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跋韩就在队伍最后,扭头看到追来的正是那员白袍小将,晨风鼓动之下白袍飞扬而起,携裹着雷霆之势飞奔而来。
“走,快走!”
猝跋韩浑身一颤,打马就从城东绕开直奔后方。
此时东方已经渐渐发白,汉军数路大军从后杀到,鲜卑军大乱,纷纷绕过曲阳城向北奔逃,被汉军尾随掩杀,一路上惨叫连连,战马哀鸣,死伤无数。
猝跋韩从最后一人变成了领路者,不敢停歇,打马狂奔,一口气来到柏岩山关隘才停下来。
天色大亮,无数鲜卑军蜂拥而来,有部分人被烧得满脸黑灰,各在关下的河水中洗漱休整,一片嘈乱。
不多时秃发务丸才在中军的簇拥下赶到,虽然他这一路人马并未折损,但秃发务丸脸色铁青,看着不远处的猝跋韩,嘴唇一阵哆嗦,却终究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猝跋韩脸色讪讪,打马上前躬身道:“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秃发务丸深吸一口气,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报仇!”
猝跋韩一怔,干笑道:“大人,昨夜是我鲁莽了,从今后一听听大人的将领,且万能的仇,我会慢慢去报。”
“我说的不是为且万能报仇!”
秃发务丸扫视着逃回来的士兵,寒声道,“我要为所有死去的兄弟的报仇,刘封阴险狡诈,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猝跋韩愕然看着秃发务丸,发现他并非因为自己昨夜冲动而怪罪,心中稍安,看看远处,迟疑道:“胡掖札里他还没回来么?”
秃发务丸双眉微蹙,对属下吩咐道:“传令全军入关守卫,收拢败军整顿人马。”
“遵命!”
秃发务丸又对猝跋韩吩咐道:“猝跋韩,这柏岩山易守难攻,山中有一片崖谷正好屯兵,我们在此阻挡汉军,但军中粮草不足,几位邑长或死或伤,只能劳驾你亲自到广昌去接应粮草了。”
“遵命!”
猝跋韩心中正惭愧,怕见到军中将领,闻言一口气便应承下来。
秃发务丸有些意外,本以为猝跋韩会不满大材小用,见他如此爽快,楞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你且先入关休整,早去早回。”
“不必了,军粮紧急,我这就带一千人去广昌接应。”
猝跋韩十分干脆,不等秃发务丸挽留,马上召集一千人来不及入关便向广昌而去。
秃发务丸眉头微蹙,总觉得猝跋韩似乎有些不同了,却又想不出来哪里异常,军情紧急也来不容他细想,传令士兵入关休整,集合败军再来厮杀。
猝跋韩纵马奔驰在大道上,中山以北境内的汉人早已全部迁徙,空荡的路上不见人烟,一千骑兵呼啸而行,远离战场,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阳光照在侧脸上,猝跋韩在马背上长出一口气,刚才他之所以急着离开,也是因为手掌受伤,怕汉军再来厮杀。
如今军中只有他一个邑长,若是让他出战,岂不是发现自己一合受伤,定会被全军耻笑,要是来的是那白袍小将,只怕连命也保不住了。
昨夜那惊魂一枪猝跋韩当做平生的奇耻大辱,但他从未想过要找回颜面,而是设法掩盖此事,发誓不在与那白袍小将为敌,打不过还躲不过么?
所以这次奉命到后方押送粮草,正中猝跋韩下怀,他带来的那一千人马中就包括了看到昨夜那一幕的士兵,等到了休息的时候许点好处先堵上他们的嘴,再在以后的交战中设法搞死这些人,这件事就永远隐藏在黑暗之中了。
第1808章 量才而用
日上三竿,汉军已经尽数进入曲阳城,除了守城的士兵,其余兵卒各自牵马驮运,将缴获的辎重运入城内,每个人喜笑颜开。
昨夜犒赏全军的时候,汉军所喝的酒水其实十人还分不到半坛,都是用凉水冲兑,而负责运粮的鲜卑军所喝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汉军新酿美酒,他们在后营,根本不知前军情况。
刘封早就料到鲜卑军不可能人人诚心归降,总有一些人是迫于形势暂时保命,迟早还会逃走,干脆借此机会让他们回城报信,一举两得。
二十七名鲜卑军连夜逃走,刚刚出营,就由暗探将消息禀告刘封,刘封马上召集诸将到军中议事,连夜布阵埋伏,设下天罗地网等候贼军来袭营。
一场大战,杀敌近万人,到最后大家杀得累了、厌了,才将鲜卑军俘虏,共得俘虏三千余,战马过万,几乎人人都有了坐骑。
中军府中,众将一片欢欣,唯有鸯和周处却唉声叹气,二人这次也不争执吵闹,各自惋惜不已。
鸯本以为一枪就能刺死那鲜卑将领,但志在必得的一枪刺空,也让他始料未及,被其躲入马腹底下趁乱逃走。
周处在胡掖禄屋的指认下找出了乱军中的胡掖札里,领兵追杀,答应胡掖禄屋要活捉其兄弟,结果被其逃走,如果不是答应了胡掖禄屋,胡掖札里早就死在他的箭下了。
不多时探马来报,鲜卑残兵退到城北百里之外的柏岩山,此处有一道关隘,是当年中山国为防赵国兵力入侵而建造的,周围山川大泽极多,易守难攻。
刘封看着那张地图,上面并未标注柏岩山的位置,只在曲阳东北方向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那是湖泽的标志。
张华在一旁言道:“这柏岩山为中山国北部要冲,其山体叫高氏山,向北有姑儿山欲太行相接。
据山海经记载:高氏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箴石。
诸绳之水出焉,东流注于泽,其中多金玉,这大泽大泽无名,因恒水入于此,故当地人称之为恒泽。
恒水所出,东入滱,恒水由柏岩山西入曲阳界,自高氏山出,与诸多支流会合,便是下游的滱水。”
刘封按着张华的指点,重新在纸上画了一张草图,鲜卑军所占的柏岩山关隘在曲阳东北方向,恒水流经此处汇集于山中形成了一座大湖。
湖水再向东流便是滱水,滱水直通东南方向的唐县,这滱水流经整个中山国,像一条大动脉一样蜿蜒曲折,贯穿南北。
简单勾画一阵之后,刘封微微蹙眉道:“这滱水自古便是中山国灌溉漕运之河,秃发树机能若来与我交战,必定沿滱水北上,如此便可防止南部兵马偷袭,立刻派人将唐县、望都一带的水势地形调查清楚,报来我知。”
“遵命。”
张华领命而去。
他对高氏山的介绍只是从山海经和一些地理志中看来的,要想了解滱水的详细情况,还需派人实地勘察,向当地土人打探方可,事关两军胜败,可不敢有丝毫马虎。
张华走后,刘封看到周处和鸯还在垂头叹气,懊丧不已,失笑道:“行了,你们二人也不必叹息,这一场大胜,足以让鲜卑军受挫,我料那秃发务丸也不敢再轻易出兵了。”
鸯抬头道:“鲜卑军不敢出兵,岂不是以后没有机会了?”
刘封摇头笑道:“贼据险而守,畏战不出,吾自有引蛇之计,若诱之不出,亦可将其逼出,不必忧虑。”
周处起身道:“大将军若有妙计,只管吩咐便是,末将现在就去柏岩山杀敌。”
刘封笑道:“一夜厮杀,将士疲惫,也该休整一番,二位先去歇息,若有安排,自会传下将令。”
正说话之时,薛河进来禀告:“大将军,城中府库仓廪俱已搜查完毕,不见任何粮草,各处屋舍之内都被抢劫一空,一无所获。”
刘封闻言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如此说来,秃发务丸果然军中缺粮。”
先前胡掖禄屋就说鲜卑军来时未带粮草,每人只是随身携带干粮,每到一处歇息,士兵各自割草喂马,只等与秃发树机能会合之后抢夺中山郡县的粮草。
胡人作战向来都是呼啸而至,洗劫而归,如秋风扫叶,他们四处迁徙,逐水草而居,就地放牧,根本不注重粮草的储备,自进入幽州以来,也是如此作战,随身携带半月干粮长途奔袭,攻下城池便瓜分城内粮草,随后才将牛羊缓慢送到,腌制成肉干送往前军。
命薛河先去巡城,刘封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周处二将,笑道:“眼下吾正有一事,你二人谁敢去?”
二人马上转身抱拳,异口同声道:“末将愿去!”
刘封言道:“鲜卑军虽据险而守,但军中缺粮少食,马匹可用野草树叶喂养,但他兵卒却无以为继,吾料秃发务丸必定派人去广昌催粮,若能断其粮草,则贼君不战自败矣。”
周处大喜道:“此事末将最擅长,派我去吧!”
鸯一瞪眼:“昨日便是你争先,怎得今日又是你?
大将军,也该轮到了我吧?”
刘封看看二人,言道:“此去劫粮,人马不可太多,吾只拨五百精兵,要绕到高氏山之后,若被贼军发现来追,必定凶险,你二人都敢去?”
二人不假思索便应诺:“敢去!”
“唔”刘封沉吟片刻,言道,“那好,这次就派鸯去。
周处暂时歇息,若是秃发树机能发援兵来,也好分兵抵挡。”
周处听说他还有任务,便不再与鸯争执,刘封命鸯去营中挑选五百精兵准备,到了天黑之后出城北上,在常山一带伺机劫粮。
胡人入侵,中山百姓都逃奔他处或躲避深山,不知能否找到向导,最好从军中寻找熟悉地形的士兵或者到山中寻找了。
刘封之所以这次选鸯,倒不真是为了平衡二人出战的机会,而是量才而用,带着五百人深入敌后毕竟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重围,鸯有独骑闯敌营的光辉事迹,派他去更让人放心。
现在秃发务丸这一路兵已经威胁不大,秃发树机能想必不久闻讯便杀到,这个历史上曾经搅乱西凉的胡酋,也是五胡乱华秃发部的先祖,刘封一定不会让他走脱。
第1809章 运送粮草
猝跋韩逃离前阵,心中暗喜,回归途中叫士兵在山中打来野兔、野鸡等,还打了几只山鹿和野猪,中午就在山中烤熟饱餐一顿,下午才赶往常山关。
傍晚时分,远远便看见一座高大的关城悬立在山崖之上,北面与山体相连,右边是绝涧悬崖,这里是代郡通往冀州的唯一路线。
“这些汉人还真是厉害,这么大的关城,不知道怎么修成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常山关,但每每从远处看,那构思之妙,设防之严,建筑之奇依然会让猝跋韩这些赛外来的人叹为观止。
还记得一月前三万大军再次,愣是被一千守军阻挡在关外二十多日,最终还是靠弓箭将守军全部杀死才进入常山关内。
正是这一段时间的耽搁,让中山国境内的百姓逃走一空,他们一无所获,也让汉军的援军及时赶到,受到重挫。
鲜卑军进入关隘之后,秃发务丸深知此地的重要性,留下两千军把守此处要地,从代郡运来的粮草也囤积在关内,再转运到前军。
来至关下,守关的小帅见是猝跋韩亲临,大吃一惊,赶忙迎出来,将他接入关内,命人准备烤羊肉和美酒。
猝跋韩忘记了前阵的狼狈和前军的失利,许久不曾享受过这般清闲,听说还有一批粮食和肉干即将运到,猝跋韩心中高兴,等酒肉端上来,胡吃海喝,醉卧关中。
一觉睡醒已经是后半夜,猝跋韩叫人来询问,粮草在昨日天黑就已经运到,车马并未卸载,已经推送到关南门外等候,随时可以出发。
猝跋韩打个酒嗝,不禁想起了那晚在曲阳城喝过的一碗酒,简直是人间美味,昨天他在关内喝了两坛酒,依然觉得寡淡无味,甚至有些难以入喉。
舔了舔嘴唇,猝跋韩传令道:“叫他们多备酒水,天亮就出发。”
为了弥补接下来省吃俭用的日子,猝跋韩又命人连夜烤羊煮肉,天亮前大吃一顿,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常山关,又向来路赶去。
负责运粮的是一名千长,他早就敬佩猝跋韩的勇力,这次又有机会接近他,巴结道:“邑长之勇冠绝三军,听说这太行境内贼寇极多,野兽出没,若非邑长亲自到常山关,恐怕军粮无法运到前军。”
猝跋韩撇撇嘴,冷笑道:“区区盗贼怕他做什么?
看见本将的大”本来要说大刀,但晃了一下发现手中空空如也,轻咳一声道继续说道:“有本将在军中,不管山贼还是猛兽,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想当年在草原上,俺只带着十个人兄弟,就把上百头狼的狼群打得落花流水,中原人还不如发情的公羊呢,有什么可怕的。”
那千长附和着,一路上极尽谄媚之事,好吃好喝供足猝跋韩,粮车上的酒肉予取予求,伺候得猝跋韩十分惬意。
猝跋韩也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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