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汉军收走那些衣甲之后,州泰派出几名心腹之人趁夜色来至射阳城外,监视城中动静,果然看到城上守军并无警戒之意,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聊,城中隐约还传来喧哗之声,似乎是在设宴庆功。
来人禀告消息,州泰大喜,此时也顾不上联络裴景,叫士兵养精蓄锐准备,过了三更时分才出发,悄然靠近射犬城下,只见守军在城头打盹,灯笼早被夜风吹灭,也不见巡逻的士兵出现。
将近五更还不见裴景人马,州泰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三百精兵将钩索跑上城头,悄然上城,守军兀自不知,知道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射犬城才彻底沸腾起来。
射犬并无护城河,只有低矮的城墙,此时上城的士兵早已占住城楼,有人冲到城下打开城门,州泰持刀当啥杀入城中,叫士兵就在北门处放火。
城中守军一片大乱,州泰带领精兵直本府衙,杀散门口护卫之后径直来到后院,正见两人搀这一位身穿睡袍之人踉踉跄跄跑出来,将其围在了院子里。
那三人见魏军杀到,吓得怪叫一声,跌倒在台阶之下,穿着睡袍之人噗通一声坐在地上,神色慌乱,却歪歪斜斜挣扎不起,舌头发直,嘴里含混不清不知在说些什么。
“尔等何人?”
州泰横刀向前,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回将军,小人名叫苟冬!”
“小人苟昔。”
“呜噜噜”另一人趴在地上挣扎着,口齿不清。
“苟冬、苟昔,狗东西?”
州泰眉头一皱,这两人取得名字真是奇怪。
那两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是是,将军骂得是,骂得好。”
州泰厌恶地后退一步,都说汉军治军严明,上下一心,原来还是有这等滥竽充数之人,指着那醉态迷离的人问道:“他是何人?”
苟冬答道:“射犬守将苟将军苟安。”
“苟且偷安,当真是蛇鼠一窝,”州泰冷眼看着三人,沉声道,“汉军有尔等之辈,焉能不败?
为苟安醒酒,本将有事要问。”
“遵命!”
身后走过来几名士兵,将这三人带到府衙大堂,有人去庭院的池塘用瓦罐装了水,走进来冲着苟安当头浇了下去。
苟安不曾想一日被连泼两次冷水,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有了几分力气,跪在地上赶忙求饶。
州泰问道:“汝何故派兵到马蹄湾巡视?”
苟安此时说话还不利索,苟冬又在一旁将傍晚之事说了一遍,果然以为杀退魏军,回城之后设宴庆功,便放松了警惕。
州泰暗道侥幸,这苟安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不知因何竟能在军纪严明的汉军中混到将领之职,若是射犬换了别的将领,恐怕这一次奇袭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当真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经此一事,到让州泰心中多了几分自信,如今魏国势弱,上下一片哀沉,士兵多议论汉军精锐,兵精将勇,势不可挡,也难保有如苟安之辈者。
不过裴景遇上了最善于山林作战的无当飞军,只怕凶多吉少,此时后路被断,无当飞军不来射犬相助,大概也未料到苟安如此无用,恐怕是去追杀后方的那两千伤兵去了。
射犬城中并无多少粮草,不是久留之地,还需早做决断,州泰命人将苟安他们先关押起来,取出第二个锦囊在灯下来看,顿时面露喜色,不禁赞叹司马懿神算,有如此计谋,何愁不能反败为胜?
正准备传令之时,副将严世前来禀告道:“将军,四处城门已被控制,有许多守军逃走,是否要追?”
“不必追了!”
州泰摆摆手,原本这次是来偷袭,守军走脱也在意料之中,此时天还未亮,人生地不熟,到哪里去追人?
严世忧心道:“将军,若不追杀逃兵,走漏消息如何是好?”
州泰自信满满,冷然一笑,对严世吩咐道:“即刻选精兵两千人,将府库中汉军衣甲换好,随我赶奔共县去,命孙谦领剩余兵马守城,接应后方兵马。”
“遵命!”
严世抱拳而去。
州泰抬手将书案上的酒具扫落地上,起身等候将士准备,心中还在担忧后方的那些伤兵,无当飞军骁勇善战,若是被其追上,只怕九死一生,不过这两千伤残士兵能拖延无当飞军,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将军,严将军已经领兵在东门等候。”
不多时,副将孙谦带着一副铠甲走进来,帮州泰换上。
州泰叮嘱孙谦小心守城,若是无当飞军追来,至少也要拖延半日,到了中午之后再见机行事。
第1728章 出乎意料
距离秋收只有一个多月,刘封传令全军积极备战,将河内各处农田保护,等小麦成熟,便先抢收粮食以备军用,后续自有荀方筹措,便可与魏军放手一战。
兖州之乱平定之后,姜维也派人来送信,夏侯霸和毌丘俭退守青州,在北海郡结成掎角之势,深恨司马懿引鲜卑军屠杀中原之民,大失人望,正密谋拥立北海王曹霖为帝。
毌丘俭造反,夏侯霸投敌,这都是刘封所知之事,只是当今局势不同,二人合兵一处,虽然还没有高平陵事变和淮南三叛那般形势严峻,但曹家失势已经无可逆转,而司马昭回到邺城之后又准备清剿曹爽一党,这让夏侯霸和毌丘俭更加心生不安,正值百官指责,民怨沸腾之际,二人便有了拥立新帝之心。
刘封正和徐陵等人商议进兵路线,忽然并州送来书信,信有两封,其中一封是关兴等将的联名请战书,另一封则是邓艾的安抚怀柔主张。
邓艾和关兴一月前便合兵攻到了晋阳城下,此时雁门等郡望风而降,仅剩晋阳一城,邓艾并不急于攻城,命人马驻扎城外,将祁县王氏几位威望较高的老者请到军中,每日写信劝降王昶,瓦解守军军心。
一月过去,王昶却始终不为心动,关兴等人便按捺不住了,全军上下求战心切,众将推关兴为首的纷纷请战,邓艾眼看弹压不住,这才约定一同请令,由大将军刘封来定夺。
刘封看罢书信,失笑道:“这个士载,远在千里之外,还要我来当这个恶人。”
徐陵接过来看了一阵,也道:“邓将军本无战心,乃是关兴诸将请战,众意难平,唯有大将军将令,方能遏诸将之心。”
刘封问道:“子琼意下如何?”
徐陵笑道:“殿下已有决意,又何必来问我。”
“大哥,你二人说话遮遮掩掩,在打哑谜不成?”
张苞坐在一旁不满地拍着桌子,瞪眼问道:“要我说,一口气攻下晋阳,早日平定并州出兵邺城,我看他司马懿还敢不敢在河内对峙。”
关索撇撇嘴,摸着脸上的胡茬咕哝道:“我最看不惯他们自以为高明,在那里故弄玄虚的神态,若不看他是我大哥,早就一拳打断他的鼻梁了。”
“关将军”坐在关索旁边的朱异正震惊于张苞敢和刘封如此叫嚣,未料关索更是大放厥词,吓了一跳,赶忙轻轻推了推关索的肩膀,“小声些。”
关索翻了翻眼皮瞥了一眼刘封,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态,又埋怨道:“说来二哥也是,该打就打,怎得一年不见,变得婆婆妈妈的”“老三,你在说什么呢?”
正在此时,刘封忽然招呼关索。
“啊?
大哥,没,没说什么,刚才有蚊虫飞过。”
关索虎躯一震,和朱异连坐的桌子一阵剧烈的颤抖。
朱异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关老三,这家伙看起来粗豪威猛,原来是个暗地里耍嘴皮的主,不过恐怕唯有麒麟王能让他如此心口不一。
却听刘封笑问道:“那你来说说,这晋阳城该打还是该怀柔?”
“怀柔,我支持邓将军!”
关索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挥舞着手臂大声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战不战而屈人之兵。
晋阳当然是以安抚为上。”
“咦?
老三这本事见长啊,”刘封颇感意外,上下打量着关索,竖了个大拇指,“有长进,不错不错,你比继业有远见。”
关索挠了挠头:“嘿嘿,还是大哥教导有方,这段时间跟着大哥学的”“关老三,你这个马屁精,专门和我作对不成?”
关索话音未落,张苞豁然起身打断了他,二人从来争斗都是各有输赢,刘封也不予评价,不想今日忽然下了定论,张苞占了下风,自然忍不了了。
关索抱着胳膊,一脸得意:“嘿嘿,不服气?”
张苞大怒,出席指着关索冷笑道:“好小子,一月不修理,长本事了,来来来,我们校场上见高低。”
关索也慢条斯理走出来,微扬着下巴:“谁怕谁呀!”
二人四目相对好一阵,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现,才同时转身抱拳道:“大哥,我们先行告退。”
两人一斗气,连正事也不顾了。
“大将军”张苞和关索拉拉扯扯大步而去,周处和鸯也坐不住了,不过他们可没那么大胆,眼巴巴地看着刘封。
刘封不想一句话竟让二人又斗了起来,无奈挥手道:“行了,去吧去吧!”
二小将大喜,离了席位便跳出门槛,从五六层的台阶上一跃而下,冲出府衙而去,院子里飘起一阵尘土。
朱异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自从归顺汉室以来,他才深刻体会到汉军军制的不同,这次被调来河内在刘封麾下领兵,正想大干一场,却未料到中军竟这般景象。
这可是中军议事之所,正所谓白虎大堂,令出如山,此处人人献策,众将听令,谁敢肆意喧哗?
就算张苞和关索是功臣之后,与刘封关系匪浅,也未免太嚣张跋扈了,若换了孙权,莫说是黄盖等老将,就是孙登等太子之流,若有人敢如此张扬,只怕早被拉出去砍头了。
愣神之间却听徐陵解释道:“此乃邓将军安三军之法也。”
寇威倒是听出刘封的意思,却不知其所以然,问道:“军师何以知之?”
徐陵笑道:“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身为三军统帅,哪有千里请战的道理?
实在若愿攻城,早就下令,故意写信来请大将军定夺,一来正好可拖延时日,二来也是借殿下之意以制众人。”
寇威恍然,点头道:“原来是缓兵之计。”
刘封摇头苦笑,对亲信吩咐道:“即刻回复邓艾,取晋阳以安抚怀柔为上,未到出兵之时,如再有敢言出战者,以违令论处。”
“遵命!”
亲兵前去传令,前脚刚走,便有传令兵进来禀道:“城外有一农夫求见,说要事见大将军,关乎河内之战,张将军不敢定夺,前来请示。”
刘封眉头微蹙,点头道:“将人带来见我。”
第1729章 再遇名士
汉、魏两军主力对峙河内,淇河两岸附近的百姓全都逃散,烽火连天,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还有人主动来到修武,倒让刘封好奇起来,莫非又是什么高人来了?
不多时张翼便亲自带着一人来到府衙,顺着门口看去,果然是农夫打扮,身形不算高大,身穿皂色麻纱短衣,手中提着一根柳木手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地上。
来人跟在张翼身后从容而行,面对府衙中森严的护卫和闪着寒光的刀枪兵刃,竟丝毫不见惊慌之色,更让刘封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张翼当先进来,抱拳道:“将军,此人说有重要军情相告。”
刘封微微点头,示意将那人带进来,眼睛一直在那人身上,看他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开外,却并非年轻才俊,一时间还猜不到此人的身份。
张翼来到门口伸手道:“请进!”
那人微微颔首,迈步走进大堂,此时刘封早已将众人遣散,只留下徐陵在此等候,堂内并不觉得压抑。
入内之后才看清这人的容貌,只见他一副国字脸,双目深沉,眉目细长,留有三绺短须,也不知是否因为满身风尘的原因,脸上布满比他年龄更大的风霜之感。
刘封并未开口,那人也不急不躁,踏着一双草鞋,沉稳上前两步,怀抱拐杖拱手道:“草民山涛,叩见麒麟王殿下。”
张翼沉喝道:“大胆,见了殿下还不下跪?”
“你便是山涛山巨源?”
未料刘封非但不怒,反倒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倒让张翼吃了一惊。
山涛也一怔,疑惑道:“殿下知道草民?”
刘封走下帅位,来至堂下笑道:“哈哈哈,果然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山涛脸上古井不波,又问道:“可是阮嗣宗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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