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松抱拳道:“在下祖上乃是凉州金城人士,不过在下十余岁便在长安了,也算半个长安人吧!”
陈济问道:“据本官所知,你那两幅字是乃祖从洛阳皇宫中趁乱抢来的,不知是真是假?”
蒋松点头道:“不错。”
“但本官听说,那两幅字却是赝品,并非司马相如所做。”
蒋松笑道:“陈侍郎,草民方才也和掌柜的说过了,这字的真假,草民也分辨不出,但它作为当品,是我们双方都认定的,更何况我今日来赎当,就算这字是假的,草民也愿将它当做传家之物保管,这都符合当铺规矩呀!”
“不错,此言有理!”
陈济微微点头,叹道,“就算是阁下拿了一块砖头来当,只要掌柜的愿意给钱,这都合情合理,当品真假并不重要。”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蒋松闻言大喜,拿出来那张当票笑道,“生意买卖,都是你情我愿,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谁也做不了假。”
格利亚忍不住了,急忙道:“陈侍郎,他是这是欺诈”陈济抬手拦住了格利亚,看着蒋松笑道:“只是有一事本官却不明:既然此物是令祖从皇宫中得来,为何却又是赝品?
难道皇宫之中还有造假之物不成?”
“这这草民就不知道了!”
蒋松微微变色,勉强笑道:“陈侍郎,当年之事已过,烧了洛阳城,趁乱打劫的人多了去了。
这两幅字也不一定就是宫内之物,或许是哪个大臣造假的也不一定!但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吧?
难道陈侍郎还要追究西凉兵火烧洛阳的罪么?”
陈济微微点头:“当年董卓和西凉兵的恶行,已成过去,功过自有人评判,自然不会追究。”
“是是是!”
蒋松立刻笑道:“侍郎官明断。”
陈济却又叹道:“但伪造玉玺,你可知是何罪?”
“伪造玉玺?”
蒋松眼角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在光线的暗影之下并不显著,干笑道,“陈侍郎,草民孤陋寡闻,只知道伪造官印要发配充军,不知伪造玉玺有什么罪责。”
陈济缓缓道:“伪造玉玺者,与谋逆同罪。
以汉律论,大概分三等:若有谋反证据,尚未曾起事者,无论轻重后果如何,首犯处绞刑,三代亲属充军刺配;二、有谋反证据,起事作乱者,但凡侵扰百姓,造成烧杀人命,首犯凌迟刑戮,当诛三族;三”陈济神色冷漠,看着眼神已有些慌乱的蒋松,沉声道:“谋反及大逆且暗通外族者,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正犯祖父、父子、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不限籍之同异,三代以内,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残”随着陈济说得愈发严重,整个当铺里静默无声,连格利亚都惊得脸色发白,等陈济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皆斩!”
最后这两个字斩钉截铁,冷冰冰地吐出来,大家浑身一震,蒋松手里的当票也飘然落于地上。
“蒋松,蒋松?”
陈济连叫了两声蒋松才反应过来,强笑道:“恕小人无知,今日终于长见识了,多谢陈侍郎提醒。”
陈济指了指地上的当票:“这当票可否让本官看看?”
“可以,当然可以!”
蒋松才发现手中的当票掉落,赶紧俯下身捡起来,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将其递给走过来的护卫手中。
第1501章 巨额利润
陈济将当票接过来,借着门缝里的光线看了看,问蒋松道:“按照当票约定,若是今日格利亚没有那两幅字,就要赔你两千金?”
蒋松虽然此时气势不如方才那般凌厉,但还是十分自信,闻言点头道:“不错,若是那两幅字有损毁,掌柜的就要赔付草民两千金。
除去先前的一千两百金,还差八百金。”
“你混蛋!”
格利亚脸色铁青,双手握拳,冷冷盯着蒋松,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陈济看向格利亚,指着上面的手印:“这上面有你二人的手印,想必都是真的吧?”
“唉,是!”
格利亚一声苦叹,又低下了头。
陈济微微点头,又看着蒋松道:“如此说来,如果格利亚能拿出那两幅字,你就要拿出一千五百金来赎?”
“这也没错!”
蒋松叹道,“这是我们事先的约定,掌柜的当初也算是帮了我大忙,草民情愿给他三百金的利息。”
格利亚气得一声冷哼,却是不敢再说话,事到如今,就算明亮司的人在,字据就在眼前,也是无能为力。
正在此时,却见一直坐着玩弄手中一块玉佩的黄舒叹了口气,缓缓道:“蒋松,昨日蔡袭于鸿鹄楼大宴宾客,发生了一些事,你可知道?”
“鸿鹄楼?”
蒋松一脸茫然,摇头道,“草民这半月为了这些钱,一直忙着生意之事,今早才从咸阳赶回来,还真不知鸿鹄楼发生何事。”
刘封笑道:“昨日在鸿鹄楼,格利亚将你那两幅字献于光禄寺大行蔡袭,被人当众认出乃是赝品,蔡袭大怒,亲手烧了那两幅字,却是在下亲眼所见。”
蒋松闻言大惊,指着格利亚大骂道:“好你个格利亚,当期还没到,你居然拿着当品去进献,没想到你如此不讲信义,我看你以后在西市还如何立足!”
格利亚此时不但赔了本,还搭上了信誉,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急切地看着刘封和陈济,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来帮谁的。
刘封叹道:“现在字画被毁,掌柜的若是拿不出那许多钱,这该如何是好?”
蒋松冷然一笑,朝着陈济抱拳道:“正好明亮司陈侍郎在,侍郎大人可为草民做主。”
“侍郎大人”格利亚浑身一颤,又要跪下来。
陈济将其一把拉住,指着柜台上的钱票,问道:“这便是你带来的赎金?”
蒋松点头道:“不错,这是一千五百金钱票,都是汉昌号的,一钱不少。”
陈济目光扫过钱票之后,便静静地看着蒋松,蒋松被看得有些发毛,轻咳一声道:“大人若是不信,马上可以派人去验证,汉昌号就在临街。”
陈济微微摇头,手指翻弄着那张当票,言道:“据你所言,半月前因缺少现钱周转,便从此当铺中当了两张卷轴,拿走一千两百金,为表谢意,半月之后,你便带回这一千五百金来赎当,可是如此?”
蒋松点头道:“不错!”
“唔”陈济思索道,“商人逐利,就算表示谢意,想必你也不会做亏本买卖吧!”
“那是当然!”
蒋松得意一笑,“若是亏本的买卖,我也就不会当这传家之宝去冒险了。”
陈济皱眉道:“如此说来,阁下既然能送三百金给格利亚作为利息,也就是说,你这次做的生意利润要超过三百金了?”
蒋松闻言脸色微变,旋即冷哼道:“能不能赚这么多,那是我的本事,似乎与这件事无关吧?”
陈济看向格利亚:“掌柜的,不知道你这十间店铺加起来,一个月最多能赚多少钱?”
格利亚一怔,皱眉道:“若是买卖好些,不算花销,最多也就两百金吧!”
陈济看着蒋松笑道:“却不知阁下做什么大买卖,半月时间便能赚回三百多金,比这长安西市一条街一月的利润还高出近一倍来?”
“啊?
这”蒋松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陈济带到坑里了,顿时一阵慌乱。
刘封的眼皮抬了抬,叹道:“一单生意,半月时间,便能赚三百金以上,唉呀,普天之下,不知道哪里有这等好生意做!”
“你可知道,我明亮司的俸禄与九卿相等,年俸真两千石,按照如今一石梁米最高四百钱来算,一年俸禄不过八十金而已,位列九卿之位,三年时间不吃不喝也没有这许多钱,阁下出手是不是太豪阔了些?”
陈济盯着蒋松,微哼一声,沉声问道:“前后半月,你也没时间回金城老家,却不知这三百金,真是你赚来的,还是有人借于你的?”
蒋松脸色微变,看了看惊疑不定的格利亚,冷哼一声道:“侍郎大人,这些与今天之事应该无关吧?
若是明亮司不肯为草民做主,还有京兆尹、刑部,这是天子脚下,难道明亮司就能一手遮天不成?”
“无论在何处,明亮司都不会一手遮天,”刘封淡然一笑,深深地看着蒋松,叹道,“我只是担心,阁下这三百金若是拿不回去,会有什么后果,阁下这条命,能否值得了三百金!”
“哼,你是何人,胆敢口出狂言?”
蒋松恼羞成怒,抓起了柜台上的钱票,指着刘封喝道,“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还能杀人劫财不成?”
看刘封摇头失笑,又低下头搓弄着玉佩,蒋松双目一阵收缩,向陈济抱拳道:“侍郎大人若是不能为草民做主,请还回当票,草民自会找他人讨回公道。”
陈济看着色厉内荏的蒋松,叹了口气:“蒋松,你可知道汉律中还有一条规定:坦白从宽?
主动投案者,可罪减三等!”
蒋松脸色一变,抱拳笑道:“侍郎大人,草民存当,即便是赝品,今日也如约来赎当,并没有欺诈行为!现在问题出在当铺中,这罪责怎么也轮不到草民身上吧?”
陈济淡淡一笑,言道:“本官再只问你最后一句,你若老实回答,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尚能保全你一条性命。”
第1502章 赎回当品
陈济看似是在为蒋松着想,但蒋松看陈济是从当铺后堂出现,便认定这是格利亚请来的帮手,故意在这里恐吓他,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出马脚。
想到这里,蒋松冷然一笑,上前两步伸手向陈济:“陈侍郎,请将当票交还在下,今日格利亚既拿不出当品,又拿不出钱,那就只能府衙见了!”
“且慢!”
陈济还未说话,刘封却缓缓站了起来,轻笑道,“若是今日拿出当品来,这当票和钱是不是都得留下?”
“当然!”
蒋松看到刘封深邃的双眸,虽然他脸上带笑,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突,不自觉又退回原位,不敢与刘封对视,将手转而伸向格利亚,冷哼道:“掌柜的,那两幅字,请拿出来吧!”
“啊,这”格利亚一脸苦涩,看向刘封和陈济,不知所措。
刘封淡然一笑,沉声道:“来人,把东西拿出来。”
格利亚和蒋松都一怔,便见刘封身后的一名护卫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只一尺来长锦囊,看到这锦囊,格利亚和蒋松齐齐脸色大变。
“啊?
这是”“这怎么可能?”
随着侍卫将锦囊打开,二人都眼睛瞪大,死死盯着取出来的两幅卷轴,边上又有人上前帮忙,将那两幅卷轴展开。
阳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正好洒落在那卷轴之上,刘封冷笑道:“蒋松,你来瞧瞧,这是什么?”
蒋松瞧了一眼,浑身一震,失声道:“这这是那两幅字?”
格利亚一脸茫然,上前两步绕到卷轴面前,猛然间欣喜若狂,尖声叫道:“这,这不就是那两幅字么?
你们,我,这”当铺里再次安静下来,蒋松呆若木鸡,格利亚浑身颤抖,手臂嘴唇不住哆嗦,指着那两幅卷轴说不出话来。
陈济走到字画前指着上面的字和玉玺印记问道:“蒋松,你仔细看清楚了,这两幅字可是你的当品?”
“这个”蒋松上前两步,凑近了仔细查看,其中几个特别做了记号的地方果然与原本的一模一样,顿时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
“对对对,就是这两幅没错,你看上面那一块油渍,不会错,不会错!”
格利亚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蒋松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蒋松,你没有料到吧?
这两幅字还在,现在就赎给你,哈哈哈”陈济扫了一眼蒋松,叹道:“即便它们是赝品,但既然你今日前来赎当,便算不上欺诈,我们明亮司也管不了了,如此便清了手续吧!”
“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蒋松猛然一激,忽然低吼起来,指着格利亚,“这两幅卷轴明明在鸿鹄楼当场烧毁了,你怎么可能还留着?”
陈济双目一缩,冷声问道:“蒋松,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不知道鸿鹄楼之事,此事却又说卷轴被毁,这岂非自相矛盾?”
“我”蒋松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愈发难看,他不敢和陈济争吵,咬牙切齿盯着格利亚,“格利亚,你好狠毒,居然定下如此毒计!”
格利亚一怔,一脸地冤枉,摊手叫屈:“哎吆吆,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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