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这你就不对了!”
蒋松一歪脖子,正色道,“你我之间只是生意来往,并没有什么杀父夺妻之恨,你为何如此恨我?
如果掌柜的真的将我传家之宝毁坏,我该更生气才是。
唉我早就说过,你若是真想要那两幅字,等我回家之后和家人商议,我们还可以坐下来慢慢细谈,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我也要领情不是?”
格利亚猛然挺起身怒吼道:“住口,蒋松狗贼,滚,你给我滚”“掌柜的,你这是何意?”
蒋松脸色一变,站起身来走到格利亚面前,狞笑道,“我来赎当,你既不给我当品,也不按照约定赔偿八百金,竟还骂人,叫我滚出去,天下间,恐怕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格利亚颓然坐倒,快要哭出声来:“狗贼,你不得好死。”
“嘿嘿,掌柜的,该不会是既没货,又没钱吧?”
蒋松微哼一声,回头看了看街上的人,冷笑道,“这样吧,我也给掌柜的留几分面子,我们坐下来慢慢谈!来人,把门关上!”
“是!”
蒋松身后的两名随从转身拿起隔板,将当铺的门关上,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
此时格利亚已经心如死水,店铺、马市全部陪光,还欠着蒋松八百金,他已经做好准备,就算今日自杀而死,也不会再多给蒋松一分钱。
“掌柜的,两千金着实不是小数目,你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甚或是想就此将那两幅字藏起来,豁出去这两千金,我们都可以商谈。”
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笼罩着蒋松的身影,更显得阴沉可怕,看到格利亚神色决然不说话,蒋松叹了口气,言道,“其实就算不用赔钱,用其他东西抵偿,也不是不可以。”
蒋松盯着格利亚,思索片刻,言道:“对你们羌族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马匹,如果用马匹抵偿,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什么?
马匹可以抵偿?”
格利亚猛然精神一振,坐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蒋松,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问道,“你要多少马匹?”
蒋松淡淡一笑,皱眉道:“如今马市上一匹良驹可价值数万乃至几十万钱,平均算起来,两千金也不过几百匹马而已!”
格利亚脸色一变,冷声道:“哼,你说得轻巧,那十万以上的好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几十万的良驹更是可遇不可求,你这是故意耍弄我?”
“十万左右的良驹没有那么多?
唉呀”蒋松摸着下巴搓弄着,沉吟一阵才道,“普通马匹可就只有万钱了,现在又刚刚过完冬,还未长膘,恐怕还不值万钱,这算起来数量可就多了呀!”
格利亚神色微动,猛然一咬牙言道:“两千金,我给你三千马匹如何?”
这样算下来一匹马还不到七千钱,远远低于马市上的价格,虽然亏本了,但只要能保住这些店铺和马市,这一年的时间格利亚相信他还是能弥补回来。
蒋松眉毛在暗影中一阵耸动,却故作为难道:“三千匹,有些忒多了,我只是个做小本买卖的,这么多马别说没地方养,就是找到了地方,光是那每日的草料,也是巨大的开销,这不划算!”
看到蒋松连连摇头,格利亚忙问道:“那你能要多少?”
既然有了转机,格利亚当然不想放弃,只要蒋松能要两千匹,剩下的也可以想办法补上。
蒋松背着手来回走动,格利亚紧张地等着他的答复,片刻之后见他猛然转过身来,缓缓道:“其实三千匹马我也不是不能要,但在长安我可养不了,你若能帮我将其运到别的地方,我非但可以全要,甚至还要的更多。”
第1499章 威逼利诱
蒋松愿意用马匹抵偿赎金,格利亚一颗心也随之狂跳起来,正如蒋松所说,羌族别的没有,马匹却多得是,每年光和大汉交易的马匹就数百万金之上,别说是两千金了。
现在格利亚只求保住店铺,吃亏上当也暂时咬牙认了,只能忍气吞声跟蒋松商谈,听他之言,问道:“你要将马匹运到何处?”
“倒也就在西凉附近,”蒋松笑了笑,却看向格利亚身后的伙计,“这可是一笔大生意,还是让这位伙计回避一下吧!”
格利亚挥挥手,示意那伙计退到后堂去,蒋松示意一人跟过去,守在后堂门口,此时前堂便只剩下格利亚一人。
格利亚看了看柜台上的钱票,咬牙道:“说吧,三千匹马你要送到何处?”
蒋松看看左右,凑近了格利亚,双目精光闪烁:“关外。”
“啊?”
格利亚吃了一惊,“关,关外?
哪个关外?”
蒋松冷笑道:“西凉之地,还有几个关?
当然是阳关之外。”
“啊你?”
格利亚脸色大变,瞪大了眼睛靠在沙发之上,指着蒋松,“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阳关之外便是西域之地,从中原来往西域,都必经阳关和玉门关,因为汉军对西域的掌控薄弱,在这里铁器、铠甲、武器和马匹都是禁止通行的,这是官府明令禁止的东西。
西域之地大多以骆驼为畜力,出关之后的商队都是成群结队的驼队,即便商队中有马匹,也绝不能超过五匹,临行时还要登记,如果回来之后少了几匹,要严加盘查,即便是死在路上的,也要带回来一只马蹄作为凭证,而且只能是左前蹄。
西域缺马,官府对此管控极严,尤其是西域都护府成立之后,更是明令禁止,一旦发现有私运马匹的,超过一百匹以上,按照谋反之罪论处,蒋松提出这个要求,怎能不让格利亚震惊?
“掌柜的,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赚钱就足够了!”
蒋松冷然一笑,“你这三千匹马若到了关外,那可是价值万金呐,嘿嘿”格利亚惊恐道:“这是谋反之罪,要被杀头的啊!”
“嘘”蒋松一手按在嘴唇上,示意格利亚不要声张,低声道,“从两关运输马匹,自然风险极大,但从你们羌地运出几千战马到西域,其实并不算难事呀!”
格利亚摇头道:“可这,这也是大王明令禁止的,同样是死罪。”
蒋松嘿嘿一笑:“掌柜的,我听说你们羌族的乌里大王得了重病,族内现在乱成一片,你还是乌里大王的侄子,这个时候趁乱做点事,对你来说,并不算难吧?”
“你,你这是谋反!”
格利亚咬牙低喝道,“大汉对我们羌族有救命之恩,现在双方和平相处,羌人生活安乐,都感谢汉朝的帮助,如果这事被他们知道,就会引来战火,你想过吗?”
“嘿嘿,我是商人,就要赚钱,什么战争、百姓,与我有什么关系?”
蒋松冷笑数声,又凑近了格利亚几分,冷声道,“掌柜的,现在可不是你讨论国家大事的时候,或者再赔我八百金,或者帮我运出三千匹马,还能多赚八百金,你自己选择吧!”
格利亚本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谁知道却是一个更大的火坑,他知道西域极其缺马,两关之地对这一项更是管控极严,河西走廊和祁连山完全封闭了鲜卑人的脚步,他们唯一能买到马匹的就是从羌族境内。
但羌族与大汉交好,每年的马匹都卖给汉朝,而且也知道汉朝有收服西域的意图,自然更不可能将马匹卖给西域。
骑兵是极大的战力,为了与汉朝交好,乌里大王也同样严令境内战马通往西域,对商队也有严格的控制,在本来就是群山深涧的边境上还派兵监视,彻底断绝了西域各国的战马来源。
这三千匹马运到西域境内,从羌族领地走,分几批完全可以做到,但这个后果就极其严重了,不要说被族人知道以后格利亚会被万人唾骂,没有立足之地,被汉朝知道以后,恐怕还会再度引起战火,格利亚常年在长安与那许多商人打交道,这里面的厉害怎能想不到?
蒋松见格利亚脸色变换不定,又道:“掌柜的,按照钱庄的利息,八百金拖延一日可就是数万钱,一月就要多出两百多金。
我知道你准备马匹,再想办法运出去都需要时间,这利息我就不和你算了,给你三月时间准备,这又是近八百金,这可都是我送你的人情,你要想想清楚啊!”
“我”格利亚一颗心七上八下,心绪烦杂,浑身冷汗直冒。
一面是眼前的身败名裂,倾家荡产,甚至要搭上一条命;一面是关乎整个羌族的利益,格利亚一时难以做出抉择,额头上汗水涔涔。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能保住这一条街的店铺,你格利亚西羌陶朱公的名号也继续保留下去。”
蒋松背着手来到格利亚面前,缓缓说道,“这件事只要我不说出去,天下间便没人知道,我只要赚到这一笔钱,也将远走西域,从此不回中原,你还有何忧虑?”
格利亚抬起头来,死死盯着蒋松:“你真要去西域?”
“当然,我已在西域买下一处田产,那里盛产美玉,又有美女无数,可比在这长安舒服多了。”
蒋松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契来,得意笑道:“你看好了,这可是鄯善国的一处千亩大庄园,现在的主人已经是我了。”
格利亚抢过地契,仔细看了一阵,默然将其还给蒋松,脸色阴晴不定。
“掌柜的,掌柜的,来了,来了”正在此时,却听后堂传来一声大叫,紧接着便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但在门口却被蒋松带来的人给拦住了,双方吵嚷起来。
蒋松脸色一变,背着手后退两步,看了一眼格利亚,眼中寒光闪烁,沉声道:“让他进来!”
跑进来的正是那名伙计,一脸惊喜之色,抓住格利亚的手:“掌柜的,他来了”格利亚错愕道:“什么来了?”
伙计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颤声道:“掌柜的,明亮司的人来了!”
第1500章 明亮司
伙计一句话,不但将格利亚搞得稀里糊涂,他还没来得及去报官呢,那蒋松闻言也是脸色微变,两人看向后堂门口。
只见四个人从后堂鱼贯而入,当先一人身形高大,面貌儒雅,留着三绺长须,格利亚猛然瞪大眼睛:“你是黄黄舒?”
蒋松眉头一皱,神色不定,后退两步在柜台另一侧冷眼看着走进来的几人。
“不错,我便是你皇叔!”
刘封颔首而笑,指了指身后的蓝衣青年人,笑道,“在下奉大将军之命前来,这位是明亮司的左侍郎陈济。”
“啊?
真是明亮司”格利亚此时心神杂乱,哪里能听得出刘封的调侃之词,转头眼巴巴地看着跟随刘封一同来的那人,忽然跪倒在地,“陈侍郎,我被人骗了,你要救我,救救我啊!”
蒋松双目微凛,忽然冷笑道:“就算明亮司来人又如何?
难道明亮司就不讲道理了么?”
那青年人拉起惊疑不定的格利亚,看着蒋松笑道:“不错,明亮司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地方,本官也只会和人讲道理。”
说着话,那人微微让开一旁,却让刘封坐在了座位上,他就在一旁站立,这让格利亚和蒋松愈发疑惑,猜不透这黄舒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让明亮司的副手站着。
跟随刘封来的这人名叫陈济,是前卫尉陈震之子,陈震也是刘备手下十四臣之一,和简雍、费祎、董和、邓芝等齐名,孙权称帝之时,陈震前往祝贺,与孙权开坛歃盟,交分天下,封城阳亭侯。
陈震还未等到迁都长安便已病故,其子陈济袭其爵位,邓芝与陈震本为同乡,两人交往甚厚,担任明亮司将军之后,便举荐陈济进入明亮司培养。
陈济与其父善于外交不同,他性情沉默,心思缜密,对于很多事往往能够推勘入微、举一反三,这也是邓芝一心培养他的原因之一,并不只是顾念父辈交情。
刘封指了指蒋松,问道:“这便是那当了两幅字的主顾么?”
“对,就是他!”
格利亚咬牙切齿,“这狗贼骗了我,还想,还想”“掌柜的,你我私人之言,你可要谨慎啊!”
蒋松脸色微变,一声沉喝打断了格利亚,冷笑道,“你若说错了半句话,可莫怪我不留情面,今日就叫你倾家荡产!”
格利亚缩了缩脑袋,不敢再看蒋松,但后面的话也终于没有说出口。
蒋松正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猜测这几人有没有听清他们刚才的对话,却听陈济问道:“蒋松,你可是长安人氏?”
蒋松抱拳道:“在下祖上乃是凉州金城人士,不过在下十余岁便在长安了,也算半个长安人吧!”
陈济问道:“据本官所知,你那两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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