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安排人手试试。”茶庄老板心事重重。
这个士兵离开以后,茶庄老板招来了店小二,将一封书信交给他,并低声说道:“升龙城有大动作,你带着这封书信去码头找到接头人的船只,让他伪装成东瀛人的商船南下会安港。”
“是的,掌柜。”店小二眼中露出精光,他也是阮家安插在升龙城的探子。
“准备一下,快去快回,一定要注意小心,不要被人跟踪了。”茶庄老板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心中总像是有一块石头堵住,让他隐隐不安。
店小二将书信塞入了麻布衣的夹缝中,若无其事地走到大街上,朝着升龙城码头的方向走去。
码头那儿,主要停泊的还是郑家自己的水师船只,然后就是华夏商船、尼德兰商船、东瀛商船,不过分别只有几艘,其中东瀛的商船更是只有可怜的一艘。因为九州军在东瀛国有了长崎港、横滨港两个自由通商的港口,东瀛商人可以在长崎港、横滨港直接买卖来自华夏的商品,没有必要和明朝海禁时候长途跋涉来到安南国间接与华夏商人做生意。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条十多米长的商船。这艘商船看上去有些岁月的痕迹,船体上尽是划痕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痕迹,有些木板还有烧焦的痕迹,很难相信这么一艘破烂的商船还能够幸存下来。
在商船的船头,一个满脸胡须的老汉正举着酒碗往自己的喉咙里面灌酒,浑身酒气,靠在栏杆上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
不过当他看到店小二朝着商船走过来的时候,原本浑浊的眼神中迸发出一丝精神,扭了扭脖子,发出脖子扭动的声音。
“店小二,今天有新鲜的海鱼,你要来几条回去给掌柜的补身吗?”老汉端着酒碗向店小二举着。
“好的呢。”店小二朝老汉招招手。
不过当店小二准备走上船的时候,他发现老汉的脸色变得苍白。
“老罗子,你气色这么差就不要喝酒了,这样下去你身体垮掉,你那小媳妇该怎么办?”店小二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暴露了……还连累了我!”老汉抓起店小二的衣口,歇斯底里地低声喝道。
“老罗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有什么话好好说。”店小二一脸茫然。
“你看看你后面是什么人!”老汉将店小二扔到地上。
店小二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慌张地朝身后看去。只见在码头上,有一队好几十个手持兵刃和火绳枪的郑家士兵正在朝这边赶来,目标显然就是他们!
“他们是阮家安插在我们升龙城的探子,将他们活捉套出消息!”领头的小头目伸手一挥,几十个士兵加快脚步。
商船为了防止被海浪推走,所以用粗绳索套住了码头上的木桩,现在就算是要解开都是来不及的!
扑通一声,一身酒气的老汉见势不妙,赶紧转身投入了水中,落下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店小二眼睁睁地看着几十个士兵登上甲板将他包围。作为探子被抓住就几乎只有一条路——接受酷刑拷问!
六百章 阮家的行动
在安南国狭长的土地上,有两道长墙构建而成的防线将安南国拦腰截断,北方被郑主所拥有,南方为阮主所拥有。本来两道防线都是阮主阮福源在第一谋士陶维慈的建议下修建的,稍微北边一点的是长育垒,而南一点的是长德垒。去年郑主组建的“御林军”对阮家的防线发动了突然袭击,以大量火炮和将士的性命为代价,终于攻占了长育垒。
本来郑主打算一口气攻下长育垒和长德垒,但是长德垒防线突破在即的时候,南洋舰队和阮家水师攻下了日丽海口,让郑主的御林军担心被截断退路,所以不得不放弃了攻打长德垒的打算,派一部分兵力回防日丽海口,还有一部分兵力驻守攻克了的长育垒,与长德垒的阮家军队对峙。
长德垒防线守将是现在阮家新晋的两个将领之一的阮有进。阮有进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并不是没有来由的,他可是去年去世的第一谋士陶维慈的女婿,还是原本王世子阮福澜的好友,一同参与过去年防守长育垒和长德垒的战斗。如果陶维慈、阮福澜没死的话,阮有进说不定地位更高。
只是现在阮家风雨飘摇,时刻有被颠覆的危险,这个时候计较所谓的地位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阮家被灭亡的话,所有从阮家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
阮有进穿着盔甲在长德垒城墙上巡视,右手按剑,左手扶着刀痕累累的城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在一年前,王世子阮福澜还在这里和他并肩作战,现在长德垒还在,昔日的战友却不在了,怎叫人不伤感。
突然,阮有进看向长育垒,似乎看出了有什么不妥。他死死地盯着长育垒,愣在那里足足有一刻钟没有说话。
跟在阮有进身边的亲兵也学着阮有进看向长育垒。长育垒的长墙上有郑家的士兵巡逻的身影,还有郑主的旌旗在迎着北风招展。长育垒上方还有升腾的炊烟,也随着北风摇摆不定。现在正是日落开始的时分,郑家和阮家的伙夫开始准备全营的的伙食,这样的景象在正常不过了。
“将军,您在看什么呢?这长育垒的郑家军和平常一样龟缩在长育垒内,也没有什么异象。”阮有进的亲兵好奇地说道。
“不对,你们看这炊烟。”阮有进指着长育垒空中北风吹斜的炊烟。
“这炊烟有什么不对劲?”几个亲兵看了空中的炊烟,又你看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唉,所以说你们都还不是将才,我都提示了还看不出问题来。你们看,这些炊烟的数量比起前些日子如何?每一缕炊烟所需消耗的柴木增加了还是减少了?”阮有进又提示道。
被阮有进怎么一提醒,几个亲兵却还有有些懵然,只有其中一个稍微机敏的亲兵领悟到了阮有进想要说的话:“您是认为他们使用的柴木增加了,而炊烟多了,也就是说……”
“没错,他们的士兵数量在逐渐增加。前几天我还没有察觉,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才发现了这其中的关节。根据我刚才的推测推测,他们的人数增加了一倍。上个月我们安插在长育垒的探子汇报的郑家士兵人数是一万两千人,现在估计有两万人以上。”阮有进以自己极其可怕的观察力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您是说他们又开始大规模调动军队了吗?!”几个亲兵面面相觑。郑主往长育垒增兵,目的可想而知,如果不是为了攻打长德垒,难道是来这里观光旅游不成?
“九成九是这个样子了。去年一仗我们损兵折将,将我们阮家的底子都打没了,再来一场大战的话,恐怕打完我们长德垒以南会成为一片废土。”阮有进眉头深锁,对未来的大战持悲观的态度。
“可是郑家在去年的大战也是折损了大量的兵马,还将日丽海口给丢掉了。现在才时隔一年,怎的又卷土重来?”一个亲兵不解而惶恐地问道。
“他们占据了最富饶的平原地区,我们广南这边却是丛林和沼泽,人口不过十万户,而他们有四十万户,死伤个两三万人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多征发一些壮丁充军就好了。但是我们这边死个两三万人,那就是灭顶之灾,无力再战。这就是小国的悲哀。”阮有进感觉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华夏历史中三国时期,蜀国人口最少,纵有诸葛丞相鞠躬尽瘁,六伐中原,仍被人口众多的魏国给耗死了。姜维继承他的意志,仍不忘恢复中原,但受国力所限,也无力回天,我就是姜维的处境啊。”
几个亲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阮有进的感慨,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阮有进的无力感。阮家这两年大好形势急转下降,几乎到了灭亡的边缘,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压力倍增,不知道这场在郑家和九州军两个鸡蛋上的舞蹈几时会因为失误而全盘崩溃。
“与我会军帐,我要向摄政王、阮有镒写一封密信,要他们立即征发壮丁,做好支援我们长德垒防线的准备。要是我们长德垒守不住了,郑家御林军长驱直下,富春城更难坚守,所以一定要将敌人拦在长德垒防线以北。”阮有进说道。
阮有进很快将自己的发现写入密信中,然后委托亲兵快马加鞭送往富春城。义兴郡王阮福溪收到了阮有进的密信,立即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他也是郑家的老对手了,而且还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郑家的老对手,所以他代现任阮主阮福濒召集百官将领,特别是阮有镒。
阮家匆忙行动起来,新的征兵令下达,阮家士兵也开始到城池里、乡村间强征壮丁来补充兵力。与其同时,摄政王阮福溪还亲自前去会安港拜访驻扎在这里的南洋舰队司令官邓千龙。不然仅仅凭借阮家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希望能够打退郑家的攻势。
六百零一章 提前求援
“邓将军,你请随意,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丽日海口。”阮家暂时的摄政王阮福溪客气地对邓千龙说道,“当时你们舰队逼着我带领阮家水师强攻日丽海口,可是让我们阮家水师折损了不少人马啊。”
“哈——”邓千龙打了个哈哈,“那时候我可不知道带领阮家水师的是义兴郡王,当时战争是你们阮家和郑家的纷争,我们总不能够喧宾夺主吧?”
“我能理解你的做法,是我也会这样做。而且当时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我们不上岸夺下日丽海口,恐怕进攻长德垒的郑家军队也不会退却。”阮福溪倒没有计较这件事情。
而且他也没法计较这件事啊,难道要和强大的南洋舰队翻脸吗……
“不知道摄政王找我来有何贵干?可是我们南洋舰队的士兵又闯了祸?”邓千龙问道。
因为南洋舰队长期驻守在会安港,与当地的百姓长期混居,所以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这都不是大事,邓千龙也处置了那些个犯事了的士兵。
“上次你们的士兵不过是抓了邻里的一只鸡来吃而已,事后也赔偿了,之后倒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今天请你到来,实在是……有事相求啊。”阮福溪说道。
“请说。”邓千龙说道。
“事情是这样子的,镇守长德垒的阮有镒将军,他发现戍守在长育垒的郑家军队人数增加了,怀疑郑家正在暗中调动兵马,再次卷土重来。”阮福溪拿出阮有进派信使送来的信件放在了桌上。
邓千龙接过阮有进的急报,上面大致讲述了长德垒对于阮家的重要性,要求阮家官员们急速动员全国之力,北上防守长德垒,将郑家军队拦在长德垒北方。
“如此重要的信件,摄政王为何给我过目?”邓千龙明知故问。
“邓将军你也应该知道,经过去年的大战,我们阮家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去年年末,少主继位,本来就是郑家南下的最好时机。他们之所以迟迟未动,就是因为你们站在我们的背后支持我们。”阮福溪又稍微明示邓千龙。
“这……让我们很难办。我作为南洋舰队司令官,是要听海军部指挥的,而海军部又要听军主指挥,就算要谈,我也要禀报海军部、军主,然后我们再派出使节与你们好好谈一谈。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士兵的抚恤金、弹药粮草的消耗,这真是让我们太难办了!”邓千龙叫苦不迭。
“汉语有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战争很有可能一触即发,若还派人来往天朝京城和富春城,难免耽搁时日,怕使节到来的时候,我们阮家已经不再存在。”阮福溪劝道,“有些条件我们可以现在就谈好,以便及时出兵。”
“胡闹,你这是要让我专断,万一和军部所想不一致,怪罪下来的就是我,我这乌纱帽就要掉在这南洋了。”邓千龙微怒道。
“可是邓将军你想想,若是我们阮家覆灭,郑家可没有我们这么大方给你们特权,怕是到时候你还是会被怪罪。还不如适当出兵,说不定伟大的天朝之主反而会嘉奖于你,赐予你封地。”阮福溪站起身来,以安南国阮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为邓千龙倒酒。
邓千龙厚着脸皮接过酒杯,还砸吧砸吧嘴皮,“你说的倒不无道理。只是出兵前我们得约定好条件,否则你们事后反悔了怎么办?”
“这个好说,如果郑家大举进攻我们阮家的话,还请南洋舰队和去年一样,水陆并进,陆地一路与我们的援军前去支援长德垒,水路与我们的水师汇合登陆日丽海口从背后捅郑家一刀。相信双管齐下,一定能够击退郑家的进攻。”阮福溪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木桌上比划,“郑家虽然人数众多,不过水师是他们的短板,他们有尼德兰人的战船相助才能够勉强在与我们阮家的海战中取得上风,只要你们加入的话,他们只有北逃的份。”
“那雇佣我们的代价呢?”邓千龙只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