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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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珏-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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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赵攸怜一脸不可置信,“他……他怎么会……”

    “这恐怕得问你罢,你前夜溜出去,都见了些甚么人,说了甚么事?”

    “我……”女子的秀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难道真的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可是当时爹明明,明明很坚决的啊……

    耶律斜轸走上前道:“可有把握签订协约?”

    林卿砚笑笑:“得契丹相助,幸不辱命。”

    “甚么?”赵攸怜喜道,“皇上同意了?”

    “我们出宫时,边疆的战报堪堪传到,赵匡胤召集完大臣磋商应对之策,他们终是想明白了,最好的办法只有纳降江南国。我估摸着,皇上很快就要再召我们入宫订约。”

    赵攸怜大咧咧地一拍林卿砚的肩膀,“可以啊你们!不过朝中怕是有很多人反对罢?”

    林卿砚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多。”

    “你就别哄我了,赵光义手底下的大臣不得铁了心和你们唱反调啊!这种为皇上俘获民心、歌功颂德的买卖,他们能答应?”

    “他们答不答应不重要,木已成舟,这些人只有从命的份。”

    她还是放心不下:“那些人你可都认清楚是谁了?要小心提防才是啊!”

    林卿砚随口道:“那么多人,我哪记得住谁是谁……”

    赵攸怜脸一黑:“你方才还说反对的人不多的!”

    “这……我一时忘了……忘了……”

    耶律斜轸实在看不过眼他二人打情骂俏,遂道:“妹子说得在理,是得提防着些,免得像我上回一般,着了奸人的道。另外,如今这官舍之中的大小事务已归了张奉洵管辖,你可知道?”

    “张奉洵?”林卿砚皱眉摇头:“不曾注意。”

    赵攸怜道:“对对!方才我和萧大哥偷偷翻进官舍,正到处寻你住的屋子,路过一处屋檐下的时候,恰巧看见昨日迎你们入城的那个宋官正在里头向张奉洵汇报公事,细细一听才知道,原来那人不过是张奉洵的副手,如今这皇城中东西六处官舍、各国使节迎来送往,皆是由张奉洵统筹辖管的!”

    见男子不以为意的神情,她焦急地补充道:“张奉洵就是一个疯子。芊儿死后,他将芊儿的死全都怪在你和邺儿的身上。不!他就是一条疯狗,逮着谁咬谁!现在他明知你人在汴梁却无动于衷,肯定在想甚么阴招!”

    林卿砚笑着安抚道:“放心罢,你都说了,他只是一条疯狗。一条狗而已,我应付得来。回去以后,记得提醒大家,千万不要说漏了邺儿的事,如果让张奉洵知道了邺儿尚在人世,又不知道要怎么兴风作浪。我不想邺儿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不堪的父亲。”

    “嗯,我明白。”

    赵攸怜心情渐霁,转过身,开始指着屋里一处处数落起林卿砚如何如何不知打点,顺手归置了桌案上散乱无章的卷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那指指点点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管家婆。

    林卿砚跟在她身后,点头哈腰地认下她列出的一条条罪状,自己却不动手整理,只含笑看着她收拾来收拾去,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耶律斜轸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苦——四年了,她虽然还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已然胜似妻子,自己是不是也该放下了……

    “御史大人。”门外传来官舍下人的喊话,“皇上召三位大人入宫觐见!”

    林卿砚应道:“本官知道了!”

    下人遂退出了院子。

    林卿砚拉过女子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想必事情要成了,你先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赵攸怜点了点头:“还是那句话,万事小心!”

    林卿砚将她的手拍拍,松了开,转而向耶律斜轸道:“萧兄,就劳烦你代我照顾阿佑了。”

    “林兄弟放心。”

    林卿砚回身冲女子笑笑,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院子,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徐铉。二人一同行至周惟简的院前,却见适才传旨的下人正从院中走出。

    徐铉问道:“周大人还未出来?”

    那人皱眉道:“周大人似乎身体不适,恐不能入宫面圣。”

    二人吃了一惊,方才在宫中饮酒谈笑时还好好的,怎么才回来这一会子工夫就身体不适了?

    二人急急走到屋前,徐铉叩门道:“惟简,你可还好?”

    屋里传来周惟简的声音,显得有些绵软无力:“徐兄,我没事……许是中午酒喝多了有些上头,浑身提不起劲。只是我这个样子若勉强入宫面圣,恐对皇上失敬……”

    门外二人对视一眼,林卿砚道:“既如此,周大人就好生歇着,皇上那边,我们自会替大人解释。”

    周惟简称了谢,二人又在门外嘱咐了些好好调养之语,遂不敢耽误正事,急急入宫去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赵匡胤此番传他们入宫为的正是降约之事。不得不说,赵匡胤处事大气,确有雄主风范。他不欲在细枝末节上再讨价还价,直接了断地表示,大宋接受了江南国的全部条件,命李煜在十日内开城投降。

    言罢,他广袖一挥,一旁的公公屈身自案上捧起那本丹紫折册,走下阶来,将折册递到两位使臣的面前。

    林卿砚双手接过折册,缓缓展开,但见那文案最后朱笔御批一字:“准”,另有御印在旁。

    二人齐齐跪地谢恩:“皇上心怀万民、以人为本,真乃一代仁君!”

    “平身罢。”赵匡胤淡淡地抬了抬手,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暗自低叹:“仁君易为,明君难当。”

    如今这条约是签下来了,却不能让阵前的将士知道,他们围了这么久、守了这么久,都是在为这一纸协约搭桥铺路,更不能让江南的百姓知道皇上的仁德皆源于这一纸协约。所以还需做做样子,在史书上留下这最后一笔:开宝八年十一月,宋军发兵攻城,江南国主开城投降,南唐遂亡。

    赵匡胤正和二人约定着攻城的事宜,林卿砚与徐铉一一应下,都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场战,终是看到了尽头。

    待诸事议毕,二人起身告退,夕阳已然挂在了枝头。

    “臣等明日一早启程回金陵,谨遵陛下圣谕行事!”

    赵匡胤似不经意地道了句:“明日我命人送你们一程。”

    契丹南院大王在汴京城郊遇刺之事,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谢陛下隆恩!”

    林卿砚、徐铉二人屈身后退几步,转身望殿门走去。掌事的宫人缓缓拉开大门的同时,门外一太监自前庭急急地而来,在门外立定高声禀道:“禀陛下,城东官舍出事了!”

    二人闻言一怔——城东官舍中眼下住的只有他们这一行人。

    赵匡胤皱了皱眉头,朝身旁的公公使了个眼色。公公高喊道:“进来说话。”

    太监唯唯诺诺地走到殿中央,跪在地上禀报道:“城东官舍刚刚传来消息,住在里面的江南国特使周惟简周大人暴病,生死未卜。”

    林卿砚只觉得一道惊雷劈过脑海,整个人怔立在原地。一旁的徐铉则仓促地走上前,不可置信地追问那太监:“你说甚么?周大人怎么可能……”

    那太监言道:“宫外传来的消息,江南国特使周惟简大人在屋中突发急症、昏迷不醒,被下人发现,已教医官去诊治了。据说,周大人,周大人……”

    赵匡胤面色凛然:“说!”

    “周大人浑身皮肤发紫,极有可能是,是中毒所致。”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负重担?启归程

    周惟简暴病的确是中毒所致。

    经查发现,他房间的床褥在晒干前浸过无色无味的蛇津草,在这样的床褥上躺上半个时辰便会头昏眼花,一个时辰浑身无力,两个时辰病入膏肓,再往后就是回天乏术。

    好巧不巧,周惟简中午饮了些酒,午后偷闲睡了一觉,被下人及时发现,否则若是晚间才用这被褥,到了夜里却是必死无疑了。

    官舍的执事担心有失,又紧着派人去检查了一遍林御使和徐御使的房间,幸而未发现异样。

    林卿砚、徐铉二人早已回到了馆驿之中,探过了周惟简的病情。医官说他中毒颇深,唯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林卿砚虽然只与周惟简相处了短短数日,却也是并肩过的战友,心下惨然。而徐铉与周惟简同朝为官更是多年好友,当下便坐不住冲出了屋子。

    “徐大人,徐大人。”林卿砚赶忙追出去,见徐铉站在大树底下,冲着斑驳的树干抬手就是一拳。他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血流从拳头和树干的缝隙间蜿蜒而下。

    他缓缓走上前,拍了拍徐铉的肩膀:“周兄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徐铉收回鲜血淋漓的右手,颤抖地转过身来,初升的月亮将光束投射在他的面上,苍白得吓人,“一个连京畿之内、国使官舍都辖御不好的皇帝,又如何相信他能治理好我江南国土!”

    林卿砚忙道:“徐大人,当心祸从口出!”

    “祸从口出?”徐铉咬牙道,“惟简一句话都不曾说,不也被人害到了这般地步?我此事不言,更待何时?”

    “周兄遇害,的确是官舍监管不力,让贼人有机可乘。贼人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要破坏唐宋协定,让我江南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此时应以大局为重,切不可自乱阵脚啊!”

    徐铉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垂在身畔的手仍不止地滴着血,“出行前,我三人曾在国主面前立誓,哪怕牺牲此命,也要促成降约。如今,降约是成了,惟简却无端地倒下了,我必须要为他讨一个说法!”

    “查案审案需时,如今这份降约要尽快送到国主的手中,片刻耽误不得,你要如何为周兄讨公道?”

    “那就让惟简平白无故地遭人暗算吗?林大人少年英才,老夫自愧弗如,只是同朝多年的老友遭此不公,要老夫坐视不管、袖手离去,却是不能!”

    林卿砚道:“我虽不似周、徐两位大人相识日久,情义厚重,却也并非寡情薄义、铁石心肠之人。奸人暗算周兄,正是抱着破坏两国协约之心,若我们未能及时将折册送回,岂非有辱皇命、愧对天下?孰轻孰重,望徐兄慎之!”

    徐铉不答,

    “再者,一国国使遭人毒害并非小事,皇上定会彻查此事,我等悉心等待便是。”

    徐弦冷着一张脸:“若是国主出降,江南国覆灭,我等还是一国国使吗?建隆帝只会护着他手底下的那些旧臣,任他们为非作歹!”

    “徐大人……”

    “卿砚不必再说了,你若心急,便自行带协约回去复命罢,惟简重病在此,我也无法安心离去。只是有一事休怪老夫没有提醒你,你既知晓有人暗中作梗,欲破坏唐宋之约,便该明白,这返回金陵的路不大顺畅,只怕行程还未过半,就落得个约毁人亡的下场。”

    林卿砚心头一寒——这恐怕才是徐铉坚持要留下的真正理由。

    “徐大人,”他的目光似两道锋利的剑,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依你的意思,而今上路必会受到奸人阻挠,那我们索性就守在周兄的榻前哪也不去。左右江南国也是要亡的了,国主的命令很快也不是王命,大可不尊,是不是?”

    “你你……”徐铉眸色微乱,举起血迹稍干的右手颤巍巍地指着林卿砚,“这都是你说的,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可徐大人就是预备这么做的,不是吗?”

    “你这是血口喷人!”徐铉终于站稳脚跟道:“明明是你急功近利不顾同袍之谊,抛下惟简一人不管。罢了,人各有志,你年纪轻轻追逐名利也是应当,老夫也不能对你指手画脚的,你要当英雄,就带着降约回去罢!”

    徐铉重重地叹了两声气,转身而去。

    林卿砚久久站在原地,募地笑了——一句人各有志,当真是说到点子上了。他本就已经想好,无论这条路有多远、有多难,三个人也好,一个人也罢,他都会走下去。

    翌日清早,江南御使林卿砚如约启程,带走了一半的使团卫兵。而因着昨日午后周御使遇刺中毒,徐御使未能成行,另一半的使团卫兵留下照应。

    赵匡胤信守承诺,派了一队亲兵护送使团出了汴梁城。有皇上亲兵在侧,又成了使团中唯一的一个御使,这种众星捧月的焦点关注让林卿砚不得片刻分身。他早就注意到,有两个人自出城后就一直尾随着使团。他不用想也知道,那斗笠下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两个人影,自是耶律斜轸和赵攸怜无疑。

    纵马而行走了一日,至晚间方得一个客栈落脚。这处客栈地段尚可,就是挨着一处废弃的破庙,大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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