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传说中的鞑子么?这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鞑子么?这李成栋带兵有方啊。”城头上朱由榔观察着清兵大队兵马,心里也有些慌乱,同时也对李成栋带兵才能感到佩服。
他闪眼往旁边一瞧,士兵们虽然勉强站立,但眼里的恐惧还是掩饰不住,有一个士兵竟然在发抖。
是啊,刚才确实杀了不少清兵,但那是以绝对人数、绝对地利取胜的,面对人数远超自己的清兵带来的无形威压,刚刚杀人提起来的自信,瞬间崩塌。
“这可不好,必须把这些怂包的士气鼓起来,否则必败。”朱由榔见到这一幕,暗暗吃惊。
“哈哈哈,哈哈哈……。”朱由榔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周围的士兵都看向他,眼里是不解:“皇上怎么了?是吓疯了么?”
“别看他们人多,耀武扬威的,在朕看来,不过是些土鸡瓦狗而已。”朱由榔笑着用手指着清兵大队说道。
“你怕吗?”朱由榔问旁边一名士兵。
“不……怕!”这名士兵刚才就在发抖,如今见皇上发问,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大声点,别怂包!”
“不怕!”士兵加大了声量。
“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音喊!”朱由榔还不满意,再次指点他。
“不怕!”士兵按照朱由榔的吩咐,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喊出来之后,发觉浑身热血沸腾,果然腿不再抖了,气也壮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朱由榔刚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不妥,自己是皇帝,可不是小混混,怎么能说这样低俗的话?随即话锋一转,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跟我一起喊,用最大的声音喊!”
“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
……
士兵跟着朱由榔大声喊了起来,感觉果然好多了。加上皇上刚才说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也在士兵们中间悄悄传开,大家的胆气壮了,士气起来了。
“士兵弟兄们,不要怕,眼前这些人不是真正的鞑子,跟我们一样是汉人,不过就是扎起了小辫而已,同样是一根……,那个,跟咱们是一样的,怕个鸟啊!”朱由榔大声说道。
士兵们都笑了,这位年轻皇帝刚才那话没说完,他们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再一听说这些人不是真鞑子,而是跟自己一样的汉人,惧意明显减少了许多。
“朕就在城楼上给你们擂鼓助威,清兵不退,朕绝不后退一步!”朱由榔大声说道。
“誓死保卫皇上!”张虎见状,士气已经起来了,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立即振臂高呼。
“誓死保卫皇上!”
“誓死保卫皇上!”
“誓死保卫皇上!”
……
“喊几句口号,作用还挺大的哈。”朱由榔满意地看着城头上所以人都在振臂高呼,心里很得意。
“好了,下面咱们先让清兵尝法铁西瓜的滋味!苏雄来了吗?”朱由榔待大家呼喊三遍口号以后,打个手势,让大家停下来,然后看向身后远处,那里有一群身着正规军服的人。
“来了,来了,罪臣苏雄叩见皇上!”
苏雄就在这群人当中,见皇上发问,立即小跑着过来,跪倒在地。
陈子壮派人来传话,他可不敢不来,同时对新皇也有一丝感激。自己身为禁军头领,不但失了城门,还丢下了皇帝,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可以肯定,无论战后是什么结果,他都难免一死。
如新皇获胜,可能还会念及伯父壮烈殉国那点情份,给苏家一条活路,最起码问罪也只会问自己,不会动苏家满门;如清兵获胜,自己死得更利索,苏家满门能不能保住都是个疑问。
这时候新皇派人来找自己,应该是给自己一个立功的机会,表现得好,自己的罪过可能也会轻些。
他不敢怠慢,派人把禁军中的炮手能找来的都找来了,跟他们说明了情况,自然少不了威胁利诱。
上了城头,他不敢往陈子壮身边凑,因为他知道,陈子壮跟伯父关系并不好。更不敢往皇上身边凑,只好惴惴不安地在远处观望。
“苏雄,别的话先别说,你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召集不怕死的禁军前来帮助守城,第二个,让炮手给我先轰鞑子两炮!”朱由榔没有提他临阵脱逃的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要问罪也是战后的事。
“罪臣谢皇上给臣立功的机会,罪臣敢不舍命?!”苏雄一听新皇的话音,知道自己这条命暂时是安全了。为了自己了,也为了一家老小,他得拼了,再惜命,恐怕就得搭上全家的命。
第三十六章 攻守大战(一)
“轰!”“轰!”“轰!”
随着三声炮响,三颗铁球呼啸着朝九眼桥东飞去,正射中两人一马,两人一马登时被洞穿,铁球穿过,去势稍减,继续以极快的速度跳荡着往后冲去。
“哎呀,妈呀!”清兵为之一乱,纷纷闪避,但在铁球飞行的路线上,仍然留下三十多具尸体,趟出三条血路。
“嗷!嗷!嗷!”
城头上明军一见,兴奋地振臂高呼。
“皇上,请到城楼上去吧,这里危险。”张家玉躬身说道。
该做的都做了,士气也提起来了,朱由榔留在这里只能是碍手碍脚。他不会干预具体指挥,那样只能是越指挥越乱。
朱由榔回到城楼上,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城下清兵的一举一动,守城的官兵自然也能看到他的身影。
白兴搬来一把椅子,请朱由榔坐下。朱由榔让白兴把一面战鼓搬到城楼上,他得兑现擂鼓助威的承诺。
在他身后是戴忆兰,其后是陈子壮、焦琏、白贵、白兴,张家玉在城头负责具体指挥。
戴忆兰指挥狼兵列在前面,每人手执一面大盾,防止清兵朝城楼上射箭,伤到朱由榔。
陈邦彦的组织能力非常不错,运送箭矢、柴火、菜油、包括粪便的民壮络绎不绝。
城头上十几口大锅烧了起来,一锅菜油,其余的全是“金汁”,臭气压过菜油的香气,涌了上来,令闻者欲呕。
戴忆兰早就准备下两块湿毛巾,拧干了递给朱由榔,让他捂住口鼻。
朱由榔一看,除了他俩别人都没有毛巾,也不肯捂,笑着说道:“这点臭气受不了了?一会儿还有血腥气呢,忍着点吧。”
“哼,也就是你能想出来这个臭法子,真臭!”戴忆兰耸了耸琼鼻,翻了个白眼道。
“臭?可不臭,一会儿你就见识到它的威力了。”朱由榔说道。
“也是,光这臭味也能把清兵熏死一大片。”戴忆兰道。
“皇上,龙体要紧,您捂住口鼻,别管我们。”陈子壮出声劝道。
“不,士兵们都没有毛巾,朕绝不能搞特殊。”朱由榔坚决地说道。
“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士兵,有这样一位身体力行、身先士卒的皇帝,我军何愁不胜?大明中兴有望了。”陈子壮、焦琏均做此想。
……
申时正,清兵攻城开始。
三百名清兵越过九眼桥,朝东城门这块方圆十几丈的方寸之地涌来。
朱由榔在城楼看到了,手心紧张地冒了汗。无论前世今生,打仗还是头一回,不紧张是假的。
“第一仗很关键,老子的小命会不会再穿一遍,就看这一仗的了。镇静,镇静!”朱由榔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举起鼓槌狠狠地敲下去!
“咚!”“咚!”“咚!”……
鼓声缓慢而有力,激越的声音传入耳鼓,紧张感渐渐消了,热血随着心脏的跳动沸腾了。
朱由榔如此,陈子壮如此,戴忆兰如此,城楼上的兵将更是如此!
“狭路相逢勇者胜!开炮,放箭!”张家玉手执一柄宝剑,嘶声下令!
“狭路相逢勇者胜!开炮!”
“狭路相逢勇者胜!,放箭!”
苏雄、张虎高声应和者,下达了命令!
伴随着“轰”“轰”“轰”三声巨响,三颗铁球再次飞出,砸向九眼桥,同时城头上箭如雨下,射向快要冲到城门的清兵。
惨叫声此起彼伏,五十多清兵还没展开攻击架式,就奔向黄泉。
剩下的清兵,迅速搭弓上箭,跟明军对射。
大炮没用了,在箭雨中根本不可能完成清膛、填弹、上药的流程。
清兵的箭术显然比明军强多了,尽管位置不利,在伤亡了三十多名士兵之后,还是压制住了城头上的明军。
“嗖”“嗖”“嗖”……
几名明军稍微探出一点身子,就被清兵身中,惨叫一声倒地血泊之中。其余明军见状,赶紧躲到墙后,藏好身形。
“的!快起来,快起来!”张虎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见到自己士兵的熊包样,气得大叫,边叫边踢周围的士兵。
士兵根本不动,抱着头缩在地上。
张虎见状,抢过一张弓,站到垛口处,抬手就射,边射边喊:“射中一个!”
再次上箭,接着再射:“又射死一个!”
两名亲兵赶忙抢过刀盾兵的盾牌护持住他的要害。
他的举动,慢慢地感染了士兵,回头再看,皇上仍然站在城楼上击鼓,纷纷爬起来,重新站到垛口处,跟清兵对射。
朱由榔目睹了这一幕,心头的惊慌慢慢平复下来:“妈的,这帮家伙真他妈怂,差点失去战意,白瞎了老子的战前鼓动。”
清兵跟明军对射,随着明军的胆子越来越大,清兵的伤亡比明军大多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清兵就倒下百十人。
孟文杰在后边看到了,一挥手,另有一队清兵抬着十架云梯,直奔城门而来。
张家玉见了,连忙下令:“弓手不要停,压制敌人弓手。刀盾手负责护住弓手,长枪手准备倒菜油、金汁!”
十架云梯架上城墙,清兵蜂拥而上,顺着云梯往上爬。明军早就准备好了,顺着梯子浇下去一大勺子菜油,旁边有人过来,再往下倒一勺子金汁。
二者不同的是,菜油不图伤敌,只是为了浇梯子,然后用火把点着,火势沿着菜油的路线,一路向下,梯子一下子就起了火。
金汁则是漫天而撒,又臭又烫,中者无不惨叫!
孟文杰刚要指挥后续士兵跟上,就见十架梯子成了十条火龙,上了梯子的士兵无不大叫一声,纷纷落地。
又有二百多士兵伤亡,疼得他大叫:“快,弓箭手先撤回来!赶快准备云梯!”
出去三百人,只撤回几十个,其余的全死在城下——清兵的第一波进攻就这样结束了。
“鞑子撤了!鞑子撤了!”城头上的明军欢呼雀跃,每个人都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原来鞑子兵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厉害嘛!只要敢战,他们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嘛!”
朱由榔放下鼓槌,累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揉着发酸的手腕,心想:“妈蛋,穿越到乱世当皇帝,真特么不容易啊。”
第三十七章 攻守大战(二)
清兵长途行军,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云梯还是现砍伐树木,再做的。好在广州城边树木很多,造云梯并不难。
再次造好十架云梯,再次进攻,再次得到惨败的下场。
“不能再这样打了,这样打的结果是明军越来越有自信,而我军伤亡巨大,而士气也会越来越低落。”李成栋对袁彭年说道。
“是,副帅所见甚是。”袁彭年点头表示同意。
“那,袁大人,有何妙计吗?”李成栋问道。
“副帅,妙计不敢说,有一个笨法子可以试一下。”袁彭年道。
“什么法子?”
“副帅你看,城门到九眼桥之间空间太小,根本不利大军展开,顶多上去三百人,明军占据地势之利,对我军杀伤太大。但是,地方狭小有狭小的好处,咱们可以负土垫城。”
“负土垫城?对啊,咱们不利于大军展开,他们也是如此,只要拼死垫出一条坡道来,明军就没有地利。妙!孟文杰!”李成栋眼前一亮,当即下令。
“标下在!”
“停止攻击!另外,派兵大索四周,弄些百姓来,让他们负土。”李成栋吩咐道。
“遵命!”孟文杰接令,就要出去。
“慢!”李承胤喊了一声。
自从广州回来,李承胤一直沉默,耳边一直回想着朱由榔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惭愧,越想越觉得有理。再见到明军挡住了清兵的两次攻击,对朱由榔越来越佩服。
像豆腐渣一样的明军,竟然让他捏合成团了?这人很有本事啊,莫非大明中兴真应在此人身上?
待听到义父想要使出清兵惯用伎俩,让老百姓打前站,连忙出声制止。心说:“义父,您难道不留点后路了么?”
“父帅,此计不可。”
“嗯?为什么?”
“父帅,百姓无辜,不可让他们白白丧命。再说了,您指望对面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