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郑芝龙既然效忠清贼之心不坚,臣料漳州之战的消息一出,他必然迅速缩回头去。”吴炳道。
“是啊,陛下,他战船千艘,兵将近十万,若是博洛还在围城,截断我海上归路,还能达到围困的目的。可如今博洛已经败走,漳州之围已解,他再来海上就没有意义了,难道他的船还能爬到岸上来不成?”陈际泰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侃侃而谈。
“不然,伯爷,郑芝龙必须得来,还必须得打,否则,他不战而退,怎么给他的主子交代?”黄宗羲反驳道。
“对,太冲见得是。郑芝龙一定会打的,无论打成什么样,他一定会打。既然这样,咱们就水陆并进,打他个落花流水,这样,他好给他的主子交代。不过,可别把他给弄死,恶人让博洛去做吧。”朱由榔道。
“陛下,为了小郑?”王夫之问道。
“对,打老郑不能忘了小郑。小郑还是忠于我大明的,如今他奉的仍是隆武帝旗号,尽管不想称臣于朕,但总归是明室的臣子。所以,此战既要打了老郑,把他在泉州的船厂夺过来,还要将小郑招到麾下。”朱由榔道。
“仲武,你立即整军,去跟施琅会合,一切听他指挥。元胤,你让苏盛带五千禁军去打郑芝龙的老家,顺便把他的家财和船厂给弄过来。”朱由榔吩咐道。
“臣遵旨。”李元胤忙躬身领旨。
“妹夫皇上,臣领旨。”陈仲武这货心中得意,“妹夫”二字竟然脱口而出,被陈伯文踹了一脚,连忙改口。
朱由榔那个气啊,这个二舅哥是不是也跟不靠谱老丈人一样不靠谱啊,什么场合啊这是,你竟然喊妹夫?!
“陛下,刚才得报,赵跃龙赵将军伤重不治,已然离世。”朱由榔刚想喝斥他两句,被文银的禀报打断了。
“赵爱卿忠心为国,英勇就义,堪为武将楷模。伯文,拟旨,追封赵跃龙奉天翊卫忠肃伯,册其妻为诰命,准其一子袭爵,三代递免,另荫一子为锦衣卫百户。嗯,忠勇伯代朕设奠,总理其治丧诸事。”朱由榔面带戚容,随口吩咐道。
“臣遵旨。”陈际泰连忙离座躬身领旨。
陈际泰心里十分得意。
自己当初不顾一切地将女儿嫁给皇帝,这个不同意,那个也反对,说什么会影响陈家男丁的前途。现在怎么样?啊,怎么样?长子随侍皇上左右,虽官职不显,但位置重要,假以时日,肯定是内阁大臣的路子次子又被任命为水师提督,统领上万人马。而老夫一只落地凤凰,如今又一飞冲天,还不是因为是皇上的老丈人的缘故?他的江山,还得靠老丈人和大舅子们去保。咱出力,他给个高官显爵,这太正常了,便宜不到外家嘛。
“像老夫如此有眼光的人,天下能有几个?”陈际泰得意地想道。
不同于陈际泰的得意,其余臣子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不寒而栗。
先封陈仲武,随即赵跃龙就丧命,这难道是巧合?再想一想林察的命运,这里面如果没有皇帝做手脚,打死都不会相信。
就因为林察一念之私,就差点要了命,即使立下大功也不饶过。赵跃龙不过就是林察的亲信大将,受了重伤还不行,还得送他一命归西。这位主子看着非常仁慈,说话也和煦有加,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做出事来怎么这么狠呢?简直容不得半点背叛啊。
黄宗羲是深知其中缘由的,他本想慢慢将林察的兵分调开来,或者搀搀沙子什么的,等林察的羽翼全被剪了,再收拾他,那样多么稳妥?!可没想到,皇上更着急,竟然借一场战争就达到了这个目的。
这份心智,这份狠辣,不服不行啊。
也是,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背叛的,况且,如此一来,林察和陈子壮的生命总算是保住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对林察和陈子壮倒是好事。
皇上这是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医国高手
第二百二十章 劲敌
确定了战略方针,朱由榔就不再操心了。海战对于他来说非常陌生,除了船坚炮利,他想不出其它致胜之道,乱出主意瞎指挥,还不如放手让施琅去做。
大明水师如今全部集中在施琅手中,共四万五千人,虽然郑芝龙有十万人,但施琅手中有手榴弹这种利器,运用好了,其威力可以以一当十,相信施琅不会令人失望。
八月初二这天,施琅的奏折到了,同时到的还有叶允武的辞呈。
朱由榔先看施琅的奏折,看完大笑,心中的唯一担心也随着这个奏折的到来烟消云散。
原来,施琅奏道:“臣观天象,厦门以南海面八月初四将有台风登临。按郑某船队前进速度,届时将会在大磴至翔安一带港湾避险。臣意遣陈仲武将所部预先埋伏至翔安,待郑某入港避险,于岸上突袭,必致敌溃乱。待台风过境,臣自海上攻击,必获全功。”
八月初四将会有台风?真是不可思议。按往年规律,一般五月至七月台风频发,八月之后基本再无台风。若是八月初四还会有台风,那只能说这是天意。
朱由榔也感觉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上一场台风遇险收伏了施琅,下一场台风击败郑芝龙。难道,自己依靠两场台风就能平定东南海面?
“准奏。切记勿擒杀郑芝龙,可纵其归去。叶允武去职,其部由陈仲武管领。”朱由榔在折子上批了一行字。
再拿过叶允武的辞呈,只批了两个字:“准奏。”
将两份奏折递给大舅子,吩咐道:“马上派人去传旨。”
“遵旨。”
陈伯文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朱由榔坐下来开始寻思:“此战过后,东南大事基本底定,就剩郑成功了。不知道他会作何打算?想来无非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是归顺于我,第二有可能离开金门,去打台湾的荷兰人,以期占据台湾立足。他会走哪条路呢?看他如今表现,倒像是坐山观虎斗。即使清兵败了,毕竟他们还占据着大半江山,他可能还会继续观望下去。若是郑芝龙被博洛斩了,他会不会改旗易帜?”
“且等一等,郑芝龙的命运大概是定了,若他爹都死在清兵手上,他还是不肯归顺,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等他。当然,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兵戎相见的好,毕竟他是大大的民族英雄。”
放下这段心思,朱由榔又看起广州方面转来的奏折。
江西方面,大将军谭泰、副将何洛会率兵十万攻破九江,进逼南昌,金声桓、王得仁固守,久不能下。因赣州乃江西南大门,位于赣江上游,谭泰恐张家玉袭其后,乃遣何洛会分兵取之。张家玉凭城据守,与何洛会处于相持阶段。
总体来说,江西的形势还算可以,基本符合朱由榔的预期。手榴弹等利器虽然已经量产,但军器营所产,目前只能供应福建,还不足以供别处。张家玉和金声桓打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湖南方面形势最为危急,何腾蛟倚仗的主要军事力量,是李自成死后留下的农民军。这些人早就被清兵打怕了,虽有五十万之巨,但斗志全无,几乎是一触即溃,根本不是孔有德的对手。所以,何腾蛟先失常德、湘阴,再失长沙、衡州,现在已经退往永州,看样子,很快就会退往全州。杨国栋和王化澄的压力大增。
同时,云南方面的形势也不容乐观,不出朱由榔所料,任僎、马宝回昆明之后,极力游说李定国,备说永历帝的德政以及对他的倚重,李定国确实已然心动,但顾念与孙可望的兄弟之情,并不想叛他而去。孙可望一听永历帝不许王位之赏,立即大怒,扣押了傅作霖等一干使节,若不是李定国苦苦相劝,说不定傅作霖就已经被杀了。
任僎悄悄送出信来,说孙可望正在准备东进,攻打桂林。
朱由榔放下奏折,背着手在屋里打转。
江西的形势好一些,只要福建战事一了,就可以将手榴弹供给张家玉一部分,只要手榴弹一到手,打败何洛会,进而解南昌之围当不在话下。
最令人担忧的是桂林。
北有孔有德大兵压境,西有孙可望虎视耽耽,桂林可以说有累卵之危,杨国栋和焦琏能力再强,怕是也难以抵挡。
而且,最令人担忧的是,兵力的重心全在东部,西边兵力太薄弱了,自己已经无兵可调,除非自己率禁军前去救援。
可是时间来得及吗?从漳州到桂林千里之遥,光行军就得行一个月,更何况漳州战事未了呢,更何况禁军连续征战,已经十分疲累,怎么也得休整个把月吧?
如此说起来,要率兵援助桂林,怎么也得到年底了。
希望杨国栋能坚持四个月,千万别把桂林丢掉。
希望早就设下的马宝这颗棋子,发挥作用,也希望自己大胜博洛的消息,能让孙可望和孔有德心有顾忌。只要他们行动稍有迟缓,事情就有可能出现转机。只要给自己争取四个月的时间,缓口气,什么孙可望,什么孔有德,倒要好好较量一番。
看来,战略重点得适当西移了。
朱由榔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促成云南的事情发生变化,若是替桂林解决西部隐患,单单对付北边的孔有德,压力就小很多了。
“任僎、马宝不知道靠不靠得住?若是靠得住,必须想办法促成兵变,否则,李定国是不大可能离开孙可望单干。马宝啊马宝,你在想什么?怎么还不动手呢?还有傅作霖,牛皮吹得山响,怎么一到云南就让孙可望给扣押了?真是令人失望啊。”
……
朱由榔盼着江西、湖南的事缓一缓,最好给他留个喘息之机,可他却不知道,他遇上了劲敌。
这个人就是睿亲王多尔衮。
多尔衮的打算正跟他相反,就是想趁他还在福建之机,督促江西、湖南抓紧进兵,目的就是想迅速从西北两面攻占广州,占领军器营,不给他喘息之机,不让他从容发展。
第二百二十一章 瞒不过就找替罪羊
博洛用最惨烈的方式逃出生天,率领不足百骑一路西逃,仗着坐骑神骏,很快拉开了与追兵的距离。
至晚到达汀州。
汀州守将乃正白旗甲喇额真吉普喀达,博洛的亲信。见主子仓皇而归,吓了一大跳,慌忙迎出城外,叩请博洛入城。
博洛已经被明军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入城?若是被李成栋围了,再想跑,恐怕比登天还难。所以令吉普喀达立即将军队拉出城来,粮草辎重全部舍弃,辅兵役夫全不能顾了,必须立即北逃。
吉普喀达闻言大惊,不及细问,连忙遵令而行。博洛令其断后,以挡明军追兵,他和图赖等人略进了些吃食,换了马,重新率部往北逃窜。
一路之上马不停蹄,一直过了仙霞关,逃到衢州,回到自己的老巢,才松了口气,停下逃亡的脚步。
博洛几乎没作任何休息,立即把自己从出兵到兵败的详细经过以及一路上的思考写成奏折,另写一信,命人程也传来吧。”多尔衮默谋片刻,对身边伺候的太监赵德林说道。
“嗻!”
赵德林躬身一礼,退出去了。
……
刚林、祁充格、范文程都是弘文馆大学士,其中刚林、祁充格都是多尔衮的心腹,就在王府内帮着多尔衮处理政务。所以,二人来得最快。
见过礼之后,多尔衮把博洛的奏折和多铎的信都交给刚林,道:“看看吧。”
刚林先看奏折,看完之后脸色大变,把奏折递给祁充格,自己再去看多铎的信。
“王爷,这,这是真的吗?”看完之后,刚林脸色灰败,兀自不相信这是事实。
祁充格也是一脸的呆怔。
“自是真的,博洛敢说谎?十五弟能说谎?”多尔衮非常平静地说道。
“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太祖在世时时常对他的教导,尤其在属下面前,绝不可惊慌失措。你要先乱了阵脚,属下更是六神无主了。
“不不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意思是说,狗皇帝朱由榔竟然如此有才?”刚林连忙解释一句。
博洛和多铎都是黄带子,正宗太祖血脉,他可不敢乱说乱污,更何况这两人都是九王的亲信呢。
“是啊,前番朱由榔打败并收降了李成栋,本王还说汉人不中用,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为李成栋跟咱不是一条心,没出全力。现在看来,本王是小瞧了这个毛头小子。”多尔衮有些懊悔地说道。
“王爷,这手榴弹是什么兵器?有那么厉害吗?”祁充格问道。
“十五弟已经让人送来一枚,一会儿郑亲王还有范文程来了,一同到小校场观看。有无威力,自然一看便知,不过,既然博洛和十五弟都说厉害,应该是不差的。本王先让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给爷好好谋划谋划,这件事如何善后?”多尔衮道。
“军事上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