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样?”
“你是我的俘虏,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不说,不说我就动手了,你就和你的子孙根告别吧。”
马维英把冰凉的闪着寒光的刀锋贴近了移剌成的小玩意儿,轻轻地剌了一下。
移剌成顿时一个哆嗦从上到下,浑身都酥软了,任何抵抗意志都不复存在了。
“我说!我说!我叫移剌成,此次进军的右领军副大都督,求你了!把刀移开!移开!”
马维英愣了一下,周围的士兵们也愣了片刻。
右领军副大都督?
根据之前俘获的金军将领交代可知,本次金军南下动用的军队数量很大,总共被分成三路,除了河东一路,完颜亮亲自统领的主力被分成左右两部分,一左一右两个大都督,两个副大都督。
而这个是右领军副大都督。
那不是金军最高决策层的一员吗?
这可是大的不得了的大鱼。
好家伙。
马维英来不及高兴,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你是右领军副大都督?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在济南前线带兵?你有什么目的?”
移剌成愣了片刻。
“因为……我们战败了。”
“战败了?”
“战败了,所以……”
移剌成看了看马维英雪亮的刀锋,咽了口唾沫:“所以我就带兵逃出来了。”
马维英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我敢吗?”
移剌成苦着脸看着马维英:“我们真的战败了,差不多是全军覆没了,所以我才会逃到这里来,真的,我没骗你!跟我一起逃的还有好些人,但我不知道他们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是真的!”
马维英眨了眨眼睛,放下了一直指着移剌成下面那小玩意儿的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骤然间听闻身边的士兵们爆发出了极为热烈的欢呼声。
这欢呼声过于热烈,以至于马维英都被呼喊的抬起头来,一眼扫过去,只见自己周身已是欢乐的海洋。
士兵们跑着跳着,互相拥抱着,把手上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使劲儿往天上甩,还有人聚在一起把他们的班头或者排头抛上天去,仿佛打了决定性胜仗的人是他们自己。
嘛,也差不多,大家都是光复军,都是一直在打仗,也没有谁比谁出力更多这一说。
唯一没有那么激动的人就是马维英本人,移剌成看着马维英一脸淡定的模样,颇为惊讶,还以为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是光复军的高层。
不过很快马维英眼圈就红了,就开始抹眼泪了,弄得移剌成也是十分惊讶。
这不打了胜仗吗?为什么哭啊?
这没什么奇怪的。
若不是爱的深沉,怎么会哭呢?
可惜,移剌成并不明白。
北逃的第四天,移剌成的逃跑部队在冀州被歼灭,全军覆没,移剌成本人被俘获,成为第一支被歼灭的北逃残兵。
马维英一边派人南下向济南总部汇报这个消息,一边带人向南靠拢,寻求总部的进一步指示。
这仗,真的打赢了吗?
马维英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云端上,飘啊飘啊的。
另一头,段易和徐昂两人领兵前进的路线是献州和景州,这两地基本没有遇到金兵的威胁,金兵前进的路线被河间城姜良平所部死死拦住,所以未能顺着这条路线顺利南下。
所以整体来看,整个献州和景州都是完整的,段易和徐昂得以在这里召集了数量比较大的正规军和民兵部队,一路扩军至两万顺利南下,一路进军至交河县。
抵达交河县之后,军队稍微休整一两日,顺便派人南下查探情况,召集其他城池里的驻防军队和坞堡内的军队,准备增加更多的兵力。
另一头,完颜奔睹也遇到了和移剌成差不多的困难。
他逃跑的比较着急,带着的士兵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携带的粮食少,一人双马者也不多,以至于速度不够,粮食和马料不够,北返之路困难重重。
因为缺少食物,马匹不足以轮换,速度就始终提不上去,完颜奔睹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还要抛弃掉可以保护自己的武装力量,就硬着头皮带着那些准备不及的士兵一起走。
为了让他们走的更远,完颜奔睹把所有粮食收集起来统一分配,严控支出。
可说到底,也不太够用。
狂奔两天之后,他们不得不减速以减缓消耗,顺便寻找可以劫掠的坞堡用以补充粮秣。
因为携带了军用地图,完颜奔睹至少还能掌握北上的路线。
他小心翼翼的趁夜避开了有光复军镇守的东光县之后,他们进入了献州地界,打算通过献州地界进入清州,再由清州北上,抵达燕云之地。
路线虽然规划好了,但是没有熟悉道路的向导,他们也只能一路摸索着前进,小心翼翼的索敌,避开一切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人类聚落。
与此同时还不能放弃前进,更要在前进之后留下专门人手处理大部队行军的痕迹,以此避免被光复军追击。
这方面,完颜奔睹还是很在行的。
当然,如果遇到一些看上去很好攻克的坞堡,他们还是会趁着凌晨时分发起进攻,攻克这些坞堡,收集更多的粮秣支撑队伍前进。
而为了隐藏行踪,完颜奔睹下令把坞堡内的所有人杀光,只保留一个幸运儿一般的向导给他们带路,让他们不至于走错路。
完颜奔睹认为恐惧足以让人臣服,但是这个幸存者还真是有勇气。
家人朋友被屠杀殆尽,他作为最后的幸存者,在最初的恐惧之后确认了他心中的痛恨。
他决定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家人朋友们报仇雪恨。
就在完颜奔睹袭击他们所在的坞堡之前的几个时辰,交河县光复军驻地派人联络他们,要求他们提供一定的兵力和装备抵达交河县加入大军之中准备南征,不容推辞。
坞堡内正在进行准备的时候,被完颜奔睹偷袭了。
正好那几日都是阴雨天气,白天见不着太阳,晚上见不着北极星,就算对天文知识略有掌握的完颜奔睹也不知道他们正在被这个勇敢的向导带向黄泉路。
他们正在朝着交河县的方向前进。
这是很危险的行动,一旦前方金军哨探发现了光复军的踪迹,那么这个向导就有很大的可能被杀死,但是他已经不在乎这种事情了。
他只想把金兵带到交河县,让光复军为他报仇。
然而在事实上,完颜奔睹所部已经被交河县的光复军哨探发现了。
在他们进攻坞堡杀人越货的时候,光复军的哨探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将一支数量很大的金军骑兵忽然出现的消息带了回去。
段易和徐昂非常紧张,立刻就开始着手布置对这支金军骑兵的进攻策略。
他们不知道这支骑兵是败退之后的金军残部,而以为这支骑兵是从前线被派回来检查后勤状况的,所以对他们非常警惕。
考虑到对方骑兵多,而己方一共也就几百骑兵,基本上还都是哨探性质的,难以和金军骑兵对垒,所以段易和徐昂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他们。
仗着人多势众或许可以一战,但是战胜之后无法追击,战败之后难以逃脱,在这大平原上,的确有点为难。
他们很快发现这支骑兵正在朝着交河县的方向而来,便认为这支金军骑兵可能是想要占领交河县。
之前,交河县的人口已经被迁移走了,它不属于坚壁清野的城池,所以开战以前就没人了,周围除了少量坞堡自守,没有其他人存在。
开战以后,金军没有走这条路线,所以也没有被金军占领,没有成为金军的粮秣储存点。
换而言之,这是一片双方都没有派人涉及的纯粹的无人区。
段易和徐昂把这里当成了临时落脚点,在这里安顿军队,准备继续南下支援苏咏霖的正面战场。
而现在一支数千人的金军骑兵出现了,目的不明,兵锋直指交河县。
第456章 完颜奔睹忽然大笑出声
对于这支金兵的目标,段易和徐昂商量了一阵子,没理出个头绪。
“金贼这个时候派兵北上到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这也不是金贼粮道的位置,他们到这里来有什么意义呢?”
段易很是不解。
徐昂也是一头雾水。
“难道金主不甘心,还想再次攻打河间府?所以派人奔袭?”
“这……不太可能吧?金贼几十万人都没能奈何河间府,更何况现在只有几千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攻打河间府的。”
“那……难道是来攻击坞堡,收集粮食的?”
段易听了,皱眉思考了一阵子,缓缓点头。
“还真别说,唯一合理的解释也就是如此了,金贼规模那么大,前线要是缺粮了,到处派人收集粮食还真有可能……但是问题就在于金贼此时此刻是否已经得知他们的粮道被截断了。”
“不好说。”
徐昂摇了摇头:“如果知道了,金贼肯定会全线撤军,应该不会只有几千人。”
“万一是撤退的先锋军呢?”
“那……我们打吗?”
徐昂看着段易,他觉得段易的脑袋瓜子比他好用,一路上多听从段易的建议,这个时候也不忘记询问段易的意见。
段易犹豫了一阵。
“送上门来的肉,没理由不吃吧?能吃掉这些骑兵,也算是为阿郎在前线减轻对附金贼骑兵的压力不是吗?”
“倒也是这个理。”
徐昂点了点头,又问道:“但是咱们多是步军,骑兵很少,不足以正面抗衡,你觉得这仗怎么打?”
段易在徐昂面前走来走去,绕了一阵子,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平地上不好打,城池好打。”
“城池怎么打?”
“金贼不是朝着交河而来吗?他们又不知道交河到底有没有咱们的人,有没有设防,咱们干脆就离开交河,把县城让给他们。”
“这……你是想转平原野战为城池攻防战?”
段易点了点头。
“正面交锋,咱们就算打赢了也追不上他们,平白无故受损失,战果还小,既然如此,不如把县城给他们,你看这几日阴雨连绵,要是有城池可以进驻,他们会怎么选?”
“当然是进去居住了,也可以避雨,城门一关,还能防守,怎么看都是安全的,除非……”
徐昂想通了一切,笑了出来,说道:“除非他们被咱们大军趁机团团围困。”
“金贼骑兵行动,不可能携带太多的粮食,只要进了城,咱们就能把他们给围住,就算不打,只是围城,都给给他们饿死。”
段易笑道:“金贼索敌距离一般是十里至二十里不等,咱们做戏就做全套,撤军二十里,等金贼确定入城之后,咱们再赶回来,给他来个大惊喜!”
“如此甚好。”
徐昂表示了支持,于是立刻把命令颁布下去。
让驻守交河县的光复军抓紧时间撤退,向西撤退二十里,留精干哨探在这一带小心观察,一旦金军入城,立刻将消息带回。
军队得令之后立刻开始行动,按照要求,把一切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清除掉,用过的东西全部带走,使交河城恢复到他们刚刚抵达时的样子。
也算是老天爷帮忙,一阵又一阵的小雨可以掩盖掉很多人生活的痕迹,足以为光复军打掩护。
光复军全面撤离交河县之后没多久,金军的哨探就抵达了交河县城附近,意外发现这里是空无一人的交河县城,非常吃惊。
一方面他们立刻派人入城查看情况,一方面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后方小心翼翼前进的完颜奔睹。
得知前方是交河县城,完颜奔睹有点意外,打开地图看了看,发现交河县城不在他的预定前进方向上,他们前进的方向有些偏离。
于是他意识到这和向导有关系。
他立刻让人把向导捆了起来带到他的面前,押着他跪在地上,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我让你往北偏东的方向带路,我要往清州去,你为什么把我们带到了交河?你不是很熟悉这一片路的吗?”
向导这个时候也是很惊讶,他觉得都到这个地方了,交河县的驻军应该已经发现金军了,应该要进攻了才是,完颜奔睹怎么会那么淡定的询问自己问题呢?
大军呢?
向导搞不清楚,心里拔凉拔凉的,觉得要么是自己记错了,要么就是光复军已经走了,总之交河对于金兵来说是安全的。
他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也就到这里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呢?
“我恨不能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怎么会带你们走正确的道路!我只会带你们走下地狱!下地狱!!!!”
他愤怒的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