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一次也就算是还给他了,两不相欠了。
而且那个庶务部的职位他也是给我了,我也是在中都站稳脚跟了,他还对我说之后有机会会补偿我,也确实补偿了我,让我升职到了副主管级,虽然也没什么权势就是了……”
苏咏霖闻言大怒。
“糊涂!原则问题岂容你徇私!跟着我学了那么多东西,都学到什么地方去了?人才遴选,岂容徇私?两不相欠?无视国家法规法度和复兴会会规,狗屁的两不相欠!
国家遴选人才担当职位和责任,怎么能任由他一个人决定?整个组织部到底被他折腾到了什么地步?你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胡信低头挨骂,并不反驳。
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是糊涂,糊涂到底,我没打算去监察部告他,后面复兴会改组的时候,我想着我们两清了,没什么矛盾了,就找他商量一下,想谋取一个更高一些的职位,或者实权一点的职位,这样方面以后进入中央会议。
我就说我不要你白白帮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你要钱,我给你凑,你要别的什么,我帮你想办法,但是他没有帮我,只是嘲笑我,说他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他。
他想要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给不了他,然后我就生气,随口说了句气话,说他变了,他要不帮我,我就要去监察部举报他。
但是我没想真的去,这口气我都打算咽下去了,结果……结果他当真了,我就来到这里了,到这大明的最南端,回不去了。”
“活该!纯粹的活该!与虎谋皮,与狼共舞,没有任何谋略就对比自己强的人放狠话,不知死活!愚蠢到了极点!”
苏咏霖指着他的脑袋怒骂。
胡信双手一摊,苦笑连连。
“我活该?阿郎,之前我不偷不抢不拿不要,严守纪律,可为什么是这样的下场呢?我从没想过要害谁,我只是不想待在广州,我想待在中都,所以我托我的朋友朱成希帮我另寻他路,结果他也来广州了。
我没办法了,我彻底没办法了,到广州以后我尝试向监察部和您亲自揭发这件事情,却什么回应都没有,人微言轻,我什么都做不到,与其让我在这蛮荒之地做什么主任,还不如回家终老一生。
这广州的事情我还能怎么做呢?我还能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做工作呢?我的战友背叛我,坑害我,把我发配到这种地方,断绝了我的退路,阿郎,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苏咏霖听了以后,除了痛恨,就是深深的无奈。
复兴会内部的职务层级划分和朝廷官员不一样,当前的朝廷官员还是延续了九品制度,而复兴会则是有独立的层级划分。
从主席到各部主任,再到部下各局的主管、各司的主事、各组的主理,然后算上各级别的副职,也有自己的干部层级划分,每一级都有相对应的待遇和职责。
胡信作为事实上的元老级别的人物,资历也好,做事情也好,能力确实不差,尤其是发动民众搞土地工作,那是经验丰富。
当时苏咏霖当时接到组织部的人选名单的时候,是真的认为胡信有很好的能力,所以特别适合做广州复兴会主任的。
广州和泉州一样,都是重要的港口,且归属明中央朝廷直接管理,是明国未来的财政收入重头戏地区,必须要交给可靠的人来经营,所以胡信被选为广州复兴会主任的事情,苏咏霖是绝对认可的。
他相信胡信能做好这个职位。
但是胡信没有。
而且他的问题也牵连出了中都权力核心的不少问题,这些问题的出现,代表着苏咏霖早有预料却十分不希望看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他很信任的一批元老级人物似乎正在对他们的处境产生一些异样的看法,正在对他苏咏霖亲自设定的一系列规矩做出“弹性修正”,试图从中钻空子,找到一些符合他们自身需求的途径。
他发现在他设定的规则之中,某些人的权势好像已经突破了不少限制,变得有些难以遏制了。
他已经想方设法地进行钳制,但是貌似效果不大,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所以他要完成的设计,好像还有很多。
现在,苏咏霖一方面觉得对胡信的坦白有所感触。
另一方面,也感觉到自己这一次的整风运动估计规模不会小,持续时间也不会很短,涉及到的人、团体估计也不在少数。
说不准,整个中都朝廷都要为此发生一场大地震。
完成这次整风运动之后,一个符合他心意的真正的复兴会或许才会真正诞生,真正成为他心中的未来的希望组织。
因为如果从洪武六年他准备改组复兴会中央开始算起,这几年的筹备期间,到底有多少人通过故旧关系而不是能力评判进入新的中央体系当中执掌重要职权,还真的不好说。
第1380章 是施舍吗?是斗争啊!
到底有多少人通过裙带关系进入到新复兴会的组织架构当中,不经过一番干脆彻底的调查,恐怕也是无法得知的。
不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新复兴会永远也不会到来。
那些靠着不正当方法进入复兴会各职权部门的家伙们难道会坚持奉公守法毫无私心吗?
这种童话苏咏霖可不会相信。
而关于新复兴会的改组,也是苏咏霖准备下大功夫去完成的事情,他决不允许自己的成果被某些人窃取了。
最早,复兴会只有四个部门,军务部,庶务部,监察部和组织部,后来才添上了宣传部和世界联络部。
但是随着明国朝廷组织架构的不断优化,还有复兴会越来越深入国家运行当中,已经不再是原先补丁的角色了,苏咏霖便感觉自己以复兴会为核心的对未来政治体制的改革可以拉上日程了。
配合他的群众代表制度的设计与试行,他准备将复兴会与群众代表结合一下,开创一个新局面。
新局面之下,改组复兴会成为一个实际需求。
在多次进行复兴会中央的会议商讨之后,一套新的方案被拿出来进行多次修改和商讨,最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这个新方案中主要做出的一些改变是将之前一些模糊的、由苏咏霖本人提出并且不定期举办的会议和组织固定化、合法化,并且着手增加一些更加细致行使职权的组织,让复兴会更加规范化。
他要让复兴会作为执政方而存在,中都朝廷则作为一个行政方而存在,双方要有较为明确的职权划分,且复兴会将在未来成为主导者,占据主导地位。
在计划中,苏咏霖计划正式成立一个具有中央性质的机构,把这个机构作为复兴会的领导机构、职权机构,复兴会的一切权力和职责都汇总到这个机构当中,成立一个明确的以苏咏霖为核心的领导机构。
而进入这个机构的方法是复兴会内部选举,具体的选举方式和运行模式还有待商榷,但是苏咏霖已经初步提出了和地方官员一样的任期制度还有民主集中制度的雏形。
在此之下,设置诸多复兴会的具体办事机构。
比如之前有过的军务部,庶务部,监察部和组织部,宣传部和世界联络部算在里头,树人书社也被算在复兴会机构之中,之外又要增设经济部、安全部、干部培训学院等机构,充实扩大复兴会的组织,细化复兴会各机构的职责。
这次改组对于苏咏霖本人也好,对于复兴会也好,都很重要,是足以改变整个历史走向的大事件。
苏咏霖必须要排除一切不利的干扰因素,不管做出干扰的人到底是谁。
话虽如此,再怎么高效廉洁的集团组织也是人组成的,他不可能绕开所有人完成一个国家的建设,那太神话了。
要如何平衡人和制度之间的关系,苏咏霖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胡信的遭遇让苏咏霖非常愤怒,但是胡信在此之后的所作所为也让苏咏霖十分失望。
“乔丰阻塞了你的言路,你就要学习他,反过来阻塞你的部下的言路?这种事情让你很有快感吗?做出这种事情的你,还算是一个革命者吗?胡信,知道了那么多,我依然对你很失望。”
胡信面无表情。
“现在您当然说什么都是可以的,但是阿郎,我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之所以我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我绝望了,所以我放弃了,我不觉得这是我的错,这是乔丰的错,也是你的错。”
“我的错?”
“你总是站在很高的地方眺望远方,看得好远好远好远,看到的一切都是几十年数百年以后的事情,但是你可曾收回你的目光往你的脚下看看,看看多少追随你的人正在流泪痛哭?”
胡信冷笑道:“你不阻塞言路,你让大家对你畅所欲言,但是你觉得所有人都是你吗?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愿意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吗?很少的,很少有人愿意听到不一样的声音的。
绝对不仅仅只是乔丰一个人在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还有不少人也在做这样的事情,你觉得大家都是一心一意的革命者吗?反正我感觉不是的,至少我看到的,是一群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老战友都能坑害的人。
还有,你说我不是革命者,可是我革命来革命去,到头来却只落得这样的下场,而你却高高在上做你的皇帝,你当然可以指责我,那是因为你没受过这样的对待!”
胡信一边说,苏咏霖一边看着他。
等他说完,苏咏霖长长叹了口气。
“我没受过这样的对待?胡信,你是我的战友,你是我看重的战友,我也体会到你所体会到的感觉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和我是一样的,对吗?不只是你,乔丰也是我的战友,不是吗?”
胡信一愣,随即面色灰败的低下了头。
苏咏霖也不想继续谴责胡信了。
他想和他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带你到广州这件事情的,但是我是真的对你怀着十足的期待让你到广州来的,广州和泉州一样,都是海贸港口,财赋重地,在这些地方做出成绩的人,在升迁上是很占优势的。
本来,我打算过在岭南地区全部拿下之后推荐你做广东行省复兴会主任的,只要你能做出成绩来,让人信服,那么对于新设立的广东行省来说,你就是最佳行省主任人选。
或许是有人在打击你,让你回不去你想回去的地方,但是这便是你放弃革命理想转而堕落的理由吗?当初我们面对着多么强大的敌人,你一样坚持到了最后,怎么换了一个地方,你却坚持不下去了呢?
斗争啊,坚持到底的斗争啊,他既然这样做了,他就是你的敌人,你就该想方设法与他斗争,把他打败!而不是把他看作恩人步步退让!我们一路走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靠的是什么?是施舍吗?是斗争啊!”
苏咏霖说这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在里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一直都在强调斗争,强调要和敌人斗争,不管是外部敌人还是内部敌人,只要是敌人,就要与他们斗争,把他们打败。
苏咏霖带着一群泥腿子搭建起来一个草台班子,之所以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成就一番大事业,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妥协的持续的斗争,不断对反动势力进行斗争。
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有苗头就斗,一有苗头就斗,斗天斗地斗自己,如此才能维持革命的成果,维持胜利。
可是作为元老级人物,胡信并没有斗争,而是从一开始就丧失了斗争的勇气。
一个丧失了斗争勇气的人,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革命者了。
第1381章 我后悔了
胡信听了苏咏霖的话,稍微有些意动,但是自己的想法依然存在。
他不认为简简单单一句斗争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而且在他看来,斗争是最后的手段。
面对老战友,难道上来就要斗争吗?
“敌人再强大,我敢挥刀上去和他拼命,但是现在坑害我的人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一个和我之前一样努力工作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阿郎,您说我会怎么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立刻就挥刀上去和他拼命吗?”
“不然呢?和他喝酒吃饭,聊天谈笑,同流合污?大明国是因为我们和金贼喝酒吃饭聊天谈笑就建立起来的吗?”
苏咏霖不能接受胡信的妥协。
胡信也很难接受苏咏霖彻底的斗争理念。
“阿郎,你总是那么无所顾忌,总是那么激情洋溢,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应从,但是也只是你,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没有你那么强大,人生在世,总有顾忌!”
苏咏霖闻言,思虑良久,最后也只剩下长长的叹息。
胡信说的对,人生在世,总有顾忌,当年他们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