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轻轻碰了我一下,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灰色的影子向远处的山边飘了去。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什么,不管有什么问题先到了陈颖家再说。
经过刚才的惊吓,柱子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大约十一点差几分我们就到了坝上,陈颖的父亲和一个年轻早早等在了村口。
陈颖的父亲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一个善良纯朴的农民。
那年轻人是陈颖的堂弟,叔叔家的孩子,至于是哪个叔她父亲没有说,反正整个村子都是陈家,那亲叔、堂叔的一大堆,我们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弄清楚,我就记住了他的名字,陈曦。
看得出来,柱子在陈颖父亲的面前还是挺拘束的,因为面前这个中年人很可能就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不过这未来老丈人对他倒还是比较和气,而陈曦则扯着我们问这问那,多是关于深南市的,比如那边是不是好找事情做啊,收入情况怎么样啊,他说也很想出去闯闯。
怎么说呢,在我看来没有哪儿是天堂,也不能够真有什么地方遍地是黄金。
能不能在一个地方立足,关键的问题我觉得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有没有坚持。
“深南的机会还是蛮多的,你可以去试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到了陈颖家,我问她父亲:“能够让我们去看看陈颖么”
她父亲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我们是陈颖的朋友,我们能够这么大老远的来看陈颖,用他的话说已经很是感激了。
我和言欢都是第一次见陈颖,看上去有些清瘦,也有些憔悴。
一双眼睛黯淡无光。
曹国柱走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陈颖,我们来看你了”
陈颖的父亲和陈曦站在我们的身后,曹国柱拉住我的胳膊:“二子,你快帮帮她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此刻我已经确定了,陈颖确实是撞了邪。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驱邪符”,嘴里念着咒语,然后那黄符就贴到了陈颖的额头上。
“你们做什么”陈曦一惊叫了一声,陈颖的父亲有些见识,他拉住了陈曦。
这时陈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歪过头对着床外就吐了起来。
我早就已经退后了,柱子被她吐了一身,我在一旁暗笑。
陈颖的眼里恢复了清澈,她发现了贴在自己额头上的黄符,抬手扯了下来,望见曹国柱,她激动地叫了一声:“柱子”
竟然握住了柱子的手,曹国柱的脸上有些尴尬,这当着“老丈人”的面,怎么说都不应该这样的,可是他偏偏又不好抽出手来。
还是陈颖看到了父亲,这才羞怯地缩回了手。
“你看这弄得,陈曦,去找身干净的衣服,让小曹换了。”陈颖的父亲对陈曦说,陈曦笑了笑,言欢捂住鼻子皱了下眉头,她退到了我的身边。
突然陈颖的脸色骤变:“影子,影子自己跑了”我和言欢对望了一眼,曹国柱也象是吓了一跳:“你是说你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你的影子自己跑了”
陈颖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影子自己跑了,而我竟然没有影子”
在很多时候我们都不一定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这不是什么怪是,可是当在阴冷的夜晚,你一个人走在乡间路上,一直都是影子为伴,那影子却自己跑开了,确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陈叔说,一定是她眼睛花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至少他就不相信。
曹国柱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一定也想说来的路上他也曾经看到过,我摇了摇头,他才忍住了。
陈叔碰了碰我的手臂:“小赖,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我跟着陈叔离开了陈颖的房间,我们就站在厢房的门口。
“刚才谢谢你了。”陈叔递给我一支烟,原本我想拒绝的,想想怕他误会,以为我是看不上他的纸烟,就接了过来。
没想到他掏出火机就要给我点上,我也不好推辞,才吸了一口呛得我直咳嗽。
“叔的烟不好,呛的。”我刚想把烟扔了,他这话一说我只得硬着头皮又吸了一下,还别说,我挺喜欢这味道的。
“叔,别这样说,其实我也不太会吸烟的。”
陈叔笑了:“看出来了,不过男人嘛,烟啊酒的,场面上是免不了的。”
说完他扭头看了看厢房:“叔看得出,你是有本事的人,你说说,颖丫头是不是撞邪了,最近家里什么事情都不顺,出了这么多事儿我们这心里啊,唉”
我初来乍到,也还没搞清楚状况:“陈叔,这事您也甭急,我想总会找到原因的。”
正说着,就听到远处传来“劈里啪啦”一阵短促的鞭炮声,陈叔的沉着脸:“不好,这是人有过世了”
我知道在华夏很多地方都保留着这样的习俗,家里有人过世的时候就会放一小串鞭炮,称“落气炮”,指的是人的最后一口气咽了,这炮是在向乡里四邻报丧呢。
“小赖啊,我去看看,颖丫头就劳烦你们照顾一下了。”陈叔说完向着放炮的方向去了。
陈曦拿了件衣服过来:“也不知道是哪家死了人了,看来村子里又得热闹了。”
我问他怎么没见陈颖的母亲,他指了指楼上:“在楼上养着呢,三伯娘这次摔得可不轻,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没那么快就好。”
说完他拿了衣服进了屋给柱子换上,我听到陈颖问陈曦是哪家放的炮,陈曦说他也不知道,等三伯回来就知道了。
接着陈曦和曹国柱聊了起来,言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挨近我的身边:“二子,你发觉没有,这个村子好象透着诡异。”
我点了点头,我们来不就是冲着这份诡异来的么
“在我们湘西的一些地方也有这样的吊脚楼。”言欢一下子又换了个话题。
我问她是不是想家了,她摇了摇头:“不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
我笑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吧”
“那有什么不能的,只要你不撵我走,我还真就赖上你了”她说完这话,好象也觉得有些过于暧昧,忙又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
转身就进了屋,只剩下我一脸的苦涩。
第55章 马灯;丧事
不知不觉我竟然把那支烟给抽完了,我还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吸烟的天赋。
我发现我很享受那种吞云吐雾的感觉。
“二子,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呢”柱子从屋里出来,拖着我进了屋。
“这就是二子,是他替你驱了邪”曹国柱很认真地向陈颖作介绍,我微笑着伸出手去:“老听柱子提起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次的事情麻烦你们了,害你们跑一趟。”
正说着,灯就熄了,我忙放开了她的手,曹国柱打开了手电:“怎么搞的”
陈曦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山旮旯里经常停电,上面的小水电站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去拿马灯过来。”
这时听到陈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狗子,一会你招呼颖丫头的几个客人休息了就到六爷家去吧,你六奶奶没了。”
陈曦应了一声就出去了,陈颖却说道:“六奶奶怎么就没了呢这两天她还好好的,上前天我还见她下地干活呢。”
我轻声问道:“你六奶奶多大年纪”
陈颖说快七十了,我安慰她,老人上了年纪,总会落下这样那样的病根,突发了很容易就没了,特别是在农村不比城里,城里大病小痛的还能够时不时地跑下医院,这儿要上趟医院得倒腾好几趟车的。
所以平时他们也就没把这些病痛放在心上,日积月累的,小病也拖大了。
陈颖摇了摇头:“二子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回来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吱,砰”的一声,房间门狠狠地关上了,冷不丁的就连我也吓了一跳,就听到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可,大可”
陈颖挣扎着要爬起来:“是我娘,她一定有什么事。”
言欢扶住了她:“我陪你一块上去吧。”
我过去给她们开门,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站了个人,原来是陈曦,他提着马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和刚才判若两人。
曹国柱并没有看出来:“你三伯娘在楼上叫人呢。”
陈曦木然地转身离开了:“我要去六爷家。”他走得很慢,那速度仿佛很小心,生怕踩死了地上的蚂蚁。
陈颖察觉出了异样:“他怎么了”我说没事,我跟着去看看,让她们先上楼去看看她母亲有什么需要。
曹国柱楞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应该跟着陈颖她们上楼还是跟着我走,我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地不适合去掺和女人的事情:“柱子,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他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了过来。
这边有言欢在我并不担心,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陈曦又撞了什么邪。
“陈曦,你等等”曹国柱叫了一声,陈曦停下了脚步,可是他并没有转过身来。
我们到了他的身边,曹国柱还想说什么,我说他的话太多,他才闭上了嘴。
村里各家各户原本已经睡了,是因为六爷家的这阵炮仗把他们给惊醒了。
整个村子原本就是一个大家族,六奶奶过世他们当然都会上前帮忙的。
不过到了六爷家的门口我却楞住了,因为我感觉不到六爷家有一点阴气,按说家里有人过世,那多少宅子会走些阴气,照老辈的说法,那就是得辟了阴路儿让鬼差来拘魂。
曹国柱见我停下了脚步,他问道:“你怎么了”
我忙说没什么,跟上了陈曦的脚步。
陈叔没想到我们会跟着过来,他忙扯住了我:“小赖啊,按我们这的规矩这刚落气的人不见生的,你们来干嘛”
我指了指陈曦,孙叔眯起眼睛看了看:“这小子好象有些怪怪的。”
我心道,还有更怪的事情呢,我偷偷问道:“陈叔,你断定六奶奶真的断气了”
陈叔的脸上有不满,我想如果我不是客人,又或者刚才不是我让陈颖清醒过来,他一定会和我急。
不过陈叔也是经历过些事情的,他的脸色慢慢又缓和了:“小赖啊,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阴阳先生都来了,他是不会弄错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我知道阴阳先生在乡村是很受人敬重的。
“土疯子也给六奶奶净了身了,他不会分不清人是死是活吧”
土疯子也是乡间以白丧为生的一种职业,一般这样的人脑子多半都有些问题,胆子也大,专门为死去的人擦身穿衣,有的还会修补死者身上的伤痕,就好象城里殡仪馆里的入敛师和冥妆师。
只是他们更不上那么专业罢了。
曹国柱拉了我一把:“既然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就回去吧”
看来他并不想在这地方多呆,这时我才发现陈曦已经不见了。
我这才和陈叔打上个招呼,跟着曹国柱离开了。
“我说二子,人家办丧事你跟着起什么哄啊你不会觉得那个六奶奶没死吧”
曹国柱有些不觉地问我,我看了他一眼,他确实没有说错,我还真是怀疑这个六奶奶并没有死,可是陈叔说得那么肯定,土疯子和阴阳先生也都看过,我想他们不该看不出来的。
我对曹国柱说自己只是好奇,所以问问。
这小子的胆子虽然不算小,但我还是不想让他受到什么惊吓。
回到陈颖家,她们还没有从楼上下来,我和曹国柱站在陈颖的房间门口,这是一个小走廊,远远的能够看到六爷家的方向手电光、烛光在晃动着。
“二子,其实我最怕的就是寨子里办丧事了,每一次我都觉得那心里毛揪揪的。”
我淡淡地说:“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做我们这一行,就得看淡看透。其实不只是我们,那些医生啊,护士什么的,甚至那些长期搞救援的人也是一样。”
曹国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甚至有些后悔来了。”
这时我们听到了有人从楼梯上下来的声音,是言欢和陈颖。
“你母亲还好吗”我轻声问陈颖,她点了点头:“嗯,就是做了个恶梦,已经睡着了。”
恶梦
我问她知道不知道她母亲做了一个什么梦,陈颖叹了口气:“她不是第一次梦到我太奶了,她刚才还在叹息着,说不知道是欠了太奶什么,才要这样折磨她。”
“怎么样,你们发现了什么”言欢问我,陈颖也瞪大了眼睛。
我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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