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着。即使我停留的地方总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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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丝如雪书号:128544pk号: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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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藏术
茶饼已经碾得很细了我用小箩筛过扫起来放入茶承中。
细碎的茶粉就像是山中松木下干透的木屑同样散着清洌的香气有着接近泥土的颜色。如此相近的两种东西却在本质上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我自己。
“您是吃浓茶还是淡茶。”
“淡茶吧。”姥斜倚在榻上怀中抱着她的箜篌“鸣凤”。这架琴于普通的箜篌不同竟然是参差的三排丝弦琴架也大过其他的箜篌许多木质已经因为长年的岁月变成了黑色泛出青紫的光来。姥为我弹奏着叫做“离骚”的曲子她操控的音律有一种庄严的禁忌让人感觉到庙堂的高远体会出被称为“天下”的词句间宏伟的气势。因为茶室只有我们二人姥便只穿着贴身的纱衣将琴的音柱斜靠在胸前双手间脉脉的流淌出来晦涩语句组成的音律比汉人要白皙的肌肤在薄纱下散着出浴后的清香。即使是如此闲淡的装束一如既往的从她的做派间流露出典雅和高贵。
我跪坐在垫子上和着音律点茶而夜羽的匣子就倚在我身后的竹墙上随着这曲调若有若无的出轻微的震颤。
“您现在还体会不到到了我这个年纪喝了浓茶就睡不着了。”
水沸出了蟹眼大小的气泡我舀起些止住了水华慢慢的抽走了风炉下的细炭。“哪有在下倒是认为姥是全乐馆中最有韵致的女子。”
“虽然知道是恭维可是听上去还是很舒心……姑娘不只是技艺群还有张巧嘴呢”姥叹了口气和着散淡的乐声慢慢的说:“自从那件事后心情一直差的很总觉得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断送了那孩子的性命……要不是有您天天陪着给我排解恐怕也要大病一场了。”
“瞧您不是说好了咱都不去提那事端了……”
茶已经点好了我用银匙舀了放在天目釉的瓷碗中双手承给姥姥亦双手接过吹开了茶华慢慢的嘬饮着。我也自己舀了放在面前凉着。
经过这段时间细心的修养我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姥每天晚上都会来我的屋里小坐她闭口不问我从前的经历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明白在流觞会前姥希望我的名牌能挂在乐馆的照壁上成为真正的伎乐。
技乐在乐馆中是可以应客人的邀请出外演出的而客人也会相应的付出赏金通常是乐师与乐馆三七分成这赏金就被称为缠头。我之前虽然未曾做过伎乐可是在老师的口中却听闻过有色技双全的乐师因此家的故事。
平康里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声色犬马之地。其中又有南曲、北曲之分。北曲间多是娼门南曲则是歌、舞、乐伎的艺坊虽也为生计抛头露面却只限于清雅的聚会献艺不耻于同北曲和污是清高的诗人骚客煮茶论道之所。而由此间尚仪局修建的技乐馆更是这高堂上的圣地——只有姿色、技艺、品行具佳的全才才可经由州府进送入内学习并且在时机得当的时候正式进职成为宫内的乐官。正因如此此间出坊的乐师价格要高出其它艺馆多倍不止而且有些乐师需要客人要提前十天下订才能排出时间。姥是乐馆中最好的乐师虽是宫门中人也依然是伎乐之列。
她的价位是五十贯。
“您为我定下的缠头是多少?”我问她——既然安心的在这里做个普通的乐师必然会关心这样的问题。
被我突然提及姥一怔随即停下琴声说:“这可不敢罔估还是姑娘自己定下罢。”
“都说了什么都依了您。在下寄住于此一枚盘缠都没有所以想给您添些进项……”我喝了口茶:“对了宫中知道夜羽的事情了吗?”
“没呢我想宫中自然会大吃一惊吧。”姥吃吃的笑了:“对了还记得上次说过……我在史部查阅了有关堕天的记载——这个名号是所有掌管夜羽琴的乐师的统称来历已经不可考了但是对于以往现世的堕天都有奇异的记录所持的能力却都不相同……您们好像都会些异术吧?”
“异术哪一种呢?”我捧起茶将碗边挂着的茶末用手带掉:“都有些什么样的传闻?”
“比如说……会縮锡之术或者是可以站立在水面不沉一类的……”
我呵呵的笑了向后倚进木棉的靠垫中去:“那不是成了炼金师或水蛛一样的怪东西了?”
夜羽也因为我的玩笑而出了跳跃的几颗音色来如同孩童出快乐的笑声。
“真是异物它也听的懂我们的玩笑话么?”姥吃惊的看着我的琴匣。
“唔是的它可以感知到主人的心态和周围的环境虽然不会用语言表现出来却可以出音乐来回应外界……”
“呵呵好像是我们这里有3个人呢……”姥也笑:“最后一位堕天的异术可是二十年前在洛阳传上来的据说是个俊俏的美少年用遁地术在行馆中取走了吐蕃进贡宫中的一扇水晶屏风又在三日后原物归还附上的拜封自称‘堕天’”。
心念微动少年……二十年前?那个少年是老师异装改扮的么?
“您的异术又是什么呢?”姥放下箜篌凑过来将我手中的茶碗取走:“是可以炼出长生不老药的丹术还是可以白日飞升的轻身术呢?”
“都不是现在哪还有这么多的异士”我说:“就算有些不同吧但也没到传闻的那么神奇……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姑娘最好提前告诉我省得到时候我会因为激动而昏倒再说了我可是守口如瓶的乐师啊!”她假装嗔怪着说。
身体陷在柔软的垫子里我微闭上双目。垫子是姥特意为我加的也是如新笋的清绿色和着茶室中微微摇曳的烛光有着似乎银色的感觉。姥在我入住乐馆的几月里在外人面前一直保持着如第一次相见时的冷漠威严只是在我俩独处的时候她的温柔的体贴才会表现出来。而且我知道姥是一个心细如的女子对于我所带来的种种奇异甚至不幸的事件她都以最快的度调整了心态尽量不显现出过于的恐慌来。
她说笑是因为惺惺相惜而我却从中体会到了一个妇人对于小辈的宠爱和照顾。
睁开眼姥正微笑着看着我。即使到了这个年龄姥也是个绝色的美人。拥有着外族血统的妇人像玉雕一样的安静坐在我面前等待着我的答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有时候她的神色会让我想起另一个人来……
我那死在山中的老师。
“算了算了我告诉您一些好了不要和其他人说哦”我摆手:“是灵缚术的一种可以操纵风来演些小杂技的把戏罢了。”
“哦?能吹着风筝上天吧?”
“恐怕不会飞那么远……”我苦笑着摇头说。
没有窗的茶室里随即便起了微风香炉中笼着的烟被吹出了一线灰白的雾气清晰的标明了这气流如水的走向——它回旋着从茶具和灯盏间流过而灯的火焰却不动分毫。
姥伸手从这烟雾的溪水中拿起银匙继续添了茶喝着:“可惜了我以为可以在没风的日子里也能放纸鸢玩玩呢……”
我们二人都笑了出来。
即使心中再不安姥总是可以表现出她的淡定。
“那我先借您的箜篌“鸣凤”一用吧可以吗?”我欠起身子去扶鸣凤的琴身——作为乐伎通晓其他乐器也是必然的功课不过有一门定是长项而已。
“自然可以姑娘一露面乐馆中的进项必定多出不少过了端午该可以在城中置办套像样的宅子了只是我孑然一身的要那么大的地方更是冷清。”姥说着摇头一笑语气却哽咽了目光落在手边的空茶碗上:“不可思议啊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记得刚到长安时我年方二八……
四年后的秋天通过了层层的选拔凭得一手过人的琴技姥终于当上了这乐馆的总管吃上了公家的俸禄。但是自那之后姥的日子就一直没再变过。
她一直住在平康里的伎乐馆中每年迎来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伎乐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第一次进入大明宫述职会觉得含元殿前的龙尾路像能通到天边那么长殿顶的金瓦擦着蓝天蜃楼一样的远不可及。我一个人站在洁白的台阶上向着皇上的方向跪拜两旁的铁甲禁军个个都是精壮英俊他们不错目的看着我我在他们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高贵和美丽。就这样我高高的昂着头目不斜视的走过那些风光日子……”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看到时光像飞马一样拉着她跑过了盛开的年龄。而今依旧拥有高贵气质的她停留在老去的边缘留恋的回张望着张望着那条不能重来的旧路。
“有时候我会听到一个声音……我的孩子的声音”
孩子?据我所知姥一直牵绊在这处理乐馆的琐事中从来就未曾婚配。
“男人……呵呵他们对于我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在我如花的青春里数不清的达官贵人风流才子经历过我的生命。可是我想要的东西一直没有——属于我自己的孩子。”姥的手从鸣凤上离开我抱过了琴听她继续说着:“后来我就想着整个乐馆便是我的孩子她该是一个二八妙龄的女娃有着和我年轻时一样美丽的姿容。温柔娴静又时不时的会放肆一下……知道吗在这样的夜里我就能在莲池的花上的摸到她的手臂在风吹动竹林时听到她快乐的声音……”
咬着嘴唇我居然要落下泪来——美丽高贵的妇人会在每一个寂寥的夜里伸出双手在虚空中摸着她孩子的脸她从未出世的孩子。
“被梦魇住的时候我能听见她轻轻的叫我。”
夜羽在我的身后轻柔的唱了起来那熟悉不过的曲子伴随了我的幼年。而夜的寂寥却因为这安然的音乐更加静的让人厌烦。
姥默默的听着这无人而兴的音乐依然毫无讶异的表情。在这片安静中沉默许久直到我抱起不再哼唱的夜羽起身向门口走去她才从怅然中警醒过来起身相送。
我回过头来道别时姥说:“荀姑娘我不会探究您的过去而您来这里的原因我也不想知道只是一点您要记得——别为了没用的事情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年华。流觞会上的才子多的很姑娘莫要蹉跎了。”姥转过身淡淡地说:“我已经着手将您的名字交由尚仪局入册了估计近日就会下来正式的帖子那时候姑娘的身份就挂在宫中的乐师里这样便可以参加进职的试练了。”
关上门我蹋了木屐没有半点声息的在竹道上行走着。
如我所愿芝萱进职的位置空了出来成全了我棋盘上一个通天的眼。
夜羽躺在打开的匣子里横在我歇息的床上我坐在它旁边的时候琴立刻跳出了熟悉的音色。
过了这个冬天以后我应该就是十八岁了吧?时间过得好快。
老师看过记着我生辰的锁片那是我被她收养时带在身上的唯一可以参考的从前上面刻着的日子推算起来是那一年中白日最短的那天——冬至。
老师说孩子的锁片如若沾了血就成了不吉的东西所以她将那个沾满了血污的东西丢进了山谷。
我只从过去带来了这个日子其它的一切都被那场村民与山贼的火拼剪断了。
但是这一直让我坚信不以的从老师口中说出的从前却还有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版本。我来不及向老师问起她就去了。
曾经无数次的我回忆着经过的生活那些日子如锁链般在我手中环环滑过直到那个时间的断点就算我尽力的回想也只能如看到笼罩雾色般的彼岸一片模糊。
老师过世之后我曾经不只一次的想过若是不曾生过那件事也许现在应该是另一个名字的我会安然的睡在乡间的土炕上在惊醒的朦胧中听着年龄尚幼的几个孩子喃喃的呓语又在丈夫的鼾声中沉沉地睡去。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木然却又平静的一生也不错啊。
“人生无常啊……”斜倚着帐柱窗前被竹影切碎的月光斑驳我揽过夜羽小声问道:“是你选的我是这样吧?老师说她从尸堆中抱出我之前你突然出奇异的音色老师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紫色花瓣。所以她知道我将是下一个“堕天”她的接任者。”
手掠过琴身夜羽用轻微的拨音回应着。
“如果这是真的那另一个可能又是……夜羽可惜拜你托付的我却注定不是真正的乐师。”收回手我看着这十根纤长的笋指:“你也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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