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也停了下来,踟蹰不前。
“燕云骑,下马!”
夏侯霸见状,一声怒喝,“前营、后营开路,其余人马随我来”“遵命!”
军心动荡之际,燕云骑在这个时候显露出精锐的素养,个个翻身下马,毫不犹豫地跟在了蒲忠后面,排成数队。
相毅见到这一幕,不由眉头微蹙,眼中有敬佩之意,但各为其主,敬佩归敬佩,对敌人却不能有丝毫怜悯之心,他将长枪缓缓举起来,只要魏军胆敢冲桥,便马上下令射杀。
“跟夏侯将军一起拼了!”
终于,那些骚动的魏军也被燕云骑的气势所感染,今夜一场混战本来就输的窝囊,连败之下,激发出来军士的悲愤之情,个个都抱着慷慨赴死之志。
“冲过去”夏侯霸掣剑在手,嘶哑着嗓子一声大喝,哀兵必胜,绝地反击,决不能被汉军阻在桥头。
第1641章 遭受重创
蒲忠舞刀抢在桥头,指挥魏军向对面冲锋,迎着漫天箭雨,石桥上一场血战又开始了,无数尸体滚落桥下,跌入水中,溅起水花无数。
面对密集的箭矢和连弩,魏军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尸体铺满桥面的时候,才勉强有人冲到对面,但汉军同样也有步兵守卫,还有相毅亲自把守,也被乱枪杀死。
窄小的石桥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在有限的空间里向突破两千人的包围,这并不比攻城的难度小,而且夏侯霸带领的燕云骑和残兵败将,缺乏弓箭手的压制和掩护,只能纯靠着兵卒的生命去填,以血肉之躯在冲锋。
蒲忠浑身上下处处带着箭伤,气喘吁吁,还是无法冲过桥头,眼看天色就要大亮,等汉军从后面杀来,必将全军覆没。
“让我来!”
夏侯霸一把推开已经站立不稳的蒲忠,将铠甲拉起一脚掖进腰带,拿起镔铁枪大步走上石桥。
在他身后,燕云骑默然相随,那些本在犹豫的逃兵这时候也都纷纷排队,没有兵器的找了木棍和石块拿在手,决定最后一场拼杀。
“夏侯将军,你这又是何必?”
相毅看到这一幕,有些于心不忍,他与夏侯霸交过手,知道此人的实力,如果就这么死在乱箭之下,实在太不值得了。
轰隆隆就在夏侯霸一脸决然持枪走上桥面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响动,声音是从上游传来,动静越来越大。
紧张对峙的双方都纷纷转头向上看去,此时晨曦刚启,只见崎岖的山崖下,河岸边一队骑兵正疾驰而来,一路上留下滚滚烟尘,如同咆哮的土龙一般。
“虎豹骑”曹皑看到那骑兵的装扮,一眼就认出来了,激动地大叫起来,虎豹骑是魏军中最为精锐的重骑兵,战力强悍,这时候出现在石桥另一侧,让身处绝境的魏军看到了希望。
“随我杀!”
夏侯霸双目爆射精光,绝处逢生,他知道这一刻的士气最为强悍,看到生机的士兵绝对会以死相拼。
“撤!”
相毅见到魏军援兵赶到,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见夏侯霸领先冲过来,断然下令撤退,这要是被虎豹骑冲到跟前,自己的部曲反而吃亏,得不偿失。
弓箭手在随意放了一通乱箭之后,汉军沿着河岸马上撤退,夏侯霸冲过桥头,恨恨地瞪着远去的敌军,却又无可奈何,这一次燕云骑遭受重创,以魏国现在的形势来看,恐怕很难再组建起来了。
“仲权,你怎得”曹肇当先纵马飞奔而来,看到夏侯霸的模样,大吃一惊,翻身下马,沉重的铠甲发出铿锵之声。
“唉”夏侯霸一声长叹,再看看下游远处还在闪烁的火光,收回宝剑怅然道:“先回城再说吧!”
曹肇看着一种残兵败将,皱眉道:“昨夜曹则败退回城,军师便知中计,命吾等来救应,看来还是来迟一步。”
曹演也下马过来询问:“许将军他们何在?”
夏侯霸面露痛苦之色:“吾等昨夜中计,许将军他们为前军,陷入重围,汉军营寨中皆是柴草,火势极大,不知情形如何。”
曹皑言道:“将军,此处非说话之地,还是先回城吧!”
曹肇看看四周,抱拳道:“仲权,你且带士兵先回开阳,我们在这里等候接应他们二人,看看能否回来。”
夏侯霸点头道:“你二人切记不可过桥去,再被汉军断了归路。”
曹肇答道:“我自会当心!”
这一场大战,近五万兵马尽失,燕云骑也遭受重创,夏侯霸心中十分忧闷,此时天色大亮,霞光灿烂,但他心中却是阴霾重重。
士兵将马匹牵过石桥,夏侯霸带领残兵败将颓然返回开阳城,城门之外,郭奕亲自带领城中大小官员出来迎接。
郭奕也是满面羞愧,低头道:“是吾筹谋不当,中了陆抗之计,请将军责罚。”
“此非军师一人之过也,是某太过急于求胜,才被陆抗算计,决策在某,与诸位无关!”
夏侯霸这点但当还是有的,带领众人进入城中,叫各将小心守城,将防守军器准备就绪,搬到城墙之下,此番几乎全军覆没,想必陆抗会趁势来攻城。
一夜厮杀,来回奔波,众人都十分疲惫,夏侯霸叫大家各去休息,等候曹肇他们接应逃兵的消息。
勉强睡了两个时辰,中午时分,夏侯霸便已经醒来,曹肇领虎豹骑回城,只收拢两千多残兵,许仪和夏侯儒依旧不见归来,全军上下忧心忡忡。
如今毌丘俭退守青州,徐州兵马折损一半,冀州还需借助鲜卑军御敌,连个援军也无处去借,面对气势如虹的陆抗兵马,夏侯霸一筹莫展。
正当他苦思无策之时,陈佐前来禀告:“将军,城中粮草不足半月之用了。”
夏侯霸心中正烦闷,闻言怒道:“卫瓘前往寿光运粮,按照行程,早已过了运粮期限,何以至今迟迟未到?”
陈佐蹙眉道:“原本按照行程,是莒县运粮,前几日汶水被汉军骚扰,粮道被断,便该由白浪河运粮,因这几日军情紧急,尚未来得及派人去问。”
“哼”夏侯霸一拍桌子,沉声道,“卫瓘此子,轻浮骄纵,迟早必坏大事。”
卫瓘年轻气盛,言语轻浮,本也为军中参赞,因与众人不和,夏侯霸便命他督运粮草,没想到如此紧急之时,竟然还敢延误,夏侯霸怎能不怒?
陈佐知道夏侯霸心中烦躁,轻咳一声言道:“粮草之事,将军不必担心,昨夜出战,折损一半兵马,这粮草又够一月之用了”夏侯霸勃然大怒,起身盯着陈佐历喝道:“你是笑某用兵无能?”
“将军,我并无此意!”
陈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这时候以兵力减损来说粮草够用,不是让夏侯霸难堪么?
夏侯霸脸色涨红,背着手走到门口,沉声道:“马上派人去问责卫瓘,粮草延期送到,当按军法处置。”
陈佐吃了一惊,本要再劝,又想夏侯霸在气头之上,只好暂时忍住,默然退出了府院。
第1642章 咎由自取
许仪和夏侯儒回到开阳,差点被守军射杀!这二人直到将近天黑时分才狼狈回城,坐骑、兵器早已丢失,铠甲也脱去,只穿着内衬,形如乞丐,没有一名亲兵跟随,径直便闯到了城下,守军还以为他们是奸细,放了一通乱箭。
夏侯霸将二人接进城中,这一场惨败,折损三万余兵马,大小将官三百多至今不见回城,对徐州兵马的打击极大,全城 士气低落。
郭奕分派军士严守城池,监视汉军动静,这一场大胜之后,陆抗必定会来攻打开阳,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第二日一早,卫瓘终于运送兵粮到了开阳,夏侯霸因兵败之事心中烦闷,听说粮草延误了七日之久,马上传令升帐。
夏侯霸脸色阴沉,喝问道:“卫将军,命你运粮,乃三军命脉,何以延迟七日?”
大堂之下,卫瓘浑然不觉有错,抱拳笑道:“将军,汶水被汉军骚扰,转从白浪河运粮,未料临沂百姓因恨夏侯将军挖掘沂水淹了良田,见吾粮船从到来,从下游破坏水路,水路不通,又不得不转运陆路,故而迟缓。”
“放肆!”
夏侯霸闻言大怒,指着卫瓘大声道,“寿光、莒县两地交错运粮,就是为防万一,纵然汶水被阻,白浪河水路尚通,汝以百姓破坏水路为由,岂有此理。”
卫瓘看了看夏侯威,嗤笑道:“将军,若非夏侯将军在即丘犯了众怒,叫琅琊百姓狠我魏军,吾运粮草必不会拖延,此事皆由失民心所致,不能全怪属下一人吧?”
“卫瓘,你这是何意?”
夏侯威见卫瓘竟将运粮之事怪到他挖掘沂水之事上,不由大怒,盯着卫瓘冷笑道,“吾等在阵前厮杀,浴血拼命,多少兄弟丧生,你在后方运粮迟误,还要牵连吾等,是何道理?”
陈佐见卫瓘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夏侯霸此时正在怒火中烧,主动认错或许还能高免,针锋相对岂能善罢甘休?
赶忙上前劝解道:“卫将军,这即丘之事”“哼,若非即丘之事,焉能叫百姓怨声载道,破坏水路?”
卫瓘却怡然不惧,认定是夏侯威做错在先,摇头叹道,“如今琅琊郡百姓人人向外,人心尽失,岂能不败?
昨日天齐山一战,唉”“卫瓘,你敢耻笑于某?”
提起此事,夏侯霸大怒,满面涨红,拍着桌子站起来,震得桌案上的令箭哗啦啦撒落地上,死盯着卫瓘,咬牙切齿。
卫瓘言道:“将军若是不信,可到城外去走访一圈,便知人心如何。”
“哈哈哈”夏侯霸怒极反笑,扶着桌案仰天大笑,沉声道,“且不管即丘战事如何,琅琊百姓如何,今日只说粮草之事!吾军中专以粮为大事,按照军法,误了三日,便该处斩!今误了七日,也不见你派人来禀告,今还有何理说?”
卫瓘脸色一冷,挑眉道:“情形属下已说明,吾自知城中粮草尚足一月之用,并未影响军事,个中情由已然说明,可请诸位将军评评理。”
“卫瓘延误粮草七日,自作主张,乱吾法度,若今日不惩处,叫吾今后如何带兵?”
夏侯霸气得额头上青筋冒起,大喝道:“来人,将此人推出斩之!”
卫瓘想不到夏侯霸真敢动手,终于脸色大变,退了两步厉声道:“夏侯霸,你敢?”
“嘿嘿,汝在吾麾下,既在军中,就当遵从军令,岂能饶你?”
夏侯霸决然一笑,“来人,推出堂去!”
“将军且慢!”
陈佐见到如此情形,赶忙上前劝道,“卫将军运粮来迟,确实事出有因,还请将军减免其罪。”
夏侯霸被卫瓘气得暴跳如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将桌上散落的令牌拿起来,沉声道:“军法乃是武帝所立,某按军令行事,断无更改。”
“将军!”
郭奕见夏侯霸就要扔下令箭,赶忙站出来,“粮草之事虽有延误,但的确非卫将军一人所致,今日若杀此人,以后无人再敢送粮,还望将军三思。”
夏侯霸咬牙思索片刻,还是将令箭扔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光是不来及时禀告这一条就要受罚,一日十杖,七日杖责七十,带下去!”
“夏侯霸,你敢如此对我?”
虽然免了死罪,但七十杖对他一个弱书生来说还是难以承受的,卫瓘被两名五大三粗的士兵架起来,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只能厉声大喝。
“哼,两军阵前,岂容你乱吾法度?”
夏侯霸不为所动,摆摆手道,“带下去!”
卫瓘被人悬空架走,急得胡蹬乱踢,破口大骂,但夏侯霸却不为所动,郭奕几人也暗恨卫瓘言语太过恶毒,这时候惹怒主将,简直是自寻死路,见免了死罪,也无人再为其求情。
夏侯威恼恨卫瓘刚才推卸责任到他身上,惹了百姓众怒,心中不忿,请令亲自去监视,带着亲兵往军营赶去。
正在此时,忽然探马来报,汉军大军往开阳城进发,全军逼近城下,已经有先锋军到了城外。
夏侯霸赶忙带领众将出府门赶奔南城而来,城头上鼓声大作,士兵严阵以待,城外也有鼓角声传来。
“将军,赵统在城下叫战!”
夏侯霸才走上城头,负责守城的满伟便赶忙来说明情况,“有五千先锋人马。”
夏侯霸微微点头,来至角楼处,扶着垛口向下观望,只见一队人马阵容齐整,杀气腾腾,光是那些坐骑就个个骏逸非常,不禁又想起了燕云骑,脸色愈发难看。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城,各营小心防守。”
片刻之后,夏侯霸决定死守城池,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