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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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珏-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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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斜轸一到这时候就嘴拙,也不知道该说些甚么,只得道:“相国节哀……”

    赵普恍若未闻,只是抱着皇甫罗向山下走去。

    “老爷……”两个影卫在旁唤了一声,也没得到回应。

    赵攸怜从林卿砚的怀里直起身,狠狠地揩了一把泪,站起追了上去。

    林卿砚扶着地站起身,举步欲跟上去,却被耶律斜轸伸手拦住了。

    “林兄弟受伤了?”

    林卿砚今日穿的是一身深褐衣衫,虽然沾了血却也看不大出来。

    耶律斜轸见他迟疑了片刻,遂补充道:“我闻着你身上的血腥气,不全是旁人的。”

    “前些日子受了些小伤,约莫是方才打斗时不大注意,挣裂了伤口。”林卿砚拱手揖了揖,与他并肩向前走去,“耶律兄这已经是第二次救了我和阿佑的性命。”

    耶律斜轸未曾见识过捣血人的厉害,听他这么一解释,也就不放在心上,遂摆了摆手,“说到底,还是你思虑周详,让我另外集结了一支兵马在城门外。跟踪仪队之人一察觉有异,便回报与我,没想到,终究是晚了一步……方才那位夫人,便是攸怜妹子的生母罢?”

    林卿砚点了点头。

    “我瞧着,赵相对她,倒是用情颇深……只可惜红颜薄命……”

    “的确是用情至深。只可惜,他们之间隔了太多阻碍,身份、立场,相国终究有太多东西放不下……”

    耶律斜轸挑着眉,似不经意地问道:“身份立场,林兄弟难道就放得下吗?”

    “耶律兄抬举了,林某本就是一介凡夫,本就没有甚么身份,自然是放得下的。不比耶律兄官居契丹南院大王,担负一方百姓,怕是放不下罢?”

    “你算是说准了,本王是放不下。但,本王不会让这些成为阻碍。相反的,本王还会善加利用,让这所谓的身份立场为本王铺路。”

    “王爷英明。”

    ……

    赵普抱着皇甫罗下了山。他没有回城,而是雇了一匹马车连夜去了魏州。

    魏州,皇甫晖和皇甫罗的家乡。

    林卿砚和赵攸怜向耶律斜轸借了马,追随赵普而去。耶律斜轸本欲同行,可作为契丹南院大王,他却只能领着契丹兵回营——他是大辽的使臣,不能轻易离开汴梁。

    他的身份立场果真能为他所用吗?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个影卫护送着赵普和皇甫罗的尸体,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魏州。林卿砚和赵攸怜纵马在后,亦是不眠不休。

    赵普将皇甫罗抱下马车的时候,她身上的衣物已经焕然一新,血渍被擦得一干二净,除了面上苍白得毫无血色之外,与生前的那个她一般无二。

    赵普把她安葬在了魏州,这个曾经带给她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地方。

    待办完了皇甫罗的后事,赵攸怜才发现林卿砚有些不对劲,或者说是很不对劲。

    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默默无言的悲伤,少说话少做事,只在她想哭的时候,给她一个坚实的臂膀。

    可是他嘴唇发白,衣服上沾到的血总没有干透。

    她愈想愈不对,靠在他的肩膀上时,趁机把他的袖子推了上去。

    手臂上是纵横交错的鞭伤。重点是,那些结了痂的伤口重新崩裂开来,渗着怖人的血水。
………………………………

第一百二十章 尸横遍野?攀峭壁

    自打赵攸怜和林卿砚尾随晋王出巡的仪队而去后,林清瞳和姜楠在城外客栈中坐立不安地等了半日,始终不见他们回来,却从过路的客人口中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出汴梁城往南的那条山路上死人了,死了几十号人!官府已经封了路,正在处置那些尸体。

    他们二人急急赶去山道上时,便见官兵设卡封路,几个百姓对着里头指手画脚、议论不休。远远可以望见山道的拐弯处仿佛被血浸染过一般,黄沙地上布满了大片的血色,中有几股蜿蜒曲折,流向地势低洼处,聚成了一小洼血泽。

    “看甚么!走走走,封路了!”守在路卡旁的官兵举起长枪开始往外赶人。

    这几个老百姓都是来看热闹的,经官爷这么一赶,知趣地掉头离开。很快,路卡外便只剩下一男一女,还在探头探脑地往里面望。

    那官兵也是有眼力的,见那男子虽身着布衣,却样貌风流,那女子乃是中人之姿,想必是一个少爷带着自家的丫鬟出外体验生活来了。遂不敢造次,上前提醒道:“二位,此处已经封路,还请下山。”

    姜楠松开紧皱的眉头,挤出一个笑:“官爷啊,这好好的路怎么说封就封了?这可是往南去的必经之路啊,若从旁的道走,至少要多走一日。劳驾官爷,不知这路几时能开,我们还紧着往南边去……”

    话说着,姜楠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暗悄悄地塞进了官兵的掌心。

    见此人出手阔绰,官兵心头一喜,更坚定了自己的推断。

    “这位公子,不是我不肯行个方便。实话跟你说罢,就在几个时辰前,这山道上刚历了一场混战,死的死伤的伤,喏,都是血看着了没有?伤的人已经运走了,喏,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你们看不见,那弯道的山体后头,我们的人正用十几架板车在往上搬尸体,待会儿还要拉到山后头去埋了。你们眼下若是走过去,只怕得被吓着了……”

    “这好好儿的太平盛世、天子脚下,怎么会出了这档子事?”

    “公子,我也就是跟你说说,你别往外传啊……晋王不是今日出巡江南吗?这混战就发生在晋王的队伍经过的时候!”

    林清瞳心头一窒,狠狠地咬住了唇。

    姜楠不动声色地碰了碰她的腕子,面上只作大惊:“啊?有人要刺杀晋王爷?”

    “这就不知道了……左右晋王爷一句话没说便继续往南去了,这里头死伤的,也大多不是王爷仪队里的人。按说也是,王爷出巡的阵势,那是人山人海啊!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挑衅生事,都不会有好下场。”

    姜楠附和地点了点头,又掏出了一锭银子塞给官兵:“官爷,我们二人胆子大,不怕见尸体。我们实在是有急事往南边去,还请官爷行个方便,让我们借道过去。”

    这官兵见二人如此懂规矩,上来就两锭白花花的银子,赚得他是盆满钵满,遂点了点头,将木制的鹿砦拖开一个缝,对姜楠道:“公子啊,进到里面别逗留就只管行路,过了后面那路卡就出去了。在里头见了甚么都别当回事,也别往出说。”

    “多谢官爷提点!”

    姜楠拉着林清瞳侧身挤过路卡,望山道里走。过了弯道才知那官兵所言非虚。一共十二辆木板车,每辆车上躺了三四具尸体,大部分穿的都是一色的靛衣,身上插着羽箭,剩下的则着蓝衣。

    林卿砚和赵攸怜若是负了伤,断不会留在此处等那些官兵来将他们带走救治,所以,他们要么是自行离开了,要么就是——这几十具尸体中的两具。

    山道上,几个人正忙着把地上的尸体搬到板车上,见一男一女走了过来,不由得嘀咕了句:“又是那小子把人放进来的。等干完了活,非得找他分钱不可!”

    “可不是,自己闲站着收钱,让我们来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啐……快些搬罢,这地方晦气得很!”

    他们合力将又一具尸体扔上板车,一抬头才发现,这一男一女不仅没有像先前的过路人一般,被这场景吓得屁滚尿流、飞似的逃了过去,竟然还从板车之间穿过,慢悠悠地左顾右盼。

    “喂!你们是干甚么的?”

    听见官兵的喝问,姜楠立时腿一软,扶着板车的车轱辘叫唤道:“小瞳,小瞳,快过来……本少爷,本少爷不行了……”

    林清瞳上前扶住他,凑近耳畔道了声:“没有。”

    姜楠会意,继续叫唤:“扶……扶本少爷离开……本少爷的晕血症又犯了……”

    两人就在官兵们不明所以的注视下,穿过了山道,过了另一头的路卡。

    姜楠稍稍松了一口气,眉头仍然锁着:“看这势头,他们两个势必加入了这一场混战,既然人没事,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会不会……”林清瞳转头望去,山道的那一头,是数十仞之深的断崖绝壁,山谷下茂林丛生,甚么也看不清。

    “你说他们掉下了悬崖?”姜楠眉宇间的纹络更深了,“不会罢……”

    “我下去看看。”

    “甚么?你下去……”姜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林清瞳便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向崖边。他遽然赶上前去,堪堪握住女子的一片衣角。

    “先等等!许是他们有甚么事情耽搁了,没来得及向我们报信。你这样不管不顾地攀下崖壁去寻人,万一有个闪失……”

    姜楠是对的。此时,他们下榻的客栈中已经收到一封信笺,是林卿砚和赵攸怜在奔赴魏州的路上,得了个空草草写下寄回来的。

    只是他们早出来了几个时辰,就这么错过了。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掉下悬崖……在下边受了伤,正需要人去救,而不是像你这般在这里瞻前顾后、首鼠两端!”

    林清瞳猛地抽出了袖子。姜楠的手上还有伤,她没费多大劲就将他的手甩开了。他再想去抓的时候,女子已然跃下山头,一个翻身,附在了岩壁上。

    姜楠暗叹一声,只得随之跳了下去。

    林清瞳手脚并用地向山崖下攀去,见姜楠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侧上方,不由得皱眉嫌弃道:“你才练了几日的功夫?要说有万一,也是你出闪失罢!”

    话刚说完,她便觉着不大吉利,又恨不能把话收回去,冷着张脸不再出声。

    “亏得你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姜楠倒不觉着她的话有何不妥,一面调笑着,一面小心翼翼地踩着嶙峋的山壁向下挪。

    林清瞳自下而上,看着他双手吃力地抓着岩壁,右脚悬在空中向下试探,便知以他武功的火候,想要攀下这么高的悬崖有多难。

    “你的轻功还没练好,再爬几步便会体力不支。还是快上去罢!”

    “师姐,你这是看不起我?”姜楠咬着牙,额上滚落了一滴豆大的汗珠。他从来不稀罕叫这些师兄师姐,巴不得他们忘了他姜大公子才是林氏武馆辈分最小的徒弟。眼下他如此称呼,潜台词是“彼此彼此……”

    林清瞳自然是个有脾气的,被他这么一激,索性懒得“多管闲事”,一步步稳扎稳打地望崖下而去。

    师姐果然是师姐,终究技高一筹,没多大功夫就和姜楠拉开了老大一段距离。她仰头瞟了一眼,连男子的神情都看不清了。

    待林清瞳顺利到达崖底时,只见姜楠还在崖壁一半的高度上挂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拍拍手上的灰尘,沿着山壁往混战之处正下方走去。

    地上躺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上还插着折断的羽箭。纵有茂林缓冲,这几人的死相依旧凄惨,她的心里一阵发慌,“师父!师娘!”

    虽然林卿砚认她做了义妹,她心急之下,只记得往日的称呼。

    找了整整一圈,并未见二人的尸首,她心下稍定,却忽然听见男子的一声惨叫“啊——”

    “姜楠?”她足尖点地,急急向山崖下跑去,方才那一面崖壁上已然不见男子的身影,难道说——

    “姜楠!姜楠!”

    她扯着嗓子喊,心底募地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方才那些靛衣兵士惨烈的死状重新浮上脑海——原来,那个插科打诨。从没有半点正形的浑小子,也会死。

    “姜楠!你给我出来!滚出来!”不知何时,她的泪水湿润了面颊,衬得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她视线模糊,跌跌撞撞地拨开一丛丛矮树,像是要把她找的人从地里刨出来一样。

    “姜楠,你应我一声!你要是敢和我开这个玩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听见了没有!姜楠!你在哪里?”

    她喊了很久,树丛中的利齿划破了手上的皮肤也浑然不觉。她很害怕,害怕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要下崖寻人,才害死了他。

    仿佛过了很久,不远处的树丛微微摇曳了一下,若非那随之而来的一声轻唤,她险些以为只是一阵风拂过。

    “师姐……”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负韶华?战鼓急

    姜楠被林清瞳从崖底的树丛中揪了出来。据他所说,离地还有五六丈的时候,他突然脚一滑栽了下来,关键时刻,他急中生智、处变不惊地往山崖上送了一掌,借助反冲的力道够到了崖底的树枝,拉了一把作为缓冲,最后一个跟头栽在树丛里。

    饶是他说得天花乱坠,事实是,他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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