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喝了一口茶,皱眉思索道:“倒是曹爽,至今还不见退兵,可见其尚不知中原之变,魏军消息,何其滞后也?”
廖化笑道:“这都是麒麟王布局得当,曹爽知道的越晚,便对我们越有利,不是么?”
魏延目光熠熠,握紧了拳头,缓缓道:“某还期待能从淮南杀回中原,能够重返洛阳呢!”
廖化大笑道:“无需多等,时日不不远矣!”
魏延收起萧索之情,看着廖化也已经花白的须发,他们作为最初跟随刘备的老将,如今寥寥无几,不禁感慨连连。
“不知你我能否等到天下一统的那一日!”
廖化将目光看向屋外,阳光明媚,院中一棵玉兰树枝繁叶茂,花开得正盛,缓缓道:“快了”二人正缅怀往昔之时,留在石亭的细作终于送来消息,魏军全部进驻石亭,吴兵退撤濡须,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遭受重创。
追杀孙权的徐质在江岸遇到吴兵留赞,双方一场血战,留赞和负责断后的五千吴兵尽数战死,徐质也受了重伤,只有五百人马铩羽而归。
不过这小小的挫败并不影响魏军的一场大胜,魏军上下士气高涨,如日中天,正准备趁胜东进,攻打羡溪。
得知夏侯楙兵无意来攻庐江,魏延暂时放下心来,命人多派细作哨探打听北面消息,曹爽知道自己出现石亭,必定会彻查此事,接下来魏军必定也会有一番大的调动。
夏侯楙的确如同魏延所料,攻入石亭之后,得了许多辎重,正自高兴,却听士兵禀告昨夜大火是蜀军所放,更是魏延亲自领兵所为。
初时夏侯楙还将信将疑,知道徐质大败而归,告知夜间情形,才心中大惊,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隐约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感觉头顶又罩上了一层黑云。
如果魏延不曾造反,洛阳一切都是假象,而阮籍的谋划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此,岂不是说明这一切都是刘封早在暗中部署?
此时夏侯楙隐然有些明悟,刘封的确是帮了他正名,但更主要的是为了帮他本人图谋中原!此时再想到离开长安时刘封那温和的笑脸,夏侯楙便不寒而栗,打了个冷战,强自稳定心神,先将魏延出现在庐江之事急忙派人禀告曹爽。
第1306章 一路向东
朝阳初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鄱阳湖上水光艳艳,飞鸟盘旋,水光一色,宛若仙境。
一通整齐的鼓声响过之后,号角连营,鄱阳湖东南方的水寨密集如林,船帆升起,缓缓向着东湖的港口集结。
东岸有一大片草滩,盛夏之后草色青青,迎着朝阳,万马奔腾,旌旗招展,马步兵形成的方阵鳞次栉比,如江河奔流,风云卷动。
中军一杆赤色大旗十分醒目,旗杆顶上铜铸的麒麟头金光灿灿,麒麟昂首向天,张口怒目,气势逼人。
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刘字,飘扬着明黄色的丝带,迎风招展,作响。
这杆中军帅旗左右还有无数将旗,依次向着左右排列开来,每个旗帜之下都有一员雄伟的大将,面向朝阳,战意盎然。
石亭之战的消息传来,刘封便知道时机成熟,马上命令全军出动,蓄势已久的豫章、庐陵二郡兵马就在鄱阳湖集结。
此次出征包括十万步兵,五万水军,水陆并进,两路东下直取新都,从新都向北可攻虎林、建邺,向南可取乌程、富春,直插东吴境内。
三军集合,鼓声震天,此时万马奔腾,旌旗翻飞,蓄锐多时的士卒根本无需再动员,面对期盼已久的江东之地,这是他们在江南最后的战场,怎能不用全力?
帅旗之下,刘封跨坐天马墨麒麟之上,头戴金盔,麒麟头护住面额,身穿银色麒麟铠,左右勒征裙,大红中衣,胸口三叠倒挂吞天兽,腰中系着紫色狮蛮带,护裆鱼褟尾,脚踏高腰紫缎虎头战靴。
紫金雕鞍配着天极马显得俊逸非凡,麒麟枪就挂在得胜钩之上,左边胡遵父子三人,右边寇威、蒋斌等一干荆州武将,全都整装以待。
湖面之上,三艘战舰高如楼阁,改良之后的斗舰防御力更强,加装了硬弩和投石车,打击范围也更大。
水军都督王濬早已绕道江夏直下石头城,柴桑水军由冯习、张南二将统领,近百艘战船在旗号的指挥下浩浩荡荡进入水路,先行向东而去。
李严带领柴桑大小官员在道旁送行,见此情形,感慨连连,当年刘备在荆州的时候,将不过一掌之数,人马还是从刘表手中借来的,如今再看这军容,怎能不让人心潮动荡?
光是荆州之地,战将就超过五百之数,武人才不计其数,此次刘封出征,左右武官员超过五十之数,整个大汉,可谓官如云,武将如雨,人才济济。
朝阳已经升上东山,李严心中感慨,满面红光,亲自来到刘封马前,为他执起缰绳大胜道:“子益,此番东进,将彻底打破三足鼎立之势,祝你此去旗开得胜,扫平江东!”
刘封吃了一惊,赶忙就要翻身下马:“哎呀,李将军万万不可如此,吾何德何能,焉能受得将军牵马?”
“子益!”
李严按住了刘封的身躯,银色的须发在晨风中飘洒,目光明亮,正色道,“吾不为麒麟王牵马,也是为先帝大业执缰,更是为这大汉江山持环!”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一手抓着白须摇头笑道:“吾辈已老,不能再为先帝基业冲突疆场,便只好留守后方,略尽绵薄之力,但愿有生之年,能见天下一统,此生便无憾矣!”
刘封大受感动,只好在马上欠身抱拳:“封自当全力以赴,先平江东,后取河北,早日完成父皇遗志,振兴汉室,不负各位老臣日夜之盼!”
李严欣慰而笑,他知道刘封给的承诺不只是他一人,还有许多在曾追随先帝的武大臣,也唯有刘封有这样的自信和气度,更能服众。
此时水军已走出一半,早有传令兵打出旗号,马步兵也开始整队出发,以寇威为前军都督,开始向东进发。
李严为刘封牵马,走出近一里地才放开丝缰,双方郑重道别,后方由李严这个老将镇守调度,刘封也心中踏实,催马踏上了东征的战场。
此一去,不平江东绝不回荆州!自从豫章被占之后,新都便成为东吴在西面的第一道防线,两年来吴兵不断加固城池,沿着赣江筑城石墙,严防死守。
西线守将本是留赞,但孙权图谋中原,将能够带兵的大将都调往北线,便以孙邻为新都太守,镇守西面防线。
孙权几次从江东抽调兵力,毕竟还是对蜀军有所防范,新都的五万大军从未动过,一直留守于此,要进江东,攻取新都是一场硬仗。
车马行进,浩浩荡荡,烟尘飞扬,如同一条土龙在沿江漫步,但近前一看,所有的兵马都在急行军。
中午时分,人马稍歇,刘封看着此次随他出征的参军记室陈寿,这个亲笔写成三国历史的人,正在亲身经历,不知道他以后会如何书写。
“陈参军,此次进兵江东,攻取新都,不知你可有良策?”
面对这位老前辈,如今刘封的年轻却比他大了十余岁,甚至比其高出一辈,成了自己的晚辈,刘封总觉得心中有些怪异。
陈寿不知历史上本就如此,还是因为刘封身份的缘故,自从来到大将军府之后,便寡言少语,甚至有些内敛,用后代的话来说,就是害羞内向。
陈寿修眉细目,鼻直口方,唇上长着一撇漆黑的髭须,双目沉静,眉宇之间总带着意思淡淡的忧愁,不苟言笑,似乎随时都在思考些什么。
听到刘封问话,微微抬头,旋即又低下去,抱拳道:“将军早已胸有成竹,属下不敢妄自猜测。”
“本将既然将你带出来,你虽为记室,却也是参军,就该参议军情,”刘封盯着陈寿,“新都有五万大军,易守难攻,江东已然空虚,吾不想再次徒损兵力,承祚可有破城之计。”
陈寿见刘封执意要问,眉头愈发皱得紧,思索片刻之后,才小心言道:“属下闻两军相交,攻心为上,今孙权兵败石亭,可尝试派人劝降守将,一劳永逸。”
“哦?”
刘封眉毛一挑,欠了欠身,靠近陈寿,问道:“新都守将孙邻乃是孙家之人,焉能劝降?”
第1307章 锦上添花
陈寿性格内敛,刘封却知道他并非木讷之人,反倒是这一类人心思敏捷,思维缜密,虽不善言辞,但脑海中却自有一套理论。
新都太守孙邻是孙家人,在刘封看来基本没有投降的可能,陈寿却献计劝降,他绝非信口开河之人,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
陈寿与刘封目光对视一刹那,即刻低下头去,轻咳一声,从旁边找来一截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两个圆圈,言道:“将军,孙邻虽是孙家之人,却与孙权并非一系,”他将一个圆圈里加了个十字,指着圆圈言道,“孙台生于富春孙氏,却并非独苗,尚有一兄,名唤孙羌,其长兄早亡,孙邻乃是孙羌子孙贲之后。”
孙家称霸江东之后,家族势力极大,孙家的后代更是不计其数,子嗣关系,刘封倒是真的不清楚,听陈寿之言,微微点头,皱眉道:“即便孙邻非孙坚这一脉,但毕竟也是皇亲国戚,恐难劝说。”
“将军有所不知,孙家这两支私下并不和睦!”
陈寿却微微摇头,在孙羌这一脉下面花了两条线,又道:“孙贲初时为吴郡督邮长,黄巾之乱,孙坚于长沙起兵,孙贲便弃官跟随孙坚,从征淮南,至江东,虽不能与程普、黄盖等老将比武功,却也留守后方,调度粮草,也是开国之臣也。”
刘封叹道:“昔年高祖得天下,评定功臣,以萧何为第一,曹参第二,可知功人之重。”
陈寿点头道:“那孙羌有二子,次子孙辅当时年幼,由孙贲抚养长大,兄弟之情友爱甚笃,名为兄弟,实同父子。
孙辅成人之后,孙坚已亡,以扬武校尉之职辅助孙策平三郡,领北御袁术,招降士卒,从征江东,击刘勋驻守庐江,任庐陵太守、平南将军,假节兼任交州刺史,兄弟二人为江东基业可谓竭尽全力。”
刘封见陈寿屡次提起孙贲二人的功劳,却从未听过这二人之名,可见并非东吴重臣,马上猜到其中必定有矛盾,很可能就是家族之间的猜忌打压。
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动,问道:“孙贲兄弟有此大功,孙邻却不在朝中,反被派到戍边之地,莫非是孙权故意为之?”
陈寿言道:“孙策雄武,平定江东,却被小人所杀,以孙权继位,年不过二十,武多有不服者,更遑论孙贲等孙家元老?”
刘封道:“心有不服,在所难免,但孙权必定是孙策亲自指定之人,料他们也不敢胡乱生事。”
陈寿道:“即便如此,但其言行必有不妥之处,自有人暗告孙权,其时孙权年幼,不动声色,待其羽翼丰满,又岂能不无防范?”
“如此说来,孙权掌控局势之后,对孙贲兄弟下手了?”
“这倒不曾有,”陈寿却摇了摇头,叹道,“不过细说起来,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刘封问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陈寿点头道:“孙权坐稳江东,成三足鼎立之势,孙贲已亡。
其弟孙辅有被孙权所恶,出为豫章太守,不留宫中,孙辅畏惧孙权,担心为其所害,自忖孙权不能保守江东,趁其出行冬至,暗中遣人赍书曹操,有北逃之心。”
听到此处,刘封已然有些明白了,笑道:“孙权性多嫌忌,孙贲兄弟早年便挟功抱怨,岂能没有防备,想必此事败泄了吧?”
陈寿点头道:“正是如此!孙辅所差送信之人,其中便有孙权心腹,未曾过江,便已报孙权。
孙权即可回还,佯做不知,与张昭同去见孙辅以问:你我兄弟间之事,何以问于外人?
辅见书信,羞惭无辞,孙权斩其亲近侍从,将其流徙东海,幽禁而死。”
刘封摇头笑道:“如此看来,孙辅还是不如其兄也,虽咎由自取,但孙权借题发挥,趁机打压孙羌这一支脉,将孙辅幽禁而死,未免太过了。”
陈寿将地上的圆圈加了几个,言道:“孙贲死后,其子孙邻又被孙辅抚养成人,实乃天道轮回,两家之人实则亲如一家,孙辅事发,他们这一脉便被彻底打压了。”
刘封叹道:“孙贲抚养孙辅,孙辅又抚养孙贲之后,命运何其相似?
孙权虽不好牵连其后辈,但孙邻止为县吏,若非无人可用,也不会来守新都,于朝中再无争执,虽姓孙,却还不如江东那几家大姓外臣,实在令人叹息。”
陈寿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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