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吾为清毒,割肉放血,将军白日之内气血必定不足,此毒能否尽除,还要视其筋骨脏腑之强弱了。”
邓忠离席跪地拜道:“多谢先生搭救。”
“小将军快快请起!”
赵医师顾不得擦手,赶忙上前将邓忠搀起,看着面如金纸的邓艾,叹道,“小将军最该感谢的还是麒麟王呐!”
“啊?”
邓忠起身,闻言却愣住了。
赵医师慨然道:“若非当年麒麟王邀请师祖往蜀中开馆收徒,又焉能有我等?
自华青堂开办之后,师祖授徒近五百余,吾等三代弟子已过千人,军医也有无数,这都是麒麟王当初远见之明啊!”
邓忠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刘封执意要设专门的军医,而且领军大将只要有开府持节权利的,必需配备一名医术高超的医者。
尤其是邓艾、姜维、张苞等人身旁的医者,都是经过华佗或者其四大门徒亲自传授过医术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邓忠犹记得当年在长安的时候,刘封带着邓艾和姜维等人到华青堂去选人,还对几人笑道:“这可都是你们几位的救星,虽然我更希望他们一无所用,但只要出征在外,却必须要随军而行,如同贴身护卫一般,不可或缺。”
这件事别人或许不知情,但邓忠一直跟随邓艾,却是清楚刘封特意为几位将领专门选了随军医师,当真是未雨绸缪。
这赵医师便是邓艾的军医,这几年邓艾身强体壮,军中将士偶感伤寒,或者有病痛,赵医师平日也就为他们开开药,似乎并不重要,但在这关键的时候,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一想到方才之事,邓忠就没来由地后怕,如果今天军中还和以往一样只是普通的士兵来诊治,后果不堪设想。
邓忠还从未想过有一日邓艾会离他而去,方才疗伤之事,他在脑海中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没想到伤心之处,便泪水涌出来,不知道默然垂泪多少遍了。
“我已为将军开好药,稍后等将军醒来,先叫其服下,准备一些稀粥备用,”赵医师指了指左手的一名医者,对邓忠吩咐道,“军中药草不足,我还要去其他地方购置药物,暂由他留下来看视。”
邓忠对医术一无所知,只能连连点头,将嘱咐牢记在心,见赵医师还留下一名住手,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
赵医师收拾东西离开大帐,邓忠怔怔地守在一旁,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李钰进来探视,叫人送来饭菜,邓忠勉强吃了几口,还是一脸担忧。
李钰悄声劝邓忠去换衣服歇息,邓忠执意不肯离去,邓艾不醒转,他始终放心不下,这都过去大半天时间,还是气息微弱,实在让人担忧。
中军大帐周围一百步严加看守,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夜色降临,帐内点了灯,令狐宇等人都先后悄悄进来探视过,十分担心邓艾的伤情。
不知过了多久,邓艾终于睁开眼睛,见邓忠正趴在桌案上睡觉,刚要翻身,背后传来剧痛,忍不住低声呼痛,惊醒了邓忠。
“父亲,你醒了?”
邓忠猛然抬头,看到邓艾睁开眼睛,虽然疼得龇牙咧嘴,自己却满脸喜色,一把抓住邓艾的手,泪花又开始泛动。
“明,明汉,”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浑身酸软乏力,邓艾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勉强问道,“今日兵败,军嘶,军情如何?”
“父亲,你就别管军中之事了,养伤要紧!”
激动过后,邓忠赶忙将一直温着的药端过来,“父亲,这是赵医师开的药,赶快喝下。”
邓艾却缓缓闭上眼睛:“不知军情,吾便不饮!”
“哎呀,父亲,你”邓忠一脸焦急,无奈道,“这个孩儿也不知情。”
“孽畜,你”邓艾忽然瞪大眼睛,怒骂道,“军情大事,你竟然毫不知情嘶”一时激动又扯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邓艾转头的时候猛然看到邓忠还甲胄在身,不由心中一暖,猜到邓忠这是一直看护他寸步不离,无暇顾及军中之事。
想到此处,邓艾收了怒气,轻叹一声道:“先服了药,速将令狐将军找来见我。”
“嗳!”
邓忠忍不住两行泪落下来,赶紧擦拭,却还是有几滴落入了碗中,吧嗒作响。
邓艾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邓忠,干涩的嘴唇裂开来,笑骂道:“真没出息。”
第1569章 走马换将
听说邓艾终于醒转,令狐宇等人都纷纷赶来帐中,见他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军情,个个低头不语。
李钰见邓艾面露不虞之色,忙说道:“将军不必担忧,此次就将军一人受了重伤,折损两千余人,所幸后军稳住阵脚,保住大营无恙,相比于屯留魏军之败,这点损伤不算什么。”
邓艾一声轻叹:“唉,因为一时性急,竟然许多军士丧命,吾之过也!”
令狐宇忙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如此,安心养伤要紧,军中之事叫交给我等处理吧!”
邓艾却问道:“现在到了几时了?”
常忌答道:“子时过半。”
邓艾吩咐道:“今遭大败,吾犯穷寇莫追之忌,军心震动,须防魏军来劫营”令狐宇见邓艾气息不稳,忙道:“将军但放宽心,今夜末将亲自巡营,早已做了准备,将军将养身体要紧。”
李钰等人也在一旁轻声相劝,邓艾身体如此虚弱,还想着军中之事,叫众将无不动容。
“明日吾有一计,可取襄垣”邓艾还挣扎着要说,忽然觉得脑海中一阵昏沉,连连咳嗽,邓忠赶忙轻抚后背,叫他早点歇息。
“将军,你先好好歇息,取襄垣之事,明日再商议不迟,”李钰给令狐宇几人使了个眼色,“营中还有事要处理,我等先退下了。”
令狐宇等人会意,纷纷抱拳离开,要是继续留在帐中,恐怕邓艾还会说军营之事,没完没了。
邓艾再次睁开眼睛,见只剩邓忠还在陪伴,强笑道:“忠儿,为父出生入死十数年,追随大将军数百战,历经凶险,些许小伤,不碍事。”
“父亲,那箭头有毒,你千万不可强撑,还是好好歇息吧!”
邓忠又一次红了眼,劝道,“并州未平,魏国尚在,你该为长久考虑才是,若是大将军知你如此,恐也于心不忍。”
邓艾吐出一口气,微微点头,柔声道:“好了,为父知道轻重,你看你甲胄尚在身,也去歇息吧!”
“父亲”“你快去吧,这里还有护卫在,明日若要出战,吾儿切不可因此受挫。”
邓忠抿了抿嘴,他也知道邓艾性情固执,只好退出了中军大帐,只见苍穹广袤,星斗闪烁,营门外火光相接,守卫森严,一股倦意涌上来,邓忠也打着哈欠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令狐宇领兵来至襄垣城下,准备叫阵斩将,报昨夜之仇,却发现城头上旌旗飘动,不见人影,正门的城楼之上一杆枪挑着一顶头盔。
一名士兵眼尖,指着城楼上大声道:“令狐将军,那是邓将军的头盔。”
令狐宇双目微凛,吩咐道:“魏军想必已经连夜撤退,马上分派三路人马从各门进城检查。”
“遵命!”
士兵们分作三队,从东西北三门而去,未过多久便将南门打开,果然魏军已经全部撤退,城中空无一人。
令狐宇看着城门道内死伤堆叠的尸体,大半被烧焦成黑炭,不辨人形,暗中叹息,命人清扫战场,将邓艾的头盔取下来,回转营寨。
邓艾一大早又醒转,正召唤李钰询问军情,令狐宇赶回来禀告魏军已退,襄垣城空无一人,并未将其头盔被王昶挑在城头上之事说出,生怕会激怒邓艾。
“唉,王昶深知进退之数啊!”
邓艾一声轻叹,半晌之后才道,“令狐将军马上领兵收取上党各县,驻兵于榆社、合顺,伺机取阙与。”
“遵命!”
“常忌,马上将此处军情禀告大将军,吾负大将军重托,不能再领兵矣,请速选大将来上党。”
“是!”
邓艾趴在床上扫视众将,正色道:“不管大将军派任何人来,尔等都要听令,不可有傲慢懈怠之心。”
“遵命!”
李钰言道:“将军只管放心回长子养伤,吾等虽不才,不敢保证拿下阙与关,但保证誓死守住上党,不叫魏军再踏入半步。”
邓艾微微点头,又道:“军中大事暂由令狐将军主持,将句扶从高都调来参议军事。”
常忌都一一记下,不多时士兵报告襄垣已经清扫完毕,大军准备拔营入城,令狐宇等人劝邓艾即刻就回长子去,不必再去襄垣来回折腾。
邓艾也知道自己伤势不轻,虽然放心不下,但留在军中反而连累众将,只得叫邓忠将他送回长子,背伤未愈,还不能骑马乘车,李钰早已命人连夜做成床架,将邓艾轮换抬回城去。
消息不一日送到获嘉,正主持军事的刘封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信使再三询问邓艾的伤势,听说他已经脱离危险,才暂时放心。
邓艾这次的意外让刘封心惊肉跳,若不是先派了医术高明的医者随军,恐怕就要折损一员大将了,王昶设伏居然用了毒箭,看来是真被逼急了,下决心要将敌人置于死地。
虚惊一场之后,刘封埋怨道:“这个士载,领十万大军,还要自己冲锋陷阵,完全不将数万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啊!”
杜预笑道:“邓将军武俱全,接连取胜还是有些轻敌了。”
刘封微微点头,连番胜仗之下,加上关兴进兵有效,即便沉稳的邓艾也有些冒失了,可见骄兵必败并不只是一句口头话。
“如今上党已得,关兴领兵攻入太原郡,王昶独木难支,”刘封思索着并州的形势,言道,“并州本该由士载一力讨平,如今中途受伤,恐非一年半载不能领兵,令狐宇可为将才,却不能领兵,还需遣一上将领河内兵马才是。”
杜预皱眉道:“如今中原开战,姜将军取青徐二州,这统帅之人”刘封却看着杜预笑道:“元凯不要想得那么远了,此人近在眼前。”
杜预一怔,看看左右,见除了护卫就剩他和刘封,忙起身惊道:“末将资历尚浅,恐难胜任。”
“元凯不必谦虚了,西河与鲜卑一战,足见你的本事,”刘封起身拍拍杜预的臂膀,郑重道:“此番命你接替士载,掌河内大军,从权行事,元凯你可要抓住机会呀!”
第1570章 积极备战
杜预虽然有信心带兵,但总觉得自己资历不够,毕竟邓艾麾下还有高翔、令狐宇、句扶等老将,这些可都比他从军时间长,又比自己年长,恐怕不能服人。
刘封见他还在犹豫,笑道:“令狐宇等将,皆是明大义之人,元凯是某所派,他们谁敢不从命?
这样吧,我这把佩剑你带着,若有违令,就按军法处置。”
“多谢将军信任!”
杜预见刘封如此信任,他也是有担当的人,马上单膝跪地接过佩剑,“末将肝脑涂地,万死不惜!”
“好了,军务不可耽搁,你准备一下即刻启程吧!”
刘封搀扶起杜预,“到了上党之后,将李钰和无当飞军调来河内,攻入太原郡之后,无当飞军的作用便不是很大了。”
杜预领命而去,刘封马上又派人向洛阳送信,叫荀方再找一名华青堂的医师去上党为邓艾疗伤,以后征战的路还很长,邓艾这样的左膀右臂,刘封可不想他落下什么病根。
这几日云羽卫打探来的消息已经明确,司马懿引鲜卑军为外援,轲比能和拓跋部正式和解,拓跋部占代郡和上谷郡,轲比能占幽州东部。
因为司马懿和毌丘俭两次征伐高句丽,迁徙百姓,幽州最东面的辽西、辽东两郡基本荒无人烟,轲比能大可向东长驱直入,与塞外的鲜卑山连接起来。
拓跋部落有了立足之地,加之其原本占领的九原郡,雁门关外方圆千里尽是其地盘,而轲比能更将鲜卑的地盘扩大了整整一倍,怪不得两部会暂息兵戈,欣然来中原。
踏入中原也是塞外胡人梦寐以求的希望,他们屡寇边关,都被挡在长城之外,只有匈奴分裂之后,南匈奴才入侵西河、河东一带,最终却被灭族,轲比能这一次能够真正踏入燕赵大地,对他和整个鲜卑族而言,这都意义非凡。
让出幽州,对中原王朝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而对幽州的百姓来说更是毁灭性的打击,在安定了数十年之后,他们又将再一次面临胡人的侵袭。
刘封对司马懿此举十分愤怒,却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一旦鲜卑军占领幽州,进入冀州,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曹芳和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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