办差,其下有功将士皆升赏一级。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人司行人张可大抑扬顿挫地宣读完圣旨,施琅、陈伯文等皆山呼万岁,叩头谢恩。
施琅起身之后,把圣旨供奉在堂上,然后和陈伯文等互相贺喜,另命亲兵封了三百两银子给张可大,权做茶钱。
说是茶钱,其实就是个跑腿钱。
张可大给诸位道过喜之后,按说应该回避了,但他不走,只是坐在堂上喝茶。
施琅见了,情知他还有其它事。
刚才圣旨里只说了赏赐之事,但并没有对他们下一步的军事部署进行安排,张可大不走,想必是还有关于这方面的密旨。
于是不动声色,将陈伯文、苏盛请到客位叙话,陈仲武与诸将站立两厢伺候。
“伯爷,下官与苏指挥使得到升赏,全赖伯爷与诸位将军所赐,若不是伯爷与诸位将军英勇杀敌,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消灭,在下与苏指挥使别说受赏了,不挨板子就阿弥陀佛了。”陈伯文真诚地说道。
施琅对于陈伯文真没有什么不满,漫说人家外戚的身份,就是人品、能力那也是一等一的,日后陈伯文是肯定要入阁的,如今被加“户部尚书衔”,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更何况,无论哪支军队打了胜仗,没有地方的配合你能打胜吗?
所以,陈伯文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人家陈伯文是客气,他还真不用承自己的人情。
“陈大人,太客气了,施某可不敢当。正好圣旨里说的,筹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