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统等将知耻而后勇,各自退下,回去之后鼓动士气,整兵再战,定要一雪前耻。
陆凯慨然道:“未料毌丘俭假意劫营,诱兵出营,却让魏军临水反击,魏军去无退路,必将死战,反败为胜,其中设计当真精妙。”
姜维微微点头:“尝闻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英雄辈出,今日见之,方知其言非虚也,幽州兵马之勇,不下西凉兵、丹阳卒也。”
正议之间,亲兵来报,这一战折损五千八百军,伤病无数,鲍素、龚起二将受了重伤,无法再战,魏军伤亡也不下三千人。
饶是如此,姜维还是心有不甘,想起两次败仗都是因寇娄敦之勇,沉声道:“毌丘俭能胜,全仗寇娄敦悍勇,若留下此人,必为吾军之害,当尽早除之。”
陆凯笑道:“将军勿忧,毌丘俭虽胜了一场,但其取历程不下,必会退回泰安,将军领兵再进,徐图良策。”
姜维缓缓点头,昨日欲以诱兵之计斩寇娄敦,这家伙果然不肯上当,没想到还不等再用计,倒被毌丘俭摆了一道,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烦闷。
就在此时,探马飞报,魏军趁胜拔营而走,姜维本待要追,又担心毌丘俭还有埋伏,刚吃了一场败仗,兵马亟待休整,只好暂时放弃,派人监视魏军虚实,重整旗鼓再与其较量。
第1610章 托孤之臣
毌丘俭背汶水死战胜姜维,魏军士气大振,但因钟会攻历城无果,无奈只能退兵,与常林商议之后,并未返回泰安,而是退至济水南岸的章丘。
章丘临济水之南,位于泰安以北、东平以西,此处进可与泰安连接阻挡汉军,退可与东平呼应挡历城兵马,虽非济南国的郡治,却是济南的核心要地。
三军将士回营,各论功行赏,设宴庆贺,经过两次胜利之后,幽州兵对汉军的忌惮之心消除,也没有了退守的心理,士气空前大涨。
就连毌丘俭也比先前多了几分自信,汉军向来强盛,却屡次被他所败,看来姜维用计也不过如此,不过他也深知汉军主力被司马懿牵制,如果是刘封领精兵在兖州,可能就没这么轻易取胜了。
经此一战,寇娄敦的威名在军中又上了一个层次,杀得汉军大小将领毫无还手之力,军中让那人敬仰,一场酒宴下来,个个轮流敬酒,喝得烂醉如泥。
毌丘俭欣慰地看着这一切,这都是他数十年在北关塞外征战所得来的,在座的无一不是他亲自提拔的亲信,个个都是铁血男儿,血性十足,别看此时喝得东倒西歪,但到了战场之上,个个都会嗷嗷叫着向前冲。
这一次战胜姜维,给毌丘俭也增加了许多底气,原来汉军并非如盛传的那般不可战胜,刘封及其麾下武将也并非算无遗策,姜维、邓艾也不过如此。
“陛下,臣终不负重托,训练出一支威武之师,危亡之际为大魏浴血而战,还望陛下在九天之灵多多护佑。”
抬头看到皓月当空,毌丘俭不禁怅然,想起当年曹丕将他外派,到幽州训练兵马,以为勤王之师的情景,曹丕虽不如武帝那般有韬略,但若是能够长寿,魏国又何至于此?
当年二人在宫中对月盟誓,毌丘一族愿为曹家世世代代赴汤蹈火,曹丕也秘赐毌丘俭免死金令,很少有人知道,毌丘俭虽然带兵在外,但他也是一位托孤之臣。
当年帝的托付还历历在目,恍若昨日,未料自己练兵未成,曹丕便龙归九天,转眼之间魏国换了三任天子,加之曹宇、曹爽无能,形势急转直下,不仅大失疆土,连朝政也落入了司马懿手中。
毌丘俭此番来青州,全力抵御汉军是不假,另一方面也是为提防司马懿有异心,而此次曹芳居然默认司马懿招引鲜卑族助战,弃幽州百姓于不顾,必定会留下千古骂名,令曹氏蒙羞。
即便大权在司马懿之手,曹芳在朝堂之上也该反对此事才是,堂堂中原大国,岂能假手外族处理内事?
但据暗探所报,曹芳居然面有欣喜之色,当殿同意连结鲜卑之事,这也让毌丘俭对其失望不已。
曹芳和司马懿现在大失人心,幽州百姓自不必说,青州和徐州百姓也都议论纷纷,已有倒戈之意,只怕此时的冀州也是人心浮动,即便能逼退汉军,克复中原,恐怕曹芳也很难再得到百姓拥戴了,司马懿此举,真是昏聩之极。
正在此时,众人一阵哄笑,紧接着便叫喊起来,毌丘俭转头看去,却是寇娄敦终于被这帮人给灌趴下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众人终于觉得有一处能够胜过寇娄敦的地方,得意洋洋。
看着五六个人将寇娄敦抬出去,毌丘俭失笑摇头,也转身离开了大厅,走出房门,外面夜凉如水,空气清新,叫人精神一振。
正在喜忧参半之际,却见常林一脸凝重地走过来,叹了口气:“将军,消息确凿,张将军不肯投降,战死在历城西门吊桥之上了”“啊?”
毌丘俭脸色一变,无力地靠在门框之上,盯着常林半晌,见他点了点头,对着明月一阵咬牙,缓缓道,“张子产,你好蠢!”
张特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武将,可靠稳重,其资质比毌丘秀还要优良,寇娄敦虽然勇猛,但终究无智,不能独自带兵,张特才是毌丘俭最为器重之人,没想到十年之间眼看他即将成长起来,却死得如此憋屈。
常林知道毌丘俭对张特一向看重,他心中必定难受,无奈摇头道:“唉,张将军深陷绝境,却孤身冲敌,其志可嘉,然此举无异于飞蛾扑火,过于悲壮了一些!”
毌丘俭狠狠地用拳头捶打门柱,沉声道:“蠢货,你为何不降,等本将前去赎你?”
常林劝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张将军受将军指点提携,当时必有抉择,死于疆场,亦不负将军一番苦心,还请节哀,以大事为重。”
“唉”毌丘俭一声长叹,抱着头缓缓蹲下来,靠在门柱之上,半晌不语,大厅中还闹哄哄地大笑声不断,吆五喝六,嬉笑怒骂啊,但从今之后,再也听不到张特的声音了。
正在常林劝慰毌丘俭的时候,亲兵匆匆赶来,递上一封书信:“将军,钟参军有书信送到。”
常林将书信接过来,就在门口灯笼的火光之下拆开,草草看完,却脸色微变,低喝道:“钟士季,岂有此理!”
“何事?”
听到常林声音有异,毌丘俭马上从痛苦中脱离出来,起身盯着常林。
见常林不说话,毌丘俭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信,展开看完,气得脸色铁青,双手颤抖,怒吼道:“钟会,你欺人太甚!”
这一声怒吼声音极大,屋里的喧闹声瞬间停止,几个喝得烂醉的家伙被士兵赶忙捂住了嘴,生怕他被愤怒的毌丘俭给杀了。
这些都是跟随毌丘俭多年的老将,深知毌丘俭的脾气,他平日里本就严厉,公私分明,即便在酒席之上畅饮,众人也各有分寸,今日若不是寇娄敦先喝醉,其他人谁敢放开畅饮?
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外,只见毌丘俭站在门口,将手中一张纸团在一起,揉捏成一小块,又猛然将其展开来,撕成碎片,抛在空中,纸屑随风飞舞。
“钟会小儿,汝若敢有半分虚假之词,某叫你碎尸万段!”
半晌之后,毌丘俭握着拳头低声嘶吼着,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第1611章 反咬一口
众人不知毌丘俭因何发怒,正惶恐之时,却见毌丘俭拂袖而去,虽然没有看大厅一眼,但谁也不敢再留,纷纷散去,酒宴草草结束。
书房之中,毌丘俭面沉似水,常林默然而坐,叹道:“想不到钟会此子竟然栽赃陷害,此等人焉能与之共事?”
原来钟会在书信中陈述历城兵败之事,将过错全都推在张特一人身上,说张特不会领兵,走漏消息才让守军有所防备,反中了历城守将王平之计,才导致全军大败,请毌丘俭惩处张特。
毌丘俭正为张特之死悲愤,钟会再反咬一口,怎能不让他震怒?
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
毌丘俭咬牙道:“身为统帅,不思己过,反怪他人,真是岂有此理!”
常林劝道:“事已至此,还望将军冷静,大敌当前,不必因此事动怒,钟会既然自请守东平,将军便可放心与姜维一战,若是历城汉军进兵,东平再失守,倒要看看他钟会还有何话要说。”
“哼,竖子不足与谋!”
毌丘俭猛拍桌案,沉声道,“待此间事了,某当亲自上书,请将钟会调回邺城,哪怕另派他人来,也胜过此人。”
常林暗叹一声,无奈摇头,钟会自来军中之后,将各营搅得一团乱麻,原本团结一心的幽州兵马乌烟瘴气,众将无不厌烦,如此将帅不和,军心不稳,如何败敌?
正在此时,探马来报,汉军离开土鼓山大寨,经钜平向东进入台县,于露水岭下寨,历城兵马至今未动,也没有增派兵力,动向不明。
常林言道:“吾军虽胜两阵,但未伤及汉军主力,反倒节节败退,今姜维步步紧逼,长此下去,济南必失矣!”
“若非钟会无用,攻不下历城,焉能叫姜维逼迫至此?”
毌丘俭此时完全将历城的过失算到了钟会的头上,打了胜仗却要退兵,这等窝囊之事他还从未遇到过。
常林道:“姜维领兵再进,露水岭不如土鼓山险要,吾料其营寨必有破绽,将军可设计破之,反败为胜。”
二人正商议对付破敌之策,忽然亲兵又走进来,带来的却是司马懿的书信,毌丘俭接过书信眉头紧皱,看封面几个字正是司马懿亲笔所写,半晌不曾打开。
。
常林不悦道:“莫非是钟会恶人先告状,也向大都督秘报军情?”
毌丘俭脸色阴沉,他心中也是如此做想,如果钟会同时也向司马懿报信,意图让司马懿干涉他这一路兵马的军事,这二人行事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常林见毌丘俭面色不虞,言道:“何不先看看大都督有何将令。”
毌丘俭勉强忍着怒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书信拆开来,看了片刻却眉头舒展开来,轻笑道:“你我错怪大都督了。”
常林诧异道:“并非为历城之事?”
“是你我多疑了,历城之时才过一日,大都督远在河内,消息焉能一日便传回?”
毌丘俭舒了口气,晃着书信说道,“大都督担心吾不能阻汉军,叫吾据险而守,汉军连年征战,粮草入不敷出,若能拖延下去,必有机可乘。”
常林皱眉道:“大都督何以知之?”
毌丘俭言道:“刘封领汉军主力于河内与大都督对峙,因粮草不足无力进取,其荆州、扬州、及关内各处粮草已经调拨于姜维、陆抗和邓艾三路兵,河内兵仅以洛阳粮草为继。”
常林言道:“如此说来,姜维这一路兵的粮草也并无多少,转运数百里之外,再到兖州军前,便只余一半,其军之中,粮草可能堪堪够用而已。”
毌丘俭缓缓点头,思索一阵之后言道:“大都督这封书信,倒叫吾茅塞顿开,据细作所报,姜维取祝阿之后,将粮草辎重皆屯于此,此番他兵力再进,台县距离祝阿超过五十里,粮草运送不如先前方便,可见机行事。”
常林眼睛一亮,笑道:“昔日刘封屡次所以胜者,因断敌粮道也,今汉军来露水岭,必要运粮,若能断其粮道,姜维必会自退。”
毌丘俭缓缓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吾与姜维鏖战于兖州,必须要在秋收之前将其败退,否则待秋粮收下,其军中充备粮草,便于我军大大不利。”
常林深以为然,如今魏国上下人心惶惶,加之幽州之事,更是民怨沸天,如果不能在短期内取得大胜,长此下去,久则生变。
二人记忆一番,毌丘俭马上派遣斥候往台县境内查探,只要能发现汉军运粮之路,毁掉许多粮车,兖州这一路兵马粮草不足,能就算姜维有通天本事,也只能望东兴叹了。
第二日斥候来报,汉军将土鼓山的辎重军器都从铜锣山后运送,土鼓山剩余的粮草都在铜锣山中存放,与露水岭相隔一座山谷。
毌丘俭闻报大喜,对常林言道:“今姜维屯兵露水岭,却将粮草存于铜锣山,是便是料某难胜,屯粮以为久计,吾料其随后便运祝阿之粮,可严密监视,见机行事。”
常林道:“土鼓山余粮无多,若能毁祝阿粮草,姜维不战自败,将军若守城按兵不动,恐姜维起疑,何不领兵到露水岭与之对峙,叫寇娄敦等将搦战,汉军怯战必不敢出营,如此方可用计。”
毌丘俭称善,马上传令三军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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