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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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珏-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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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金蚕谷中,求得一老神医出手相救。

    那老神医,鹤发白须仙风道骨,究竟寿数几何,谁也不知道。他术精岐黄,素有医死人药白骨的声名,至于究竟是怎么医好脓疮的,这郎中说他当时年纪太小,记不分明了。

    末了,郎中指天誓日道,正是因为得神医救命之恩,他这才立志学医,悬壶济世造福一方。

    北岳恒山位于宋辽交界,洞天福地,一百零八峰林涛云海、常年仙雾缭绕。百年来奇谈轶事、传说神话不绝于耳,这郎中所言的老神医比起那些点石成金、翻云覆雨的神仙圣君来说,还算是个较为可信的凡体肉胎。

    尽管这郎中说起这段往事来虎头蛇尾、自相矛盾,更兼四十余年过去,也不知道这仙风道骨的老神医驾鹤西去了没有,但林卿砚还是决意启程往北,和赵攸怜一路上遍寻名医,直至抵达恒山金蚕谷。无论要花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只要一丝希望尚存,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捕捉。

    ……

    清瞳自醒转过来,武馆中人无不殷勤探望,夸她一句“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的。她虽然素日里和这些师兄弟们不甚熟络,但乍地受到众人的关心与赞赏,心中终归是感动的。她日日窝在病榻之上,性情反倒较之前开朗了些。

    奇的是,往日最爱插科打诨找她麻烦的姜大公子姜楠,这几日却出奇地寡言少语,夹在大伙儿中间进屋探望时,也不过含笑点点头,接着就退到了边上一言不发。她想不到是哪里得罪了这姜楠,他要是再这么憋屈下去,师父又该以为她不好相处了。等她气力稍稍恢复,索性再用瞳术把他没来由的脾气掰扯回来算了。

    可她没想到,不待她与姜楠和好,林卿砚就带着众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远游?”蹲在病榻边的杂岁爬了起来,很是纳罕。

    “正是。”林卿砚道,“我打算外出游历体验各地风土人情,家母让你们师娘随我同去。此去短则数月,长则逾年,你们就好好地照着心法修炼内功,为师回来可是要一个个查验的。大虎,待我回来,你要能将后院那棵柳树拔起来给我瞧瞧。顾孟,多练练凌空射箭的反应力,不仅要射中百步之外的靶心,还要射穿。如风,……”

    林卿砚照着他们每人的长处挨个安排着,屋中众人一一应下了。

    “姜楠,”林卿砚叹了口气,“你好好练掌力,要能把两寸厚的木板一掌劈断。清瞳,你还是练好轻功,正好你师兄如风的轻功尤佳,你多向他请教请教。”

    女子半躺在榻上,一对明眸微微颤了颤,颔首应了。

    “好了,你们都出去罢,我和你师娘还有些话和清瞳说。”

    众人乌泱泱地涌了出去,没有人注意到挤在人群中的姜楠临出门前淡淡地回头望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赵攸怜举步上前在床尾坐下,熟稔地将手中的膏药晕开。林卿砚见她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首先开了话匣。

    “清瞳,那日的事,多谢你。”

    “师父何必这般客气。”道谢的话他早在第一次来探望她的时候便说过了,“清瞳也说过了,当日是我不知死活想要用瞳术制服那贾殊道,这才误打误撞救了师父。”

    “便如你所说是歪打正着,你终归是因我而伤,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想着,索性你也别叫我甚么师父了,你说你年方十九,我虚长你一秋,以后我们二人便以兄妹相称如何?正好你也姓了林,从今往后,我便将你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可好?”

    “亲妹妹”这三字,让林卿砚的心募地一痛——芊儿明媚的笑脸在他脑海中盈盈地展现,以至于他没能注意到林清瞳面上一闪而过的苦涩。

    “师父的身份何等尊贵,清瞳不敢高攀。”

    “清瞳,他这个人好面子得很,你若不答应,他只怕要多心的。”赵攸怜掩唇道。

    林卿砚淡笑着,“我只问你,可是担心我林家如今家道中落,照顾不好你?”

    女子慌忙摇头道:“清瞳不敢!”

    “那便成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林府的四小姐。等你伤好了,便回家住。我已经吩咐过了,他们会像待自家小姐一般服侍好你的。方才勤练武功的那些话我不过随口说说,我和你嫂子在外的这些日子,你若喜欢练武,便学着玩玩,若不想练,便舒舒坦坦地当你的林家小姐。”

    林卿砚和赵攸怜对视一眼,面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浓了些:“若你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也不要太心急,等我和你嫂子回来替你做主。”

    他后面说了甚么,林清瞳没能听进去——

    她跃出窗外挡在他身前的时候,从没想过甚么报答。

    可是他不愿意欠她。

    “姓林罢——我看此地的人姓林的居多。”

    她募地笑了。

    真是一语成谶。
………………………………

第九十三章 一路求医?归梅居

    林卿砚和赵攸怜启程往北,行了九日,沿途是逢人必打听、逢医必求诊,终于越过了宋唐交界,于第十日到了一处名唤傍川的小镇上。

    听附近村子里的百姓说,这镇上有一家生仁医馆,里头的坐诊郎中李疾医医术高明,诊金也高,正适合他们这衣冠楚楚的富家人。

    抵达傍川镇已是日暮时分,二人遂在镇上下榻,待第二日再前去生仁医馆看诊。

    翌日,林卿砚照常起了个大早,下楼打点好了马匹,端着早膳叩开了女子的房门。他推门进去时,见赵攸怜已经醒了,大热天的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脚。

    林卿砚忙放下餐盘,快步上前挨着她坐下,轻揽过女子的柔肩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女子的纤指抖抖索索地扣住他的臂弯,面上仓皇失措:“我……我不记得你的四弟,我不记得他叫甚么名字了。”

    “四弟?”林卿砚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林家三代单传,我哪有甚么兄弟啊!你这小脑袋瓜一日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甚么?”

    听了他的话,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奇道:“王妃、你、芊儿,夫人和林将军一共就你们三个孩子?”

    林卿砚故作沉思,皱眉道:“你这么一说也对,说不定我爹在外还有红粉知己,给我留了个弟弟也未可知。”

    “你少不正经!”赵攸怜推了他一把,再三确认:“你当真没有四弟?”

    “我骗你做甚么。你呀,别疑神疑鬼的了。快起来罢,我们今日还要去生仁医馆。”

    林卿砚匆匆起身背对着女子,勉力将嘴角的笑抬了抬,

    生仁医馆中坐诊的郎中统共五人,先是那乡人说的李姓疾医乃是一个上了年纪、须发掺白的老郎中。他在诊案后正襟危坐,上睑下垂的三角眼淡淡地打量着来人。

    林卿砚让赵攸怜坐下,伸手解开了她额上的白纱,额角上的伤口已然结痂,透着淡淡的褐色。

    “大夫,我娘子前些日子磕着了头,刚磕着时晕过去了一阵,醒来后几日间便觉着记性大不如前了。还请大夫看看如何医治。”

    这番说辞林卿砚说了不下十遍,早已烂熟于心。

    李疾医将女子额上的伤口看了看,伸手切脉,又操着一口沙哑的乡音问道,“除了伤口的痛楚,脑中可有异感?”

    赵攸怜摇了摇头:“没有。”

    “记性不好。是记不清受伤之前的事,还是受伤之后的事?”

    “两者兼有。”

    “还有,”林卿砚插话道:“除却容易忘事外,她还会努力去回想一些本不存在的事,误以为是自己忘记了。”

    赵攸怜知道他说的是今晨之事,只得赧然地低下了头。

    “脑中的所有幻影都并非无中生有。想来是这位夫人将模糊的记忆误读了罢。”李疾医捋着花白的胡子,正要说下去,女子恍然大悟地一拊掌,扭头冲林卿砚道:“我明白了!我是将苏鸢当做了你的四弟!”

    “你这不是记得他吗?还有,我和那小子长得哪里像了,他怎么能当我四弟?”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是我们初见那夜的场景。醒来后,我脑子里就影影绰绰地记着那么个画面,你很嚣张地站在巷子中央,身上披着月光,后头跟了一个人,那人长的甚么模样却是记不清了……也不知怎么了,想着想着就觉着他是你四弟。这不,经大夫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个人的脸,正是苏鸢。”

    “我怎么嚣张了,怎么就嚣张了,嗯?你也不想想那夜若不是我,谁救得了你啊赵佑公子!”

    “你当时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说好听了是嚣张,说难听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原来你当时是这么看你的救命恩人的!真是好人没好报……”

    “咳咳……二位……”李疾医面怀歉意地打断了这对小夫妻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不知可否听老朽一言?”

    二人这才想起来,他们原是来求医问药的,忙齐齐噤声——这一路行来,四处寻医看诊早成了家常便饭,一不小心忘了桌子对面还坐了个郎中。

    李疾医徐徐道:“因撞击致创,伤及脑袋导致失忆亦属常事,或日渐遗忘记忆短暂,或忘到一定程度便会适可而止,尚未可知。”

    赵攸怜已经像听评书一样,麻木地点着头,林卿砚则不死心地照常问上一句:“那依大夫的意思,我娘子这病,可有的医?”

    李疾医见二人波澜不惊的模样,也料知他们必是求医已久,遂摸着下巴的长须,缓缓道:“方才听夫人提起,本记不清一人的样貌,经老朽提醒,得以想起当时的场景?”

    赵攸怜疑惑地点点头:“正是。”

    “依老朽拙见,或许夫人并不曾完全遗忘往事,只是因头伤妨碍了记忆,若治疗得法,或有复原之日。”

    林卿砚眸色一亮:“先生可有法子?”

    “老朽才疏学浅,不得其法。”李疾医一句话便教二人丧了气,“我们中原的医术讲究天人合一、调衡阴阳,重在一人一体,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遇上夫人这病症,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许,西域的巫医有法子医治此症。”

    这老郎中长篇大论的一通,总算是在最后说出了二人翘首以盼的重点——“或许,西域的巫医有法子医治此症。”

    “西域的巫医?”林卿砚忙问:“敢问大夫何处可寻巫医?”

    “这……传闻巫医能以巫蛊之术治病,老朽也只是听闻,并未亲见。巫医发源于西域,传入中原后,因其术法怪异难为百姓所接受,故而默然无闻。公子可以再到别处打听打听。”

    结果,又等是没说。

    二人谢过大夫出了医馆,尚未到正午。

    林卿砚扶着女子的胳膊,那样子活脱脱像在护着他怀孕的夫人。赵攸怜起先同他说了多次,她是伤着了脑袋,又不是断了腿,马都骑得好好的,这路还不会走吗?

    林卿砚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非但寸步不离地挽着她,还想出了一套说辞——行路便可能跌跤,跌跤便可能摔到头,摔倒头便可能加重病情……女子白了他一眼——

    他难道不知道,自她八岁学会了雁过无痕之后,便再也没摔过跤吗?

    林卿砚对扶着她走路这么桩事乐此不疲,久而久之,赵攸怜也就随他了。

    当下,他扶着女子慢悠悠地走在烈日正盛的街道上,一面问道:“你觉着身子如何?我们是在此地暂歇一日,还是继续赶路?”

    他高大的身躯将微斜的灼阳尽数遮挡去,让女子的小脸蒙在了清凉的荫蔽之下。

    “此处,离汴京很近了罢?”她募地问。

    “至多一日行程。”他低头看向女子,“你想回去?”

    赵攸怜默然地摇了摇头,可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

    林卿砚忍俊不禁:“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想不想回去?”

    “我自然是想再见一面的……”她埋下了头,有些低落,“下一次再见的时候,不知道我还会不会记得他们。可是,爹让我三年之内都不得回汴梁……我若是贸然回去,岂不是给他们添乱子……”

    “想那么多做甚么。”林卿砚挑着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了些,“你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汴梁城外,梅居的荷池里,花开正盛。

    皇甫罗乍然见到女子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怜儿,是她的怜儿。

    赵攸怜站在门框里,眼泛泪光地叫了声“娘”,再也忍不住扑进了女人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皇甫罗被她这悲喜交加的情绪给吓住了,一面抚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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