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点头道:“肃慎、秽貊和东胡三族皆起自先秦,分布东北各地,以游牧为主,肃慎、秽貊本为土人,各有其名,东胡却因居于匈奴以东而为名,你可知为何东胡没有名称?”
“这个”猝跋韩眉头紧皱,回头看了看胡掖禄屋等人,大家面面相觑,却神色茫然。
陈寿言道:“东周时期匈奴人自称胡,东胡因居匈奴以东而得名,之前确实不似肃慎、秽貊等有其族名。”
猝跋韩隐约意识到不对劲,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其中难道也有来历吗?”
“那是自然!”
陈寿笑道,“只因当年包豕韦北迁后与匈奴互有来往,或战或和,其后辈融合后无法取名,便一直延续至周,与肃慎、秽貊共分东北之地,三足鼎立繁衍至今。”
猝跋韩心头一跳,吃吃问道:“那,那包什么的,莫非就是中原人?”
“不错!”
陈寿果然点点头,解释道,“夏王少康封颛顼后代元哲于豕韦,赐包姓以守伏羲之祀,称为豕韦氏国,后豕韦氏国当为商汤所灭,不得已北迁,与胡人融合便才了东胡。”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猝跋韩连连摇头,抱着脑袋一阵混乱,他们本就是东胡后裔,游牧各地,居无定所,没有字记载,风俗礼仪都是祖辈相传下来的。
但东胡历经多次战乱和奴役,几乎被匈奴灭族,分崩离析退居深山,多数礼仪风俗因为被匈奴奴役而与他们相似,关于祖先东胡的资料却少之又少,这时候听到陈寿的一番论述,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陈寿却不管猝跋韩几人的痛苦,看了看刘封继续说道:“那元哲为彭祖别孙,而彭祖为颛顼子孙,颛臾乃太昊伏羲氏后裔,若追溯先祖,我们共尊三皇五帝,自然都是同族,只是后代开枝散叶,流落各地罢了!”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猝跋韩忽然痛苦大叫,抱着脑袋冲了出去。
胡掖禄屋等人要追,刘封却拦住了他们,笑道:“此事若叫你们立刻接受必定十分艰难,就是苏德他们也是花费了数年功夫查阅史料才能确认,本王不强求尔等认可此事,但认祖归宗终究是大事,有三皇之首为祖,总比成为匈奴人的奴隶要强的多吧?”
胡掖禄屋等人神色怔忪,他们听不懂刘封等人的话,都是鲜于滑在一旁转述,对这些三皇五帝等等更是十分陌生,至今还一脸茫然。
刘封笑得讳莫如深,也不再追究此事,只要将鲜卑人纳入中原,让他们的后辈学习中原化,了解先祖来历,久而久之,自然便会产生认同感,让匈奴人改变观念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几乎换了一代人,对付鲜卑人,刘封也不急于求成。
示意几人坐下之后,刘封又道:“吾已与陛下及武公卿商议过,漠北之地从来无名,既然纳入我大汉版图,自然要有划分,以阴山左右百里之地,西至贺兰山、北到狼居胥山为蒙州,化为铁弗部封国,国号兰夏。”
“兰夏?”
苏德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国号有什么来历么?”
刘封笑道:“阴山在匈奴叫做达兰喀喇,便取其中一字,再加上我华夏之名,以示两族永世共融之意。”
苏德躬身笑道:“谨遵圣命!”
他心中高兴的并非这个名号,而是大汉划分给他们的地区,这可是一漠北最好的土地了,有了这一大片草原,再加上大汉作为后盾支持,恢复匈奴当年的辉煌并不算难。
而且从今之后只有兰夏和铁弗部,再没有匈奴,他们几位单于就是兰夏国的开国功勋,供后世子孙瞻仰祭祀,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田豫也一脸感慨,饶是经历无数纷争战乱,此刻也被刘封的这一番手段深感震惊,慨然道:“先前将军于南海征服夷洲,化为夷州,再加上蒙州,这九州大地又增两州,如此功勋,以远超古人矣!”
陈寿等人闻言一阵点头,对刘封的敬仰自不必说,能见证到如此重大的历史改变,他们身处其中的荣幸也是难以言喻的。
刘封却神色淡然,缓缓说道:“其实除兰夏之外,我还打算成立西夏、彝夏、越夏等国,将来讨平辽动、乐浪等地,再加一个韩州,这州郡之法已然无法满足我大汉版图了。”
田豫吃了一惊:“如此一来,岂非四地蛮夷皆归我大汉?”
刘封大笑道:“哈哈哈,华夏九州,自来本为一家,追根溯源,无不出自三皇五帝,大家齐心协力,共融传承,又有何不可?”
田豫想起来刘封昨晚给他看的那张世界地图,不由叹道:“只可惜老朽年迈,不能再上阵杀敌矣!若年轻十岁,当追随殿下去那些未知的区域亲自看上一眼。”
刘封笑道:“将军历经乱世,见证汉室凌迟,如今又天下一统,比起父皇等大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也足以傲然一生了。”
陈寿点头道:“将军亲眼见证黄巾之乱,诸侯纷争,豪杰尽出,能一睹先辈风采,何尝不是吾等之愿。”
田豫却长叹一声道:“常言道:乱世出英雄!若天下太平,我们多在桑田劳作,耕织维生,哪里会成为英雄?
当年追随先帝等,老朽最大的愿望,便是想尽快扫平贼患,安定天下,让乡亲父老不要颠沛流离,熟料这一战,竟是数十年呐!”
刘封颔首道:“老将军此言大有深意,与我不谋而合,为将为帅者,出兵征伐,实则是为了不再征伐,如此方为仁义之师。”
陈寿等人也都纷纷点头,汉军这许多年来一直奉行同族勿相残的军令,才在诸多战事中势如破竹,如果将来能将蛮夷纳入大汉同族之中,只要政令清明,岂非天下太平?
第1876章 自私自利
一场雪后,北方山岭树梢头染了白色,放眼望去灰白相间,隐没在山中的长城愈发醒目。
寒风料峭,渔阳县四周的树木并不茂密,多是些低矮的杂树,在寒冬里颤抖着,树枝上还留有积雪,鲜卑军都换上了羊皮外套,显得更加臃肿。
天空阴云沉沉,却比不上府衙内秃发寿阗的脸色,两个孙子战死,前军失利,短短半月时间须发几乎全白,整个人憔悴苍老许多,昔日的雄霸之气早已不见。
兵退渔阳之后,秃发寿阗将各处兵马全都调集过来,准备与汉军决一死战,子孙后辈一个不存,此时他只想着报仇,哪怕赌上全族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什么划地封王、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早已被仇恨淹没。
百珑口引等人也劝他退撤上谷,那里还有全族的牛羊马匹,族人都在上谷,上谷四周群山环绕,地势险峻,守住上谷休养生息,将来还有一战之力。
但秃发寿阗不想再等了,他深知自己一死,秃发部便和他这一脉再无任何关系,就算秃发部能强大起来,也是为别人做嫁衣,但不能为两个孙子报仇,他将死不瞑目。
此时的秃发寿阗满心被仇恨笼罩,变得冷血、自私、残酷,什么族人安危之类的都与他无关,只是他久居上位,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意图,这一点连百珑口引等人也看不出来。
回到渔阳之后,秃发寿阗也传令全军坚壁清野,在渔水布下重重防线,等汉军到来之后以逸待劳先挫其锐气,再乘汉军久战疲厌,分兵击破。
对付整个大汉是不可能了,但将刘封和这些进入幽州的汉军消灭,秃发寿阗还是有信心殊死一搏,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正苦思报仇之计,百珑口引从外面一脸喜色地走进来,笑道:“大汗,好消息,乌桓人已经答应出兵了,他们已经进入右北平了。”
“很好!”
秃发寿阗双眸微缩,冷笑道,“刘封啊刘封,你只管来渔阳吧,这一次定叫你有来无回。”
百珑口引言道:“据探马来报,汉军还没有完全平定冀州,刘封只是带了一部分士兵前来支援,粮草辎重都是随后攻击,沿途抢收来的,汉军远来,利于速战,他其实比我们更想求战。”
秃发寿阗点头道:“不错,现在已经入冬,汉军准备不足,我们和他僵持一月左右,等到天寒地冻,待他连遭挫败,必会退兵,那时候可叫乌桓军在后方设下伏兵,断其归路,拦腰截击,我们再大军出动,消灭汉军主力,不但能擒杀刘封,还可以徐图再夺回幽州。”
“大汗妙计!”
百珑口引连连点头,他虽是秃发部的军事,但也知道秃发寿阗在谋略方面也有过人之处,否则也不会率领秃发部从拓跋部脱离出来还越发壮大。
二人仔细商量一阵,分派古力拉特守在渔阳城外,虚张声势,多设疑兵,命胡掖哈尔带领两千士兵埋伏渔水附近,其余三万人马在渔阳内外日夜训练,等候汉军前来,相机而动。
正传令之际,进来一名精瘦的光头汉子,正是秃发寿阗的部从秃发央,躬身禀告道:“大汗,外面来了几个中原人求见,带头的说叫卢忠,和古力拉特大人认识。”
“卢忠?”
秃发寿阗眉头微蹙。
百珑口引说道:“大汗,这人就是之前投降我们的涿郡太守,帮助古力拉特守涿县的就是这个人,城中几千汉军和百姓都被抓住,如果不是他帮助,树机能大人不会那么快拿下涿郡进杀入冀州。”
“叛徒!”
秃发寿阗闻言双目一瞪,杀气隐现,咬牙道,“是他帮树机能占了涿郡吗?”
“对,”百珑口引点头笑道,“这卢氏在涿郡很有民望,其家族根本就在范阳,卢忠投降之后,不但涿县拿得轻松,范阳也是他派人骗开城门的,此人对我们的帮助很大”“很大?
嘿嘿”秃发寿阗闻言握着拳头一阵冷笑,沉沉点头,“是很大,如果没有他,说不定树机能还在涿郡,不会遇到刘封他们吧?”
百珑口引发觉秃发寿阗神色不对,但还是点头道:“确实如此,没有他的帮助,树机能大人他们应该还进攻不到中山,此人功劳大大的。”
秃发寿阗摸了摸腰中的弯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将他带进来!”
秃发央去带人,百珑口引也派人去将古力拉特叫来,先前以为卢忠已经被汉军抓住处决了,也没有问过此人能力如何。
城门口,三个衣衫褴褛、须发散乱的人拄着木棍正瑟瑟发抖等候着,周围皆是虎视眈眈的鲜卑军,不坏好意地看着他们,仿佛狼群盯着几只绵羊。
不过当先一人虽然冷得双肩紧缩,神态之间却颇有自得之色,勉强做出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安慰着身旁的两人,正是涿县太守卢忠。
卢忠得意笑道:“二位不必惊慌,方才我已问过,古力拉特已经被封为大人了,有他保举必能见到秃发寿阗,以吾之才学,为其献上破敌之策,必受重用,少不了你二人的好处。”
“是,主公!”
那两人点头道,“我二人誓死追随主公。”
卢忠缓缓点头,抚须暗自得意,当日汉军将他押出城外之后,他用贴身的两块玉环贿赂士兵逃走,未料半路上又碰到这两个被周处驱逐的人。
他们也无处可去,正准备进山为寇,认出卢忠之后原想谋财害命,兵荒马乱,卢忠一个士也不敢独自上路,反而说服二人当其护卫,一同来投靠鲜卑军。
整个幽州境内他们是没有容身之地了,到鲜卑军中享受荣华富贵自然求之不得,一路上虽受尽饥寒困苦,但安全到了渔阳之后,不由露出了笑容。
正在此时从城内走出一人对守军吩咐了几句,守城的士兵示意三人进城,卢忠大喜,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拢了拢头发,快步进城。
秃发央打量着卢忠,看他如此狼狈,蹙眉:“你就是涿县太守卢忠?”
“正是!”
“大汗在府衙等候,跟我来吧!”
“请带路!”
卢忠心头一阵狂头跳,回头对两位随从吩咐道,“秃发寿阗亲自在迎接我们,一会到了县衙谨慎些。”
“是!”
那二人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见到鲜卑头领,连连答应。
第1877章 事与愿违
这一路上虽说有惊无险,但也受尽磨难,近百里的路程在寒冬中走了三天,终于要见到秃发寿阗,卢忠忽然觉得血液沸腾起来,浑身发热。
如何为秃发寿阗献策,如何说服他重用自己,卢忠早已想了无数计谋,幽州已经不适合秃发部立足,唯有出边塞消灭拓跋力微才能反败为胜。
远交近攻、驱虎吞狼等妙计在卢忠脑海中过了无数遍,自认没有任何纰漏,此时他信心满满,只要秃发寿阗听了这一番高论,必定将他视为上宾。
先助秃发部在塞外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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