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跋韩急道:“白天汉军大胜,今晚全军喝醉,放松警惕,难道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这可不一定!”
秃发务丸摇摇头,“汉人向来就狡诈无比,更何况我们面对的是刘封?
我听说他从来治军严谨,绝不会犯这么大的错。”
“可是且万能的人头还挂在对方辕门上,这是我们最大的耻辱!”
猝跋韩突然跳着脚大叫起来,要指着南方,双目发红。
下午眼睁睁看着且万能被汉将一槊轰飞,猝跋韩就忍不住要冲出去报仇被士兵死死拦住才算勉强稳定下来,这时候有机会不出兵,又忍不住了。
“其万能也是我的兄弟,”秃发务丸看向猝跋韩,缓缓道,“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
猝跋韩挥舞着手臂大吼起来:“大人,难道你怕了那些孱弱的汉人吗?”
“猝跋韩,请注意你的言辞!”
秃发务丸霍然起身,盯着猝跋韩,沉声道,“我们部落还有三万人,不能再有折损了,你懂吗?”
“邑长,现在的确不是冲动的时候,”旁边的一位黑脸将领见二人吵起来,赶忙起身拉住猝跋韩,劝道,“我们的敌人是刘封,胡掖禄屋全军覆没就是最好的警示,大人比我们更懂兵法,暂时先忍耐一下吧!”
猝跋韩冷哼一声,阴沉着脸冲着秃发务丸躬身施礼,不再说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半晌之后,秃发务丸才长叹一口气:“胡掖扎里,今晚的巡逻由你来负责,千万要小心。”
“遵命!”
胡掖扎里躬身行礼,领命而出,先在城中检查了一圈,叮嘱士兵小心防守,想着秃发务丸与猝跋韩争吵的事情,心中忧闷不已。
回营也无睡意,便又来到城上巡视,转到南门,却见猝跋韩也在城楼上,正望着南方的汉军大营矗立不动。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猝跋韩转过头看一眼,指着远处,沉声道:“且万能的人头,就在那里挂着,我听到他的呼唤。”
胡掖扎里看过去,只见汉军营寨的轮廓,前方有一根高杆,上面挂着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月影下看不真切,但谁都知道那是白日汉军挂上去的且万能的人头。
“猝跋韩,今晚我来守城,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才能为且万能兄弟报仇啊!”
“看到那颗人头,我还能睡得着吗?”
猝跋韩用拳头砸着城墙,忽然怒吼起来,“今晚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兄弟的人头带回来。”
胡掖扎里大吃一惊,赶忙劝道:“猝跋韩,你千万要冷静,我看那高杆周围肯定有陷阱,去了连你的命也搭上,不但报不了仇,还白白送死。”
猝跋韩一阵咬牙,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可是,难道眼睁睁看着兄弟的人头被凉风吹干吗?”
胡掖扎里叹了口气,耐心劝道:“我们四个邑长已经有两个不在,若是你再被汉军算计,务丸大人还如何再和树机能竞争?
就算为了死去的老大人,你也不应该这么冲动,只有保住部落的实力,才有报仇的机会。”
猝跋韩一怔,望着远处的高杆不断抓着城墙上的砖石,被他抠得泥土簌簌而落。
胡掖扎里见他不说话,缓缓说道:“独狼,终究是无法与猛虎争斗的。”
猝跋韩浑身一震,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过来禀告:“邑长大人,西城外来了几十名从汉营逃回来的兄弟,请求开城。”
“走,去看看!”
胡掖扎里与猝跋韩相视一眼,快步往西门而去。
第1806章 复仇之战
砰皓月皎洁,正挂在西山头,曲阳府衙之中传来一声巨响。
猝跋韩愤怒的声音传出来:“好你个胡掖禄屋,竟然投降汉军,若被我抓住,要将将剁成肉泥喂狼。”
府衙内战战兢兢跪着二十多个身穿魏军铠甲的鲜卑军,猝跋韩困兽一般走来走去,胡掖扎里一脸痛惜,想不到自己部落的人竟先投降了,这对胡掖氏可大大不利。
秃发务丸手中握着一个脑袋大小的酒坛,脸色深沉,还在盯着三个逃回来的鲜卑军仔细询问着,神色阴晴不定。
“大人,这可是天赐的报仇机会,”猝跋韩又一次来到秃发务丸跟前,怒声道,“汉军全都喝醉了,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足以出兵了。”
秃发务丸眉头紧锁,阴沉着脸不说话,伸手将酒坛盖子解开,忽然脸色一变,怔了一下将鼻子猛然凑到了酒坛口。
深吸一口气失声问道:“这这是什么酒?”
“不要说酒的事了,大人,赶快咦?”
猝跋韩埋怨着秃发务丸,正好一股酒香飘过来,顿时眼睛瞪大,死死盯着他手中那坛酒,又向前走了一步。
秃发务丸赶忙从桌上取过两只碗,每只碗里倒了八分,抱着酒坛指着猝跋韩和胡掖扎里:“这是你们两个的。”
猝跋韩大喜,赶忙拿过一只碗,仰头便灌了下去,顿觉得喉头发热,浓郁的酒香让他忘了仇恨,这一辈子还没喝过这么美味的酒水。
“好酒!”
猝跋韩仰头咂摸着滋味,大吼一声,伸出手,“再来一”话才说到一半,忽然眼睛一瞪,却见秃发务丸竟抱着酒坛在狂饮,愣神之际,已经将酒坛中的酒水喝光了,前胸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啧啧,好酒,果然好酒!”
秃发务丸将酒坛放在桌上,面色红润,满足地砸着嘴,用手挂着胡茬上的酒渍,伸到嘴里舔着。
“你”猝跋韩恼怒,抓起酒坛倒了倒,只有几滴酒水,赶忙用舌头接住,晃了晃坛子,狠狠地顿在桌上。
胡掖扎里也喝完酒,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看了看酒坛,忽然说道:“刚才回城的兄弟们说,汉军营中这样的美酒还有一百多坛”“出兵!”
秃发务丸终于站起身来下了决心,没想到这坛酒成为他下定决心的最后一个砝码。
“哈哈哈,好,”猝跋韩大步向外跑去,大吼道,“报仇,抢酒!”
秃发务丸终究还是谨慎,对胡掖扎里吩咐道:“你二人领兵出城,将人马分作两队,一队去劫营,一队随后劫营,我带兵守城观察,如果看到汉营火势大起再来接应,千万不能中了刘封的诡计。”
“大人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要把胡掖禄屋抓回来,交给可汗亲手处置。”
胡掖扎里领命而去,心中却腹诽不已,如果先前说秃发务丸是谨慎,这时候就未免显得太胆怯了,那么多逃回来的士兵都说汉军喝得大罪,还不全军出动,真是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在杀伐果断这方面,秃发务丸比秃发树机能一向差得远,秃发务丸虽然小心机警,但他这犹豫不决的性格却不被粗豪的鲜卑人喜欢,这也是秃发寿阗更喜欢秃发树机能的原因之一,树机能也因此更受各部落的认可和欢迎。
鲜卑军原本就是各处迁徙,在草原上也随时戒备狼群野兽的袭击,所以在城中休息,要召集起来也很快,不到一刻钟,西门和南门外已经人喊马嘶,聚集了各部落的人。
夜风微凉,两路兵马分作前后,出城之后左右向汉军大营包抄过来,鲜卑军都是骑兵,双方仅隔四五里,转眼即到,无需掩盖动静,直冲敌营。
轰隆隆震天的马蹄声如同闷雷一般由远及近,汉军大营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准备,两路人马已经杀到。
从南门而出的猝跋韩已经领兵到了营门外,眼看着离那根挑着且万能人头的高杆越来越近,猝跋韩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这是复仇之战,他要让兄弟亲眼看着为他报仇,再将他的人头带回去放在长城烽火台上,把那里当做天葬台,让且万能为鲜卑军的战斗而骄傲。
噗通猝跋韩将人马分作两队,直冲营门,两百军去守住高杆,将且万能的人头取下来,哪只这些鲜卑军还未靠近高杆,坐骑便陷入深坑之中,惨叫不已。
“果然有陷阱,但这又如何?”
猝跋韩冷笑一声,命士兵越过陷马坑去取人头,带兵杀进营中,只要将汉军杀退,小小的陷阱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接连越过四五座营寨,不见有汉兵出现,四处人喊马嘶竟都是鲜卑军的声音,猝跋韩脸色微变,怒吼道:“人呢?”
亲兵左右张望,脸色大变:“邑长,营中没有汉军,我们可能中计了。”
“撤,快撤!”
猝跋韩心中一沉,调转马头就往来路而走。
滴滴滴答滴答就在此时,让鲜卑军毛骨悚然的喇叭声忽然响起,如同催命音符一般吓得鲜卑军一阵慌乱,互相拥挤,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嗖嗖嗖无数箭雨带着火光从南方顺风飞射而来,仿佛划过天空的流星,铺天盖地罩向了大营中。
鲜卑军彻底大乱,赶忙撤退,被乱箭射倒无数人,滚下坐骑,很快就被踩踏成肉泥,火矢接连不断,仿佛无穷无尽,落地之后营房马上着火,汉军大营很快变成一片火海。
鲜卑军哭嚎喊叫,仓惶撤退,猝跋韩才到营门口,招呼士兵撤退,这时候也顾不上且万能的人头了,自己保命要紧。
“嘿嘿,来了还想走吗?”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从来路出现,一彪人马拦住了去路,月光和摇晃的火光之下,只见一员白袍武将横枪立于大道中央,显得傲气凌人。
“找死,给老子让开!”
猝跋韩见来人并非白日的红发汉将,心中大定,拍马便冲了过去。
他与且万能本事不相上下,虽说口口声声喊着要为且万能报仇,但他看到且万能的败状,深知自己并非其对手,即便遇上,也是想乱军将其围杀。
幸好现在不曾遇到那家伙,这白袍小将看起来身躯单薄,白面无能,取了他的人头回去之后正好向秃发务丸交代。
第1807章 狼狈逃窜
嘹亮的号声响过,乱箭齐发,大火在汉军大营中弥漫开来,随着一阵鼓声响动,埋伏四周的汉军冲杀出来,将鲜卑军反堵在营中。
猝跋韩见一员小将挡住去路,舞刀拍马杀过去,想一口气将其斩杀,冲破突围逃走。
咣二马相交,一声巨响,猝跋韩身躯一阵摇晃,手中大刀凌空飞走,人差点从马背上被震得翻落下拉,幸好他骑术精湛,兜身藏到了马腹之下,躲过了对方致命一枪。
坐骑受惊,狂奔着在乱军中逃走,猝跋韩惊险之中逃过一命,回身看着后方的火光和喊杀之声,心有余悸。
重新翻身上马,抓起丝缰的时候一阵剧痛传来,原来是虎口被震烈,至今双臂还在隐隐发麻,再想起那白面汉将的神色,愈发觉得恐怖。
身后仅有十余人逃出重围,正往曲阳奔逃,忽然前方一队兵马冲来,月光下一大片黑影铺天盖地而来,猝跋韩大惊,赶忙勒住丝缰,无奈道:“此处竟然还有汉军伏兵,我等玩完了。”
身旁的亲兵一阵慌乱,正进退不得的时候,忽然一名眼尖的士兵惊喜叫道:“邑长,是我们的人。”
猝跋韩赶忙揉揉双眼,月光朦胧,虽然还看不真切,但发现有一些人的穿着的确是鲜卑军的服饰,并没有穿戴盔甲,终于心下大定。
骑兵轰然而至,到了眼前,竟是秃发务丸亲自带兵来,猝跋韩满脸羞愧,上前相见。
秃发务丸见猝跋韩形容狼狈,只带十几人在路上,吃了一惊:“猝跋韩,你不去厮杀,在这里做什么?”
猝跋韩叹了口气,垂首道:“大人,我们中计了,汉军不在营中,在外面设下伏兵”“啊?”
秃发务丸脸色大变,怒喝道,“你这个混蛋,怎么不早说?”
“大人,我”“退兵,快撤”秃发务丸根本不和他说话,马上调转马头传令全军退回城中,鲜卑军一阵混乱,纠缠一阵又退回曲阳去了。
“大人,前方还有兵马,不不救吗?”
猝跋韩无力地说着,但秃发务丸已经带兵去得远了,此时他手掌受伤,也不敢去救人,只好垂头丧气跟在大军后方,再也没有了出城时的骄狂愤怒。
秃发务丸听说前军中伏,心中焦急,急忙蜀兵赶到城下:东门放火,西门呐喊;南刚跟着大军来到城下,忽然城上亮起无数火把,鼓声大作,乱箭齐发,先到城下的士兵惨叫着纷纷落马,猝跋韩远远看去,竟都是汉军旗号,大惊失色。
兵马不能进城,前军一片大乱,簇拥在城下,忽然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埋伏在汉军大营的伏兵已经杀散前军,追杀过来。
猝跋韩就在队伍最后,扭头看到追来的正是那员白袍小将,晨风鼓动之下白袍飞扬而起,携裹着雷霆之势飞奔而来。
“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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