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我只想要回去当个富家翁。”克鲁斯推辞道。
六百八十八章 假情报
“这位是和我做过生意的何掌柜。何掌柜是南洋小有名气的粮商，这次九州军大举收购粮食也有何掌柜的一份力。”克鲁斯在酒席上为普特曼斯引荐了一个华夏商人。
“幸会、幸会。”普特曼斯学着汉人对粮商何掌柜说道。
“克鲁斯，我何某人只是一个小商人，实在是愧不敢当，与那些家缠万贯的大商人差远了。”何掌柜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说的话虽然显得谦虚，但是神态却一副倨傲之相，似乎对克鲁斯的吹捧很满意。
“何掌柜何须谦虚，据我所知，每次你一出手就是千石粮食以上，获利极丰。若联合你认识的一干粮商，一次可出粮食万石，就是西洋的粮价，都要看你们的脸色起伏。民以食为天，你们可以说的上是南洋华人暗中的国王了。”克鲁斯仍然厚着脸皮舔何掌柜。
“如果是以前还可以这么说，但是最近一年我们大粮商的日子不好过啊。”何掌柜举起手中的酒杯，仰着头一饮而尽。
“朋友，最近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普特曼斯敏锐地察觉到何掌柜语气的变化。
“最近一年，九州军在会安港成立了粮食公司，粮食的买卖由官府暂时接手，交趾布政司的粮价、买卖一切由粮食公司说了算。我们这些大粮商本来就靠着倒卖粮食的差价来牟取一些微薄的利润。而粮食公司呢，他们用极低的粮食向我们收购粮食，如若我们不答应，就会查封我们的粮店，没收我们的粮食。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将高价从农民那里收购的粮食转手以低价卖给粮食公司，几乎赚不到一点儿差价，还亏了人工的钱。这不断亏损之下，也就是我们有前几年的积蓄作底，才没有破产，不过距离破产也不远了。”
何掌柜想到近些日子的苦衷，不由滔滔不绝地向普特曼斯和克鲁斯诉苦。
普特曼斯察觉到其中套话的机会，向克鲁斯使了一个眼色。
克鲁斯心领神会，问道：“我远从欧洲来到南洋进行贸易，也听说过九州军设立的粮食公司，不失为远东地区一大创举。就是不知道九州军设立粮食公司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其中的缘由也很简单……”何掌柜本来要说下去的，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只是低头喝闷酒。
“这……”普特曼斯急得抖脚，尼玛这话都要说出来了，怎么又憋回去了呢，真叫人着急啊。
克鲁斯则一只手按住蠢蠢欲动的普特曼斯，让他不必心急。
克鲁斯显然很会和华商打交道，接下来不再追问何掌柜粮食公司的事情，而是聊起了家常，只顾向何掌柜劝酒。
何掌柜借酒消愁，对克鲁斯敬来的酒来者不拒，很快就一身酒气。
“何掌柜好酒量，再来，再来。”克鲁斯向其他在席的西洋人轮流向何掌柜敬酒，心里还是暗惊这个何掌柜酒量还真好。
终于在西洋人的车轮战之下，何掌柜脸颊红彤彤，眼神都有些迷糊。
“何掌柜，实不相瞒，我们东印度公司最近想要收购一大批粮食，但是知道粮商手头的粮食都被九州军设立的粮食公司买走了，所以想要向粮食公司购买粮食。不知道何掌柜你是否可以代为引荐？”克鲁斯问道。
“引……引荐？不……粮食公司只……只收不卖……你们买……买不到的……”何掌柜摇摇晃晃，话也说的结结巴巴，喉咙发干。
“为何他们只收不卖？”普特曼斯和克鲁斯几乎是同时问道。
“中原……中原大旱……粮食歉收，叛军四处抢掠……上面为了掩盖这件事……将南洋的粮食……收拢、收拢在会安港，再从会安港头偷……偷偷运到中原……秘而不宣……”何掌柜断断续续地说道。
原来缺粮食的不是安南国，而是九州军的大本营！普特曼斯和克鲁斯有些释然。如果是中原发生旱灾，以中原统治者素来注重自己的面子，偷偷在南洋搜刮粮食运送回去赈灾也是说得通的。
“你说中原缺粮，他们自顾不暇的话，我们趁机强占九州军在南洋的殖民地，逼迫他们退出南洋，不可可否？”普特曼斯突然想到了一个疯狂的主意。
“完全有这个可行性！粮食公司从南洋搜刮的粮食全都集中在会安港，如果我们偷袭会安港成功，那么中原就会陷入缺粮的困境中，到时候他们中原自顾不暇，就会放弃在南洋地区的殖民地。”克鲁斯赞同了普特曼斯的想法。
“好，待会儿我写一份报告给董事会，让董事会考虑制定一份对九州军的作战计划，召集东印度联军，联合西班牙人和佛郎机人袭击会安港。”普特曼斯胆大地说道。
“可是他们还有南洋舰队存在，我们的主力舰队在欧洲战场，以东印度联军的战船，不见得能够打败他们。”克鲁斯有些担心。
“所以我们还需要想办法弄清楚南洋舰队的船只、部署，为我们偷袭会安港制定必胜的作战计划。”普特曼斯似乎被引导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何掌柜晕头转向地对普特曼斯他们说道：“本人似乎喝得太多了，先告辞。”
“何掌柜，有空我们再叙。”普特曼斯和克鲁斯脑子里想着的都是浩大的偷袭会安港的计划，还恨不得何掌柜早点走。
何掌柜朝两人拱了拱手，然后撑着木墙离开了酒楼。
“呕……”何掌柜来到了墙角，找了个木桶，实在是喝得太多。
一个小贩走了过来：“何掌柜好酒量。”
何掌柜边呕边骂：“踏马的，为了提供个假情报，也太不容易了，这些西洋人也不知道出手轻重，要是换个酒量差的人就晕过去。”
小贩笑道：“我们情报处会记得何掌柜您的贡献的，您在粮食公司也参了股份，自然是不能让西洋人破坏了我们往暹罗运粮食这件事。”
六百八十九章 终于打听到情报了
“克鲁斯，你看这份作战计划如何？九州军与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有过冲突，我们只要让西班牙人镇压马尼拉的华商，则九州军肯定会有反应。如果西班牙人再狠一点，让他们像几十年前一样用上血腥的手段对来马尼拉的华商，自诩为南洋保护者的九州军肯定会派出他们的舰队去支援当地的华商。到时候我们提前在吕宋海域设伏，利用当地的水势和风向，有很大的可能给他们的主力造成重创。”
这几日，普特曼斯一直在想着怎么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打击九州军在南洋的势力。九州军在南洋，最让东印度公司忌惮的无疑是南洋舰队。南洋舰队有二十多艘大中型战船，在欧洲都能够排的上名号，除非集合西洋人在香料群岛的所有军舰、武装商船才能够和南洋舰队火并。要是能够给南洋舰队重创，那么他们还能够恢复昔日对香料群岛的霸权。
克鲁斯翻了翻普特曼斯准备给东印度公司董事会的报告，对在吕宋海域设伏的提议摇了摇头：“与其将九州军的舰队吸引到吕宋海域予以歼灭，不如在他们的家门口偷袭他们，这样会更加出其不意。”
“你有什么更好的计谋？”普特曼斯问道。
“我听说九州军的舰队常年驻扎在会安港，他们仗着自己坚船利炮，自认为自己已经是南洋最强大的船队，肯定不会想到有会有人敢去他们的大本营偷袭他们。”克鲁斯说道，“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派人摸清楚他们舰队出航、休整、训练的时间规律，找个适当的时机袭击会安港，肯定能够重创他们没有防备的舰队。相反，如果我们主动将他们吸引出来伏击，他们出海前肯定装备好弹药，而且早有防备，我们伏击也不一定就能够保证打得败他们。”克鲁斯说道。
普特曼斯想了一下：“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其中有两大难点。第一，会安港口有炮台还有步兵驻守，我们主动袭击港口，要同时攻击他们的炮台和船队，恐怕火力不够。第二，袭击港口是极其机密的事情，我们这次的行动需要同时与西班牙人、佛郎机人合作，情报很有可能被泄露。一旦情报泄露，用汉人的话就是瓮中捉鳖了。”
克鲁斯说道：“针对这两点，我也有考虑过。奇袭当天，我们可以提前派几艘藏满火药的商船充当前锋，他们一旦混入会安港，就想办法靠近停泊在会安港中的战列舰，然后点火引爆。到时候烽火四起，我们就可以率领船队杀进去，混乱之中九州军的船队不攻自破。至于情报的问题，可以提前封锁消息，出发之日就和船员说我们要去吕宋岛，实际上目的地是会安港。”
“如果计划周详的话，这是一个好方案！”普特曼斯颇为惊喜。
他被九州军撵着从台湾城赶到了巴达维亚，恨不得立刻向九州军找回面子，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不过克鲁斯的方案是建立在知道了九州军南洋舰队的活动规律的基础上，还需要找人观察记录南洋舰队的活动规律。
普特曼斯专门找了手下，让他们事先前去会安港布局，自己还留在升龙城稳住交趾布政司的人。
他的手下到了会安港，发现事情有些不妙，于是又折回了升龙城，其间耽搁了不少日子。
普特曼斯见到这些折回来的手下，很是奇怪：“我不是让你们去会安港探听九州军舰队的情况，一切安定下来以后再派人回来传话即可么？你们为什么自己回来了？”
手下焦急地说道：“普特曼斯长官，我们是去了会安港，一切遵照您的指示。可是按照当地码头工的说法，我们到达会安港的七天前，会安港突然出现了一大批空船，载着到达会安港的士兵，在战船的护卫下向南方行驶去了。具体到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什么！？”普特曼斯和克鲁斯差点当场去世，这消息无异于一个炸弹在他们面前爆炸，让他们脑袋嗡的一下空白！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图谋消灭的南洋舰队竟然提前离开了会安港，而且不知所踪！
普特曼斯可以听到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嘴唇发干：“多少船只？运走了多少士兵？”
“当时有很多居民见证了那次出征的空前盛况，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目击者，属下对比了几个目击者所说，当时有差不多两百艘船只，一两万士兵。”
“两百船只，两万士兵”克鲁斯有些被这个恐怖的字数吓到了。
如果不考虑附庸的土著部落的话，他们西洋人在香料群岛的势力加在一起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
手下继续焦急地说道：“不只如此，我们在会安港还看到九州军步兵的营地，还有差不多一万人的士兵驻扎在那里，似乎是预备部队，还来不及运送！”
普特曼斯听到还有一万步兵没动，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太师椅上，双目失神：“该死，我们被欺骗了，他们大规模收购粮食根本就不是因为中原出现了什么旱灾，而是为了供给军队出征。”
克鲁斯心里仿佛有一万头草拟吗奔腾而过，想要破口大骂华夏商人的无耻，让他和普特曼斯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怎么算计九州军的舰队，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马尼拉是在会安港的东边，如果他们的舰队是向南方出征，那么他们的目的是马六甲还是巴达维亚！”普特曼斯想到这一点，整个跳了起来。
两百艘船只载着精锐的军队向南部进军，肯定不会是南洋观光的，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九州军开始大举扫荡南洋了！在普特曼斯看来，香料群岛也就只有两个地理位置最重要，一个是佛郎机人的马六甲，还有一个是他们尼德兰人的巴达维亚。不管哪一个据点失去了，对于西洋人在南洋的势力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六百九十章 被坑（第二更）
普特曼斯和克鲁斯两人在升龙城焦急地等待会安港安插的人手带回来消息。他们总算是发现了，作为交趾布政司治所的升龙城已经位于九州军探子严密的控制下，他们在这里根本无法得知任何有用的消息。普特曼斯都懊悔自己不去会安港，而是来到升龙城了，这里分明就是敌人的贼窝。
不过他们也低估了九州军对会安港的控制力，派去会安港的尼德兰人只能够收集到平民百姓见到的情报，但是对于军部保密的事情就没有一点头绪，比如说他们知道这支舰队离开了，但是无法确定这支舰队到底去了哪里。
这样憋屈的感觉让普特曼斯很难受，他就像是被绑住眼睛、捂住耳朵、无法行动的人，明明知道九州军出动，却没法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他在派人前去会安港的时候，同时派人回去巴达维亚港通知巴达维亚总督科恩。尽管他们不知道九州军的舰队去了哪里，但及时通知巴达维亚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九州军的舰队和士兵到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