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惩处。
因为这个要求比较离谱,对于南宋好不容易安插在明国境内的间谍来说无异于出殡,但是他们也不能不遵守命令,只能硬着头皮一天送一次情报。
于是临安城就不断得知明军封锁交通要道,对关卡的审核严格数倍,乃至于有不少人在过关卡的时候被明军直接逮捕的消息。
这些消息送着送着,南宋密探就被两淮地区的天网军给盯上了,随后数日,天网军接连铲除了十几名南宋间谍,捣毁了三个南宋间谍站,把南宋好不容易在两淮地区建立起来的间谍站摧毁的七七八八。
幸存下来的吓破了胆,再也不敢贸然传输消息,于是临安城的消息来源中断了一些时候。
这让赵构和赵昚极度不安,一天好几次催促消息,惹得专门负责情报侦察的枢密院相关部门官员嘴巴都上火溃烂了。
但是皇帝的要求还是要满足,不满足不行,他们只能不断派人潜入明国境内,用相当冒险的方式深入明国境内打听消息,探知明军的动向,以便于赵构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再次跑路。
五月初,临安得到确切的消息,是一份用三个间谍的命换来的消息。
原来明国并不是在搞什么军事行动,之所以有军队调动,是因为明皇苏咏霖又在山东大搞反腐,大量抓捕贪官污吏和协助他们贪腐的地主豪绅,在整个山东大量抓人、杀人。
山东官员、地主、富商一夜三惊,睡不好,吃不好,乃至于大量逃亡,所以苏咏霖出动军队抓捕。
明军封锁交通要道,严格关卡审核等等都是苏咏霖反腐行动的措施,并不是针对南宋的军事行动。
这个消息送到临安,南宋君臣纷纷松了口气。
赵昚松了口气。
张浚松了口气。
赵构也松了口气,然后放弃了跑路的准备,赶快让人找舞鲍老的团队进宫给他表演,花点钱,召集权贵亲属们开个宴会,压压惊。
明国只要不出动军队来打仗,那就行,至于内部怎么样,他们不太在乎,在乎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等放下心来之后,他们又有余裕可以对明国的政策指手画脚,品头论足了。
什么明国皇帝残暴不仁啊,什么明国皇帝惨绝人寰啊,什么明国皇帝昏庸至极啊之类的,听的赵昚也是有点舒适。
张浚也忍不住再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明皇依仗军威,凌虐下民,暴虐不仁,屠戮官员、百姓,酿成大乱,其军势虽强于一时,然终将衰弱,古人云,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由此可见,明国国祚也不会太长了。”
好家伙,这一次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之前几次张浚的神预言,纷纷鼓掌叫好,认为张浚说的很对。
苏咏霖如此暴虐不仁,在明国境内厉行反腐,是在摧毁他的根基,只会让北国人心纷乱,纷纷顾念旧主。
这对于大宋将来北伐中原大有好处。
张浚还为此上了密奏给赵昚,上面提及苏咏霖此番作为已经过分到了极点,必将引起明国内部人心思变,士大夫一定会为此而与他离心离德,地方上的地主豪强士绅也会与明国政权貌合神离,这对南宋未来北伐之事大有好处。
将来宋军一路北上,沿途豪强士绅一定会箪食壶浆迎接大宋王师,届时,整个中原都会风起云涌,明国政权旦夕倾覆,弹指可灭。
密奏中他豪情万丈,指点江山,胸中似有千般策略万般笃定。
第868章 保卫大宋!保卫南孔!保卫中华文脉!
赵昚再次召见了张浚,和他谈论了这件事情。
“之前你说苏咏霖厉行反腐是在自毁根基,现在苏咏霖变本加厉,在整个山东大开杀戒,如此,山东局势是否会混乱?会不会发生兵乱?就好比苏咏霖自己在山东起事那样的事情?”
赵昚现在特别希望山东发生变乱,有人奋起造反,这样就能让他高兴,让他心理平衡。
不然眼看着苏咏霖大量铲除贪官污吏和他们的白手套,而自己却什么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内部的虫豸们贪污腐败,他实在是有点心理不平衡。
同为皇帝,赵昚羡慕死了苏咏霖的强权和随心所欲,他也想这样,但是他做不到。
于是他只能希望能够这样做事情的苏咏霖在阴沟里翻船,摔个大马趴,这样他就能很快乐。
对他的这种期待,张浚表示认同。
“臣以为,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苏咏霖如此暴虐不仁,必然引发群臣震恐,明国怕是要有大的灾难了,这苏咏霖还是太年轻了啊。”
张浚得意的抚着自己的胡须,一副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当然也希望苏咏霖摔个大马趴,甚至明国发生内乱,中原大地也不断发生内乱,如此,苏咏霖政权就要面临倾覆的危机了。
那不正是南宋的机会吗?
上一次机会已经错过了,这一次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这两人怀着满满的心愿,希望看到中原大乱、苏咏霖暴死的局面。
然后更加惊悚的消息传来了。
苏咏霖把曲阜县的孔氏给扬了。
数十年前因为靖康之乱而南北分治的曲阜孔氏北宗被苏咏霖扬了,据说是孔氏贩卖私盐和潜藏兵器,意图造反,于是被苏咏霖先下手为强,阖家满门都给扬了。
苏咏霖在山东大肆清洗孔氏势力,将孔氏的财富、土地、房屋全给没收了,据说孔氏老宅都给拆了所有东西都被送到了中都去。
据南宋探子所说,所有反对的人都被灭掉了,苏咏霖一波流解决了山东几乎全部的反抗势力,吃的满嘴流油。
这个消息在南宋掀起了轩然大波。
当然和南宋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官方和读书人的群体,这群人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们听闻北孔宗族被苏咏霖扬了,就如同自己的老家被苏咏霖扬了一般,极度的震惊之后,就是彻底撕破脸皮般的破口大骂。
他们汹涌澎湃的抨击苏咏霖残暴不仁的行为,抨击苏咏霖凶狠恐怖的政策,将北国明朝形容为地狱之国。
生长在那边的人不是地狱中备受煎熬的罪人,就是牙尖嘴利不似人形的苏咏霖这个地狱魔王的可耻爪牙。
他们是一群恶魔,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一群生活在江北的野蛮人,未开化的泥腿子,愚蠢贪婪的混账,毁灭中华文脉的罪人。
明国就是这样一群人建立起来的卑劣下国,根本不配拥有天下正统,根本不配成为大宋的上国。
这样的国度成为大宋的上国是大宋的耻辱,是大宋根本不能承受的骂名。
他们强烈要求大宋皇帝与明国决裂,扛起中华正统的大旗,坚决与明国划清界限,绝对不与明国产生任何苟且。
中华文化在江北已经彻底灭绝,现在统治江北的是一群彻头彻尾的野蛮人,他们与契丹人、渤海人、奚人等卑劣族群为伍,自甘堕落,甚至已经不能算是正统汉家子孙了。
他们江南一脉已经成为中华文化最后的传承者、守卫者,他们必须要站出来守卫中华文化,守护最后的希望和火种,绝对不能向卑劣的明国屈膝投降,不管遭遇了什么。
同时,还有人光明正大的喊出了保卫南孔的口号,认为南孔是中华文脉最后的维系者,中华文化最后的象征,如果南孔也被明国所灭,中华文化之光将彻底灭绝。
从此中华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
保卫大宋!保卫南孔!保卫中华文脉!
江南的读书人们和在野嘴炮们群情激愤,喊出了他们所认为的时代最强音,自称将彻底和明国决裂。
民间议论汹涌彭拜,南宋政府高层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其实也挺激烈的,也经过了一段激情抨击江北明国野蛮政权的日子。
满朝文武纷纷上书给皇帝赵昚,表明自己对明国的绝对厌恶,希望皇帝可以下定决心与明国决裂,再也不要向明国称臣,再也不要对明国假以辞色,也不要再给明国赠送岁币。
赵昚和张浚等最高领导人一开始也有过震惊和愤怒,但是很快他们就回过神来,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江北实在是有点让人意外。
你说苏咏霖他反腐就反腐吧,为什么要对孔氏下手?
难道说生活在南宋的南孔就没有贪腐行为和犯法行为吗?
赵昚还真不相信。
他们肯定也是表面仁义礼智背地里男盗女娼一肚子坏水。
但是作为大宋正统的金字招牌,南孔的存在对于大宋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是正统的象征和重要组成部分。
这样想想,当初苏咏霖不要做天子而要做人皇的说法实在是有点意义不明,明国的科举考试模式也相当奇怪,可放到现在来看,就很好理解了。
苏咏霖根本不要孔氏给他带来的正统性,并且已经不打算继续用儒家思想作为官方指导思想来统治国家了。
他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过于震惊,赵昚到后面反而不震惊了,他开始很奇怪的和自己的宰辅团队丈量苏咏霖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他们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出来。
有人说苏咏霖膨胀的不要不要的,也有人说苏咏霖正在谋划大阴谋,更有人说苏咏霖疯了。
否则,他怎么会做出那么离谱的事情来呢?
当然,尽管南宋上下群情激愤,要求朝廷和明国划清界限,但是高层还是做出了相对理性的判断。
除非北国真的发生大规模叛乱,苏咏霖疲于应付,明军主力遭到毁灭性打击,否则南宋就不能与之划清界限,该给的还要给。
否则,苏咏霖死不死不知道,但是他死之前绝对能把大家一波流全部带下去给他陪葬。
凶悍的四十万明军仍然处于战力巅峰期,仍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是苏咏霖可以实行如此暴虐的统治的根本原因。
这是南宋最高统治团队的共识。
所以他们暂时还不敢和明国决裂,还不敢停止岁币供给。
除此之外,他们不知道苏咏霖此番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苏咏霖究竟是怎么去做的。
他们对于这场运动的认知,仅限于传统层面的皇权和官员之间的矛盾认知,认为苏咏霖是在一边清除贪官污吏,一边揽权。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对这场大运动的认知都比他们来的通透。
第869章 别以为皇帝能救你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宋君臣对于明国正在发生的事情的理解,真的不如一个大明国乡村之中的少年人。
南宋君臣沉溺于【中原民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幻想之中时,北国大明正在发生着剧烈的运动。
在运动最为剧烈的山东兖州,在宁阳县东北的一个农庄之中,五六个少年人手持短枪,正在推攘着一个穿着绸缎的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想要把他带到村东头的大广场上。
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名叫许河,是这个村庄最大的地主,拥有村庄中百分之七十的耕地,几乎垄断了整个村庄的粮食生产。
剩下来百分之三十的耕地属于三家小地主,都和许家沾亲带故,属于许家的卫星家庭。
四家人一起掌控了整个村庄一千多号人的生存权利。
在这个村庄内,他们拥有堪比皇帝的权力。
不过他们终究只是村霸,不具备更高大上的地位,再往上,更多势力更庞大的地主豪强根本看不起他们,把他们排除在瓜分利益的圈子之外,不带他们玩。
low也有low的好处,于是他们居然逃过了苏咏霖的第一波清洗和第二波清洗。
苏咏霖针对贪官污吏等台面上人物的清洗都没有轮到他们,他们还是安全的。
但是他们依然属于恶霸,残酷的掌控着村子里的一切,与租种他们土地的佃户签下了三七分账的契约,贪婪地剥削着这村子里的一切。
早前他们还是四六开的,不过随着明灭金的战争进行,山东地方出现了大量流民,这些流民走投无路,需要饭吃,万般无奈之下就投靠了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们。
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投靠了许家和其余三家人。
流民多了,要吃饭的嘴巴就多了,劳动力相对于土地来说就溢出了。
但是这些流民又没有对抗地主的觉悟和胆量,没有文化和领导组织,只能开始走上内卷之路,试图出卖更多自己的利益来获取土地耕种。
四家人嗅到了攫取利益的好机会,于是开始谋求重新签订契约,把原先和自家佃户签署的四六分成的协定变为三七分成。
最早的佃户们当然不愿意。
四六分成已经让日子过得紧巴巴,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度日,这要是再改成三七分成,这日子还怎么过?
于是他们抗议,并且推举佃户里有威望的人带领他们一起抗议。
结果四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