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武士毕竟是被这边的橡胶园雇主所喜欢雇佣的护林人，他们比起南洋的土著而言更加专业、凶狠也乐于动用武力，有些人还能够勉强认识几个汉字。
五十岁出头的宫本武藏来到南洋后一直呆在巴达维亚郊外的橡胶园，他本来想要凭借战功成为帝国的一个常备火枪兵，但是橡胶园这两年一直风平浪静。
爪哇岛上最强大的两个土著王国——爪哇岛西部的万丹国，中部和东部的马打蓝王国，屈服于南洋行省官府的威压，一直不敢有所动作。
南洋行省的行省衙门就在巴达维亚，其下设巴达维亚府、马六甲府、棉兰府、文莱府、马尼拉府等几个府衙，除了部分维持治安的巡捕以外，还有第十二兵团的负责协防。
其中巴达维亚就有一个步兵营的兵力防守，还有好几个尼德兰人修建的堡垒。
就在这样的风平浪静的环境下，宫本武藏一直找不到立功的机会。
“这边除了令人烦躁的雨季和无处不在的蛇虫鼠蚁，倒还能够活得下去。”
“还有这里要每隔一个月才有机会去喝酒，说是怕什么喝酒误事，我们用自己的钱去买酒都不行。”
“什么时候能够攒够钱返回大阪啊，有些怀念故乡的樱花了。”
十几个东瀛武士和平时一样，于夜晚生起了篝火，聚在一起闲谈。
他们久在南洋，之前作为武士的桀骜不驯已经被磨平了许多，成为南洋种植园园主的打手。打手和职业士兵可就相差甚远了。
宫本武藏怀中抱着一支火枪，看着摇曳的篝火，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恍惚间打了一个盹。
“喂，宫本，听说你年轻的时候遇各派剑客，比试六十余次，不曾失利，不如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剑术！”有一个东瀛武士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众人之中年少出名的宫本武藏。
宫本武藏被惊醒，才明白过来刚才是打瞌睡了，无奈地苦笑：“人老了，不中用了，都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好活。”
“当年你和佐佐木小次郎对决的过程是怎么样的？有人说当时佐佐木小次郎已经年过六旬，而你那个时候正值三十壮年，还故意将决斗时间定在正午，在决斗的时候姗姗来迟，想要消耗他的体力。”有东瀛武士问道。
“那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宫本武藏似乎在努力回想之前的事情。
“唔！”一个东瀛武士发出痛苦的悲鸣声，他的胸口被一支箭矢贯穿，他的眼神逐渐失去神采。
“敌袭！”
宫本武藏和几个上过战场的武士第一时间抓起身边的兵器，拖着中箭的同伴躲入了他们在橡胶园设立的堡垒之中。
在没有战事的两年之中，这些东瀛武士和他们在本州岛一样，喜欢修筑堡垒用来防守，他们在橡胶园地势较高处用土木修建了一座堡垒。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堡垒起了作用！
此时堡垒中还有二十几个照料橡胶树的爪哇住民，他们被武士们的动静惊醒，当他们知道阴暗的丛林中有敌人时，所有的爪哇住民都一脸惶恐。
“马打蓝人，一定是马打蓝人又来了！”爪哇住民叫道。
“马打蓝人？就是那个传闻中爪哇岛中部最强大的王国？”宫本武藏等武士和这些爪哇住民相处这些时间，也能够基本听懂他们的话。
“他们十年前连续两年围攻巴达维亚，想要将那里的尼德兰人赶走，这一次说不定他们又卷土重来了！”爪哇住民语气颤抖地说道，“他们的人很多，携带的粮食又很少，当粮食不够的时候他们会到这附近的部落抢掠，到丛林中寻找食物！”
宫本武藏和一众武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不安，他们这里只有十几个东瀛武士和二十几个爪哇住民，能够在传闻中令当地土著害怕的马打蓝人的攻势下守住这个堡垒吗？
“不知道林子中是否是他们的主力，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前去通知巴达维亚！”宫本武藏透过堡垒中的缝隙向林间看去，只见橡胶林中一片寂静，没有火光。
只有之前武士们生的一团篝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对于生活在热带雨林腹地的马打蓝王国士兵而言，他们似乎像是丛林中悄无声息的猎人，让宫本武藏等人无法分辨对方的人数。
“不见得这就是马打蓝王国的士兵，也有可能是附近大部落的族人……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派个人骑马前往巴达维亚求援！”宫本武藏说道。
“今夜没有月色，不可能骑马赶路的！”
“那么明天天色未亮，我们选一个人骑马突围去巴达维亚，剩下的人死守这里。要是他们的主力进入了橡胶园，那么我们这么多人在只有一匹马的情况下出去只是死路一条！”
十几个武士七嘴八舌地迅速敲定方案。
就在堡垒内的人用沙袋于堡垒内挡住大门时，橡胶林中一阵箭雨落下，覆盖了堡垒。
“幸好我们平时小心防备，要是没有这个堡垒，今晚我们难逃一劫了。”宫本武藏等人躲在堡垒内，可以听见弓箭插在堡垒外层的泥土上的声音。
他们修筑的堡垒主要是用夯土和岩石，在内层还额外加了木板和沙袋。可以想象如果他们没有这座堡垒而是居住在简陋的木棚小屋，绝对会被丛林中的猎手收割。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原始手榴弹
一个武士穿着甲胄，纵马从碉堡后面冲出，橡胶林中的敌人反应过来后赶紧使用弓箭封锁逃亡出来求援的骑士和马匹，箭矢七零八落地落在马蹄后面。
“封住出口！”几个困守碉堡的武士合力搬动石块和沙袋将后门堵死。
“他们的反应很迟钝，就像是完全不会排兵布阵的土著，也许我们对于马打蓝人太过高看了，他们更像是部落联邦而已。”宫本武藏一直透过碉堡的裂缝在观察外面的敌人。
除了使用弓箭以外，外面的敌人还使用了小型火器。不一定是火绳枪，可能还有比火绳枪更加落后的火器，也就是说来袭的敌人使用着从弓箭到火绳枪时代之间混杂的兵器。这些落后的兵器对于小型的碉堡而言实在是很难说能够有实质性的威胁。
“他们应该不会可以破坏橡胶树吧？对于他们而言这种树木应该一无是处才是，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其用处。”比起被攻破碉堡，宫本武藏等武士更加担心他们看护的橡胶林。
要是包围了碉堡的敌人纵火把橡胶林烧掉，造成的经济损失将难以计算。
天色彻底明亮过后，宫本武藏等人可以看清闯入橡胶林之中的人是什么模样。
橡胶林外面最起码有几百个人！
这些人身上涂有泥彩，赤着上身，手持盾牌或者长矛，少数人还拿着火铳等火器。
“我们这里什么除了一点粮食以外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希望马打蓝人不要攻打我们这里啊……”一群爪哇住民忧心忡忡。
虽然同样是生活在爪哇岛上的居民，但是这些归顺巴达维亚统治的居民对于从爪哇岛中部的马打蓝人就充满了恐惧。
“他们开始进攻了！”有武士叫道。
碉堡外面果然有马打蓝士兵手持长矛，举着盾牌在靠近，还有弓箭手、火枪手在后面。
宫本武藏将滑膛枪对准了其中一个正在小心翼翼逼近的马打蓝士兵，在他的身边还有其他几个拥有滑膛枪的武士，他们也将火枪放在了墙眼。
相比他们熟悉的倭刀，火枪这种兵器让他们更加放心。
“等他们靠近以后再开火。”宫本武藏对其他几个武士说道。
马打蓝士兵越来越近，距离碉堡只有不到三十步的距离。这些马打蓝士兵还没能摸清楚小型的碉堡中有多少人，不敢轻易发起攻击。
嘭！一声清脆的枪声，一个中弹的马打蓝士兵倒在了地上，让其他马打蓝士兵为之一震，不少人吓得缩回了橡胶林之中。
碉堡周围是一片开阔地，为的就是给里面的守军开阔的视野，无论外面的敌人从哪个方向靠近也能够轻易被发现。
“似乎吓住他们了，就怕他们有火炮，我们修建的这个土碉堡可挡不住火炮的轰击。”武士们在庆幸马打蓝士兵暂时退下时，又怕对方有火炮。
他们还无法判断隐藏在爪哇岛腹地的马打蓝人的技术水平，马打蓝也是有商人存在，他们的船只被允许在海洋上航行，接触到从大陆、印度等地的火器技术也不是不可能，不然他们也不会有火门枪这种稍显过时的火器了。
要守住这种小碉堡不一定怕对方人多，而是害怕他们拥有火炮这种可以轻易摧毁碉堡的重兵器。
闯入橡胶林的马打蓝人似乎真的拿不出火炮，他们在重振旗鼓后试图再次发起攻击，不过在几条火枪的射击下又多了几具尸体。即使冲到了碉堡外面，面对乌龟壳一样的全封闭碉堡，他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用大刀和长矛刨土。
不过这种碉堡有很多预留的观察孔和刀眼，里面的武士可以透过刀眼刺杀靠近碉堡的马打蓝士兵！
“让开！”一个武士点燃了一个球形的小型炮弹，从窗口中扔出去。
这种是装填有黑火药的手掷弹药，在很早之前就出现，不过还没有大规模使用。然而用以热带种植园的自卫却恰好到处！
每个种植园的园主可以从官府那里登记购买这种火器用以保护种植园，包括这些武士手中的火枪也是在官府登记造册，如果擅自丢失或者私藏火枪可是要杀头的。
轰！小型的炮弹发生爆炸，瞬间杀伤几个躲在下方的马打蓝士兵！
又有好几个拖着燃烧的导火索的原始手榴弹从窗口掷出，引来一阵阵爆炸声！
外面硝烟弥漫，这群马打蓝士兵没有靠近碉堡还好，靠近了碉堡后一下子折损十几个人！
不知道从哪里刀眼刺出来的武士刀，投掷出来会爆炸的原始手榴弹，让靠近碉堡的马打蓝士兵无心战斗，不由自主地往后撤退。
在撤退的时候又有几个马打蓝士兵被装填好的火枪所射杀。
“这个东西的威力还真不小，特别是震慑力……”这也是武士们首次使用由南洋官府的原始手榴弹，被这些装填了黑火药的手榴弹威力吓了一跳。
杀伤力还在其次，主要是威慑力啊。
时不时头顶掉下一个会爆炸的小型炮弹，谁能够顶得住！
硝烟散去，胆战心惊的马打蓝士兵再次撤到橡胶林之中，暂停了对碉堡的攻打。
他们一方面被对方的原始手榴弹吓到，另一方面因为他们也要考虑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攻克这座碉堡值不值得。
“吁！！”在橡胶林发生战斗的时候，骑马求援的武士闯入了巴达维亚城。
“城内不得纵马疾驰！”南洋官府的巡捕手持短棍拦下了这一个惊慌失措的武士。
“敌袭！橡胶园，敌袭！”武士勒住了缰绳，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
拦住了马匹的巡捕闻言大惊，不敢怠慢，立刻带着武士前去行省治安衙门。
行省衙门的治安官却不在衙门之中。
“我们大人抓住了马打蓝素丹潜伏在巴达维亚的探子，正在监牢进行审讯。”衙门中的捕头说道。
“马打蓝素丹派来的探子？！看来闯入了橡胶林的就是马打蓝人的大军！”捕头听说驻守橡胶林的武士遭遇敌人的袭击和巴达维亚城内出现探子，恍然大悟。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战争动员
“你的同伴已经向我们衙门自首，承认你们是马打蓝国素丹派来的探子，你想要留住这条小命的话，就乖乖地向我们坦白。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们马打蓝国打算进攻我们巴达维亚？”
南洋行省的治安官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面前是被抓住的马打蓝国探子，还有负责看押的狱卒、翻译。
“爪哇是我们的爪哇，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探子说道。
“东部沿海有几个小港口遭遇了未知敌人的袭击，我们的士兵已经前去调查和讨伐，你们马打蓝国的行动已经暴露。你们一定是想要通过袭击这些港口来获得船只，作为一个以种植土地为主要税赋的王国突然要掠夺船只，所图的目的一定是我们巴达维亚，我说的是也不是？”治安官问道。
那个探子仍然将头一横，不肯回答。
“要不要对他严刑拷打？”狱卒问道。
“他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问出马打蓝大军发起进攻的具体时间。”治安官说道。
他带着两个狱卒走出监牢的时候，正赶上捕头带着武士过来向他汇报橡胶林之中出现未知敌人的事情。
治安官得知这个消息，不禁大惊失色“不好！马打蓝人来的太快了，他们这是声东击西！驻守巴达维亚的第三步兵营为了调查东部一些港口被袭击的事情，他们的主力乘坐两艘战船在几日前离开了巴达维亚！”
“大人，现在我们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