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罗宪身后已经集结了五百骑兵,五百弓步兵,都站在甬道之中,守护关门的士兵挺枪严守城门。
“开城门”罗宪一声大喝,让守门的士兵一阵愕然,回头看了一眼罗宪,见他神色肃然,不敢有丝毫犹豫,上前将关门上的五道门闩依次抬下来。
罗宪对弓步兵的都尉吩咐道:“稍后关门打开,尽管往向门外乱箭齐发,待吾冲杀出去之后,尔等务必死守城门,不得有误!”
“遵命!”
全军士兵在关门通道内轰然应诺,传出一股厚重的回声来,震得人耳膜发麻。
随着关门内摆设好路障和荆棘栅栏,外面厚重的关门也已经缓缓推开,关门内火把通明,一股冷风灌进来,扯出长长的焰尾。
关门还未完全打开,就看到无数人影呐喊着向关内冲过来,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无情的密集箭雨,还未到关门前就惨叫着纷纷倒地。
关外的敌军本以为是同伴打开了关门,放心地冲杀过来,完全没有料到竟是守军主动开门,被乱箭杀了个措手不及,前方的同伴倒下之后,后面的士兵四散躲避。
轰隆隆沉重的马蹄声在关门内如同闷雷一般,关门外的敌军正在混乱之中,被罗宪领骑兵杀将出来,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惨叫连连。
罗宪一马当先,长枪舞动连数名敌军,骑兵呼啸而过,到了百步之外才停住,调转马头又结阵冲了过来,马蹄声成了等在关外的敌军噩梦。
这些骑兵可都是邓艾留下的精锐,战力不俗,来回几个冲突,便将其杀得大败,四散奔逃,没有一人再敢冲向关门之内。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关上关下的厮杀渐渐停歇,关外的敌军已经逃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满地尸体和几十名伤残的士兵缩在城墙脚下战战兢兢。
东方亮起了鱼肚白,天色为之一亮,朦胧的晨光之下,只见关墙上挂满了断断续续的钩索,如同被破坏的蛛网一般盘结着,随着晨风缓缓飘荡。
冲到关上的敌军在这一刻却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辛辛苦苦爬上城墙,却反被守军堵在了关头之上,关下接应的同伴被杀散逃走,只留下他们进退无路。
关外是七八丈高的城墙,还有一队虎视眈眈的骑兵,再顺着钩索溜下来是不可能了,关内的两个楼梯通道被守军死死守住,刚才冲下去的几十人都变成了刺猬倒卧在台阶之上,鲜血横流。
鼓声停歇,喊杀声消失,晨风呼啸着,吹得悬崖上的树梢发出呜咽之声,似乎在因这惨烈的战场哀鸣。
关上关下一片静默,守军虎视眈眈,杀气腾腾,冲关的敌军却都傻了眼,拿着兵器如同定住了一般,谁也没有料到竟会是这个结局。
“投降不杀!”
沉默之中,罗宪冲着关上的守军一声冷喝,声音在山谷中远远回荡着。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关内外的守军都举着兵器高声呐喊,这是汉军对待敌军的惯用方式,但凡缴械投降的,都会将其暂时放过,收押之后自有人对俘虏甄选编制。
整齐的口号声响彻山岭,惊起一群群飞鸟,关上的那些士兵脸色惨然,不知所措,挪动着脚步簇拥到一处,最终将目光看向了一名持剑的中年人。
“牵弘误我!”
那人看看关内外,神色惨然,一剑劈在关墙的石块之上,火花飞溅,咬牙道,“吾父受陛下托孤之重,寄天下之命于我父子,安能降敌乎?”
追随他而来的士兵闻言一阵骚动,却见那人挥剑大笑道:“食王之禄,当尽王事,儿郎们,随我杀敌去者!”
关上的士兵神色一变,便见那人已经举剑冲下了关头,有十几名士兵神色决然,紧随其后,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无情的箭雨,还未冲到台阶之下,就全被乱箭杀死。
“我等愿降!”
关上只剩下几十名孤零零的敌军,见主将已死,纷纷跪地请降。
罗宪守军回城,找来两名降兵审问,才知道这是王昶派来的奇兵,想要夺取天井关阻断汉军后路,等邓艾回师救援的时候追击反杀,领兵者正是牵弘和桓嘉。
士兵们收拾战场,副将兀自心有余悸,若不是罗宪指挥得当,刚才天黑混乱,军心不稳,恐怕真要被魏军夺了关隘。
在一旁见罗宪神色冷静,问道:“将军,方才天黑不知敌情,将军为何还敢打开关门杀敌?
万一城外有大军在,岂不危险?”
罗宪笑道:“天井关外十里地皆有斥候探马,若有大军来,必能察觉。
这几日不见斥候报信,吾料敌军定是翻山越岭而来,自然人数有限,故而退兵开关,断其归路。”
副将闻言信服道:“将军临危不乱,平日叮嘱我等小心守关,诚不欺我。”
罗宪翻身下马,对几名将校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微杜渐方为常胜之道,当晓瑜三军时刻谨记。”
几名将校信服,罗宪马上派人向邓艾报信,王昶兵出险着,前军也要小心提防。
第1565章 奇兵遇挫
襄垣为上党郡北面要地,也是除长子之外最大的一座城池,王昶败退襄垣之后,收拢残兵,连同守军两万人死守襄垣。
邓艾趁势而进,逼近襄垣,安札营寨,每日派人监视巡逻,见襄垣城高大险固,暂时按兵不动。
双方攻守之势再易,王昶仿汉军防守之法,将城中的投石车也搬上城墙,弓弩手严阵以待,对汉军造成极大的阻力。
这几日邓艾不来攻城,王昶也不派兵骚扰,严令各军紧守城门,不得出战,违令者斩,典满、秦秀几人请战都被王昶斥责了一通。
这一日曹泰巡逻归来,见王昶在廊台之下望着西南方向发呆,上前问道:“将军可是起了思乡之情?”
襄垣的西南方向正是祁县,王昶虽为晋阳人,但祖祠却在祁县,太原王氏是并州望族,祁县有王氏的宗祠,王昶封侯之后,受祁县王氏族长邀请,也将祖上灵牌搬去祁县归宗了。
“非也!”
王昶身形微震,转过头来,面带忧虑之色,皱眉道,“邓艾不来攻城,似乎有所期待,我恐他别有所图。”
“哦?”
曹泰一怔,“邓艾用兵,向来喜欢弄奇走险,莫非他能分兵去取晋阳不成?”
“这倒未必,”王昶摇头道,“晋阳尚有两万兵马,城池高大,粮草军器充备,即便大军骤至,也能坚守一年,奇兵难胜。”
曹泰疑惑道:“那他为何按兵不动?”
王昶忧虑道:“只怕西河兵马出动,从吕梁攻并州以北,叫我两难相顾。”
曹泰笑道:“将军多虑了,那吕梁险要之处都有重兵把守,南北两处要地娄烦、祁县各有一万精兵,据险而守,一旦西河出兵,晋阳都能及时驰援,可保无恙。”
王昶淡然一笑,显然他也是如此作想,与曹泰同往屋内走去,叹道:“其实我方才所望,并非祁县方向,乃是天井关方向。”
“天井关?”
曹泰一怔,失笑道,“天井关虽是天险,但已经失守,多思无济于事呀!”
王昶缓缓坐下,挑眉看着曹泰,缓缓道:“若是我重夺天井关,形势如何?”
“重夺天井关?”
曹泰扶着桌案身躯微微一顿,才坐下来,皱眉道,“若是能重夺天井关,断了汉军的粮道和退路,其便不战自乱”说到这里曹泰猛然明白了什么,霍然起身盯着王昶:“将军该不会是已经已经派兵去了?”
王昶看着曹泰,似笑非笑,不置可否,转身抓起茶壶为二人倒水。
“唉呀,原来将军早有计划!”
曹泰思索片刻,一声惊呼,激动言道:“这几日不见牵弘、桓嘉二将,我本道他二人奉命去运粮了,但到襄垣也未见他二人,昨日本要来问,却因军务繁忙忘了,现在想来,必是暗中去取天井关了吧?”
“然也!”
王昶缓缓点头,递给曹泰一杯茶,冷然笑道,“不管他邓艾不知有何期待,却料不到吾也有所待,牵弘二人从屯留出发已有五日,想必已然到了天井关,消息就在这一两日之间吧!”
曹泰猛灌一口茶,拍着大腿笑道:“哈哈哈,将军如此妙计,实在叫人佩服,不管他邓艾有什么阴谋诡计,恐怕也等不到计谋成功之时了,只要天井关一失,便是吾大军反攻之时!”
王昶嘴唇微抿:“这几日务必多派探马,严密监视敌营动静,以防邓艾先得到消息悄然退走。”
曹泰笑道:“将军放心,我保证他跑不了一人一马。”
当天晚上,曹泰亲自守城,兵派出心腹之人监视汉军大营,甚至在长子城也安插了眼线,只要发现汉军有异常,便速来禀报。
又过了两日,双方还是按兵不动,僵持不下,王昶和曹泰望眼欲穿,到了晚上,负责巡逻的秦秀却先等来了败逃而回的牵弘。
府衙之中,王昶几人听了牵弘的禀告,一个个面如死灰,最后的一线希望就这么破灭了,失去了这次机会,汉军长驱大进,势不可挡。
曹泰叹道:“这罗宪究竟何许人也,竟如此大胆,若是换了一般守将,恐怕早已趁败逃走了。”
牵弘满脸羞愧,跪倒在地:“取关失败,桓嘉战死,都是末将之过,请将军责罚。”
“能杀上关头,逼出守军,二位将军已经算是成功了!”
王昶神色颓然,无力地挥挥手,对狼狈的牵弘说道,“孤军深入,却被罗宪识破,实乃天意也,牵将军先去歇息吧!”
牵弘退下之后,曹泰几人都低头不语,邓艾用兵滴水不漏,又精于算计,实在是个劲敌,汉军又士气正盛,一时间大家都想不到退敌之策。
曹泰起身道:“将军,今夜便让我去劫营吧,汉军就算每日地方,也有疏漏,我们数日不曾派兵出城,此去或能见效。”
“曹将军切莫着急!”
王昶微微摇头,皱眉道,“邓艾兵临城下却不发兵,必有所图,如今偷取天井关失败,务必要先查清楚邓艾之谋,否则再被其所算,将无力阻敌了。”
曹泰想起前几日和王昶讨论之事,又缓缓坐下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对敌情一无所知,的确让人心中不安。
沉吟一阵之后,王昶对常雕吩咐道:“常将军明日一早领两千军去手阙与关,千万不可被汉军截断吾等退路。”
“遵命!”
常雕领命而去。
阙与关是上党通往太原郡的唯一大道,这座关隘与天井关一般,也十分险峻,当年春秋之时,秦军攻打阙与关数月不下,最终被赵奢千里奔袭击败,这座关隘也成为进入并州腹地的战略要地。
王昶派兵偷袭天井关,自然也担心邓艾断了他的后路,而且邓艾本来就擅长跋涉奇袭,不得不增派重兵布防。
保证后路和粮道畅通,王昶又让曹泰派人加强布防,派细作设法潜入敌营中去打探消息,于襄垣以北各处要道严密监视,尽早查明邓艾的意图,才好部署应对。
第1566章 打破僵局
攻下屯留之后,邓艾陈兵于襄垣城下,并不急于进兵,按照时间来算,关兴这一路兵应该已经攻入并州了。
从河东出兵,可溯汾水而上,直取晋阳,只要消息传来,王昶必定会退兵守太原郡,如果晋阳失守,整个并州便不保了。
转眼十多日过去,双方还在对峙之中,这一日忽然探马来报,王昶分兵偷袭天井关,被罗宪成功阻截,杀敌三百余,俘虏一百多人,魏将桓嘉战死。
邓艾吃了一惊,没想到王昶也暗中派兵去断粮道和退路,怪不得这几日不见他出兵,原来也是在等候消息,如果天井关失守,就不得不回师救援了。
仔细问了一遍战斗经过,邓艾不由慨然叹道:“罗令则临危不乱,反制魏军取胜,当真出人意料,果然不愧为大将军认可之人。”
刘封识人之能,众将无不认可,当时发兵攻打长子城,留下罗宪守天井关的时候,句扶等人还有些不放心,现在看来,这罗宪的确有大将之才。
“嘁,派孩儿去,我也能守住。”
就在众人纷纷点头之际,却见邓忠撇着嘴一脸不屑,低声嘀咕着。
“住口!”
邓艾正在思考军情,闻言顿时大怒,指着邓忠怒骂道,“你这逆子,如此狂妄,成何体统,给我轰了出去。”
“父亲”邓忠吓得浑身一震,他只是因为和罗宪相熟,随口调侃一举而已,倒不是真的嫉妒罗宪,却没想到被邓艾给听到了。
李钰瞪了邓忠一眼,赶紧求情:“邓将军,明汉只是一时嘴快,随口说说罢了”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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