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为今之计,还是只能严防死守!”
孙邻没有发现他与汉军暗中联络,刘铄也彻底放心,冷静下来,决定还是先稳住孙邻,等刘封到了关下,擒住孙邻,里应外合显出关塞。
“陛下败退濡须,既知魏延谋反是假,必料到江东有危,定会连夜退回秣陵,集合兵力再来与刘封交战,将军只需坚持到援军到来,便是大功一件。”
“集合兵力?”
孙邻一阵苦笑,微微摇头,本想说江东哪里还有兵力能够集结,又怕打击刘铄,只好忍住了。
刘铄又道:“将军,江北之事,暂时还是不要泄露为好,否则军心散乱,等蜀兵到了城外,恐难抵挡。”
孙伦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城中守军,有劳司马再去分派巡守了。”
刘铄假意又安慰几句,便以军营之事告辞出来,重见阳光,不禁长出一口气,才发觉后辈已经被汗水湿透。
匆忙来到住处,薛显也后脚便到了,问道:“子林兄,究竟发生何事?”
“唉呀,虚惊一场!”
刘铄脱着外套,如同劫后余生,笑道,“石亭之战的消息送到,孙邻是找我商议军情。”
“原来如此!”
薛显点点头,言道,“如此说来,李丰所说消息是真,看来对子林兄还是以诚相待呀!”
“正是,此次刘封亲征,十五万大军水陆并进,攻打新都必定摧枯拉朽,我们不过是”正说着话,却见刘齐急匆匆走进来,递上一封密信,刘铄看到这书信的样式,脸色一变。
第1310章 仁心大智
两日之后,汉军逼近新都港,这里四野开阔,河道宽敞,港口横亘在饶河分流之处,扼守三江要道。
关塞之上,吴兵早已严阵以待,远看汉军分两路而来,水面上绵延数十里,舟船密集,旌旗蔽日,将整个宽阔的饶江几乎全部占满,三支高大的斗舰如同移动的堡垒。
马步兵扬尘而至,如同奔跑的土龙,当先一队骑兵先到了关下,领兵的是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身高过丈,威风凛凛。
兵马站住阵脚,这人催青鬃马,从阵中旋风一样奔驰而出,见他头戴四楞八角荷叶板檐盔,顶上红缨随风飘洒,黄金抹额兜住两道剑眉,左面颊上的刀疤愈发明显,更显得气势骇人。
到了城下,横刀立马,睥睨扫视着惊疑不定的吴兵,傲然大喝道:“守将何人,还不出来受死!”
城上守军被来人气势所慑,一阵骚动,弯弓搭箭的士兵忍不住手一抖,弓弦松动,不自觉落射出十几支稀疏的箭矢,无力落在那人面前。
孙邻见这人气度不凡,却并不熟悉,问一旁的刘铄:“此将何人?”
“将军,看此人眉角刀疤,必是刘封属下大将寇威,”刘铄紧皱眉头,脸色愈发凝重,缓缓道,“据说此人拜关羽为师,久在襄阳,故而不曾显名。”
孙邻微微愕然,凝目打量着寇威手中的兵器,这是一把钩镰刀,刀背上有钩镰弯出,刀身洁白,刀刃泛着寒芒,吞口护嘴为一金色龙头,刀柄如龙身,如同黄龙口中含着刀刃一般,作神龙吞月状。
咚咚咚孙邻正要问如何对敌,却听城下一阵鼓响,人马骚动,竟有一队人马先杀出城外,大吃一惊,喝问道:“何人大胆,安敢私自出城?”
“报,将军!”
正在此时,传令兵急匆匆跑上城楼,“全将军领兵杀出城去了。”
“嗨呀,危险!”
孙邻急得直拍大腿,顿了一下传令道,“擂鼓,快擂鼓。”
城上守军也开始擂鼓,新都城上下鼓声震天,吴军见有人主动出战,顿时有了一丝信心,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
出战之人名叫全诚,是全家的远亲,虽然做官多少受了一些皇恩,但他不甘心只做戍边小将,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杀敌立功,出入朝堂。
蜀军虽然势大,但他猜测先锋一般都为偏将,不如先出城杀他个措手不及,斩将之后便马上回城,再找个借口回到建邺,至少也能捞个羽林都尉,不必再在边关吃苦受罪了。
仗着全家的权势,全诚才敢不经请示便私自出战,此时听到城上鼓声响起,不由心中大喜,看来孙邻也是同意他出战了。
全诚挺枪出马,立于阵前指着寇威大叫:“来者何人,安敢犯吾疆界?”
寇威冷笑道:“某乃大汉破虏将军寇威是也!孙权妄自篡逆,某此来是为收复失地,何来犯境?”
全诚大笑道:“吴大帝秉承天意,受命大统,汉室早亡,尔等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
寇威闻言大怒,脸色微沉,寒声道:“报上名来!”
全诚以为寇威词穷,愈发得意:“听好了,大吴越骑校尉全诚。”
“全诚?
某今日便成全你!”
寇威双目微凛,不等对方说话,飞马舞刀,直取全诚。
全诚要在三军面前炫耀,自以为已经占了上风,鼓声中抖擞精神,挺枪来迎。
二人错马相交,黄龙钩镰刀闪烁寒光,不到三合,寇威手起刀落,便将全诚砍于马下。
咚咚城上的鼓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又敲打了好几下才停住,余声嗡嗡作响,吴兵一片沉默,惊恐不已。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全诚便被斩首,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人头落地,那几刀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跟随全诚出城的吴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身仓惶逃回,将城门死死关闭。
寇威也不去追杀,立马站在全诚尸体旁边,刀尖上有血珠不断落下,望着吴兵哈哈大笑,他本就是来立威慑敌的,不为冲杀。
“江东无人焉?”
风声卷动旌旗,寇威冷傲的声音传遍城头,吴兵赧然低头,再也无人敢出城应战。
连喊数次,吴兵只是沉默守卫,城门紧闭,寇威挑了全诚的脑袋,领兵退后,空旷的城门外只剩一具无头尸体。
提着人头来至中军,寇威意犹未尽,叹道:“将军,新城果真没有大将,只斩了个无名之辈。”
刘封笑道:“江东之地,本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奈何孙权晚年昏聩,无识人之明呐,你且退下歇息去吧!”
“是!”
寇威抱拳退出帐外。
陈寿言道:“将军,寇将军阵前立威,震动守军军心,今夜刘铄再去劝说孙邻,必能成功。”
“不错!”
刘封点头道,“吾命刘铄于斩将之后再去劝降,是不想让他太过冒险。
今夜命胡将军就在城外待命,若是孙邻执意不降,刘铄自会反叛开城。”
陈寿言道:“将军处处为人安危考虑,将士岂能不用命效力?”
刘封叹道:“刘铄迷途知返,已属难得,不可再叫其为难。
孙邻投降与否,新城已是囊中之物。
吾若是为了让孙邻活命反让刘铄冒险,于理不合。”
陈寿抱拳道:“将军仁智。”
刘封笑道:“你可知吾保住刘铄,另有用处?
在此之前,徐陵已于许昌劝降刘寓,这刘家子嗣散落各处,或隐或仕,是时候该出来尽一份力了。”
陈寿猛然一惊,才明白刘封何以早就劝降了刘铄,如此看来,恐怕不仅刘铄和刘寓,其他汉室宗亲之后,已有人暗中与其他子嗣暗中联络了。
黄巾之乱,诸侯割据乃至三足鼎立,刘氏虽然没落,但各宗族还有后代传下,散落各地,如果能联合起来,的确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想到此处,不禁再次感慨道:“将军深谋远虑,未雨绸缪,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表,无以远过。”
“又来了?”
刘封回头扫了一眼陈寿,咂咂嘴,笑道:“承祚啊,将来若以你为史官,记这三国志,诸人是非功过,你又作何点评?”
“三国志”陈寿一怔,皱起眉头陷入沉思,连刘封走出大帐都未曾觉察。
第1311章 进退两难
夕阳斜坠,饶河上一片光彩绚烂,千舟张帆,别有一番景致。
但这对守城的吴兵来说,却是挥之不去的压抑,城外人喊马嘶,战舰巡游,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
原本在他们心中坚如堡垒的新都关塞,此时却觉得脚下的城楼如同虚设,不堪一击。
好不容易一日捱过去,除了全诚不知轻重出城送死之外,蜀军并未来攻,这让守军暂时松了一口气。
黄昏时分,城外人马已经安营扎寨完毕,升起袅袅炊烟,暂时休整,吴兵也赶紧趁机换防。
城内人心浮动,兵无战心,今日见到蜀军阵容,孙邻更是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蜀军的强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花费两年心力筑成的关塞,曾在朝堂上还被孙权大为大加赞誉,但此时看来,恐怕难以挡住锐气正盛的蜀军。
房间里早已昏暗,孙邻低头闷坐,始终想不到退敌之策,等候援兵是指望不上了,独守新城,孙邻自忖没有这个本事。
这倒不是他没有死战之心,而是一来手下无人可用,全诚被寇威三合斩首,整个城中便无一人是其对手。
更主要的还是军心动荡,昨日石亭消息泄露出去,一夜之间便有两百多士兵逃走,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斩首示众三人,恐怕逃兵要超过千人了。
江北兵败,魏军也会趁势进兵,东吴危在旦夕,存亡之际,孙邻苦闷郁结,心思如潮,加之几次惊吓,竟不觉睡了过去。
迷糊之中听见有人召唤,等他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一阵夜风吹来,微微生寒。
“将军,刘司马求见。”
孙邻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问道:“哦,几时了?”
“快到亥时了。”
孙邻微微点头:“请他进来吧!”
刘铄就在门外等候,听到声音,便迈步走了进来,右手不自觉地按了按藏在衣服中的匕首。
他实在没有想到,上次虚惊一场之后,还要再次带着匕首来见孙邻,刚才在门外,他见孙邻睡着,本想径直进来将其杀死,心念动了几次还是忍住了。
既然李丰非要他劝降此人,必有所为,此行实在有些冒险,一旦孙邻反目,必起刀兵,不过此时蜀军在外接应,城中又策反了近千人,比之前两日又多了几分胜算。
心念电转,上前行礼道:“将军可是因军情操劳,才如此乏闷?”
孙邻苦涩一笑,问道:“刘司马,以眼下局势,司马可有良策退敌?”
刘铄微皱眉头,言道:“蜀军兵精将勇,养精蓄锐,图谋已久,刘封此次出兵,必定志在必得”说到这里,刘铄微微停顿,观察孙邻的反应,见他眉头紧锁,沉吟不语,并未有愤怒之色,继续说道:“且豫章诸地,俱已属彼,止有新都这弹丸之地;又闻江北兵败,军心不安,援兵不至,量我等五万惶惶之众,安能敌得十五万强兵?
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孙邻看着刘铄,片刻之后目光一阵暗淡,叹道:“敌我强弱,吾亦知之。
奈江东是我孙家基业,若新都不保,则江东如袒胸置于利刃之下,吾安忍弃之而逃乎?”
刘铄听孙邻竟有逃走之意,不由眼角一阵狂跳,知道事情果然如李丰书信中说,有所转机,信心便足了几分。
轻咳一声,刘铄凑近孙邻,低声道:“将军视江东为孙家基业,恐陛下必以将军为孙家之人呐!”
孙邻浑身一震,悚然动容,盯着刘铄沉声道:“司马此言何意?”
“将军又何必明知故问?”
刘铄此时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冷笑一声言道,“且不说将军数年安置闲职,不受重用,令叔被幽禁东海之事,恐怕也让陛下起了猜忌之心吧?”
“住口!”
孙邻一声历喝,打断了刘铄,神色变换数次,才咬牙道,“叔父被囚禁,乃是他错事在先,咎由自取。”
孙辅随是他的叔父,但却将他兄弟三人抚养长大,两家人本就血浓于水,实则亲如一家,并无分别,孙辅之死,也让孙邻痛苦了好一段时间,暗中更为其守孝三年。
“将军呐!”
刘铄慨然一叹,缓缓道,“陛下守江东数十年,当年赤壁之战,八十万曹兵南下,多少人当面劝说陛下北面降曹,陛下尚能容忍,何以独不能放过令叔?”
孙邻怒道:“你”刘铄摇头笑道:“将其幽禁至死,皆只因他姓孙呀!”
孙邻恼羞成怒,指着刘铄沉喝道:“刘子林,你胆敢出言挑唆,莫非有降蜀之意?”
“将军息怒!”
刘铄赶紧示意孙邻不要声张,看看左右,才说道,“吾为将军属僚,自是为将军着想,若是降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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