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家父也教导有方,我这武艺,可都是他老人家教的,”魏荣连连点头,朝着步协挤眉弄眼,“我魏家可是家教极严,将门府邸,最重要的自然是马上功夫了。”
“哼”魏延微哼一声,这才将头盔压下,不再说话。
步协看着魏荣无声吐了口气,一脸的无奈之色,忍不住莞尔一笑,他从未想过,父子之情,还能如此和睦温馨,自己从小学的父子人伦,纲常礼仪又从何说起?
一路上走走停停,魏荣说起长安之事,便滔滔不绝,尤其是和麒麟王等人在一起练武练兵的时候,更有许多啼笑皆非的轶事,听得步协瞠目结舌,甚至不敢置信。
魏延父子如此迥异也就罢了,想不到堂堂的大汉麒麟王,竟也会与部下打成一片,若不是魏荣特意提起刘封的名字,步协甚至将他当成了一名普通兵卒。
就连跟在魏荣身后的魏延,也不时忍不住发问:“竟有此事?”
“这个子益呀”“此事为父为何不知?”
等等。
魏荣虽然只说了一些练兵嬉闹之事,但步协也隐约感受到了长安城的变化,种种都与刘封有关,加之魏延在洛阳假意谋反,定下惊天大计。
在步协心中,刘封留下了一座如同巍峨高山般的巨人影子,但听着那些啼笑皆非的轶事,又觉得与普通人无异,愈发对其充满了好奇之心。
一路上谈天论地,步协和魏荣的关系很快便融洽起来,一丝隔阂渐渐消失,傍晚时分,即将到达黄石,步协的脸上才再次沉重起来。
此时他已经明白,中原之变,不仅给江东带来了灭顶之灾,魏国也必定会受到重创,想必蜀军早已进入中原腹地,曹爽却依然毫不知情,在前线与东吴对峙,这行事计划,想想就让人后怕。
人马在路途休整,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才继续上路,此时已过酉时,来至黄石御营,亥时刚过,月明星稀,夜风微凉。
不远处营门口火把通明,整座吴军大营守卫森严,巡逻的士兵接连不断,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营门周围更是挖沟壕,筑土墙,如同一座小城,这还只是后营,前营想必更加坚固。
“不愧为御营,还真不好强攻呢!”
魏荣啧啧称赞,对步协嘱咐道,“步将军,成败在此一举,你可切莫失言被人识破。”
步协无声叹气,整备盔甲,独自打马上前,径直来到营门口,向守营的士兵说道:“吾乃抚军将军步协,奉旨运粮,速开营门。”
守卫的士兵早就发现了营外的人马,正交涉之时,便见一员武将走将出来,抱拳笑道:“步将军一路辛苦,你这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呀!”
步协见是徐忠,脸上一阵发烧,干笑道:“幸不辱命。”
徐忠是后军督粮官周邵的副将,他负责御营粮草的运送,将粮草囤积在舒城,却没想到被魏军给截断,这几天焦头烂额,昨日刚从濡须调了几车粮食来应急。
徐忠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粮草车队,叹道:“将军今日若不赶来,明日便要断粮了,我这颗脑袋恐怕难保啊,快快请进。”
步协笑道:“吾奉旨运粮,也有军命在身,不敢有丝毫耽搁,凑齐粮草便连夜兼程赶来,明日也好向陛下交差。”
徐忠点点头,吩咐士兵将粮草车辆接进大营辎重处,和步协一同讨论着营中之事,未做任何检查,他做梦也想不到,步协已然归顺汉室了。
第1298章 从内攻破
弯月凌空,月光朦胧昏暗,前营一片安静,后营却嘈杂不堪,骡马车辆交错着,径直来到东北角的营寨。
这里堆积着许多杂草,仓廪几乎全被掀了盖,空洞的口子仰望天空,好似缺水的鱼群,左边是伙房,右边是负责一切后勤的杂役兵。
与每日训练、军容素整的前营相比,后营显得破乱不堪,那些杂役兵更是无精打采,半夜被叫起来搬运东西,个个睡眼朦胧。
魏荣招呼着士兵将车辆全部停在营地中央的空阔处,正有几百人过来准备搬运麻袋和粮草,步协还和徐忠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魏延从背后用剑柄捅了捅魏荣:“还不将步将军招呼过来动手?”
魏荣扫了一眼迷迷瞪瞪的吴兵,双目微凛,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负责押粮的士兵纷纷来到车辆边上,有的手已经伸进了车辆之中。
见众人准备就绪,魏荣忽然惊呼一声:“步将军,你快来这里看看!”
“发生何事?”
步协吃了一惊,赶忙快步走过来,脸上神色既有担忧,又有害怕。
魏荣朝他使了个眼色,警示他马上要动手了,一会乱起,步协便可趁乱先离开大营回到庐江去,这是他们先前谈好的,虽然投敌,但他不想参与到战斗之中。
“步将军,可要帮忙?”
月影之下,徐忠没有看到魏荣的神色,也跟着走了过来,他对步协心存感激,正准备让他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处理。
“徐将军,这里的事,就不牢你费心了”还未走到跟前,便见一个老兵迈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在月光之下有些渗人。
“你是何人?”
徐忠心中一凛,站住了脚步沉喝道,“大胆!”
“哈哈哈,老子便是如此大胆!”
那人忽然加快脚步,几步就冲到徐忠面前,不等徐忠反应过来,手臂抬起的时候,一道绚白的寒光匹练般绕向了他的脖子。
“记住了,俺就是险些被你们害死的汉将,襄阳王座下廖化,廖元俭!”
“啊”徐忠的惊呼和惨叫同时发出,却又戛然而止,头颅便抛飞起来,噗通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那一百多走过来的吴兵见状大惊,瞪着眼睛连退数步,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自己人倒动起手来了?
“汉将魏延在此,儿郎们,随我杀!”
短暂的惊愕之后,一声粗豪的爆喝声让吴兵大惊失色,只见车前一名士兵忽然翻身上马,早有人从车辆中扯出一把大刀递上。
呼啦啦魏延将身后的长袍解开,殷红色的斗篷随着夜风鼓荡起来,大刀斜举,直指天空明月,不知何时换了虎头盔,整个人气势一变,如同天神降世,威风凛凛。
“杀!”
随着这一声爆喝,猛然间那些车辆上的干草、麻袋纷纷像活了一般动起来,竟从里面跳出许多人,原来那些车辆中竟都是伏兵。
呐喊声响起,铿铿锵锵全都是抽动兵器的声音,霎时间空旷的后营变得人满为患,那些运粮的士兵也都同时在左臂缠上一条红布。
廖化先一刀杀了徐忠,十分解恨,冲着魏延抱拳笑道:“魏将军,你放心领骑兵去放火,末将领战狼营去捉拿孙权!”
多年前他被吴兵偷袭,几乎丧命,这次终于轮到他来偷袭东吴了,真是天道好轮回,自要快意恩仇!“哈哈哈,好!”
魏延一声长笑,指着魏荣喝道,“荣儿,你领步卒居中冲杀,不可落后。”
“遵命!”
轰隆隆“驾!”
魏延轻磕马腹,坐骑前蹄昂立,长嘶一声撒腿狂奔,三千骑兵随他绝尘而去。
魏荣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鼻子,冲着廖化大叫道:“廖叔叔,你兵精,我兵多,看看谁先杀到中军!”
“战狼营,随我来!”
廖化更是二话不说,拿起兵器冲向了左边。
在他身后,赵胜提着日月开山斧,李斌扛着九齿钉耙,战狼营的士兵穿着厚甲,却丝毫不影响行动,如同一个个快速移动的小城堡。
魏荣一怔,看到营门口的士兵正向这里聚拢过来,马上招手大喝道:“兄弟们快走,守军来了,可不要被这些小喽罗给拖住脚步。”
一阵嘈乱之后,刚才的押粮兵全部冲向了前方的大营,只留下一地狼藉的车辆和惊慌的牛骡,那些赶过来的杂役兵完全傻了眼,直到此时还未反应过来。
“刚才来的是,是蜀兵?”
看到远处杀声传来,火光亮起,才有人咽了口唾沫问道。
“好像是,没听到魏延的名号么?”
“魏延,魏延不是在洛阳造反,怎么又自称汉将?”
“真是奇怪了,刚才好险呀”那些杂役兵议论着,一阵后怕,还好蜀兵急于攻打中军,没有转头杀过来,否则谁也别想逃。
此时守营的士兵也都围拢过来,他们方才也见到这里的混乱,等过来一问,才知道竟被蜀军混进了大营,吓得面无人色,赶忙擂鼓鸣号示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吴军大寨火光从后方而起,到处都是鼓声呐喊声,紧急的锣声一阵接着一阵,根本不知道从何而发,吴兵更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闷头乱转。
东吴的营寨分作前中后三营,前营与夏侯楙的魏军对峙,后营为辎重杂役所在,中营则是孙权的行宫,两翼还有军营防护,四周防守密如铁桶。
但谁也料不到,营中会先被攻击,自内而外袭击,而且还是最薄弱的辎重营,这里大多都是杂役兵,毫无战力可言,哪里能阻拦如狼似虎的洛阳精兵?
魏延将骑兵分作三路,越过后营直奔中军而去,早已准备好的火把一路上不断扔出去,士兵们接连放火,借着夜风,营帐很快便燃烧起来,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惊呼之声。
在他后面,魏荣和廖化各领一路军,从左右包抄吴军大帐,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就是中军行宫,将孙权活捉。
这是一个大胆而又惊险的计划,为了等待这个机会,魏延愣是压住了几次想要偷袭吴营的想法,终于等来了步协。
擒贼擒王,魏延隐忍了近两年之久,背负骂名,万夫所指,终于要换来回报了。
第1299章 喷薄而发
这几天魏延在庐江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走漏消息,错过战机,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
等待两年,无论是魏延,还是追随他的部将士卒,他们都在等待揭开身份,昭示天下正名的这一刻。
这一夜,洛阳人马盼了许久,多少个日夜的愤懑和无奈,无人诉说的苦闷,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不鸣则以,一鸣惊人今夜,他们的目标就是吴大帝孙权;今夜,敲响东吴灭亡的丧钟;今夜,燃起振兴汉室的熊熊烈火;今夜,席卷中原,横扫江东;今夜,一击致命他们背负着麒麟王的期望,带着所有汉军将士的祝福,一切的变化,都因他们而起。
洛阳兵马深知责任重大,方能忍辱负重!所有的战力,在这一刻喷薄爆发,如江河奔流,泰山压顶,雷霆万钧,一发不可收拾。
战马在奔腾,火焰在跳跃,刀枪舞动,杀声四起,沉默许久的勇士们,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欢畅和豪壮!轰隆隆魏延一马当先,坐骑飞驰而过,但凡探出脑袋的吴兵尽被他的大刀削落,绚烂的刀光在飞窜的火苗中或隐或现,不时带起一蓬绚烂的血花。
身后的士兵点火杀人,紧随其后,骑兵所过之处,营帐起火,吴兵惊叫着逃窜出来,如同被捅了窝的耗子,抱头鼠窜,惊恐莫名。
魏荣循着魏延走过的地方追杀逃窜的吴兵,这次从江夏转来庐江前线的,可都是魏延亲自训练的精锐,虽然比战狼营弱了一些,但战斗力丝毫不差,面对惊慌失措,甚至还在睡梦中的吴兵,如同虎入羊群,无人能挡。
另一面的战狼营更不必说,看似笨拙的装扮,但行进速度比魏荣所部还要快,廖化居中,左边赵胜开山斧左右劈斩开路,右边李斌九齿钉耙来回横扫,如同秋风扫叶一般,连营帐都给挑飞了。
战狼营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横冲直闯,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好几处哨塔箭楼都被李斌给毁坏,正在示警鸣号的士兵惨叫着跌落下来。
吴军千般防范,从未想过铁桶一般的营寨会从内部生出大乱,大火竟然先在中军烧起,四周的营寨完好无损,巡逻的收兵都在外围,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中军大乱,导致吴军大寨近乎瘫痪,营中的士兵都在休息,随时准备战斗的士兵一时无法前来增援,而且这里是御营,普通士兵无权进入,要经过层层查验,只能围在外面看着大火干着急。
满营大火,冲天而起,照得御营如同白昼,所有东吴兵马都被惊醒,慌乱中不知发生何事,纷纷向中军方向聚拢过来,人数越来越密集,再被蜀军冲杀,变成了修罗场。
行宫之内,孙权和一众武匆匆聚齐,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如同海潮一般,从营帐外透进来的火光时明时暗,倒像一座鬼窟。
孙权气急败坏,来不及扎束的白发飞舞着,近乎癫狂:“何人守营,竟让敌军杀进了中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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