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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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珏-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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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主,都收拾妥当,可以启程了。”

    “好!”羿迟迟跳下了地,对赵攸怜道,“我先走了。等林卿砚醒了,你帮我带句好!”

    “他刚刚已经醒过来了。羿姑娘可要见一见?”

    羿迟迟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让他好好养着,别忘了,他还答应过替我办一件事。”顿了顿,她斜睨了赵攸怜一眼,“你还不错,好好当他娘子罢。”

    赵攸怜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含笑点了点头。

    “后会有期!”羿迟迟望门外走去,转身的动作带起气浪,她怀中垂下的毯角忽地抬了起来,露出了那孩子整张面庞。

    只那不经意地一瞥,赵攸怜的眼睛募地睁大——这孩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且慢!”

    羿迟迟犹疑地转过身,却见赵攸怜提着裙裾急急追了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怀中的小娃儿。

    “羿……羿姑娘。”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抖,“这孩子,我见过……”

    “你见过?”羿迟迟觉得她这话莫名其妙,她可不是见过这孩子吗?从金蚕谷到汴梁,若说见,也见过好几次了罢。

    以往多是见这小娃儿蜷缩在襁褓中,被人抱在手上,这的确赵攸怜第一次得以看清这孩子的眉目。

    可若不是这无意的一瞥,恐怕她永远不会发现,羿迟迟救的这个孩子,正是林如芊与张奉洵不过几个月大的儿子——张邺。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近墨者黑?潜宫禁

    当赵攸怜把孩子抱到林卿砚的面前时,后者险些以为是自己伤得迷糊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邺儿……真的是邺儿……”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抱一抱这个孩子,芊儿唯一的孩子。

    想到他眼下的身体,赵攸怜不敢让他抱孩子,只将张邺肉嘟嘟的小脸送上前了些,扶着他的指腹轻轻抚摸。

    林卿砚缓缓阖目,念念有词:“芊儿,你看到了吗?邺儿,你的儿子,他还活着……”

    “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张奉洵是怎么回事?他又成了赵光义的走狗?”

    “他?”林卿砚冷笑了一声,“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那邺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被人送上了金蚕谷,托羿姑娘救治?我们在金蚕谷中的时候不是还曾听说,这孩子是个孤儿,他的爹送他上山后便自杀了?”

    “邺儿因为早产先天有缺,张奉洵说过,是赵光义派人带邺儿四处求医。许是那人知道金蚕谷规矩刁钻,便假称是邺儿的父亲,而后自杀相逼。这中间出了些岔子,导致张奉洵也不知道邺儿的下落。”林卿砚忽地擒住了女子的手,“从今往后,邺儿便跟着我们,好吗?”

    “自然是好的。”赵攸怜疼惜地看向怀中的小脸蛋,“可是羿姑娘说了,邺儿身上的病还未痊愈,要先回金蚕谷中医治。还有一事,羿姑娘有多疼爱邺儿,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担心若现在就告诉她我们想抚养邺儿,一是她未必情愿,就是答应了,只怕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尽心尽力地救治邺儿。我方才并未和她明说邺儿的身份,只是央她再住一日,好话说尽才求得帮她带半个时辰孩子的机会。”

    她条条是道地分析完,抬起头发现林卿砚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你这么看着我做甚么……”

    “没甚么,我就是觉着,我的娘子果然智慧无双。”

    “少在这油嘴滑舌的!你拿个主意!”

    “虽说这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罢,但那羿姑娘算计了那么多人,也合该被人算计一回。”林卿砚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先瞒着她,让她治好邺儿的病,到时候我们再上山去要人。”

    “算计谁都逃不过被你算计。”

    “你这可是倒打一耙了,这主意还是你提的……”

    “我这是近墨者黑……”

    ……

    送走了羿迟迟等人,赵攸怜想起人多终究眼杂,城郊之地,一栋宅邸中平白多了这么些人进进出出,毕竟引人注目,遂和众弟子说起,如今林卿砚性命无虞,只是要在此地多调养些时日,劝他们先行回建阳。

    众人一合计,的确是这么个理。除了姜楠以胳膊受伤为由躺在床上不肯走、林清瞳板着张冷脸直截了当地说她要留下外,其余人齐齐踏上了归途。

    林卿砚又将歇了两日,已能下地行走自如了。他身体底子好,又在床上躺了这些日,早就闲得发慌,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可偏偏,他亲爱的娘子责令他在床上继续躺着,不准在下人面前表现出伤情好转的迹象。

    让他更憋屈的是,他娘子打的主意并非是为了他更好地休养,而是——

    “我看二哥这两日总明里暗里地催我们离开,想来是爹的意思,担心我们再留在此地,暴露了身份。可师父还关在宫里,我如何能放心?你就好好地在床上躺着,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伤再说,我就不信二哥能让人把你扛到马车上去。”

    为了弥补他被困在床上活动不得的损失,赵攸怜日日陪在屋子里,时而谈笑,时而饮食,时而——便如现在这般,在房中一圈又一圈地踱着步,苦思救母之策。

    赵普虽失了皇上背地里的支持,在明面上却得了耶律斜轸相助,换而言之,便是大辽的相助。几日过去,朝中的败局渐渐扭转了过来,形势一片明朗。

    “可是爹却只字不提救娘的事!你说,他是不是负了心,想索性抛弃娘了?”

    不待林卿砚答话,她索性愤愤然下了定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欸你这话我不同意啊!”林卿砚盘腿坐在榻上,正运功调息,乍闻此番论断,不由得出言抗议道:“且不说相国是否果真弃皇甫将军于不顾。就算是,这天下的男人也不能一概而论!譬如……”

    “行了行了,你又要自吹自擂了……”赵攸怜不屑地摆了摆手,仍焦躁地在屋中踱着步。

    “你别走了,走得我眼都花了……”

    “我不走,那你倒是想个法子把我娘救出来啊?”赵攸怜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调息罢。自己的伤还没好……”

    “伤没好利索,并不妨碍我用脑子。”

    “你说甚么?”

    “我说啊……我似乎想出了一个救皇甫将军的办法。”林卿砚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伸手在身侧的床上拍了拍。

    她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坐下:“快说,是甚么办法?”

    “你忘了?我那个会催眠术的义妹不是还留在府中?”

    “清瞳?”赵攸怜仍是不解,“那又如何?”

    林卿砚笑得神秘兮兮:“如果我们将皇甫将军救了出来,而建隆帝碰巧不记得她还活在世上这一桩事了——那又如何?”

    愣了足足五秒,赵攸怜猛地一拍男子的肩膀:“可以啊你!”

    林卿砚很受伤地抻了抻胳膊:“手下留情啊,娘子!”

    “好好好……给你记一大功!”

    “只是记功?没有些实质性的奖励?”

    “那就奖励你打坐调息一整日,早日康复!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把你这大功付诸实践!”

    “哎,你跑慢点……”

    盛夏的夜褪去白日的燥热,透出丝丝缕缕的凉薄之意。一轮将圆未圆的月挂在枝头,照亮了碧瓦朱甍的贝阙珠宫。赵攸怜和林清瞳穿着夜行黑衣翻入宫墙,在相府影卫的引路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皇甫罗暂住的晏鹊榭。他们放倒了两个在偏窗外把守的侍卫,干净利落地潜入了楼中。

    皇甫罗喜静,故而屋中并无多少宫婢服侍。赵普派的影卫很是得力,悄无声息地打晕了在外间听命的两个宫婢,以至于他们出现在皇甫罗面前的时候,并未惊动任何人。

    彼时皇甫罗尚未安寝,正坐在梳妆台前发着怔,她努力地想要去回想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想得入了神。直到看见镜中映出的影子,她才猛地转过身,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三道人影。

    “娘!是我!”赵攸怜扯下面巾,含笑走上前。

    “怜儿?你怎么会来这里?”皇甫罗的桃花眼募地睁大,一时竟忘了自己的腿疾,撑着台案想要站起身。

    赵攸怜赶忙上前搀扶,一面解释道:“外面都打点好了,我们是来救娘您出去的。”

    “打点好了?”她面露惑色——如何打点?下令将她抓来、软禁在此处的是大宋的皇帝,圣意一日不改,他们能有甚么办法?

    赵攸怜看出了她的疑惑,轻拍着娘发凉的手背,面上笑意不减:“放心,爹那边都和皇上暗地里商量好了,但皇上的面子还是要顾全的。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任我们进宫将娘您救出去的。”

    果然,近墨者黑。和林卿砚那家伙在一起久了,连她也扯谎不带脸红了。

    “是吗?”

    “娘!你不信旁人,还不信女儿啊?女儿还能诓你不成?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去。”

    赵攸怜说罢,手上使劲想要将她搀起来,却被反扣住了手腕。

    “娘?”

    “怜儿,你告诉我,”皇甫罗面色清冷,眸中似有几种情绪交织不明,“我当真是你爹的妻子?我当真嫁给了他十六年?”

    “娘……你现在想这些做甚么啊。”赵攸怜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只得闪烁其词,“我承认,当时爹为了让娘您安心,略去了些往日的嫌隙芥蒂。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待你回到家再好好问他。走,我们先出宫……”

    “那皇甫罗呢?”她的纤纤细指仍扣在女子的脉门上,“皇甫罗又是谁?”

    “皇甫罗啊……”赵攸怜面上带着笑,微微地侧过脸,朝林清瞳使了个眼色,“女儿跟你说实话罢……其实那些陈年往事我也不是很了解,爹他呢,也很少告诉我知道。我就算全告诉你了,其实也没多大用……”

    她正侃侃地说着,林清瞳手上捧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上前来,低低地唤了声“夫人”,便要给皇甫罗披上。

    “等等。”皇甫罗瞟了林清瞳一眼,示意她住手。可就在视线滑过面巾上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的那一刻,她却再也移不开目光。

    林清瞳同样望着她的眼睛,亟待施术让她睡去的那一刹那,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高呼:

    “皇上驾到!”

    怎么他们还没去找赵匡胤施瞳术,他反倒先找来了……

    赵攸怜惊疑地望向影卫,后者皱着眉摇了摇头。

    “清瞳,”赵攸怜道,“先等等。”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晏鹊榭里的这个腿脚不便的主儿不出来迎接圣驾是常有的事,宫人们见皇上并不怪罪,也便随她去了。

    赵匡胤昂首阔步地步入了晏鹊榭,在宫婢无谓的引路下径直迈上了二楼的阶梯,大袖一挥,让不必跟了。

    二楼的外间只有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屈身行礼,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望内间而去。

    那个女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面的倒影可见她仿佛失神的容颜。

    “如何?太医日日来施针,可想起些事了?”他掀袍在一旁坐下,嗓音沉厚带着天家不可轻视的威严,动作随适却似相识多载的老友。

    “不曾。”女人仍背对着他。

    “哦?若是不曾,你为何不敢看朕?”

    皇甫罗扶着台案缓缓转过身,面色素淡:“若是想起些事,臣妇便不敢面对皇上了吗?”

    许是那句“臣妇”刺痛了他的耳朵,赵匡胤横眉怒目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似的。

    “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你当真知道自己犯了何罪?朕怎么没觉得。”

    皇甫罗只是颔着首:“皇上赎罪。”

    “皇甫罗啊皇甫罗,枉你巾帼半世,到头来竟尽忘前事,成了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赵匡胤沉着嗓子冷笑,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你的武功呢?你的傲气呢?你的国仇家恨呢?你自己好好看看,你沦落成一副如何可悲的模样!回来,我要你回来!”

    她本应该感到害怕的,可这些日子被软禁在这晏鹊榭中,她的心境却愈发平和。

    不知道是不是太医的施针起了效用,她开始去回想那些她曾不愿触碰的往事,可似乎有一道墙遮挡住她的视线,只有推倒这道墙,她才能看见过去的自己。

    但,有些东西渗过脑中的这道墙潜移默化地透了出来——是寒气。她仿佛感受到墙的那一头是滴水成冰的暮岁寒天。她已经知道自己是皇甫罗,却又不是真正的皇甫罗。真正的皇甫罗应该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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