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一把三石弓,满弦而射之。
亏是李世民稍有留神,刚刚毙杀一名叛军,回头瞬间,一支羽箭飞来。
一箭即中,李世民连退三步,额头冷汗直落。
左肩甲胄缝隙处,隐隐有鲜血流出。
咬牙抬手,“咔嚓”将羽箭折断,李世民目光直视后方的戍。
“昏君受伤啦,杀!”
戍丝毫不惧,反而大声喝道。
李道弼冷笑,“李世民,你还是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远处一匹快马奔至,声如雷霆,震响四方,“何人敢动陛下!”
宫中镇守丽政殿的虎将,千牛卫大将军尉迟敬德终于到了。
李世民喝道:“敬徳,速杀叛臣李道弼!”
“得令!”
且看他快马撞入阵中,连翻一十六人,“李道弼,速速受死!”
李道弼脸色略显阴沉,回瞪了戍一眼,不是说都打入内宫了吗?怎得会把这个杀神放出来?
“尉迟老黑,本将怕你不成?”
但此刻也不是追究的时候,领着一杆马槊,李道弼疾驰而去,跟尉迟敬德交手对攻。
趁此机会,李世民快速夺下一匹马,翻身而上,对身后众军喊道:“与朕冲杀!”
“吼!”
战场上的混乱远远没有结束,两军厮杀至此,已有数千人殒命。
后方战场的戍一脸阴沉,“箭来!”
他如何看不出,李世民打算冲过将自己解决掉,可他在乎吗?
舍去残躯,为后世开先河,创先例!
连发三箭,两箭被李世民压身躲过,最后一箭再次命中。
虽不是要害,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让李世民忍不住一声低呼。
“受死吧!昏君!”
戍再次拿过一支羽箭,瞄准疾行中李世民的项上人头。
突然的一声呼喊,打破了戍的平静,箭脱手射偏了。
“白狼军到啦!秦王来啦!”
猛然回头,却见数千银甲直奔冲入阵中,后方军势瞬间削弱。
“别慌,挡住!”
慌乱间,戍大喝道。
可惜,士卒哪里还会听他的,两面夹击,除了受降,再无任何生路。
前方李道弼更是一声怒骂,失神被尉迟敬德打下马。
数名千牛卫军士挤上前,将其控住。
李世民立马长啸,终于安全了。
“跪地乞降,不降者诛杀!”
熟悉的声音,这也是李世民和在场一干人等,第一次看到秦王作战的威势。
白狼疾如风,所过之处,人命铺道。
似这等强军,为何要交于他人?
留在秦王手中,不才是最应该的吗?
李方晨头前冲锋,一杆长枪杀敌如探囊取物。
“不!杀了昏君!”
戍知道,秦王一到,李世民就死不了。
该死的愚忠!为何秦王不争?为何秦王无心皇位!
他才应该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啊!
难道自己一番打算到最后,只能落空?
心中不甘,戍抢马前行,如今李世民受创,正是杀他的最后机会。
“不好!保护陛下!”
后方尉迟敬德失声大喊道。
两者间距不断拉近,戍并没有任何防范之心,所做的打算也是一命换一命。
李世民脸上未见惧色,战场相见,勇者必胜!
“给本王中!”
后方一声怒吼,一杆长枪化作流星,飞速疾驰,直接扎中戍身下骏马。
马有失蹄,戍被急刹的马从背上甩出,跌落在地,冲击力让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手中一摸,肋骨断了两根。
随后秦王快速奔至这边,手下白狼军蜂拥上前。
“拿下!”
戍虽有不甘,也只能乖乖认命。
“慢着!朕有话要问!”
李世民走近,看着戍,脸上无比阴寒。
戍冷哼一声,反而将目光放在李方晨身上。
“殿下,你可知若再有半刻,这天下可就归你了!”
李方晨怒意明显,“本王何时需要过那个位置?”
“可那个位置除了你,还有谁更有资格去坐!”
丝毫没见戍回看李世民一眼,完全给当成空气一样。
李世民恼怒道:“究竟是何人授意,你为何要背叛大唐!”
戍听到后忍不住啐了一口,“昏君,背叛大唐?我这是为了大唐的将来,更为了大唐的黎民百姓!”
“胡言乱语,祸乱长安,更引诱王臣叛乱,如何算是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李世民感觉眼前这个戍就是个疯子,说话根本分不清真假。
戍气急,喝骂道:“秦王重功于国,可有人在意?出征在外,长安城中无人关心秦王死活,甚至夸夸其谈,言秦王之功过虚假,皆是英国公所赐。你这昏君!可曾在意?”
李世民实不知情,不知该如何辩解。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戍之妄言,帝之深思
李方晨也没有想到,戍竟会说出这番言论。
“你敢扪心自问,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本王吗?”
一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受到的憋屈,心中就有一股无名之火。
“你欺师灭祖,师兄弟全部坑害致死,就连你恩师都不曾放过,难道都是为了本王不成?”
戍气急而笑,“殿下何必明知顾问,他们本就不忠,杀之以除后患岂不是更好?”
“那塔娜呢?又哪里招惹了你?”
戍脸色更差,“殿下乃是大唐嫡皇子,怎能娶一个突厥女为侧妃?更何况还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突厥王女!”
李方晨一掌甩上去,戍吐出一大口鲜血,同时还被打落两口门牙。
可他却在笑,“殿下,你可知我最不喜你哪一点?优柔寡断!你入唐时的风范呢?敢在紫宸殿上与我拼命的气魄去了哪里?”
李方晨紧跟着又是一脚踹上去。
“哈哈,你早已被皇族迷惑了心智,观你过往,本为独龙,如今却只变成了看门恶犬!我欲为你打破枷锁,助你更换龙甲,你为何不懂!”
李方晨怒道:“宁做太平犬,不当乱世人!难道袁老头没教过你吗?”
穿越者来了就一定要作威作福?就一定要唯我独尊?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利己主义者?
李方晨不知,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心志。
不可否认,他喜欢长安,喜欢皇宫。
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自己无形之中又多了一层依靠,再不似以往那般孤独前行。
长孙无垢的溺爱,李世民的听之任之,太上皇李渊的悉心教导,还有后宫中那一个个小短腿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叫哥哥的画面,如何可以轻易割舍?
战场之上他为龙为狼,可回到长安,他宁愿当一只犬。
为何听之任之?
为何心中怒火甚多,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如何不曾恨过?
可他更舍不得,塔娜亲如家人,那作为下令者的李世民呢?
那是他骨肉相连的亲爹,你还要怎样?
造亲爹的反?
这么多年的忠孝礼仪白学了?反正就是一句话,你不让老子满意,老子就得给你造反呗?
两难抉择摆在面前,李方晨不想和李世民摊牌,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逃避。
反不得,不得反。
世上困难千千万,一句不合就要掀桌子,怕是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李世民久久不语,尤其是在听到李方晨亲口说出那一句,“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时,心中更是触动不已。
戍已知自己撑不了多久,秦王不听劝,他也就绝了之前的心思,跪倒在李方晨面前,“殿下,我想去王庭,亲眼看一眼祭台,求您恩准!”
谁又不是苦命人,戍自小就看到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整个村庄被突厥人屠戮。
他心中的苦痛,又有谁清楚?
说到这里,李方晨却并没有答应他,而是冷声道:“凭什么!”
戍跪倒的姿势不变,看上去就是一条实实在在的丧家犬。
他的亲人、朋友,全部被自己屠戮,而他心目中的伟人,正一脸阴冷的看着自己。
“臣,拜谢殿下厚恩!”
脑袋触地,闷响声起,定睛看去,地上已是一片腥红。
戍从未考虑过自己能否活下来,他只是一直在坚持做一件自认为是对的事情。
他从不需要其他人的理解和支持,因为他和李方晨一样,都曾是一匹独狼。
一只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而另一只却越陷越深。
“钰儿朕”
李世民明显有些脸色苍白,李方晨让秦怀玉护送李世民回宫,并未与他多言。
随后对戍冷声道:“本王眼中,突厥人虽然可恶,可只要他们归顺了大唐,便是大唐的子民。几年前,塔娜成为本王侧妃时,本王也曾心中厌恶,作为政治的牺牲品,她没有选择权,本王一样也没有”
戍有没有听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方晨想说!
许久之后,发泄了心中积怨,李方晨长叹一口气,继续道:“你去不了王庭,能去的只是你的眼睛!”
“属下明白了!”
戍停下磕头,右手猛然伸出,亲手挖下自己双眼,恭敬放在前方。
苍白的脸色,和眼眶中不断涌出的鲜血,还有那抽搐的嘴角。
“谢谢殿下李方晨拔出长刀,亲手砍下了戍的人头,结束了他的痛苦。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戍虽是维护自己,可他做的事情实在太让人畏惧。
该走的必须要走,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左右。
用盒子托起戍的脑袋,那双眼睛交给了一旁柴哲威。
“终究相识一场,人死仇怨灭,送去王庭看看吧!”
“是!那殿下您”
看着李方晨褪下盔甲,独步前行,柴哲威略有担心。
“本王去城外看看,稍后返回长安!”
十七领着几名白狼军军士急忙跟上,至于打扫战场活计?谁爱干谁干!
“殿下这是去哪?怎不入宫?”
后方尉迟敬德走来,却被柴哲威拦住。
“鄂国公还请先回宫守着陛下吧,秦王殿下如今还是戴罪之身!”
“唉”听得此话,尉迟老黑心中多有过意不去,驾马归宫。
李方晨驾马一路行出长安,路上未见敢有阻拦者,身后好几位血迹斑斑的白狼军军士护佑,哪个敢上前造次?
叛乱终结,首恶死的死,抓的抓,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李方晨无关。
在一处店铺外要了一摊酒和一大块胡饼,也不知究竟要做些什么。
长安城外荒坟并不常见,唯有一处,还是白狼军所控,旁人无法接近。
此处,乃是原秦王侧妃塔娜之墓。
“丫头,我来看你了。”
李方晨努力尝试让自己露出微笑,在逝者坟前,盘膝而坐。
将盛有戍人头的盒子,放在坟头,“致你殒命的幕后主使,人头就在这里。他眼睛让我送出去了,有眼无珠,就算送给你,你也不会喜欢。”
倒酒两碗,上香四炷。
“先干为敬!”
一口饮下,辛辣口感由内而发,李方晨苦笑道:“你不喝酒,咱们摆个样子就好。也不知你在那边过的如何,若是心中还有怨气,尽管梦里来寻我,能报的我全给你报了。若是无了怨气,那就尽早投胎。来世做个唐人,也省去诸多麻烦。”
将胡饼放在坟前,“你生前爱吃胡饼,我秦王府的山珍海味都不如两块胡饼让你高兴,以后切不可再嫁给帝王家咯。”
斟酒自酌,秋风相伴,忍一股凄凉,道一句情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秦王出狱,圣人嘉赏
道不尽的苦楚,说不完的哀悼。
李方晨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塔娜赔罪。
“陪你喝上两杯,我也该走了,以后有时间我就过来看你。”
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李方晨很想就这样,骑上一匹马,远离长安的是是非非。
可是他更清楚,自己早已不是孤家寡人,更不能因为一些琐事而选择逃避。
“走吧,回大理寺!”
在坟前落泪?
李方晨还没有这个习惯,该说的都说了,求个心中安稳就好。
“殿下,我们为何要回大理寺?”
后面十七走上前,一脸古怪地看着李方晨。
怎么都出来了,还要再自己回去继续关着不成?
李方晨叹道:“罪责尚未得到宽恕,又如何能够不回去?”
十七急道:“殿下,你可是刚刚立了救驾之功啊!”
李方晨摆手示意十七不要再说,众人返归后,大理寺卿戴胄一脸黑线。
“殿下,你这是要做甚?让老臣丢官不成?”
看着李方晨再次回到原先的牢房中,牢门一关,盔甲离身,继续扮演着囚犯的角色。
十七他们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回去质疑殿下的决定,几个白狼军将士更是有样学样。
“你,滚到一边去!”
其他牢房里多余的囚犯,一看到这些凶神恶神的“杀神”走入牢房中,整个人都吓坏了。
白狼军的这些个军士,拱卫在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