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咏霖把行政权和财政权交给了赵作良,从粮饷司调派了几名好手协助赵作良,军权则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啸、陈乔山、周至、李睿和张德广五人直接听从苏咏霖的命令,赵作良并没有征调他们和军队的权力。
对此,赵作良自己也有很正确的认知。
六月中旬,苏咏霖准备回到河间府的时候,赵作良和他做了一番谈话。
“总而言之,这里我帮你坐镇,南国若有来使,我也会帮你应付,至于其他的,雨亭,就全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
苏咏霖点了点头:“南边的事情,岳丈多多担待,与民休息,恢复生产,北边的事情,我会竭尽全力。”
“你那边要是打不好,我这边恢复得再好也没有用,倒不如直接自刎来的痛快。”
赵作良笑了笑,拍了拍苏咏霖的肩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现在,你是所有人惟一的希望了,雨亭,别让我们失望。”
苏咏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马,启程北上,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
他用最快的速度整合了光复军的全部力量,接下来,就是全力以赴对抗金国即将到来的南征了。
回河间府之前,苏咏霖特意去了一趟海边,去看了看孙子义督建的水军到了什么程度。
进度很不错,苏咏霖很满意,很短的时间内,水军已经有了五十多艘中型海船,和十来艘大型海船,摆在南宋私盐贩子集团里已经是一支了不得的海上武装力量了。
不过作为水军,这样的规模还是稍微小了点,金国的水军规模已经达到三百艘战船的地步,这是最新情报给出的结论。
苏咏霖和孙子义在海边漫步谈话的时候,就讲到了这点。
“虽然说我们有善于水战的人手,但是战船数量太少的话,就算要奇袭金国水军也会有点困难,所以速度该加快还是要加快,最少也要有个百来艘大中小战船才可以。”
孙子义点了点头。
“这个我清楚,我会监督工匠们加快速度的,水兵现在也到位很多了,船只都感觉有点不够用了,现在建好的船只也多次出海在海上演练战术,我看着有模有样的,对附金贼那群旱鸭子应该不成问题。”
“金贼的确是旱鸭子。”
苏咏霖笑了笑开口道:“不过咱们这支水军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金贼,未来还要对付更加精干的敌人,必须要变得更强,子义兄,水军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放心吧,雨亭,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孙子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了保证。
接着,两人聊起了赵开山的话题。
“虽然说我非常憎恨他,但是他就这样死了,我也觉得有点唏嘘,更何况他还死得如此憋屈,我想他临死之前一定非常不甘。”
孙子义叹了口气,开口道:“当初咱们三人一起倡导起事,若能一直精诚合作,赵开山应该也不会死的那么憋屈。”
苏咏霖何尝不为此感到叹息呢?
“他魔怔了,没能抗住权势的诱惑,一心追求更大的权势,追求那种生杀予夺的快感,可他不知道,越是庞大的权势,越要克制的使用,肆无忌惮的挥洒权势,一定是败亡的前兆。”
孙子义看了看苏咏霖。
“雨亭说的好啊,可惜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赵开山如此,古往今来的昏君暴君,也是如此。”
“权势醉人,一朝权在手,就会认不清东南西北,觉得飘飘欲仙,就想着肆意妄为了。”
苏咏霖摇头叹息。
孙子义笑了。
“要说权势,如今河北山东之地权势最大的当然是雨亭,雨亭手握河北山东两地军政大权,乃是光复军真正的领帅,如此重权在手,我却从未见过雨亭飘飘欲仙,肆意妄为。”
“我?”
苏咏霖摇头苦笑:“可能我和其他人不同吧,他们是权势越大越兴奋,而我,却是权势越大越担忧,权势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一种重压,沉甸甸的压在身上,压在心头,使我不得开心颜啊……”
“竟能如此?”
孙子义问道:“不是说权势醉人吗?”
“所以我几乎不喝酒。”
苏咏霖看着孙子义笑了出来。
孙子义也随后笑了出来。
“光复军能有雨亭做主,实乃幸事。”
苏咏霖微微摇头。
“光复军能信任我,听我号令,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幸事,没有光复军,我又如何能成事呢?”
“如雨亭一般的人,还是太少了。”
孙子义微微叹息道:“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和赵开山说一句永别了。”
“永别了,此生再不复相见,不知道等我们死了之后,能不能在另一边见到他。”
苏咏霖笑道:“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咱们就能抛下一切,好好儿的把酒言欢了,咱们可以说说他去世之后的事情,再谈一谈当年的往事,也许挺有意思的。”
“也许吧。”
孙子义惆怅的抬头望了望天,见着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片云朵,万里晴空。
苏咏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也只看到了万里晴空,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嗯,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
第333章 纥石烈良弼并不傻
回到河间府之后,苏咏霖加紧进行军备,加紧对北边的情报渗透,多方面收集完颜亮动向的情报,试图判断出金军大军南下的时间段。
初步判断,金军大军南下的时间段是冬季,那个时候最适合优势骑兵的进攻,如果完颜亮想要最大规模的发挥兵力优势,选择冬天出兵是最合适的。
不过完颜亮这家伙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对一个弑君篡位称帝的人来说,没什么常规是不可以突破的。
但是在某些方面,只要是个人,反应就是一样的。
比如五月初完颜亮知道平叛战争前线所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他的怒火如果可以用来发电,基本上就没三峡大坝什么事情了。
那叫一个滔天怒火啊。
怒的他几乎都能自燃了。
如果说萧秃剌的欺骗他还能接受的话,高存福的欺骗他就完全不能接受,真的,完全不能接受。
他对高存福的信任程度是相当高的,否则也不会把看守完颜雍的任务交给高存福,可是这个混蛋却欺骗了他。
完颜亮出离的愤怒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反而是冷静,反而没有大吼大叫,就和一个正常人一样。
他把正在忙里忙外的纥石烈良弼喊到了面前,将这件事情跟他说了。
纥石烈良弼大惊失色。
“他们居然如此欺上瞒下?!”
完颜亮的面色黑的快要滴水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已经有了八九分判断,但是高存福毕竟是我潜邸旧人,我希望这是假的,是使者在欺骗我,所以我已经把使者关进牢狱,暂时不相信他。
你帮我跑一趟前线,看看实际情况究竟是如何的,如果前线情况真的如同使者所说的那样没有寸进,契丹叛军还越来越强,那么你就用我的剑把萧秃剌和高存福罢职,带到我的面前来。”
纥石烈良弼闻言一惊,咽了口唾沫,开口问道:“陛下是要臣在前线拿下大军主将和东京副留守吗?”
“是的。”
完颜亮点了点头,开口道:“怎么,你不敢?”
“不是不敢。”
纥石烈良弼低声道:“大军正在作战,不管战况如何,终究不曾落败,可若贸然拿下主将,难免军心震动,恐怕会影响大军的士气。”
“萧秃剌如果欺骗我,俺就是欺君之罪,罪无可赦,拿下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完颜亮摇了摇头道:“至于前线战况,就交给副将萧怀忠,萧怀忠虽然也有罪,但是他不是主将,姑且留任,让他戴罪立功,全力出击,一个月之内必须平定契丹叛军。”
完颜亮看似冷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极了气话。
这让纥石烈良弼更加担忧。
“陛下,萧秃剌就算有所欺瞒,但本身也一定是想要击溃叛军的,可是他多方努力之下也没能成功击败叛军,足可见叛军并不弱小,就算换将,也要给主将足够多的时间,若强行限制,恐引发主将冒进……”
纥石烈良弼越说,就注意到完颜亮的表情越难看,所以说着说着,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虽然“刚直”,但是并不是傻,什么时候可以刚直,什么时候不可以刚直,他是清楚的。
在完颜亮这种喜怒无常的暴君手底下讨生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果不其然,完颜亮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纥石烈良弼,话语里满是威胁。
“限制他时间,他尚且敢欺瞒我,若不限制他时间,他岂不是要把这场打到天荒地老?河北山东沦陷于贼手尚未收复,南朝动向尚且不明,情况如此紧急,契丹叛乱还要拖?”
纥石烈良弼感受到了真切的杀意,于是不再反对完颜亮的计划。
“臣知错。”
完颜亮深吸一口气,把想要杀人的冲动控制住了。
“知道错了就立刻去办事,不要继续拖延了,也不许继续拖延了,谁再继续拖延下去,我会杀人的。”
按照纥石烈良弼对完颜亮的了解,没错了,跑不掉了,这一波,一定会死人。
至于死的仅仅只有萧秃剌和高存福两人,亦或还有其他倒霉蛋一起死,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纥石烈良弼自己并不想落入这个死亡陷阱之中。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办事比较好。
纥石烈良弼很快把自己的公务交代下去,让部下帮忙做,然后领了完颜亮的剑作为他代表皇帝的凭证,又被授予一千名骑兵的兵权,作为保护他不受伤害的力量。
以此,将前线主将萧秃剌和负责后勤工作的东京副留守高存福解除职务和权力,带回中都受审。
纥石烈良弼的行动非常快,他知道皇帝的要求非常高,等不得,他要是慢了,皇帝就会把他和高存福等人划上等号,于是他抛弃一切额外想法,全力冲刺向东京辽阳府。
他抵达东京的时候才是五月六日,并且直到抵达的时候才把消息通报给东京留守司,让东京留守司大小官员一起出来迎接作为皇帝特使的枢密使——纥石烈良弼。
高存福当然是第一个知道的,知道以后他大惊失色,感觉情况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让皇帝派来了纥石烈良弼这个枢密使作为特使?
枢密使应该在中央执掌中枢军情,和皇帝共商国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东京?
真相只有一个。
出事了。
高存福立刻想到了之前被他收买的皇帝使者。
难道,这个混蛋收了钱却不办事,反而把他卖了?
还是说出了什么问题,消息泄露了,这件事情被皇帝从另外的渠道得知了?
不可能,办事的时候全程都是他安排的自己人负责,东京城内外也都是他的耳目,如果硬是要说敌对势力,他高存福唯一的敌对势力就是东京留守完颜雍。
但是这更不可能了。
完颜雍名义上是东京留守,实际上什么也不是,如果硬是要说有发布政令的权力的话,那也是政令不出留守府,整个东京留守司的实权都在他高存福手里。
他想破脑袋都不觉得完颜雍能对他不利。
不过他也来不及做更多地思考了,因为纥石烈良弼派来的人紧紧地盯着他,让他快点出城拜见纥石烈良弼。
第334章 高存福绝望地哭泣着
高存福本能的不太想出去,感觉自己一旦出去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是作为皇帝宠臣,一切荣华富贵都来自于皇帝宠幸的他又实在是没有那个底气做点什么自保的事情。
犹豫再三,高存福认了,他垂头丧气地跟着出了辽阳城,在辽阳城外的驻军营地拜见了纥石烈良弼。
当他看到纥石烈良弼身边的架子上摆放着那斌他十分眼熟的剑的时候,他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完了。
那柄剑,是天子剑,是完颜亮的佩剑。
没什么杀伤力,没什么实际作用,但是却是作为天子皇权的象征而存在,任何人手持这柄天子剑,就代表了皇帝完颜亮。
更别说纥石烈良弼本身的官职权势就比高存福要高。
高存福如遭雷击的呆滞模样被纥石烈良弼看在眼里,他微微摇头,基本上确认了这件事情的真实度。
“高存福,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吧?”
“……”
沉默了好一阵子,高存福用有些发抖的声音回复道:“知道。”
“唉……”
纥石烈良弼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陛下对你是何等信任,你为什么要欺瞒陛下?陛下平生最恨的就是欺瞒和背叛,你作为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更应该知道这一点。”
纥石烈良弼的劝说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