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乱之玄唐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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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乱之玄唐堕天-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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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缕阳光扫在她紧紧抓着卧榻的手上崩出的青色血管。

    婢子在我身后跪倒,用轻微的低语禀报,说妆师兰先生在馆外求见。

    “还有那件事情……就拜托您了。”

    “是,在下明白您的意思了,请您放心吧,在下会料理妥当的。”匍匐在这长安城伎乐馆的主人面前,我领下了她的命令。

    香风在我没有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吹拂过来,兰先生坐在客位上,身上裹着件大秦人经常用来挡风的披肩,鬓边插着一只吐蕊的桃花,三尺青丝用碎银攒珠地簪花别在脑后。眉目却没有施妆,只是淡淡的点了桃色的口脂。

    我躬身行礼,他皮笑肉不笑的还礼时斜了我一眼,远远的绕了个大圈,从我身旁躲过去,走入内院。

    搭乘馆内的牛车去找了风水师。描出院落改建后地纸样呈交上官府去。因为是官伎乐馆内部圈出的地方,不至于因为改动了什么影响这城的贵气,又兼暗地里使了银子,午时过后我就拿到加盖了官印的文书,又转去南城中寻了替城中的坊修营造缮地泥瓦工匠。请他们多加人手尽快完工,然后遣走了执事,提着个包裹,一个人去了趟凶肆。

    包裹里的是一只三彩釉罐,本该是装随葬的五谷所用,只有拳头大小。坛身却精细的雕满了飞天的鹤,釉彩晶莹剔透,三色具足。这等按照规矩平民没有资格用到的上品凶肆自然不会预备,是我去了西窑地店面挑选出这小罐子,用重金购下的。

    想要装在罐子里面的,就是那婴儿的遗骸。

    这间凶肆的歌者杠夫们都出去忙一家富贵人家的丧事去了,看家的只有一位负责烧埋的枯瘦老者,他两只眼睛蒙着白障。耳朵也听不清楚,将我递交地帖子贴在脸上看了后取出存放在义庄的骨骸。比划着问我是否今日就要烧殓,我点头,在他转身时又赶上一步,请他在殓化骨骸之前,让我见那孩子一面。老者踱回屋里。不一会抱出了一个匣子。放到我手上。我拜谢了,提着它转到屋舍地阴面。跪在被黑帏白练缠绕的槐树荫之下开启了盖子,打开里面包裹着的黑布。

    里面是一枚小到会令人心酸的婴儿头骨。因为顶骨尚未长硬,已经被潭水泡的没了踪影,只留下颜面地部分。若是按照一般地规律,即使是个**的遗骸,泡在水中几年骨头也都会腐烂成碎片。而这个孩子地骨头却保持着,仿佛是为了要看着谁才保留下来,用两个幽深的黑洞仰视着我。

    在这空无一人的院落中,我能感觉到的范围要比在外面小的多…………死地特有的气息令我无法忽视,在每一个角落之中,都有听不到的声音在哀哭,眷恋在这人世与冥界的交汇处不忍就此离去。

    “在下是来代替你的母亲送你离去的送路人,”我小声的对它说,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染灯油倒在掌心,涂在匣子里:“如果要记住这个世界的什么,就记住在下的脸,请放弃憎恨,不要再吵扰到他人了。你的母亲是个好人,她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因为迫不得已吧。这么多年,她已经为自己所做的罪孽付出了代价,并且这心灵的责罚会永远跟随她终身……所以不要恨她了,请安心的上路好吗……”

    为什么呢,我会感觉这样劝慰着它,那孩子的遗骨就跟着有了表情。它好像在笑,又像是委屈着,马上就会哭闹出声。

    针锥般的剧痛是突然刺入我心中的,泪水完全无法控制,肆意的汹涌而出。害怕沉重的泪水沾染在这孩子的骨骸上,我赶忙放下了它,侧过头用力的抵在树干上,想要止住哭泣,可是这漫上心头的悲伤却和我的意志背道而驰,越是想要止歇,反而越发的无法控制。我恼恨这样没用的自己,不禁急火上升,狠狠的一拳挥向有几人合抱的树干,在震颤中又是一拳砸上去,在冬日的严寒中干枯的枝条纷纷坠落,缠绕其上的帏猎猎作响。

    夜羽轻声哼唱,流逝的清流中,有人走到我身后,然后一双手从我身后拢过,将我的手收入掌心。

    微风中潜藏的香气终于公然的绽放,将我笼罩其中。

    “不要这样,荀。”

    熏风推开了缠绕不放的死亡气息,松开了拳握的手,我回身拜下:“嗯……您还是进来了,请您离开这里吧,这是不祥之地。”

    “这世上没这么多不祥的东西,”他轻松的一笑:“好像我快走到你身旁的时候你才发现我过来,是因为身体……”

    “不是,您不必担心,”我摇头,紧紧压住自己快要涨开的头:“我能听见的声音太多了。它们在哭,好吵。”

    他拉开我掩住耳朵地双手,眉头却结的很紧:“别去理会那些。”

    我知道自己近乎怪异的感知有多不可思议,就像此刻听见在身体中震颤的夜羽呻吟出的苦闷,假如说出来,在旁人眼中定会疑我有什么无法见人的癔病。但是我知道。假如我说,他就一定会信。

    “我跟了你一路到此,见你半天没有出来,心里太担心了……看,出血了!”他低下头。语气却只是心痛,没有责骂地意思。从我的腰带处拽出帕子,他小心的扶着我的手擦去了刮擦出的血痕:“除了伤害自己,你还能做什么?这又是谁地骨骸?”

    “是馆内清除莲池的时候挖出来的……您一直在馆外守着吗?”

    “嗯,几乎天天都会过来,只是站一刻。知道你在里面就会安心。”

    居然……居然……

    好想落泪,我好想在他面前落泪…………冬日里的一百多个日夜,我在病榻上为了自己破灭的虚伪假象而选择枯萎,而他却任凭风雪,日日前来,只为远远的看一眼有我在其中地高墙。

    “我喝了您送来的酒,画也看到了,很喜欢。“嗯。”

    “谢谢……可以吗。别让我哭出来,属不能在死者面前哭……”

    “我做不到。”他蹙眉。双手捧住了我的脸颊:“是谁给你限定了这么无情的束缚,这不是规矩,是折磨……这样,来我的怀中哭吧,让我挡着你的眼泪。”

    返身。把脸埋在他的怀中。我紧紧的,紧紧地抱住了他。

    璃光……

    璃光。

    我总是在心底默默的念着这两个属于他地字。仿佛只要默念,就可以愈合蜿蜒在心中痛不欲生的伤口。

    他身上有清馨的味道,抚摸着我脸颊的手指上也有,我拉住他的手,遮挡在自己地脸上,璃光将衣衫地系带扯开,用长衫将我罩在他的胸前抱紧。我沉醉在他地香气里,泪水像是要洗刷掉什么一般不停的流出来,将他的胸口的衣衫湿透。揽在我背后的手臂轻轻的晃动,我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被他捧在心口。

    就此沦陷吧,哪怕会是最后一次,我已经无力抗拒。

    所以,当他再也按耐不住,倾身捧起我的脸颊时,我闭上双目,轻轻的迎上了他低俯的唇。

    在初春的斑驳树荫之下,我和璃光静静的坐在一起,拉着彼此的手,小心翼翼的浅浅吻着已经脆弱万分的彼此,微笑着流泪。

    爱,是如此卑贱的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美好到令我战栗,不敢碰触。我是会带来不祥的杀生厉鬼,而他是搁浅在泥岸旁的蛟龙,我们的人生本不该有任何交错,却因为一场偶遇牵扯出一世情缘。上一次酒醉时吻他的时候,手边剑光映月;这一次再度沉溺在他的温柔中时,身边骨骸横陈……我想我与他的情缠也许永远都会被危险的死亡纠结,但这被称为眷恋的甜蜜却令人沉醉,所以忍不住的想要品尝。

    天蓝到宛如一方沉静的碧水,明媚的春意飒沓飞舞出薄纱般的流云,日光飘过树荫的间隙,将温暖散落在我的脸颊上。我凝望着在这碧蓝之下,璃光微笑的容颜,忽然发觉有他在身边,站立在阳光中的我已经不会再不安。

    令人眩晕的碰触,仿佛要满溢出来的情感,即使下一刻身堕地狱,这一刻,我也不闻不听不见,唯一能够感触到的,是双手间能抱住的他。

    璃光的吻极尽温柔,如同糖饴,好软,好甜。

    “什么时候想要落泪,我的胸口就是你可以依靠的地方。”他呢喃着的细语碎在我的唇边,我在刺目的春日中闭上双目,娇羞的垂下头,将烧的发烫的脸埋在他胸前。

    我知道,自己那个身份终将被众人离弃,在这世上,只有你能让我眷恋。

    未来,我依然会行走于凄风冷雨之中,可是我却又找到了能为了谁而不虚此生的意义。

    万分感激。


………………………………

回眸波将流(上)

    借出了一架铜盆,又抬了一桶井水,我和璃光一起跪在槐树荫下,用马鬃的刷子小心的刷去了包裹着骨骸的泥浆,然后细心将薄若层纸的它擦干,装入已经涂了香染的殓化匣子中。在整个过程中,璃光清俊的脸颊平静到无法察觉一丝惧意,甚至在发觉我在看他时,会眯起眼睛微笑。

    也许这一个冬季,他都在练习如何用平常心来面对我身边如影随形的死亡。

    用大漆简单描摹出纹样的木盒是为贫困人家的死婴准备的入殓凶具,我合上了盖子,用麻细细的结好。璃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说了声:“我来。”从我手中接过麻,利落的绑好了个八宝节。

    “可以了,可以送它离开了。”

    正要起身,璃光却握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拽回他身旁:“等一下,无论如何也该请位歌者来唱送路的踏歌吧?”

    “今天没有呢,大家都去忙一处人家的祭奠了。”

    “如此,那我就……”璃光望着我,目光又有了一刹的痴迷,好在他立刻扭过脸去,用极平静的声音说道:“也不会。”

    看着他微红的脸颊,我忍笑:“您真的不会么?”

    “若说五音到也齐全,只是极不擅长咏唱,因为……我不想在学馆中过于引人注目。”“您那时候就一直住在学馆中吗?”

    璃光点头。眼中掠过一丝黯然:“是长孙先生地意思,他命我以留学生的身份在学馆内住下,就是要将我容身在众人中以避过单独时会招致的刺杀,可是不想……”

    我在他不语的时候,从袖中探出双手,与他十指交握。

    依然没有查出那大火的起因。就像是突然有人要取他的性命一般毫无道理地是现在他又被众人遗忘,于是得以苟活。

    心中的涟漪缓缓荡漾,我靠在璃光的肩头,抚上自己的胸口,在璃光探寻的目光下微笑摇头。再度合拢双手,从绽放若花地掌心之内,夜羽顺着流泻而出的光芒卧上了我的膝头。

    “既然是想要用音律供养亡者,可以让我替您吗?我怕以后也许就不再有机会……就请你在此处听琴吧,不过,一直都没有让您听过我抚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还要请您见谅。”

    璃光轻笑,握住我的手放在夜羽上。仿佛一直在沉睡的不语素琴,因为这一触,封缄在那奇异的琴身中光芒四溢地乐律跟着苏醒了,细碎的星光宛如突然绽放而出的花朵,跳跃着在比深夜都要沉重的黑色上溅开,瞬息之间。纵贯夜空的天河就流过了琴身。

    光,切断了影的帐幕。因为种种痴念不舍而驻足三千娑婆世界的生灵,请聆听在下用韵律描述那在遥远到无从触及的尽头,目之所及地青空尽头,只有堕天才能看到的明丽到无法描摹地琉璃色绚烂光芒。

    动身吧,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如是我闻。

    若托身清风。便可瞬息万里。破风、火、水、土、空无碍,度净琉璃海至无苦妙境。汝等。不必停留,由此处举步向前,随远扬乐音之流逆天而上。汝等,流连种种俗世贪恋之色,与那光辉之处相比,只是墨痕描绘出微风吹拂之下绽放在河川旁的花朵。三十三天之上,唯有一城独居忉利天中,宝石精金为墙,千门万殿,城中百宝行树罗列庄严,于光云中遍布无数金堂七宝楼阁,宝幢幡盖数亿千万。天网璀璨如星遍布虚空,恒普雨一切香、花、璎珞。

    善见城,一切文字无法描摹之美地,处处净土,万顷莲池,水色若翠碧玺,光洁可爱,五色莲花大如居辇,累累千重花瓣,摇曳于池水之上。熏风吹拂,摇动宝树所结器乐之果,响脱一切恶趣之声。其声中,有女子欢喜巧笑,若银铃挂树,随风脆响,闻此曼妙之音,万顷莲池瞬息化为赤金之色,天光垂幔处,金花雨落,池水映衬其上现窈窕身影,纤足缠碎花璎珞,轻落水面如步琉璃。无量莲花,独有一只未开花苞绽香放光,被一双脂玉柔荑折下。此时八风唱颂,八彩伞盖垂幔飘飞如云中,绝色天女捧未开莲花于膝上,轻笑软语,吐悦耳之音声声呼唤,金莲千瓣为之叠开,彩光迸发如流焰喷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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