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徐和虽然对外宣称有二十万人,实际上是所有人口加起来。
曹操得百万青州兵,青壮只有三十万,其余七十万是老弱妇孺。徐和也一样,二十万当中,只有六万是青壮,另外十四万是没有战斗力的,根本不能打。
哪怕他留了一万人防守,可徐和依旧放心不下。
无奈之下,徐和不得不放弃救援司马俱,率军回师。
所以现在司马俱已经没有了任何外援。
而第二日,官军又开始毁粮。
司马俱站在城楼上,远远眺望着官军在田地里干的坏事,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因为他看到他被俘虏的士兵,正被官军逼着毁坏他们自己种下的粮食。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让一个农民亲手毁掉自己种的粮食更杀人诛心的事情?
每一颗粟苗,都是农民的宝贝孩子一样,细心照料。
结果却逼着他们一颗颗拔除干净。
在城楼上观看的每一个士兵脸色,都无比的悲戚,像是杀了他们的父母,如丧考妣。
“官军,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司马俱浑身直哆嗦。
原本他想着,就算官军每天损毁八百亩,要把二十多万亩田全部破坏,最少也得七八个月。
现在是四月份,八月秋收,总归是还能剩个大半。
如今倒好,不仅自己这边失了人手,反而给官军增添了人手,这下此消彼长,都不知道粟田能不能坚持到秋收了。
“将军,怎么办。”
部下焦急不已。
司马俱喃喃道:“不要急,再等等,徐和马上就到。。。。。。”
又过了两日,徐和没有来,天色反倒越来越暗,乌云盖顶,仿佛随时要下起倾盆大雨。
陈暮坐在营寨之中,听到外面似乎有打雷声,出来看了眼天色,不由大喜。
刘备正巧路过,看到这一幕,好奇道:“四弟,何事喜形于色?”
陈暮笑道:“压倒司马俱最后的一根稻草来了。”
“哦?”
刘备不解道:“四弟是指什么?”
陈暮说道:“我们连日毁坏司马俱粟田,不停地折磨他的神经,撩拨他的怒意,他心中必然早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反攻倒算,一雪前耻。”
刘备点点头:“不错,我若是被人家这么无耻地毁坏我的田地,我也得气地怒发冲冠。”
咋地,大哥你还学会暗讽我了?
陈暮翻着白眼道:“司马俱如今唯一的倚仗就是徐和,如果此时他得知徐和无法救援的消息,你猜他会如何?”
刘备想了想,道:“万念俱灰?”
“是的。”
陈暮指了指头顶笑道:“此时司马俱依旧只有那三个选择,一是出城死战,二是率众投降,三是守城困兽。如果他还抱着不愿意投降的念头,那么他必然在希翼着我们没法那么快损毁掉所有田地,还等着秋收,可是你看这天要下雨了。”
刘备恍然大悟:“天要下雨,若是不排水,则所有粟苗必然要被淹死。那么司马俱所有的希望都没了,再继续守城,就等着饿死,只剩下出城死战和率众投降这两条路走。”
粟的习性是喜干燥,怕洪涝。平日里种植的时候,只需要少许水灌溉即可,不能像水稻一样生长在水中。
所以一旦下雨,农民就得给粟田排水。
现在司马俱被困在城里,一旦冒雨出城,就有被一次性全歼的风险。
虽然官军不一定会在雨天打仗,可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嗯。”
陈暮点点头:“我要的是司马俱这四万青壮,所以我一直没有和他们正面打仗,就是一步步从心理层面上击溃他们,如今已经折磨得差不多,接下来就该给司马俱连番打击了。”
“要如何做?”
刘备问。
陈暮咧嘴一笑:“当然是把徐和没法来的消息告诉司马俱呀。”
司马俱求援的信使是被特意放出去的,毕竟五地包围圈,想要派人出去还是很难。
所以回来报信的信使早就被扣住,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
当天下午,之前被抓的信使就回了高苑。
“将军,大事不好了。”
司马俱的部下急急忙忙跑到他的府邸。
“怎么回事?”
司马俱正在房间休息,这两日神经绷得太紧,好不容易睡着,听到声音,几乎是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拔出了放在一旁的刀。
部下焦急道:“信使回来了,他说。。。。。”
“他说什么?”
司马俱预感到有些不好。
“徐和被伏击了,昌国也被偷袭,他不得不回去防守。”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司马俱差点昏过去。
给予厚望的徐和居然没有来,对于他来说是个天大的打击。
从根本上来说,司马俱和徐和都不想投降给官军。
毕竟如果他们愿意投降的话,夏侯渊攻打他们的时候早就投了,而不是被夏侯渊最后斩杀。
所以司马俱十分顽强,坚决不投降。
官军毁坏粟田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每天能毁掉的田地有限,他还能剩下很多亩。
可徐和不来的话,那就意味着他没有了退路,只能和官军决一死战。
要么投降,要么死战,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
“将军,还有。。。。。”
“还有什么?”
“信使说,他之前被官军抓走,现在官军让他回来报信,说邀请将军城外一叙,官军已经在城外严阵以待了。”
“走!”
司马俱一咬牙,道:“点齐兵马,我要和官军决战。”
继续困守已经没有意义,因为新粮收不上来,旧粮每天都在消耗,守城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们会饿死,还不如死中求活,杀个痛快。
“唯!”
部下快速去集结部队。
高苑城大门打开,司马俱骑着高头大马,积攒了十多天的怒气爆发,冲出城后,他便准备令人擂鼓攻击。
但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张飞已经声若洪雷地大喊道:“司马俱,可愿降否?”
司马俱愣了一下,随即没有下令攻击,而是冷着脸,带着队伍缓缓靠近官军,双方距离五十米,阵型一字排开,一方三万多人,另外一方不到一万人,正面对峙。
“不降!”
司马俱拔出刀来,怒喝道:“你等卑鄙小人,只会损坏我粟田,我宁死也不降你们。”
陈暮骑着马越众而出,叹道:“何必呢,司马将军,给你和你的部下留一条活路不行吗?归顺朝廷之后,我必然善待尔等,绝不伤一人。”
开玩笑,这些人可都是以后的工具人,只听说资本家剥削工人的,没听说资本家要工人命的,没有工人,资本家还怎么剥削?
“哼,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司马俱准备下令进攻。
陈暮叹息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撤军了。”
撤军?
司马俱愣住。
他以为陈暮是在开玩笑,愕然道:“你要撤军?”
“是啊。”
陈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既然你要自寻死路,那我也就没必要和你打了,你继续留在这自生自灭吧,只是可惜了你手底下的汉子。”
嗯,我不装了,摊牌了,我只是馋你这四万人马的身子。
还没等司马俱回过神来,陈暮就挥手道:“撤军。”
大军缓缓后退,慢慢离开。
一直等他们消失在地平线上,司马俱与诸多手下才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他们,一仗未打,就击败了官军?
像是活在梦里。
啪嗒。
一滴雨打在了司马俱的脸上,冰冷的触感告诉他,这是现实,不是梦。
但下一秒,司马俱就骇然道:“下雨了。”
“下雨了。”
“田地!”
“快回城里拿工具。”
司马俱的大军顿时乱做一团。
粟苗怕洪涝,大雨倾盆而下,不排水的话,他们照样活不到明年。
乌泱泱三万多人,跑回城里放下武器,扛起锄头进田里。
就连司马俱也亲自下田干活,在这个时候,没有比粟田更重要的事情。
但就在此时,伊恒却带着五千士兵,悄然从北门用云梯爬进了城。
高苑城早就没有了百姓,城里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吓到,正面战场的官军撤退,让所有人都下意识以为官军真的走了。
于是在这个时刻,城里居然空虚得连一个守城的人都没有。
等到有人在雨幕之中,注意到身后的东城门居然不知何时悄然关闭,城楼之上,升起了一杆大汉的红黑旗帜。
官军,居然夺城了!
在粟田里干活的三万多黄巾兵全都愣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暮带着少量骑兵,穿着蓑衣缓缓而来,四下巡视,找到了司马俱的位置。
他骑马来到不远处得田埂边,大声道:“司马将军,怎么样?还想在野外自生自灭吗?”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苑城没了,身边的士兵都没有带武器,粟田也很快会被雨水淹没。
在这一瞬间,绝望涌上心头。
司马俱流着眼泪,颤抖地跪在地上,哀声道:“我降了。”
第六十五章 泰山书院开学
司马俱投降了。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三国志·蜀志·马谡传》:“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攻心之计,需要对人心有一个充足把握。
陈暮知道自己手段确实卑鄙,利用司马俱的困境,毁人家粮草,逼人家投降,实非仁义之士的所为。
但这个结果难道不好吗?
四万多青壮劳动力无一伤亡,官军也无一伤亡。
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和平解决战事。
至少陈暮还会给予他们大量的田地,让他们摆脱贼寇的身份,让他们可以过正常的生活。
可以娶妻生子,可以为父母养老送终,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朝廷剿灭。
虽然以后这些人可能都得打工种田,再也没有人权可言。
但在封建社会讲人权,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哪怕刘备谈仁义之道,也不是说给予治下百姓自由自在的权力,只是他会把百姓当人,不像其他军阀把百姓当狗而已。
所以相比于三国另外两个毒士,李儒纵火烧洛阳,贾诩冷眼静观长安变,死的人不计其数,陈暮觉得自己其实善良得跟天使没什么区别。
高苑城回到朝廷治下,原本逃离的百姓,也陆陆续续迁回家乡,司马俱的人马被打散,分了田地,种地去了。
城外二十多万亩田,刘备军毁了一万亩,但还有另外十多万亩可以抢救一下,不能浪费。
于是陆康的乐安军驻守着城池,包括刘备军在内,都加入到了排水的工作中。
去过乡下看过田间土地的人应该都知道,从古代开始,汉民族的田垄规划十分合理,田地两侧一般会挖深渠,就是用来排水用。
五万人轰轰烈烈地开始了通渠放水的工作,忙碌了整整两天,最后总算是保住了一大半田地。
在收服了司马俱后,陈暮将善后事宜交给刘备陆康处理,自己跑回了齐国。
泰山书院,五月初。
书院外青石板铺在竹林小道上? 一曲山泉从门前流淌而过? 花草散发着扑鼻的清香,蝴蝶飞舞? 野蜂嗡嗡作响? 竹林外的草地上停满了马车。
“哇,这里风景不错呀。”
“少郎? 慢一点,不要跑那么快。”
“父亲? 我们到了吗?”
“到了? 这里就是泰山书院。”
“我能见到郑公吗?”
“听说郑公在泰山学宫讲学,有时候也会来泰山书院给你们授课,下次他老人家的时候,你可以去请教他。”
“阿福? 以后我们是不是要住在这里了?”
“是的? 不过书院里不许仆人入住,奴会住在城外,随时过来服侍郎君。”
“叔父,我不想来这里读书,我想待在从祖身边。”
“阿议? 听话,乐安离齐国也不远? 想回去看父亲,我们以后可以随时回去。”
仆人将马车里的行李取下来? 四至十二岁的少年们下车,好奇地打量着未来他们可能要住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陈暮作为泰山书院的院长? 站在竹林入口外? 笑吟吟地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
不知道这些人? 哪个是诸葛亮,哪个是陆逊,哪个是陈群。
书院里的杂役纷纷上去帮忙,引着众人进去。
“刺史。”
崔琰带着自己的弟弟崔林,路过陈暮的身边,恭敬行了一礼,又对崔林道:“这是青州刺史,也是泰山书院的陈院长。”
“见过院长。”
11岁的崔林已经是个小大人模样,只是神情木讷,一板一眼地行礼。
陈暮在心里觉得这孩子没有灵气,不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