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已经无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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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夺道豫章?查密信
第二日清早,赵、林二人便结算了房钱,继续启程往两国交界而去了。
不同于昨日,林卿砚赶车的速度快了不少,连连挥鞭驱马,显得有些焦急。
“阿佑,”他忽地道,“我们先往南昌去罢?”
赵攸怜掀开车帘露出个脑袋:“可你不是说如芊还在金陵?”
“我娘她近来身上不大好,虽说托了姜楠照应,但我离家多时,终归放心不下。”
想起前两日他还说要先到金陵将妹妹接回南昌长住,赵攸怜点头道:“不错。芊儿如今怀着身孕不宜长途跋涉,又有王妃照料,先留在金陵养着,待孩子生下来再作打算也不迟。林夫人的病——怎么样了?”
林卿砚眉头紧锁,顿了顿,“阿佑,我告诉你实话罢。昨夜住在那家客栈楼上的醉汉曾受过我爹的恩,他告诉我,爹过世前一日曾有宫中的密信传到林府,我要回去查清楚这桩事。”
女子神情一舒——他终是说出来了。
“其实昨夜我听到了,那小二来唤你的时候。你足足去了一炷香的工夫,再稍迟些,我便要上去提人了。”
林卿砚觉得奇怪:“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问我出了何事?”
“若是想说、若是能说你自然会说的。不想说、不能说、不必说的我又何必去问。”赵攸怜跳到车板上坐下,“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们女人无所不知却不显山不露水的,顿时感到很可怖?”
“这倒不是。”林卿砚不由地勾起嘴角,“我只是对于你把自己当做女人这回事感到有些惊讶罢了。”
她掩下浮起的笑意,兴师问罪道:“好啊,那我倒要问问,在你眼里何人才算得上女人?”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林卿砚字斟句酌地编排起来:“眉如远山含黛,眼若星曜浮光,肤犹桃花隐笑,发似青丝染墨……这些——统统用不着。”
“那你还要怎样啊?太贪心了罢!”
“我只要……”林卿砚不动声色地将缰绳换到右手,左手募地搂住了女子的纤腰,“那人姓赵,名——攸怜。”
赵攸怜被他这么一搂,胜雪的肌肤从脖子根一点点红了上来,她再三提醒自己输人不输阵、气势不能丢!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眉不如远山含黛、眼不若星曜浮光、肤不犹桃花隐笑、发不似青丝染墨,只是占了名字的便,勉强让你承认我是个女人了?”
林卿砚一怔,心道这小丫头的嘴皮子愈发厉害了,竟险些将他绕进去了:“非也非也。若无这名字的便,这世间之人无论是何样貌,在我眼中皆是一般的人形,又何必去细瞧那眉眼?”
“那好,你可仔细记着今日的话,别一回去就跟着姜兄学逢场作戏那一套……”
“六月飞霜啊!我何尝跟姜楠那小子在外面鬼混过!”
“好了好了,你说没有便没有罢……”
“甚么叫‘便没有罢’?天地可鉴,是真没有啊!”
“哦……”
打定了主意,二人便一门心思地往南昌而去。在路上辗转了两日,于最后一日的午时入了豫章城。他们此番回得毫无征兆,以至于守门的家丁见到那停在林府门前的马车车夫竟是自家少爷时,惊得险些将手中的木棍跌在地上。
那一头,家丁正牵着马车的辔头,连声应承着主子吩咐的同时,目光难以从马车上下来的这么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身上移开。这一头,苏鸢已得了消息急急忙忙地从府内迎了出来。
“少爷!”苏鸢一个箭步从花园的尽头冲了过来。如今他当起了林府的管家,打扮得衣冠齐楚,办事也颇为牢靠,只是这不计形象一路狂奔而来的热乎劲,还是当年那个少爷后头的小跟班。
跑到了跟前他才发现,少爷身旁站着一个姑娘,乍看之下很是动人,细看之下好像有几分眼熟……
“赵赵……赵姑娘!”
赵攸怜莞尔一笑:“苏鸢。”
“小人没想到,赵姑娘当真是风姿绰约。”
他早听姜楠说起,那飞檐走壁的赵公子其实是个女儿身,好不容易克服了重重心理障碍接受了这么个惊天事实,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公子扮起女装来竟是这般的如花似玉。
“过奖了。早先事出有因,不得不扮作男装、出言欺瞒。还望你莫怪。”
“哪里哪里!小的不敢。”
林卿砚见他二人聊得甚欢,全然不复方才迎接自己的那副热情劲,甚为无奈地干咳了咳:“咳咳!苏鸢,府中近来可好?”
“府中一切都好。老夫人的病还在慢慢调养之中,大夫每三日请脉,从无间断。对了,治中府的姜公子常来看望老夫人、为府中的事拿些主意。今日他还送来了些补药,正在后园子里陪老夫人闲话。”
林卿砚不由得慨然——别看姜楠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单在正事上不含糊,心思竟也这般粗中有细,再加上一副油嘴滑舌,在长辈面前很是讨巧——想到这里,他顿时起了要请姜楠到醉霄楼好好吃一顿的打算。
“阿佑。”他将女子的小手放到掌心,“跟我去见娘罢。”
“我怕我的身份,会惹夫人不快。”赵攸怜有些踌躇。且不说宋唐两国有别,便是林将军被诬陷投宋这一条,林夫人就有足够的理由憎恶她这个宋相之女。
“你的身份?你是说你这未来林家儿媳的身份还是甚么?”林卿砚的笑意自嘴角荡开,“你忘了?初见时你自己同我说的,你是饶州人氏,你爹有钱,捐了个员外郎。”
“如此坦然,看来你平日里也没少诓骗夫人。”
“彼此彼此,走罢!”
苏鸢引路,二人携手到后园之时,正见姜楠陪着林母在茶亭中闲话。春日渐暖,午后的日头更是暖洋洋的,衬得林夫人面泛红光,眉间自有一派淡泊杳然,气色确是好了不少。
“小雁儿!”姜楠当先瞧见了他们,“伯母,你瞧谁回来了?”
“娘!孩儿回来了。”林卿砚快步上前躬身请安。
“菀儿那处的事如何了?”
走时,林卿砚只告诉她长姐来信要他往金陵帮衬些琐事,是以林母记挂至今。
“都处置好了。姐让我代她向娘请安!”
“有心了。”林母朝儿子身后看去,却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这位是?”
林卿砚无视姜楠在一旁的挤眉弄眼,面不改色道:“这位是饶州的赵姑娘。”
赵攸怜上前一步,福身道:“林夫人。”
“赵阁老乃是中书省属官,与姐夫有旧。此去金陵,是姐给孩儿牵的线。”
林夫人自是懂得“牵线”二字的蕴意,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女儿竟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操心弟弟的婚事,牵线搭桥的,不过这么几天的工夫把都给人带回来了。
又见这姑娘模样俊俏标致,性子恬静,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难得这傻儿子铁树开花,早早将婚事办下,她便也心安了。
遂唤道:“这位姑娘多大年纪,如何称呼啊?”
“小女子年方十六,姓赵,名攸怜。夫人便唤我怜儿罢。”
“怜姑娘,”姜楠杵在一旁早已急不可耐,当下插话道,“在下姜楠,这厢有礼了!”
林卿砚白了他一眼:“叫赵姑娘。”
“人家怜姑娘都没说甚么,你怎么急了?”
“姜大哥,小女子贱名,大哥还是称呼小女赵姑娘罢。”
姜楠嗟叹:“夫唱妇随!我算是服了!”
林母精神不错,拍拍身旁的凳子唤道:“怜儿,来这边坐。”
赵攸怜应声上前,林、姜二人也另择了坐处,四人围坐一桌,谈笑起来。林夫人对姜楠是赞口不绝,直言以前是小看了年轻人。姜楠亦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份夸奖,他又怎会不知,以前林夫人权将他视作花花公子,是她儿子在外结识的狐朋狗友。
“你啊,哪里都好,就是如今年岁也大了,合该收收心,少在外面晃荡,正儿八经地娶一房好人家的姑娘才是。怜儿你说说,是也不是?”
“夫人说的是,姜大哥风华正茂,是该考虑考虑娶妻的事了。”
“是是是!我哪有林卿砚这小子下手早啊!既然伯母和赵姑娘发话了,我今日回去就让我娘把前两日赶走的那媒婆再请来说道说道。”
“你啊……别总这么敷衍了事。砚儿虽说没甚么好的,但独独这娶妻的态度并眼光,我如今看来,倒是很受用。”
“娘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去命人将我房中的白茶拿出来泡一壶。”
林卿砚度量着林母兴致正好,便抽身离开,将苏鸢唤到一旁:“我问你,老爷走的前一日,宫里可有信来?”
“宫里的信?”苏鸢摇摇头,“那几日均无朝廷要件。”
“那密信呢?”
“少爷是说由专人密送,不经驿站的?这须得去问问老爷身边下人和管事方知了,小人这便去打听。”
“机灵着些,他们不一定会说实话。还有,先别让我娘知道。”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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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欲盖弥彰?同袍谊
陪林母用过晚饭,姜楠便先行回去了。林母叮嘱儿子要好生照顾人家姑娘,客房要布置周全,万不能慢待了。
林卿砚送赵攸怜到了厢房,刚进屋,赵攸怜便问道:“苏鸢向你回禀了甚么?后半截晚饭你都没心思吃。”
林卿砚一怔——他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教她觉察出来了。
“我让苏鸢去问府中下人,可有人知道那封宫中密信。苏鸢说,我爹的那些侍从都矢口否认,但又那么一二个目光闪烁,像是在撒谎。”林卿砚的眸色一沉,“这些人在府中十余年,对林家忠心耿耿,若是苏鸢打着我的名义都问不出来甚么,那让他们缄口不提的只有三个人——我娘、长姐,还有我爹。”
“你预备从何查起?”
“论理说娘就在眼前,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但是她近来身上不大好,我担心提起旧事,让她徒增伤感……我已命苏鸢明日将府中可能知情的下人带来问话,另修书一封问问长姐,她是否听说过密信一事。”
赵攸怜点点头,紧抿着嘴唇,一时无话。
“怎么了?”
“我以为……”她欲言又止。
“甚么?”
“我以为昨日你决定要先回南昌时,打的不是这番打算。”
“说下去。”
“知情者若肯说实话,你也不会被蒙在鼓里。眼下这种局面,你早料到了不是吗?既然料到了,你还是选择先回来,如你所言,舍近求远,我想,你是有话要问林夫人罢?”赵攸怜正视着他的双眸,她从深若寒潭的黑瞳中看到了一丝粼粼的微波。
她说的不错。姐是得到消息才连夜赶回南昌的,这些内情她即便知道,也是听别人说的。而娘则不同。
心乱如麻地连夜从汴梁赶回家,却只看见空荡荡的灵堂一派萧索,心中憯恸尚历历在目。其时,娘气若游丝地躺在病榻上,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嘱咐着:
“查案之事,自有官府,你莫要插手。无论查出来了甚么,怎么判,你都休得异议。”
“你爹他,鞠躬尽瘁了一辈子,便让他走得安心罢。”
……
他那时便隐隐觉着,娘一定有事瞒着他,关于爹的事。
“以前怎地没发现你的脑袋瓜还挺好用的?”林卿砚勉强扯出一个笑,“不错。我的确怀疑是娘将此事瞒了下来,为的是不让我记恨朝廷。可今日,我看她的气色难得这般一日日地好起来,我真的不忍心开这个口……”
“可是你既然决心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就是在忤逆林夫人的意思。若是终要开诚布公,那么早一日、晚一日,又有甚么分别?”
“我……”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看着他这般痛苦,赵攸怜心中一阵心疼。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怀着那样微薄的希冀一点一点查到避无可避之时。
“你想清楚,是要一门心思地拨云见日,还是顺着林夫人的心愿难得糊涂?”
林卿砚缓缓阖上双眼,只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直坠到了心底。这些日子以来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想要查明爹去世的真相,是不是他太自私了?他只求报了父仇自己心安理得,任何人劝都听不进去。他丝毫不把娘的叮嘱放在心上,他甚至不愿去想,爹是否真的愿意他去替他报这个仇。
他累了,想不分明了。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没有甚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